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应了一声是,将双手捧着的茶杯放到了一旁的桌上,随后才转身退了出去。

很快的,他又进来了,不过身后跟了一个人,全身紧紧的包裹在黑色的斗篷里,连头上都被风帽罩的严严实实的。

这个人进来之后,立时就对着淳于祈双膝跪了下来。

淳于祈就对着长青挥了挥手:“你去门外守着。”

长青躬身退了出去,跪在地上的这人则是抬手拂了头上戴着的风帽,露了个光头出来。他又抬起头来,就见他右边眉梢那里有一粒米粒大小的黑痣。

竟是在大觉法师身边服侍的那个小沙弥。

小沙弥对着淳于祈行了大礼,恭敬的叫了一声:“世子。”

淳于祈淡淡的嗯了一声,神色间疲惫,可还是开口问他:“你忽然传消息说要见我,有要紧的事要同我说,是什么要紧的事?”

自端午的时候淳于祈在承恩寺见了大觉法师对着李令婉那样奇怪恭敬的言谈举止之后,他回来之后想了两日,仍然想不通其中原委,可又想知道其中内情,就在府中挑选了一个年纪不大的机灵小厮,让他去承恩寺出家做了和尚,尽力去大觉法师身边,而这个小厮果然做到了。

但大觉法师显然也是口风也紧的人,平常再不说起有关李令婉的任何事,而中间李令婉也没有去找过大觉法师,所以这虽然都过去了大半年了,这个小厮也并没有探听到任何的消息。而现下,淳于祈有些心灰意冷的想着,李令婉都已经死了,这小厮这时候却忽然传消息过来说有要紧的事要同他说,是什么样要紧的事?

但他面上神情淡淡的,很显然对这小厮口中说的要紧事不是很感兴趣的模样。

不过这小厮面上的神情却也古怪。

他先是说起了那日去见大觉法师的事,还有李令婉同大觉法师说的那番话。

只不过李令婉和大觉法师说的那番话也有些云遮雾拦的,不晓得内情的人便是听了,也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是在打什么机锋。

若是在以往的时候,依着淳于祈的聪明,还是多少能同李令婉和大觉法师说的这番话中推测点什么出来,但现在李令婉的死给了他极大的打击,他这些日子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所以听这小厮这样说了,他也只是神色淡淡的轻声嗯了一声,又问着:“你说的这要紧事,就是这个?”

那小厮面上的神情越发的古怪了起来:“不,世子,这并不是最要紧的事。”

淳于祈就问着:“那还有什么事?”

那小厮却没有说话,反倒是面色都有些青白了,双唇也在抖颤着,显然是心中极惊恐的。

淳于祈一见他这个样子,饶是他现下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可还是心中狐疑,又问了一句:“到底是什么事?快说。”

到后来,声音就大了起来,也严厉了起来。

那小厮被他震的心神一阵,忙竭力的敛下了心中的惊恐,上身匍匐于地,颤着声音说道:“昨日深夜,李惟元抱着李姑娘的尸首闯进了寺中来找方丈,随后方丈让他进屋,遣了小的出去。小的一开始得世子您的吩咐,是一直关注着这些事的,所以小的出去之后也没有走远,反倒是绕到了屋后,躲在窗下,偷听他们说话,然后小的就听到他们说,说…”

“他们说了什么?”淳于祈坐直了身子,沉声的喝问着,“你还不快说了出来。”

那小厮一双胳膊这会抖的极其的厉害,险些都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了。

任是何人,猛然的听到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不过是一本书幻化而来的,而自己只不过是书里的一个人物,而且写那本书的人还是自己见过的人,谁心中会不惊恐?这小厮想想自己当时听到那些话时,只骇的跌坐在地上,一颗心都要不会跳了。

这会见淳于祈逼问,这小厮赶忙的定了定神,随后便颤着声音将昨晚大觉法师同李惟元说的话都复述了一遍。

淳于祈也算是个冷静的人,以往遇到再大的事也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是现在听完这小厮说的话,他也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坐在那里不言不语,面上神情也极是古怪。

难怪李令婉第一次在暗香园见到他的时候便能精确的说出他泡的茶是谷雨之前采摘的江苏宜兴芥茶,难怪随后她能滔滔不绝的同他探讨起有关茶叶的事,且句句都击中他的心扉。当时他只以为李令婉是个极博学的人,所以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可其后的几次试探,却又察觉她在茶上面的懂的其实也并不多。

还有,难怪那个时候大觉法师对着李令婉的时候言语如此谦顺,态度如此恭敬,又说什么恩同父母之类的话。

他们原就是被李令婉创造出来的啊,所以李令婉如何不对他的喜好了若指掌,大觉法师又如何不会对李令婉谦顺恭敬?

