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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琰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该当何罪?”

“唔,接着贿赂,我就不告发了。”

“要多少啊?”

“那可不好说,你要是一直做一直做呢,我就一辈子都不告发。”

郑琰挺大方地道:“行啊。”这个二货就这么把自己给卖了。

池脩之抿抿嘴,眉头微皱,忧郁的表情看着让人心疼:“走吧。”

“哦。”

“快快快,哈!让我给抓了个正着吧,你们俩!”一个兴奋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伴随着踢踢托托的杂音。

郑琰与池脩之扭头一看,是李俊,他带着两个仆役一路扑了过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光,眼睛冒着绿光。

李俊李师叔,顾益纯比较纵容的一个师弟,才华横溢,尤擅草书。也是郑靖业看着就像看便便的一个师弟,见之必歪鼻子,因为他不务正业。当然李俊对郑靖业也没啥好评价就是了。

本来李俊对郑靖业的子女也没什么好感的,奈何他嗜酒,郑家又把着秘方。他原是往顾益纯府上蹭酒的,可是顾益纯本人并不豪饮,也没多少酒。李俊这个名士就充分发挥了其豁达的风范,极不要脸地贴上了小师侄郑琰,得空就要讨酒喝。

因为郑琰会酿酒,书法也极好,小女孩性格也开朗,一来二去,李俊对这丫头的感觉还不错。名士嘛,有一条好,不太计较俗礼。对于自己看得上眼的人,就格外宽容。一男一女、一老一少,居然能说得上几句话。李俊学问还是不错的,偶尔还指点郑琰一二。至于池脩之,对于这个师叔也是半惜其才华,并觉其无用。李俊因为池脩之长得不坏,又是顾益纯的学生,对他也没敌意。只是偶尔感叹:“你小小年纪就关注俗务,不好不好。”

郑琰柳眉倒竖:“你还敢来!上回将酿好的酒放屋里,你带人翻墙去偷!”

“是喝,喝!”李俊凭着对酒的执着居然摸着了郑琰的秘密基地。

“还把我新粉的墙给划花了!”

“别人求我写字儿还求不来呢!”李俊竭力辩驳。

“名士,你的名字叫不要脸。”池脩之痛苦地扭脸。

李俊是想,看吧,少男少女,让我抓到了,要敲诈。不料郑琰张口就问:“你起复了啊?当金吾卫了?满街抓人。”

李俊受到攻击,反击:“小小丫头,跟你爹似的,满口不离经济事务!还有你小子,没事断什么案去!比吏目好上那么一点儿,一点也不清贵的事儿你也做得起劲儿。”

池脩之还没说什么,郑琰先不干了:“君子不器,不自弃。”

“说不过你,酒呢?”

“就这么喝,早晚喝死你!”话是这样说,郑琰还是领着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进了私宅。

李俊一点也不挑剔环境,先要喝酒:“拿酒拿酒,”见池脩之欣赏他在墙上的留书,略有得意地道,“你写不出来的,你与郑靖业只好写楷,顾思玄行书极好。只有我,不拘泥,草书方能成器。”

郑琰嘲笑他:“你楷书不及我父,行书不及我师,只有鬼画符,倒像是酒鬼所做。”

李俊也不生气,抱着酒坛子,半点也不给池脩之,还说郑琰:“你还画不出来呢。”

郑琰同样不生气,两人就是打个嘴仗,斗一回嘴,郑琰去厨下收拾吃食。端出两盘甜点,才发现李俊这货…也是个甜食控!

李俊吃喝尽兴,郑琰继续嘲笑他:“还说是名士,不但是酒鬼,还是饿死鬼。一点傲气也没有!你世家风范呢?”言语攻击。

“这就是了!”完全不怕说,“这叫不拘小节。”

池脩之咬着甜点,品着茶,含笑看郑琰跟李俊斗嘴。正热闹间,池家仆人来寻他,道是李丞有急事:“那位郎君一身官袍,满脸是汗,很有些急惶之色。”

李俊已经有了三分酒,含糊道:“这个名字有点儿熟,啊!是他!叫他过来一起喝酒吧。”

李丞是李家人,李俊的族叔。

正常人是不能跟醉鬼计较的,李丞一头汗地被拖了过来。

一看李俊,李丞真想哭:“你怎么还这么迷迷糊糊的?那个…”

李俊道乜眼道:“不就是那个臭嘴入了东宫的眼了么?”

