她自然是晓得李修松跪在这里做什么。必然是求着老太太让李惟元也去读书的。

说起来这李修松和杜氏原是一对恩爱夫妻,但无奈当年杜氏家里出了那样的事,李老太爷和老太太要强行送杜氏到尼姑庵里,李修松又是个愚孝,性子懦弱的人,纵然心中再不舍,可到底也不敢反抗自己的父母,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杜氏被送到了尼姑庵里去。后来的一系列事,包括幽禁杜氏,娶了徐氏,也都是由着父母给自己做主,他再没有反抗过。

李令婉不晓得该如何评价李修松。

无疑他是一个好人。就算后来他晓得李惟元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也没有对他怎么样,反倒是痛哭自己对不起杜氏。若是当初他坚持要护着杜氏,不让父母送了杜氏去尼姑庵,那杜氏也不会遭受那样的侮辱,李府也不会最后被李惟元给灭门了。

但是那时候他再后悔又有什么样?一切都迟了。他不过是一个愚孝的,懦弱的烂好人罢了。

李令婉叹完气,起身继续往前面走。

小扇给她打起了门口吊着的夹棉门帘,李令婉低头走了进来。

杨氏不在明间,在东梢间的套间暖阁里。

她上了年纪的人,怕冷。而且今儿还没日头,风也大,瞧着就越发的冷了。

李令婉直走进了里面的暖阁里去,就见杨氏正阖着双眼,侧躺在临窗的木榻上抽旱烟。

杨氏一到起风下雨的日子就会觉得骨头里都潮湿湿的,按着她的话来说就是:“我这一把老骨头不经用啰,身子就跟在水里泡过的一样,沉重的很,没事就得抽几口烟来熏熏干。”

无疑杨氏的日子过的还是很精致的。

紫竹绞丝雕花的烟杆儿,玛瑙烟嘴儿,熟铜烟锅子里面装的是金丝烟草,双红正站在她身旁,伸手拿了燃起来的纸眉子,倾身弯腰去点烟锅子里面的烟草。

见着李令婉掀帘子进来了,双红就要放下手里的纸眉子对她行礼。

李令婉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行礼。然后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接过了双红手里的纸眉子。

双红就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吩咐小丫鬟给三姑娘上茶。

杨氏这边还在一脸惬意的抽着烟,不时的就喷一口灰白色的烟雾出来。

被迫吸二手烟的李令婉:…

但是她还是得忍着啊。

好在杨氏抽了一会烟之后,睁开眼睛要茶的时候就看到了李令婉。

“婉姐儿来了?”她手扶着木榻就想起身坐起来。李令婉忙放下手里的纸眉子,赶着上前去扶她。随后又在她的腰后面垫了一只大迎枕,让她靠坐的更舒服一些。

杨氏就点头,用赞赏的目光看她:“我的婉姐儿可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她喜欢懂事的孩子,所以近来她便越发的喜爱李令婉了。

李令婉就笑,很娇憨明媚的模样:“都是祖母您调、教有方啊。”

杨氏就伸手去刮她的鼻子:“你这一张小油嘴倒是会说话。”

李令婉笑了一笑,然后亲自端了炕桌上放着的盖碗给杨氏,让她喝茶。等杨氏喝了两口茶,她又接过了盖碗来放到了炕桌上去。

杨氏看着她做这些事的时候面上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就笑道:“你怎么忽然对我这样的殷勤起来了?都说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罢,你这是有什么事要求祖母呢?”

原本李令婉放好了盖碗之后就凑过来,正小手握了拳头在给杨氏捶腿呢,猛然的听到她这样一说,她捶腿的动作就顿了一下。不过片刻之后她就笑的很天真无邪的看着杨氏:“做孙女的服侍祖母不是最应该的,能说是什么献殷勤呢?”