淳于祈一刹那都不晓得自己到底该是个什么表情了。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以往听戏的时候,戏文里唱人生如戏,现下可不是人生如戏了,而是人生如书了。

但他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一颗心顿时快速的跳了起来,面上也正色了起来。

“你刚刚说,大觉法师说他有法子让李姑娘再回到,回到这里来?”

淳于祈都不晓得该怎么说了。让李令婉再回到这个世界里来,还是说再回到这本书里来?

小厮低头回答着:“是。起初方丈是不同意李惟元提的这事的,只说李姑娘未必愿意再回来,但其后李惟元以天下苍生相胁迫,方丈才松开,说他尽力一试。不过李姑娘最后到底会不会回来,那也要看她的抉择了。”

所以说李令婉最后还是有极大的可能会再回来的?

淳于祈想到这里,就觉得心里慢慢的滚烫了起来。

若她再回来,他自然是不想再错过她。

她原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而现在又教他知晓了她创造了他这样的身份,他又如何会放手呢?必然要让她一辈子都在他身边的。

心中一番大起大落,最后终于归于平静。

他目光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身子在瑟瑟发抖的小厮,就声音温和的同他说着:“你也受了惊了。暂且也不用回承恩寺了,先在府里歇着吧。”

那小厮应了声是,随后就躬身退了下去。

等他走后,淳于祈就将长青叫了进来,沉声的吩咐着:“刚刚的那个小厮,留不得了。你立刻亲自去做,利落些。记得不能让他开口说一个字。事后你买一副好棺木,挑块风水宝地,好生的葬了他吧。”

长青心中奇怪。为何世子既然要杀那小厮,但又要这样的厚葬他?但他一向不敢质疑淳于祈吩咐的事,所以当下变恭声的应了,转身出屋去解决那个小厮了。

而淳于祈则是慢慢的躺了下去。

这个世界原只是李令婉写的一本书幻化而成这样的事,如何能让其他的人知道呢?若知道了,只怕真的是要天下大乱了。所以这个小厮,无论如何,那是再也留不得了。

唯有死人,才能守得住一切秘密。

至于李令婉,淳于祈伸手慢慢的抚着光滑的浅蓝色缎面,眼中慢慢的闪现出一丝光亮来。

但愿这一次他能比李惟元先遇到李令婉,到时他必然会用尽一切手段,让李令婉先心仪他的。

第110章 她回来了

林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深秋初冬的夕照透过玻璃窗子反照进来, 雪白的墙壁上就有一道暖暖的橙色光晕。

林菀觉得头痛欲裂。

她在床上坐起来,看看头顶的白炽灯,又看看桌子上放着的那包吃了一半的夹心饼干,再看看靠墙的书桌。

书桌上放着她的笔记本电脑。昨天晚上她通宵熬了一夜赶写小说的大结局,等到天快蒙蒙亮的时候才刚写好。随后她就将结局发到了连载的文学网站上, 啪的一声合上了电脑,游魂似的就躺到床上来, 简直就是头一挨着枕头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里是她租住的小屋啊,林菀忽然一个激灵, 这是个什么意思?

明明先前她被淳于祈的毒箭将左胸口给贯了个对穿,做了好几天阿飘,眼看着李惟元悲痛的双目赤红, 形容枯槁,差点儿就一刀捅死了他自己。后来他又抱着她的尸首去找大觉法师, 然后很显然自己的马甲就掉了, 李惟元恨的伸手掐她的脖子, 还说若是教他再看到她, 绝对不会饶恕了她,她当时还满心愧疚,哭着个他说对不起。再然后她就觉得头痛欲裂,晕了过去,可现在怎么…