郑琰心里大乐,嘿!来了!李神策是李家人郑琰也是知道的,有什么比打入敌人内部的人提供的消息更详实呢?

池脩之对李丞道:“我想起来了,你们原是一家的,这是我师妹,并不是外人。池郎有话,只管说就是。”

李丞还有些犹豫,郑琰道:“这酒鬼要是出去乱说,我就把他捆起来,在他鼻子底下放一壶酒,闻得着,吃不着,馋死他。”

李俊跳了起来:“死丫头,太狠了吧?”

池脩之心有戚戚焉:“是狠。”太不人道了。

李丞今天值班,在衙门里闲坐八卦,一听说李神策好像入了皇帝的眼,一张脸像掉进了油漆桶,根本看不出本色来了。要让他一步登天了,还有大家活路么?这货就是个窝里横啊!赶紧请假谋对策,片刻不敢耽误。

MD!让他得势了,还不得作践死自家人啊?不行,得想个法子!想来想去,觉得池脩之比较可靠,而且池脩之依着顾益纯,与东宫是不对付的。现在看到郑琰,她家与东宫关系也不好。

他之所以片刻不耽误,根本原因就是李神策的个性。这货嘴巴太毒。

他十五岁的时候就说李俊是李家的吉祥物,也就只能当个吉祥物了,是整个家族的宠物,家宠。这话也不太错,问题是,李神策是堂弟,李俊是堂兄。

他说李丞是劣马,也就是整日庸碌。这话也不太错,问题是,李丞是他族叔,这个问题比说自己堂哥还严重。

其余种种毒舌,不可胜数。上嘴唇下嘴唇一对,呼吸间的功夫就能扒了你的脸皮,他现在在面圣,就是跟皇帝聊天儿,他会说些什么呢?

还有,李俊继续暴料:“当年庆林长公主议婚,陈氏拒婚,他说陈氏脑子里全是泔水。”郑琰从来不知道李俊还有八卦男的潜质,通过李俊的嘴巴,郑琰知道了李神策的种种光辉事迹。大概是因为一家人,李俊没有办法宣扬李神策不好,但是看得出,在李俊心里绝对是比郑靖业还可恶的一个存在。因为是自家人,不但不能宣扬,还要好好隐瞒,干脆扔他远远的,别出现在大家面前。

叛徒!这货对魏静渊、郑靖业只是不太服气。对世家那是骂得狗血淋头。汉奸从来比鬼子更可恶。

李丞继续道:“他倒行逆施啊!”

李神策就这么被自家人给卖了。

李俊喝得尽兴,还饶上一坛酒揣回家。

李丞抱上大腿,还跟李俊一直吐槽了李神策。

郑琰得到了情报,还掐着李师叔的脖子让他写了张欠条。李师叔被掐得高兴,欠条写完了,还飞笔写了封字帖。值大钱了!

唯一不高兴的就是池脩之了,怎么看那个丫头怎么还没开窍,池少年忧郁了。

李俊抱着酒坛子还在跟郑琰磨牙:“小丫头,小财迷,敢拿我的字去卖钱试试!”

“你东倒西歪的,写出来的字我还嫌没意境呢,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儿上,我才大发慈悲收了的。”

“你还得瑟上了!”

“我就是,你能怎么样啊?”

吵得幼稚而没营养。李俊估计是从小就要培养出名士风度,家里又拿他当家宠,没人跟他吵架,这一回跟个小朋友吵得热火朝天,一圆童年梦想。

李丞是个很有眼色的人,内心深处极想八卦眼前这三个人究竟是什么交情,还是识趣地告辞了:“我是请假出来的,还得回去签押。”打卡下班去。让他惊讶的是,起身相送的居然是池脩之:“李郎慢行。”

两人缓步往外,池脩之对李丞道:“李郎只管尽忠职守便可,李神策是李郎族亲,也是晚辈,他管不到李郎头上的。”

李丞会意,刚才在屋里他只管吐槽告状,不好意思在李俊面前求一个少年说情,李俊呢,对这些事情从来都是绕道走的。池脩之已经会意,借送客的机会提醒一下。

李俊已经醉倒了,还是不肯松手,郑琰招呼他的仆役来连人带酒一块儿搬了出去,又吩咐自家仆役打扫卫生:“叫他这一闹,什么都没备下呢。”