杨氏自然是不信的,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李令婉心里就想着,这个杨氏倒是个精明的,只怕不说个理由出来轻易是糊弄不过她去的。于是她脑中急转,随后就苦了一张小脸说着:“祖母,其实,其实我还真的有事想求您。”

“说吧,”杨氏轻描淡写的,“我就晓得你心里必然是在打着什么鬼主意,不然怎么会好好儿的跑到我这里来,又给我点烟,又给我奉茶捶腿的呢。”

李令婉心里就咬牙。一个个的都是人精啊,她觉得她的智商在这些人面前未必够用。

于是她就扑过来,右手拽了杨氏的袖子,一双清澈的杏眼中水光闪啊闪的:“祖母,我不想去学堂。我看着先生教案上放着的那根藤条心里就害怕啊。我怕痛。”

杨氏听了就止不住的笑:“但凡只要你好好儿的听先生的话,不惹事,先生又怎么会打你?”

随后她又沉了脸下来:“不去学堂这必然是不成的。你是我李家的子孙,怎能大字不识一个?又怎能女红,礼仪这些都不会?说了出去要被人笑话的。往后不上学这样的话不可再提了。”

见李令婉眼中的眼泪水就要滚下来,她又将声音放的柔和了一些,劝着她:“现下你不想去学堂,看祖母逼着你去,你心里可能还要怨怪祖母,但往后等你大了,你就会晓得,多亏今日祖母逼着你去学堂呢。”

李令婉想想也装的差不多了,便可怜兮兮的抽了抽鼻子,随后做了很乖巧的模样出来说着:“嗯,我明白的,祖母这都是为我好。”

杨氏一见她这个模样心中便欢喜。

她喜欢听话,明事理的孩子。

一高兴,她就叫双红:“去将我的那对白玉绞丝镯子寻出来给三姑娘。”

双红应了一声,片刻之后就双手捧了一个填漆小茶盘过来。里面垫了一方干净的手帕,上面放着一对白玉绞丝镯子。

杨氏伸手拿了,亲自替李令婉戴在了手腕上。又笑道:“你五妹妹看中了这对白玉绞丝镯子,求了我好长时候我都没有给。那孩子性子骄纵的很,得好好的磨一磨,这样的好东西给了她也是糟蹋了。”

说完又对着李令婉怜爱一笑:“好孩子,你现如今的性子沉稳了不少,又肯听祖母的话,比以前好,祖母心中高兴,这对白玉绞丝镯子就给了你吧。”

原来杨氏喜欢不喜欢一个子孙很大的一方面就在于对方会不会听她的话。

李令婉心中默默的吐槽着,但面上还得做了极欣喜极感恩的模样出来同杨氏道谢。

杨氏见她如此懂事,心中便越发的高兴了。

祖孙两个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李令婉便慢慢的将话题往她此行来的目的上面靠:“祖母,方才我到您这小院的时候,看到大伯正跪在外面呢。大伯可是做了什么错事,惹了您生气?若是大伯果真做了什么错事惹您生气了,那孙女替他向您陪个不是,好不好?您就让他起来吧。不然这样大冷的天,大伯冻病了可怎么是好呢。”

“他没有做错什么事,”杨氏神色间淡淡的,“不过是他不听我的话罢了。”

唉,这个专、制的老太太哟,李令婉好想吐槽。不过转念一想这个专、制的老太太是她设定出来的,她立时就萎了。

“但是,但是大伯跪在那里会生病的呀,”李令婉想了想,觉得总归还是往会生病这上面说的好。李修松毕竟是杨氏亲生的儿子,他就不信她不会心疼,“刚刚我过来的时候可是看到大伯的一双手都冻的通红的,鼻子也通红的,还咳嗽了呢。祖母,大伯的身子向来就不大好,您再这样让他跪着,他真的是会生病的呀。”

杨氏听了,神色间便有几分迟疑。

李令婉趁热打铁:“大伯毕竟是您的儿子嘛,他不听话,您叫了他进来说他两句,大家彼此之间说清楚不就好了,又何必要让他在外面跪着呢?这样不好。”

杨氏许是听进去了。因着她想了一想,随后就转头吩咐着双红:“你去将大老爷叫进来。”

李令婉心中轻舒了一口气。

等李修松进来,他势必还是会说要让李惟元去读书的事。到时她也在旁边帮衬着,那这事应当就会成。毕竟原书里她可是设定了李惟元去了学堂的,而且还在学堂里遇到了不少的事。

第33章 母子角逐

李修松进暖阁里之后, 一句话也没有说, 撩了衣袍就跪了下去。

杨氏见状,气的浑身都有些哆嗦了:“你这意思,还是要替那个小孽障求情,让他去读书?”

