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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家部曲一抹汗,磕了个头:“谢将军垂怜。”麻利地带队去迎池脩之。他还担心呢,这别是去砍池郎君的。留了个心眼儿,快要到了的时候,他陪笑道:“诸位,我先去看看是不是。”

拍马去先打了个夏寔的小报告,于镇海吓了一跳:“大郎,咱们是不是要再等等看?”

池脩之笑道:“不碍的。”五百人,逃也逃不掉啊,他人在这附近出的事儿,夏寔能有什么好处?河阳当地土豪不想他活,夏寔也得保他平安不是?一整衣领:“咱们去罢。”暗中却嘱咐于镇海:“留下几个信得过的心腹,给他们信物,过一时再与我们会合!”真有情况就去京城示警。

夏寔在城里百无聊赖地等着,听说池脩之来了,他也只派副将去迎接。若非池脩之身负圣命,夏寔都不想见他。副将把池脩之迎进夏寔临时重用的幕府,腹内却是作等看好戏的盘算。一路极是恭敬:“天使里面请,我家将军见天使,必热情相待。”先打个预防针,您可别被这热情吓着了。

夏寔无聊地靠着个引枕,凉凉地问左右:“怎么这么慢?还没到么?等得人乏困欲眠。哈~”他还打了个哈欠。

副将那八婆的声音已经响起了:“天使请——”

夏寔翻翻眼皮,呆掉了。

被副将哈腰迎进来的少年应该就是池脩之了,一袭红袍,乌发,眉眼如画。目光过处如月华泻地,使人神醉。风仪二字,因为他的存在而凑成了一个词。血染红衣,看不分明,只能看出衣角的点点黑渍。那一位一身血衣的,还站姿悠闲,就跟他刚才是掐了朵花而不是敲破人脑袋似的。

夏寔双腿从榻上垂下,嗖地站了起来,才发现自己张大嘴巴看人家看呆掉了,连忙闭上。热情地迎了上去:“哎呀!卑将迎接天使。天使受惊了。一路上还好么?用过饭了么?哎呀,我这里有温泉水,要先沐浴更衣么?”

前倨后恭得如此明显,引得于镇海冒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在心里猛搓手臂。

池脩之装X着颁了旨,宣读了天子爱民抚民的旨意,一切礼毕。夏寔伸出一只手臂前导:“池郎这边请。”

池脩之缓缓道:“君何前倨而后恭?”

“我见池郎,惊为天人,一见而倾心呐。”

于镇海:“…”我勒个去!

副将:“…”我就知道是这样。他家主将别的都好,就是有这个臭毛病,世家通病,喜欢一切美形的生物、非生物。

在副将一脸的惨不忍睹中,夏寔设宴款待天使一行,歌舞升平,由此看来河阴形势一片大好。

席间夏寔频频劝酒,池脩之一脸无奈,刚砸完人脑袋,虽然换了衣服,还是觉得鼻尖有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儿,喝点儿小酒还成,东西就很难咽下。夏寔还在称赞他“文武全才”。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要是面对上正规军,那是只有死路一条。不过是因为对上一群饿鬼,他出了阴招,果断煮白粥让对手自动缴械。

这边儿肚子咕咕叫,还要抄着并不犀利的武器去砍人,那边儿米粥的香味儿就飘了过来。摔!谁TMD还有心情砍人啊?经此一役,于镇海对于池脩之又有了全新的认识。夏寔面对池脩之的谦虚,还在捧臭脚:“池郎急智,换了我,就想不出来。”

池脩之叹道:“我并未与人对阵过,并不知排阵之法,这也是无奈之举。想来这些流民里到底是迫于无奈的多、愿意生乱的少,总是给他们一条生路罢了。这也是圣人的意思,能抚则抚,多造杀伤有违天和。”

夏寔称赞:“果然是君子之风。”

池脩之本来就有些反胃吃不下东西,被夏寔一赞,颇觉胃疼,连先时的一点儿得意也没了。

好容易酒宴结束,池脩之也是真累了,也是不想被夏寔围观了——夏寔一个人就能造成围观的效果——面露倦色。夏寔这会儿倒识趣,痛快地放人离开了,回去计划着明天继续围观。

月华如练,摸着手中的剑,池脩之终于有功夫长吁短叹。于镇海依旧一身铠甲,一走路就叮叮作响,池脩之闭嘴,回头看他。于镇海是来汇报工作的:“人都造册、留了手印儿,册子在这里了,人交给河阴看管起来。忙乱里酒失了三坛子,羊当时就跑掉了,次后只找回三头,用掉谷米若干…”