林菀猛然的就从床上弹跳起来,拖鞋都没顾上穿, 赤着脚就冲到了墙角放着的那面落地穿衣镜前面。

林菀是个网络写手,最近正在连载的小说正在收尾的阶段,她向来又有一到快完结就卡文的习惯,所以这几天整个人就很烦躁,压根就没有打扫收拾过屋子,于是这穿衣镜的镜面上就蒙了一层淡淡的灰,灰蒙蒙的,看的不是很清楚。不过林菀现在也顾不上脏不脏的,直接伸手就用手蹭蹭蹭快速的将镜面上那一块给擦干净了。

镜子里的人穿着一身粉色印小兔子的宽松睡衣,及肩的头发跟鸟窝一样的蓬乱着。因为最近经常熬夜的缘故,眼底下还有一圈淡青色。长相则是甜美可人挂,按她那个要好同学的话来说,她这长相一看就是个软妹子,很好欺负的。

虽然林菀自认她的长相也不差,系花的名号也不是白有的,但再怎么看,那也不是李令婉那样的明艳照人挂啊。

林菀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记得她穿越了啊,穿越成了她现在正在连载的那本小说里的那个恶毒女配李令婉,过了足足有七年的时间。这七年中发生了很多的事,每一件都历历在目,可怎么现在她一睁眼,她就不是李令婉,又是自己了?

林菀转身走到床边,合身倒在了床上,顺手将床上放着的那只小猴子玩偶捞了过来抱在怀中,一边无意识的摸着小猴子的尾巴,一边想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最后想来想去的,她觉得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她确实是穿到了她写的那本书里,在里面过了七年,不过后来她死了,被淳于祈的那一枝毒箭将左胸口给射了个对穿,然后在那里阿飘了几日,再然后又不晓得什么缘故,估计是那一阵梵音搞的鬼,她又回到了现代来。而这书里的七年,到她现实这里,不过才刚过了一天而已。

至于这第二种,那就是上面的一切压根就没有发生过,不过是她最近写这本小说的时候天天都在脑子里想剧情,想的太投入,太认真了,所以她就做了一个梦,梦里穿越成了李令婉而已。

林菀转头看着屋外的枇杷树。

虽然已经是深秋初冬了,但屋外枇杷树的叶子还是苍翠的。而且映着夕阳的光,原本看着厚重的叶片瞧着都轻盈了不少。

她又转头看了看屋内。

林菀今年十八岁,是个大二的学生,因为酷爱写作,所以在一个网络文学网站上注册了个作者名,开始写连载小说。写着写着就有点上瘾了,欲罢不能。然而每天晚上码字的时候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很容易影响室友睡觉,于是她干脆就在学校旁边租了小房间,搬了过来。

这间出租屋的窗帘还是她搬进来之后嫌弃原先的不好,自己特地又重新换了的白底小碎花的窗帘。墙壁上的油漆也剥落了不少,看着斑驳的很。地上铺的复合地板有些年头了,靠墙的那里都翘了起来。衣柜里挂了一件她前几天刚买的黑色羽绒服,还没有穿过一次…

林菀觉得只可能是第二种。

她做梦了。做了个荒诞不经的梦,梦到自己穿越到了自己写的小说里面,而且还在里面过了七年。

她抱着小猴子又在床上躺了一会,觉得很饿,就起来拿了桌子上还剩的那半包饼干吃。但吃着吃着,她却觉得有些食不下咽。

虽然她现在基本肯定自己只是做了一个荒诞不经的梦,而且可能因为这是自己花费了一番心思写的小说,所以梦里的细节就算是现在梦醒了她仍然还记得,可只要想起李惟元,她也不晓得为什么,就是觉得自己的心里跟被钢针扎过一样,隐隐的作痛。

梦里的李令婉死了,李惟元差点都殉情了。那后来呢?后来他到底会怎么样?又想到自己给他设定的结局,疯了,被淳于祈关押在死牢里,就这样关押了一辈子…

林菀忽然就将手里的饼干放到了桌上,然后坐到了书桌前的椅子上去,打开了电脑。

不行。虽然她觉得自己也有可能是疯魔了,但不晓得为什么,她就是想给李惟元改个结局。决不能让他疯了,还被暗无天日的关押了一辈子,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只要想到李惟元的这个结局,她就觉得心里一阵阵的绞痛。