李修松垂着头,声音低低的:“求母亲不要这样说他。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我的儿子。”

“你的儿子?”杨氏冷笑, “你的这个好儿子,生下来的时候就克死了你父亲。连大觉法师都说了, 他命中克所有的亲人,还克国, 克民,这样的儿子要了来做什么?当初他生下来的时候我就该让人掐死他的。”

李修松的头垂的更低了。不过他还是低声的辩解着:“母亲,您不能因为这样一个出家和尚说的话而这样的疏远了元哥儿。他, 他毕竟是您的亲孙儿啊。而且当初父亲的事, 也许, 也许只是巧合罢了,并不能就这样的怪罪到元哥儿的身上去。”

啪的一声, 是杨氏狠狠的拍了一下手边的炕桌, 直激的上面放着的盖碗都往上直跳了起来, 随后又落了下来, 哗啷啷的一声响。

李令婉也被她这忽然拍桌子的动作给吓了一大跳。但随后她又定住了心神,去听杨氏和李惟元之间的谈话。

“你就是这样做儿子的,竟然敢顶撞母亲的话了?你那些年中读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杨氏刻薄起人来的时候也真是厉害, “而且大觉法师的话也是你能质疑的?大觉法师那可是一代高僧,但凡经过他批命的人就没有一个不准的。”

旁边坐着的李令婉面瘫脸。

当初她挺好书中有个得道高人早早就给还在困境中的女主下批语,预言将来她必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口,所以她这才特地的设定了大觉法师这样的一个人设出来。

大觉法师批命是准啊。他批了李惟元犯尅,将来无论是对家,还是对国都是一大患;他还批了女主李令嬿是个凤命,最后这些当然都成真了。

但是那些都是她李令婉写的啊,真正批命准的那个人现下就坐在你的身边啊老太太,所以拜托你不要再说什么大觉法师了。

但老太太还在说大觉法师:“你怎么能对大觉法师如此不敬?小心佛祖晓得了,怪罪于你。”

李修松的头垂的就更低了。

杨氏想必也是骂累了,于是就极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你回去吧。”

但李修松就是跪着不动,声音虽低,但也极坚决:“母亲一日不答应让元哥儿去学堂,那儿子就跪着一日不起来。”

杨氏这下子是真生气了,手里拿着的蜜蜡佛珠都被她劈手给砸到了李修松的头上去:“你竟然敢威胁我了?好,好啊,你要跪,那你便去外头接着跪去。即便你跪死了,我这个做娘的也不会心疼。”

李修松沉默的对她磕了一个头,然后就起身出了屋。李令婉转头,透过旁边细小的窗户缝往外张望了一下,果见李修松又直挺挺的跪在院子的青石路面上呢。

李令婉见了,说不上来现下她心里对李修松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她回头一看杨氏气的脸都有些发黄了,想了想,便下了榻,将那串蜜蜡佛珠拣了起来递给杨氏,又小心翼翼的继续给杨氏捶腿。

这时候还是不要再提起让李惟元去读书的话好,不然就是主动去撞枪口了。

但是她不撞枪口,枪口主动撞她来了。

杨氏心中实在是气,所以这会她看着什么都不顺眼。明明先前她还心中欣慰李令婉懂事了,听话,明事理,但这会她却沉着脸呵斥她:“不要以为我不晓得,最近你和那个小孽障走的也很近。”