池脩之一迈进门就听到这句话,劝道:“你这里的门禁也不很严,竟能让他翻了墙进来。他没恶意,旁人就不好说了,你可要仔细。”

“我就白天过来,还带着人呢,又不住在这里。”

“往后你要过来,往我那里送一讯息,我陪你过来,总有个照应。”

“呃——”

“总不能白蹭饭啊,”池脩之温柔一笑,“我还要等着拿贿赂呢。”

“哦。”郑琰口上答应,心里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又说不上哪里怪了。

从李俊口里知道了李神策的祖宗八代,李丞还友情提供李神策诸如幼龄期尿床等等黑历史,完全不负这两个人身上贴的八卦男标签。郑琰回来就跟她爹报告了,池脩之也责无旁贷地去报告了顾益纯。

郑顾二人身在两处,却是同样的无语。尼玛这样就拿到了情报啊?这么简单,还有没有天理了?他们想了半天的招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顾益纯是个厚道人,夸奖了徒弟几句:“同僚之间守望相助,人不负我,我不负人。只要不有干国法,能帮则帮。事情未必就到了那一步,你也不妨观望一二,凡事不要强出头。当机立断与选择时机都是学问。”

池脩之一躬身:“谨受教。”

这边一对师徒关系不错,说话还打着一点机锋——事关重大,目前还是意会。另一边一对父女说话就直白得让人汗颜了。

郑靖业则是抖抖面皮:“近日你只往你师傅家去,别的地方少走动。李家人说的话,还是要核实一下才好。”

第八十六章 贱招N种

二李还不是郑家的探子,即使是,也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全心全意的。哪怕是全心全意的,人的能力也有限,如果他是猪队友,再忠心,你也要倒霉。对于外界信息,拥有一颗能充分辨别信息真伪的头脑才是最重要的。不能听风就是雨。

郑琰坐在榻上,伸着两条腿,两只脚一并一并的:“嗯,我知道。李师叔于俗务本就不通,还不知道他是不是叫人哄了呢,另一位,也不知道是存的什么心。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想拿咱们当枪使都不一定呢。不过好歹有了个门路。我看他们说的,也差不离了。”

“哦?”

“除非是李家人全家一块儿作了一场大戏,眼下的情形,李神策还真是生性好得罪人。”郑琰分析着。

“只怕一时半会儿他这个性是对了圣人的胃口的。圣人辛苦了一辈子,到现在就想事事顺利,李神策锋芒毕露,言语时必是直率,圣人会喜欢的。”李神策对自家人不友好。这个文章,也不好做,完全可以说是因为痛心家族腐朽。

郑琰嘲笑着:“圣人就是对他一见钟情又能怎么样?他又不是太子。”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依旧是越过李神策,直击太子。凭你风吹雨打,我自不动如山。

郑靖业含笑道:“使野有遗贤,乃是我的不是。李神策既有识人之明,就不能抛诸荒野。”他准备邀其他几位丞相一起,举荐李神策。郑靖业一共大张旗鼓地荐过两个人,一个是季繁,另一个就是准备荐的李神策了。

郑琰心说,爹,你坏透了。

郑靖业想的却是,得跟他师兄家通个气,别让庆林长公主误会他擅自行动,倒东宫这件事情上,还是需要庆林长公主合作的,彼此可不要生出嫌隙来。庆林长公主可是正在拆着东宫的台呢。

于是,郑靖业一方,父女二人再次明确了坚决以太子为靶心不动摇,修正了详细的计划,补充了应变方案。郑琰还友情提供N种另一个时空的贱招,端的是凶残已极。

那么东宫呢?

东宫里,萧令行尝到了甜头,根据李神策的建议,他的行为在许多不明真相的群众那里也得到了些好评。宿敌不可能这么快和解,东宫也没那么天真,只要在除敌人以外的人——特别是皇帝——的眼里东宫是好人就行了。李神策还见了皇帝,到现在已经谈了大半天了,午饭是一起吃的,眼下掌灯,皇帝居然还要跟李神策共进晚饭。

萧令行确定李神策被皇帝留下吃晚饭,连说了三个“好”字,扬声道:“酒来!”