但这本书的大结局已经写好了,李惟元虽然只是个男三,那也是贯穿整本书的男三,想要改他的结局,也不是那么容易改的。而且李令婉也很想李惟元年少的时候不再那么凄惨,又想给周氏,还有其他她心怀愧疚的人一个好结局,所以到后来这本小说简直就可以说是整个儿大刀阔斧的给改了一遍。

她整整改了六天。这六天中她天天都在思索怎么样才能在不改变整个剧情走向的基础上让李惟元和周氏等人幸福,简直就可以说是绞尽脑汁。饿了就叫外卖,实在困的不行了才趴到床上去睡会,然后醒过来就接着修改剧情。

而且也不晓得为什么,每当她睡着的时候,她总是会感觉自己看到了李惟元。

有的时候他坐在自己小院的书案后,手中拿了小刻刀在雕一支玉兰花的簪子,口中在说着:“婉婉,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你说过你每年生辰的时候都要我亲手雕一支簪子给你,今年我给你雕个玉兰花的花样,好不好?”;有的时候他在怡和院里,屋外阴雨连绵,芭蕉叶片青翠,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细密的雨帘,回过身来的时候满眼落寞,低声轻语:“婉婉,你怎么还不回来?”…

如此种种。每一夜李令婉都会梦见不一样的场景,往往梦醒过来的时候她抬手一摸脸,都是冰凉的泪水。

林菀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而且每一次看到李惟元这样,她都差点想要过去抱抱他,就真的听他的话,回去算了。可每一次她都又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梦,这只是个梦,不要当真,不要当真。

到第六天的时候,李令婉终于将小说中有关李惟元和周氏的部分都给修改好了,连忙就要发到网站上去,覆盖掉原有的内容。

因为小说大结局已经放了,而有关李惟元和周氏的内容也不少,她又要前后左右推敲剧情,所以也不敢随随便便的在网站后台的章节里面改动,而是统一在文档里先改好,然后才打算一一的发上去的。但真是邪门了,也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她修改的这些内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成功的传上去。每次不是直接页面菊花转个半天,就是来个error,要不然就是网络故障。反正她折腾了一整个下午加一整个晚上,修改好的内容一个都没有成功上传。中间她试过在不改变剧情的情况下改了两个错别字,却又很顺利的成功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到后来林菀自己都觉得有点怕了。

这事情太邪门了。难道是已经确定了的剧情就改不了了?还是其他什么别的原因?那个她穿越成了李令婉的事,到底是她做的一个荒诞不经的梦,还是真的?

林菀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抖的厉害,她一晚上都没有睡。

到第二天的时候,她顶着一头被自己抓的跟鸟窝一样蓬乱的头发,还有眼底下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咬牙想着,算了,她就不和这正文较劲了,她写番外还不行吗?

番外从来就是个神奇的存在。哪怕女主正文和男主在一起了,但由于读者超爱男二,在番外写个女主和男二在一起,而踹了男主这样的事都是可以的。反正无责任番外嘛,随便写,都可以将正文里的好多事推翻重来。

李惟元和周氏等人的番外李令婉整整写了一天,中间就吃了一包泡面。而等将他们两个人的番外终于写好了,李令婉就传到了网站后台去。

上传的时候她的手都紧张的在发抖,心想不会这番外也要给她整个幺蛾子,让她怎么样也上传不了吧?

但没想到,竟然意外的很顺利,上传成功了。

林菀心中大喜,开开心心的点了已完结的标签,然后只觉得心中一直压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心里压着的大石头落了地,肚子却开始抗议了。

不过这么晚了,也没地儿吃饭,林菀就又给自己泡了一碗面。等吃完泡面之后她已经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干脆利落的就倒床上抱着小猴子玩偶睡觉去了。

睡着睡着,她又看到了李惟元。

他穿了鸦青色素面刻丝的锦袍,正背着手站在窗前,身形清瘦孤傲。

窗外的景色是林菀再熟悉不过的。

窗下有个大陶缸子,用来养睡莲和金鱼的。鹅卵石小径两旁有两株桂花树,墙边搭了个木香花的架子,挨着的是一株桃树,墙角是一株梅花树。

不过现在是冬天,空中有纷纷扬扬的小雪在飘着。所以缸子里是没有睡莲的,木香花和桃树的花叶早就落了,只有四季常青的桂花树的叶子还是绿的,墙角的红梅倒是开了一半,映着洁白冰雪,红的晶莹剔透一般。