李令婉瑟缩了下。

她是真的瑟缩了。李惟元的小院原就极偏僻,她去的时候也小心翼翼的看过旁边会不会有人,确定没人了才会过去。便是前几日托小扇的二哥买了东西来去改造李惟元的小院,他也是特地的嘱咐了要小扇的二哥悄悄的,不能让人发现这事,但现下怎么杨氏会这样说?杨氏这意思,分明就是晓得她这些日子和李惟元之间的事。

李令婉脑中急转,最后觉得可能是她的怡和院里出叛徒了。

虽然她近来多是跟小扇和小玉亲近,但怡和院里若是有人特意的留心她平日里的一举一动,那定然也是会发现一些端倪的。然后那个人就会来将这些事告知杨氏…

想到这里李令婉心中就有些气。但现在又不是她气的时候,她得示弱,而且还得承认所有的事。

毕竟杨氏也不是个傻子,这时候越狡辩她只会越生气。

于是李令婉就下了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中的眼泪水也立时就顺着白皙的面颊滚落了下来。

“祖母,我最近是较以前亲近大哥一些。因为我心里是想着,年前我在梅园里磕破了头的时候是大哥救了我。若非当时有他在,孙女可能那时就一命呜呼了,哪里还能现下在祖母膝下承欢呢?随后等我头上的伤好了,我心里就想着,做人心中必然得有感恩这两个字,不然和畜生又有什么分别?大哥既是我的救命恩人,那我自然是要心里感恩的,所以有时看着他可怜,我便忍不住的想要去接济他一些。祖母,您可不要怪孙女,也不要心中从此不喜孙女啊。”

说完就膝行过去,抱着杨氏的腿痛哭,一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又怕杨氏往后再也不会喜欢她了的恐慌模样。

毕竟还只是个八岁的小女娃儿,又哭的这样满面泪痕,又口口声声的说着祖母您可千万不能不喜欢我了之类的话,杨氏便是再铁石心肠那也要化了。

于是当下她就长叹了一声,伸手拉了李令婉起来,挨着自己坐了,又拿了自己的手帕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叹道:“不管怎样,你晓得感恩这两个字就是好的。我们李家的孩子,就应该这样。”

顿了顿,她又叹了一口气:“只是你大哥,唉,你也是晓得的,这孩子,这孩子他命里犯尅啊。大觉法师可是说了,他克他身旁所有的亲人,你往后还是少和他接触些的好,不然会对你不利的。祖母这也是为你好。”

李令婉抽了抽哭的红通通的小鼻子,张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看着杨氏:“祖母,没有的。大哥他对我很好的。其实我没跟您说,上次在后花园里,就正月十四那日,我好好儿的正走着路呢,那个广平侯府的梁世子猛然的就冲了出去,将我撞的往后就倒了下去,又磕到了头。当时也是大哥在,立时就扶了我起来,又给我揉脑袋上撞出来的大肿包。祖母,当日若是没有他在,我指不定的又要怎么样呢。所以我觉得大哥是不会克我的,相反,我倒觉得他是我的福星呢。”

随后她又张开双臂,让杨氏看她:“祖母,您看,说起来我同大哥亲近也有三四个月了,可现下我不还是好好儿的在您面前,既没缺胳膊少腿,也没病没灾的吗?所以我觉得啊,这高人的话是得听,可也不能全听啊,您说是不是?”

杨氏听了,若有所思的望着她,但也没有说什么。

很快的天便黑了下来,屋子里各处点了灯,院子的廊下各处也都点了明晃晃的灯笼,在初春料峭的寒风中吱呀吱呀的左右晃动着。

李令婉得空偷望了一眼窗外,见李修松还在那里跪着呢。脊背挺的直直的,夜风卷起他鬓边落下来的一缕头发,拂过他消瘦苍白的脸颊。

李令婉便觉得心里越发的酸涩了起来。

她又转过头来看杨氏,还是阖着双眼,一面口中念念有词,一面右手的大拇指在慢慢的拨动着手里的蜜蜡佛珠。

双红和双蓉带着小丫鬟捧了饭菜过来,就摆在了木榻上的炕桌上。

杨氏睁开双眼,望着李令婉:“今儿祖母吃素,可是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吃的。”