酒斟上了,萧令行连饮数盏,觉得醉意不浓。脑补了干掉郑靖业,抄他家里的酒来与亲信痛饮。正自高兴,不防宦官匆忙来报:“新昌郡主爬上北边的望云楼,闹着要跳楼!”

萧令行急奔出来,看女儿这样闹,东宫庭院里已经聚起了一堆火把,事态一旦扩大,皇帝可就在隔壁宫里呢!

顿足道:“此女生要破我家门!”

一片火光之中,新昌郡主容色清冷:“阿爹终于肯见我了。”她被关了俩月禁闭,出来就觉得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很奇怪。结果被陈氏告知她爹让她嫁给文昌侯家的小儿子。

新昌郡主挨了道霹雳,又得知她妹妹也要嫁人了,也不高兴。想去合计一下,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不是?她妹妹也自抑郁:“我们姐妹总在此事上不如意,想那池家,百年前算是大族,堪配帝室,如今已降至三流以外,我…我…”她一点也不想嫁,她比较喜欢她表哥傅宗铨。

新昌郡主只听到“池家”,忙问:“哪个池家?”

这一问就问出事儿来了。

新昌郡主跑去跟陈氏理论,被陈氏又训了一通,还勒令宦官看紧了她,不许她去见太子,在求告无门只好使用激烈的手段求上访。

萧令行酒意化作怒气,骂道:“如果不懂道理,你这是要忤逆于我么?”

“我虽驽钝,也是体自殿下,奈何辱我至此!”新昌一指她妹妹所居之处,“她有什么好?本该是我…”

萧令行的武力值至少是中等以上,弯弓搭箭,在一片惊呼声中,把女儿射了个对穿。

“新昌失足坠楼,你们还站着做什么?”萧令行的声音极冷,“侍候郡主的人呢?”

自始至终,新昌郡主只在史书上载:“母吴氏,年十七而亡。”廖廖数字而已。

萧令行放下手中的硬弓,立诛了新昌身边的宫婢宦官,威压之下,封口令得到了最有效的执行。忙完这些方问:“李先生回来了没有?”

李神策此时正在跟皇帝喝酒,一边喝,一边观察皇帝,心中生出一丝失望来。

李神策在冒险。顾益纯没看错他,他投奔太子就是在投机,早了,太子没遇上那么严重的危机,他没办法凸显自己。必须出现得晚,太子危机已重,才能显出能耐来。

李神策一向自视甚高,跑到太子手下当个解闷的清客非他所愿。不特是太子,谁都一样,由于他把自家人得罪得一干二净,家族内部发配了他,也就没办法在任何一个皇子那里混一个“元老”的级别,给一群他看不上的人打下手,他不乐意。

没买到原始股,能在一片惨绿的时候大量入手,然后抬高股价,也是划算的。这是李神策的选择。眼下确实是太子一绿到底的时候,是他发挥的好时候。萧令行就要格外重视他,他也就能从容取得萧令行集团首席谋士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太子对他言听计从,目的初步达到。李神策也有难题:太子这里不说积重难返吧,也是困难重重。亏得太子还算有一点政治素养,不算烂到家,也还懂得欣赏李神策,知道李某人说得是对的。

李某人手里还握着一张要命的牌——皇帝的个人情况。

他赌的是皇帝的寿数。能活过六十岁的皇帝有几个?

郑靖业也好、诸王也罢,如果第二天皇帝就挂了,他们还有什么好闹的?要么造反、要么自杀,李神策是没想留这些人的。

两相比较,竟是李神策占优。这也是他敢选一个势颓的皇太子的原因。再不济,以东宫和大正宫的距离,嗯嗯,对吧?

看着老当益壮的皇帝,李神策的心情郁闷得无以复加。皇帝思路清晰,吃得香、喝得爽,俩人中间还出去射了一回箭,看得出老皇帝极重视健康。难道真的要走那一步?唔,得提前筹划一下才行。

李神策陪皇帝吃完了饭,主动告退:“陛下明日还要早朝。”

皇帝很遗憾,难得有一个说话如此一针见血的人,居然这就要走了,言语中颇为不舍:“卿且去,明日再来。”李神策看人,也是有几分准头的,皇帝不能不生出爱才之心来。

“谁TM要再来啊?看到你过得这样好,我心里就难受了。”李神策含糊告退。

退出殿门,李神策心里正不爽,东宫的人又迎了上来:“先生,殿下有请。”

李神策皱眉问:“又有什么事?”