李惟元就这样一直背着双手站在窗前看着小院里的落雪,林菀却总是看不到他的正面。

她心中隐隐着急,急切的想要看他,但他总是不转过身来,只那样不惧严寒的站在大开的窗子前,无言的看着小院里的积雪越来越厚。

到后来也不晓得到底是过了多长时候,他终于慢慢的转过身,走到书案后面的圈椅中坐了。

书案上放了一只黑漆描金嵌螺钿的花梨木锦盒,李惟元伸手拿了过来,摩挲了两下盒盖上螺钿镶嵌出来的海棠蝴蝶图案,又伸手打开了盒子上面的锁扣,是要打开盒子的意思。

但忽然他又收回了手来,而且还扣上了锁扣,起身去寻了一把青铜小锁来锁了这盒子,又将这盒子放到了书橱的最底下去。至于那把青铜钥匙,则是被他隔着窗子,扔到了窗下的大陶缸子里去。

林菀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方才他伸手摩挲着盒盖的时候面上的神情分明是悲寂而又思念的,那一刻林菀都隐隐看到了他眼中的水光。可随后当他锁上了锦盒,又扬手将青铜钥匙扔到水缸里去的时候,他面上的表情却是冷硬的,目光更是冷淡,仿似下定决心要抛弃掉什么一样。

林菀也不晓得为什么,这一刻她忽然就觉得很心慌。

她想要过去,伸手抱抱他,叫他哥哥。

她这样想,就这样做了。虽然面前似有层层阻碍,但她还是咬着牙一一的跨越了过去。

“哥哥。”她眼中落下泪来,伸手想要去抱他。但是还没等碰触到李惟元的时候,她忽然就又觉得耳边有一阵梵音忽然飘来,如上次一样,她头痛欲裂,然后她就开始不省人事了。

而与此同时,原还在入定的大觉法师猛然的睁开眼,对正坐在矮桌对面同样阖目打坐的李惟元开口平和的说道:“阿弥陀佛!她回来了。”

第111章 阴差阳错

李惟元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不过一双眸子却是古井一般,无波也无澜,仿似对这件事一点也不关心一样。不过他拿着菩提子佛珠的右手却是猛的一紧。

她回来了?七年了,两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三万多个时辰, 她终于舍得回来了么?

李惟元唇角微翘,似是在笑, 但眼底却是冰冷一片。

他慢慢的松开手里的菩提子佛珠,声音平淡:“哦?那她现在在哪里?”

不管心中是如何的恨她,可得知她回来了, 他总归还是想立时就见到她的。

大觉法师看着李惟元,目光是洞彻一切的了然,也有着慈悲。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七年了。头几年李惟元每隔几日就会来他这里, 问一问李令婉怎么还没有回来,到后来他问的次数就渐渐的少了。而自今年开始, 他虽然也常来他这里与他一起静坐, 却鲜少会再开口提起李令婉何时会回来的事了。

大觉法师心中也明白, 这七年日日夜夜的等待, 李惟元心中已经慢慢的由一开始的殷勤期待,变成了后来的绝望疯狂。他的心,早就在七年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变的冰冷坚硬如铁了。而现如今李令婉终于回来了,也不晓得到底是福还是祸。

大觉法师又轻叹了一口气,随后他才合起掌,说道:“应当就在这附近罢。具体在那里, 老朽却是感应不到的。”

李惟元便对着他轻轻的颔首,随后他将手中的那串菩提子佛珠套到了手腕上,起身站了起来。

这串佛珠是那时候大觉法师给李令婉的,后来是他拿了来,这七年来日夜不离身的。每当心烦气躁的时候他就会阖目静坐,一颗颗的拨弄着这串佛珠,倒也觉得心慢慢的静了下来。

他刚转身抬脚的时候,脚步是沉稳缓慢的,可等出了大觉法师的屋子,他的脚步不由的就快了起来。

来的时候他带了几个随从,这时候已经吩咐他们四散分开来在承恩寺的各处找寻着,看可有什么姑娘。但找寻了一圈,人人都只说寺中只有众僧,并无一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