方才李令婉因说起好几日都没见到祖母了,心中甚是想念,所以就想待在这里多陪祖母一会,还说要扰了祖母一顿晚饭再回去。杨氏也应了。

李令婉闻言就忙笑道:“那我也跟着祖母吃素。”

双红和双蓉分别双手端了一碗碧梗粥过来给杨氏和李令婉。

杨氏老年人,晚膳用饭便觉得有些克化不了,所以晚膳便一直用粥。

李令婉接过,拿了手边的银镶竹筷开始吃粥。

菜色也算不上很丰盛,不过是一碟子素炒面筋,一碟子素火腿,一碟子清炒山药,再有一碟子韭菜炒豆芽罢了。

李令婉晓得杨氏是个重规矩的人,所以当下非但是做到了食不言,且吃饭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不让筷子碰到碗盘,尽量的不发出一丝声音来。

吃到一半的时候,她听到外面有小丫鬟在高声说话。

杨氏便皱了眉,冷着一张脸抬头吩咐双红:“出去看看,是哪个不知事的小丫头在乱叫?带到管事妈妈那里掌嘴十下。”

双红晓得她正气不顺,忙毕恭毕敬的应了,随后就掀帘子出了屋。

不一会儿外面就安静了,然后双红也回来了。

“回老太太,”现下连双红都不敢如同往常那样的同杨氏说笑了,反而是说话做事都极小心翼翼的,“奴婢出去看过了,是因为方才忽然下雪了,有个小丫鬟觉得惊喜,便要叫了其他的人出来一块儿看。奴婢已是骂过那个小丫鬟了,也将她送到了管事妈妈那里,按老太太您的吩咐,掌嘴十下。”

杨氏没有说话,只是转头望着窗外。

李令婉随即也转头看向窗外。

外面果然是下雪了。柳絮似的雪花正被夜风卷的飘飘洒洒的,而李修松依然还是直挺挺的跪在那里,一步都没有挪过。

杨氏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李令婉心中立时就明了,杨氏这必然是心软了。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见着李修松这样的一直跪在外面杨氏心里肯定也不好受,不过她专、制惯了,所以就不愿让步。

但现下既然她心软了,只要给她个台阶下,那想必她就会顺着这个台阶下来的。

于是李令婉就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下了榻,然后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一直站在旁边伺候着是双红和双蓉见她跪了下去,她们两个人也忙跟着跪了下去。

“祖母,”李令婉的声音里带了哭音,“求您让大伯起来吧。您看这都入夜了,风大,又下了雪,大伯再这样跪下去身子势必是吃不消的。到时他若是真的因此而病了,祖母您心里肯定也会心疼的吧?”

双红和双蓉悄悄的彼此看了一眼。

她们两个人好歹也在杨氏身边伺候了几年,揣摩杨氏的心思还是揣摩的准的。当下她们两个也看出来杨氏这是心软了,而且又有三姑娘在前面求情了,她们两个还怕什么?于是双红和双蓉便双双的伏下了身子去:“老太太,您就让大老爷起来吧。”

李令婉心里想着,这个台阶给的够大了吧?杨氏应该会顺着这个台阶下来的吧?

而果然,随后她就听得杨氏又重重的长叹了一声,又听她在吩咐着双红和双蓉:“你们两个,出去叫大老爷进来吧。”

声音里满是疲惫。

双红和双蓉恭敬的应了一声,随后两个人便起身,掀帘子出屋去叫李修松进来。

李令婉却还是跪着。没得杨氏的允许她自然是不好随便的就起来的。不过也不晓得杨氏是忘记了,还是觉得她这样三番五次的替李修松求情拂了自己的面子,总之杨氏一直就没有开口让她起来,于是李令婉也只得继续规规矩矩的跪在那里。

李修松很快的就进来了。相较下午李令婉看到他的那会,现下他的面色越发的苍白了。

进来之后他目光瞥了一眼李令婉,随后又撩袍子要跪。

就听得杨氏不辨喜怒的声音在说着:“你站着吧。”

于是李修松便站在了一旁,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