池脩之点点头:“符节未失,行文在河阴补上就是,我另行上表,向圣人奏明当时情状。”跟着的护卫也都是官宦子弟,虽然级别都不太高,那也是有力人证。

于镇海犹豫了一下:“这个夏将军…”略奇怪啊。

池脩之拦着他的话头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说:有话等离了人家地盘再说。于镇海行了一礼:“我去巡一下营,池郎安歇罢。”

池脩之抓起佩剑:“我与你一道罢。”于镇海往他手上的剑看了好几眼,池脩之神色自若地举步先行。哪怕这是他媳妇儿未经允许私自动用的,他岳父总不会为了这个抽他。还是媳妇儿贴心,什么用得着的都给准备上了。

池脩之带的这一队护卫本身是来镀金的,不料遇到了血腥场面,虽则有了军功,回去更光彩,然而冲击过大。打仗,还是被突袭,怎么可能不死人?然而这些在京城颇有养尊处优嫌疑的家伙脑子还是转不过弯儿来,尤其是前两天还在一起喝花酒、赌小钱儿的同伴儿还挂了几个,又有几个躺在那里生死未卜,大家心里都沉甸甸的,营地里一片寂静。

池脩之巡了一场,看气氛低靡,也不多言,奔往重伤员处进行慰问。又郑重地祭了阵亡将士,发表了一场即兴演讲,说得这些人死比泰山还重,号召大家向烈士学习,不要给死去的同袍丢脸,一定要风风光光地回去,为烈士们请功,大大地提高了士气。

池脩之过了一回夜间岗哨的问题,才回去休息。

自从遇到了夏寔,他的效率就高了起来,夏寔手头有兵马、有钱粮,真心配合办什么事儿,那效果是相当不错的。池脩之抓来的俘虏造册看管,夏寔很理解:“一切但听池郎吩咐,我这里的人只管听命搭把手。”

池脩之也不含糊,死了的砍掉头记功、重伤的干脆也砍了一起点人头,轻伤的给简单的医治与俘虏的一道待审判。主动投降的造册:“有心向善者听其去留,落籍为民。这些都交给将军啦。”这也是分功之举。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太丢脸了有木有?

夏寔一挥手,这会儿天还没热呢,他抽风地抓着柄扇子在那儿装X:“这些都是池郎的功劳,你怎么说,便怎么办。若因顾忌我这里反而生出事端来,你我面上都不好看。”

池脩之也痛快:“如此,便却之不恭了。”回头写奏折,多写夏寔几句好话。

夏寔只有一条儿不好:巴着池脩之不肯放手。池脩之带队在河阴作了短暂的修整之后要赶赴河阳,夏寔先是耍赖,百般挽留,见池脩之去意坚决,又哭天抹泪儿地要跟着一道儿去。

“池郎就在我河阴停了一天啊!”夏寔一唱三叹地哀嚎,“你不是奉旨抚慰的么?怎么呆了一天就走了呢?”池脩之好说歹说,费了若干口水,最后只好拿万用万灵的“有圣命在身,不敢耽误”来。

夏寔这才怏怏地道:“河阳那里有甚大事?他那里统共也不过几百逆匪,池郎此行已经砍得差不多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坐视不管呐!”如果贼兵势大,夏寔就必须进剿,这样小股的,如果再捞过界,未免会被指责看不起人、抢功劳、爱表现。

池脩之脑子转了几十道弯儿,微微一笑:“有没有事,都是要走过这一遭的。今番还要谢过将军仗义相助。”

夏寔嘿嘿一笑:“应该的应该的,我再给池郎配些军士护送。”

池脩之颔首:“军士过界之事,我当上表向圣人剖白。”

夏寔打了个哈哈:“不急不急,我上表也是一样的。”

副将忍不住提醒:“时辰不早了。”池脩之看了他一眼,认得这是迎接他的人,此君姓祁,也是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祁副将吐出一口气,坚决不承认有这样的主将,太丢脸了有木有?