宫人一脸欲言又止。

“罢了,带路罢。”

一路到了东宫的一座偏殿里,萧令行正独个儿坐着:“李先生可算来了。”

“太子一脸怒容又是为了什么?”

“新昌死了,”萧令行说话也阴恻恻的,“这个忤逆女!我已把事情压了下去,文昌侯家那里不知道消息还好,要是知道她与妹子争夫而亡,又要生出事来了!”

“消息压住了么?”

“杖毙了几个,一时半会儿没人知道。过了这一阵儿,事情定下来了,也就无惧流言了。”

“殿下就该尽早向池家提亲了。两个月了,殿下待长公主已然和缓,现在说,也不算突兀。且广平郡王年方十六,正是该有志有学的时候,为何不登庆林长公主之门,求教于驸马?”

一边是女儿跟人家学生联姻,另一边是让儿子去倒贴,做足了样子。李神策的主意,也就是糊弄皇帝而已,不管庆林长公主系接不接受,只要东宫表现得有足够诚意,让皇帝喜欢,就行了。

一儿一女都捧上来了,庆林长公主又没明着跟太子闹崩,总不好拒绝。真要拒绝了,那就是庆林长公主在皇帝面前失礼。

萧令行道:“只恐见辱。顾益纯入京数年,总不肯教授皇子。”

“那就让郡王天天上门去,”李神策撇嘴,“谁要真当他学生了?”成了,有个名士老师,不成,是有志有学、礼贤下士,但是顾名士架子太大,还不给侄孙面子。妙的是不论庆林长公主还是顾益纯,都没有明面儿的政治势力,东宫所为只是亲戚间的善意表示,谈不上利益随皇帝怎么想去吧。

萧令行抚掌大笑:“先生真宰相之才。”

李神策难得自矜地微笑了一下。

这个宰相才第二天就受到了严重打击。皇帝很喜欢他,丞相们又都履行职责地推荐他,两处一合计,皇帝决定给他个官做。给的起点还很高——“散骑常侍”。这个职位本朝大概是郡守一级的,但是不临民,多做为加官,以示与皇帝很亲近。此时是给了李神策一个起点很高的出身。

李神策却被噎了个倒仰,他拒了皇帝的封官。

拒了皇帝的封官,宁可当个布衣。他不慕权势吗?当然不是,只是不想居于人下罢了。如果官职不在人上,宁可不要,做一个超然于局外,但是对至尊的影响比谁都大的人!

散骑常侍现在没权没钱,就是混吃混喝,李神策一点也不想留这样的案底,他坚决果断地给拒了。

死一个郡主本不是大事,李神策也未放在心上,心底却总有一种违和感。疑惑了半天,也没抓着那一丝灵感,直到萧令行来找他。

第八十七章 把闺女当仇人砍了

李神策对于萧令行一天之内问了八遍“新昌已去,当如何应对?”深表奇怪。他为太子制定的计划应该是很正确的,新昌嫁与皇帝舅家,也是打的感情牌。萧令行都已经跟皇帝报备过了,可新昌死了,计划被迫搁浅。

然而在李神策看来,东宫已经表明了姿态,嫁与不嫁,这亲结不结得成已经不重要了,皇帝已经知道了东宫的态度不是么?太子怎么还这么问呢?

李神策是自负,却不很傻:“殿下是不是有什么难处?新昌郡主之亡,与文昌侯结姻不成,虽不如意,也不致生隙,殿下坐卧不宁又是为的什么?”

“这——”萧令行犹豫来犹豫去,还是含蓄地道,“她不满婚事,爬到望云楼上去,以死相胁要与我理论。我…不能让她闹得人尽皆知,张弓搭箭要吓她一下,不想却失手把她…”

萧令行当时只想着不能让新昌闹出来。看她那个以死相逼的样子,只要事情不如她的意,恐怕还是会生事。萧令行正在着急上火的时候,哪想再为她分神呢?心中已恶念。

又带了一点酒意,脑补得过于淋漓畅快,把闺女当仇人砍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个闺女要是留下来,跟个仇人起到的效果也差不多了。

李神策终于知道违和感从哪里来了!

“您就失手让她坠楼了?”

李神策对新昌这个“不识大体”的任性丫头没半点好感,但是现在他只想抽萧令行!没错,新昌这样闹不是个办法,如果掰不回来,嫁出去也是拉仇恨,只好让她“暴亡”,反正“暴亡”二字史不绝书。可你也别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啊?把她劝下来,还不是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萧令行见李神策不说话,催促道:“这该如何是好?”

你还想“好”?

“殿下瞒得我好苦!”李神策目光灼灼盯着萧令行发问,“殿下有没有下令封口?当时都有谁在场?如今可再不能隐瞒了!这消息万不能传扬开来的!”MD!刚才就应该接了皇帝的征召去当官了,这太子是什么人品呐!虎毒不食子,这位倒好,下手把亲闺女给干掉了。要不是怕丢脸,李神策真想拔腿去追传旨内官。

萧令行道:“当时就已令下人不许多言了。彼时天晚,已禁了成年男子出入,只有宫婢宦官。”

李神策根本没问萧令行在场的人可靠不可靠,他已经不相信萧令行的判断了,这货就得手把手教:“录下名字,谁都不能说出去,使人探听有无流言传出,圣人那里,殿下须得好好解释。新昌郡主是失足坠楼!只盼着外面没人乱说才好!”

李神策不得不亲自挽袖上阵:“昨晚何人当值,总是有名册的,今天没人出宫吧?”照着值班表抓人。宫婢太监寻常也是出不得宫的。

李神策两个多月以来过得风光顺畅,终于踢到了铁板,这块铁板还是他自己选的投资对象。他终于对萧令行有了一个全面的认识,怪不得他身为太子还能混得这么惨,脑残没药医了!头一回觉得好像买了支垃圾股。

萧令行是个垃圾股,陈氏却是个合格的太子妃,萧家女儿不好教,但是东宫的宫婢宦官她还是管得挺不错的,到目前没止还没走漏消息。李神策一颗受惊的人心这才归了位,千叮万嘱:“殿下以后切不可鲁莽。”

萧令行自己也在后悔,连声答应:“再不会了。”

“郡主丧仪自有有司负责,吊唁的人必不会少,东宫诸人脸上切不能露出端倪来。广平郡王近日也须守礼,暂不要去顾家了。旁的事都放一放,先过了这一关吧。”

“就依先生。”

李神策眼睛直望着前方,幽幽地道:“郡主一向康健,这回去得突然,只恐诸王会有什么想法。竟不如引之入彀。”借机设了个套儿,搂草打兔子,把水搅浑了。故意露出破绽,引人探听,你要探听了,就给你扣一个窥伺东宫的帽子。

还真有上当的!

太子的对头不少,齐王首当其冲,深觉其中蹊跷:“好好的一个丫头,大晚上跑望云楼上干什么?又不是节庆,四下一片灯火辉煌,黑灯瞎火,她脑子有病么?”又听他妈韩昭仪嘀咕,她安排在与东宫一墙之隔的大正宫御花园内紫云阁的宦官回说,昨天夜里,东宫那边灯火很亮,折腾了很长时间,男男女女的惊呼,直觉不对劲儿。

怨不得顾益纯不看好他,齐王也是个急性子,他还真的让老婆女儿借道恼的机会打探。非但如此,还派了内官趁随行之机在东宫里伸头探脑。东宫规矩还在,没什么人敢乱说,他更觉不对,这些人的面色可不大好看啊!

下了力气收买内线,恰中了李神策的计。

人赃俱获,萧令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到了皇帝面前:“二郎这是要做什么呢?自家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非要派人探问。”这倒打一耙也是李神策教的。

皇帝砍了他的许多兄弟姐妹,但是却没有砍过一个儿女,怎么也想不到新昌郡主是太子失手误杀。齐王也没这样想,他估计是新昌不愿意嫁所以自杀,要是能再查出点痕迹来,东宫与文昌侯家就得有隙,他就能从中做文章。

皇帝把齐王叫了来大骂:“你这蠢货!手足兄弟也要相疑么?东宫也是你能窥伺的?”

他终于意识到了,齐王与太子,这关系不止是不好,再放任下去就要成仇人了。他现在对太子不满,也没有到立下决心就废了的程度,自己为了争皇位砍兄弟的人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手足相残的。思前想后,不如把齐王放得远远的,让他不要再惹太子生气,省得自己死后被秋后算账。

“你滚去凉州做刺史,学些做人的道理去吧!”大脚一开,送齐王到了千里之外。

齐王傻眼了,离京那么远,他要怎么回来啊?这不流放么?

太子也傻眼了,这货离京那么远,背地里搞点小动作,我要怎么制止啊?他要扯旗造反怎么办啊?天高皇帝远的,凉州民风彪悍,战斗力不俗啊!

皇帝决定了的事情,这两位一时没反应过来,等脑筋清醒了,皇帝已经下定决定要拆开这一对相杀相爱的兄弟了。反对都没得反对。

齐王哭着喊着要求过完年再动身皇帝都没批准:“藩王守外乃是旧制,你两位叔叔是体弱不利于行才留在京里,你年纪轻轻正该为父分忧。”赶着他走。正好,今年刺史入京搞工作汇报,凉州原刺史就不用回去了,在中央当了侍郎。

齐王还是太嫩,要不顾益纯怎么看不上他的呢?也不看看人家郑靖业是怎么做的!

李神策拒了皇帝的征召,反而做了东宫的白衣师友,郑靖业对此赞口不绝:“李神策不贪慕富贵,品性高洁。”他是个好人。

叶广学跟着落井下石:“如此高洁之士而心向太子,东宫正位二十年如今已得人望,臣为陛下贺。”恭喜你,你儿子人缘儿比你好。好人更喜欢你儿子不喜欢你。

郑靖业肚里暗笑,叶广学的女婿是魏王萧令诚。萧令诚母为淑妃,姨妈嫁给了蒋进贤,他还有两个同母弟、两个妹妹,外家还是望族。这么大的一张关系网,哪怕自己没想法,也有人想推他上台。

蒋进贤同样不喜欢太子,太子信任李神策,李神策…打击过蒋进贤那脆弱的小灵魂。曾说他名为进贤,实际上巴不得把朝上塞满姓蒋的亲戚,不是进贤,而是想当寄生虫,把朝廷当宿主。

蒋相极诚恳地道:“太子羽翼丰满,正在展翅高飞之时,圣人有子若此,实是江山之幸,社稷之福。”

看吧,捧杀这种事情,是完全不需要本人同意的。其实都不用跟临时队友达成共识,摸清了别人的心思,连串通都免了,大家心照不宣就把事儿给办了。

要郑靖业说,太子这闺女死得确实蹊跷,真要借机生事,你查个P啊?出二十贯钱,包管京城里的混混、乞丐、八婆给你传得满城风雨。切~

不过新昌郡主跟他闺女在大街上打过嘴仗,他担心对女儿有损,这才没起这个意。

因着新昌郡主这一故去,皇帝踹走了一个儿子,令诸王一起提心吊胆。庆林长公主的茶会来的人就多了,大家口上胡说着些外交辞令,都想探探别人的底。

庆林长公主最担心的却是侄子们害怕了,怕皇帝还是一心护着太子,被打压得没了信心。故意叹道:“可惜二郎没来,你们都长大了,今年是二郎出京,明年不知道是谁了,眼看子侄辈渐少,我可真是难过。”说着还掉下了几滴泪。

“圣人也是,辛苦一辈子图个什么?还不是想儿孙绕膝么?他倒好开始打发人了。这都几十年没有令皇子出镇地方的,怎么就突然想起来了呢?”她还埋怨她哥哥。

她猜得没错,赵王、秦王两个是心生退意了的,他们俩排行不占长、生母也不是特别显贵,当年图表现也是怀揣买彩票的侥幸心理。自以与东宫结怨不深,齐王那是活该,自家老实一点只求不要到穷乡僻壤里过日子才好。

被庆林长公主一说,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皇帝为什么把齐王踹了呢?安排后事么?要在太子手下讨生活么?太子会怎么对大家呢?这就脑补了起来。

庆林长公主不但背后说,她还光明正大地“劝”到了皇帝的脸上:“怎么连个年都没过就让二班郎走了呢?我?保二郎?他是你的儿子、大郎的弟弟,哪用我来保?这话可不能这样说?大郎是你选的太子,你这是,不是叫人多想么?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听着怎么心里发毛呢?”

第八十八章 池脩之是潜力股

千万别得罪女人!她们给人找麻烦的本事那是一流的。

要池脩之说,女人本身就是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