池脩之的队伍在前面走,夏寔带着人在后面倾情出演十八相送。

于镇海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世上竟还有这种人!我原以为只是传说。”

池脩之知道于家非常土鳖,于镇海算是努力上进的,平时接触的层面还是不高,对于世家根深蒂固的毛病,还是不怎么了解。也不解释,只说:“他是个明白人。”

于镇海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明白人”?这货尽盯着你的美色了好吧?他明白个P啊!想来想去没想明白,干脆拍马赶上池脩之,两人错开一个马头,于镇海问道:“池郎,那些人你打算怎么办?”说着往后一呶嘴。

夏寔给配了六百军士随行,有一半儿的原因是池脩之俘虏来的人夏寔让他原模原样的给带到河阳去了。池脩之道:“圣人已有定论,依法行事就是了。”语气平平淡淡的,听得于镇海一个哆嗦。

池脩之到了河阳,对着迎接的诸人宣了旨。第一道命令就是把一堆用石灰处理过的人头拿竹竿子挑了巡示郡境示众“安民”。他还巨恶心人地命令:“往各坞堡门前都挂一些,也是威慑逆贼。”

周豫家门口儿被挂了十几颗人头,家里胆小的连门儿都不敢出,周豫本人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事后一提池脩之就打哆嗦:“那人,太狠!”什么话也不提,就这么往你门口挂人头,换谁谁受得了啊?周豫深深地怀疑,池脩之至少有八分肯定他出了阴招,可池脩之就是不说。

周再兴是知道内情的,周豫原是个比较有风度的美大叔,现在倒好,仿佛老了十岁,还长得残了。周再兴眼看这位伯父一把一把地掉头发,急得不行:“伯父,咱们就向抚慰使认个收拾吧,只要咱们说没留神让流民给溜了,他又能如何?守土之责并不全在咱们,我们能够聚众抗贼已是大功一件了。”

周豫泪流满面:“你是不知道啊!他们那里心中已是生疑,解释是没用的!这些人都是人精儿,听你几句话就信了,他就不会先去河阴了!”

周再兴问道:“那该如何是好?咱们家门口儿——”还挂着十几颗人头呢!

周豫一听到门口两个字,心口一阵绞痛,抚着胸,咬牙道:“他在河阳的这些日子,想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一点也不要违逆。要钱给钱要粮给钱,一定要顺着他。”这些家伙肯定是只相信事实。哎哟哎哟,头也跟着疼了,周豫又腾出只手来撑着脑袋。

周再兴没再言声,伸手扶着伯父到榻上坐了,一揖到地,奔出去宣布了。

周豫的惨状不少人是心里有数的,看池脩之这一手也很害怕,即便是有怨气的,也暂把怒火压下。

从那以后,池脩之一行都顺顺利利的,招了数百流民进行安置,又组织生产,还与当地士绅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池脩之同学凶名在外,见他之前人人心里问候他家十八代祖辈,见了面,个个态度都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虽不像夏寔那样内麻,却也是礼貌有加。

这个…所谓“士绅”非常之崇尚风仪,池脩之的外在,是相当能够迷惑人的。众人看到他,即便他在抖S,只要别太过分,大家也认命地M化了。谁叫人家好看呢?咳咳,世家影响之下,有点儿资本的人都是这个调调。

郑琰收到消息的时候,池脩之已经在外面混得顺风顺水了。就像拿一本小说,你翻到个HE的结尾,然后再从头看,遇到紧张的情节虽然担心,感觉上也没那么虐了。

郑靖业非常不爽地看着女儿紧张地扯着袖口,这也太关心了一点吧?口上还嘀咕:“这样担心那个小子,也不知道他在外面想没想你。”

郑琰瞪圆了眼睛,看得郑靖业讪讪地,才嘟一嘟嘴:“我有办法叫他跑不掉。”这货家里、外婆家里都被我一手抓了好不好?他身边跟着于家的人,他全套行头都是我弄的好吧?

郑靖业无聊地道:“四路抚慰使,都各有斩获。蒋卓也招安了两百流民。”

“哟~他也不错么。”因池脩之平安,郑琰的心情也不坏。

郑靖业非常不甘心也非常怀疑:“就他?”尾音上吊,鄙视的意味非常浓厚。

“阿爹会容他作假?”

语气里对蒋卓等人非常不耐烦:“还来这一套,谁还不知道谁么?有圣命在身和,他就是头猪也能把人招了来!真要办不成,那才是比猪都不如!”郑某人对池脩之泛酸水儿,那也是他准女婿,谁跟准女婿竞争,他都看着不大顺眼。

再说了:“蒋进贤也就那点儿本事了,做假都不会!他蒋卓毛还没长齐呢,到一郡,就有流民‘望风而降’?哄谁呐?”一点常识也没有,“我给池小子安排的人手就不在头一个郡里…”而且安排得十分巧妙,第一站河阳,第二站河阴,夏寔在河阴,这是个什么货色郑靖业十分之清楚,见了池脩之,只有配合的份儿。

郑琰:“…”你们够了!郑琰发现,在细节上,她还有许多要学习的东西。

“那也不对!”郑靖业到底老奸巨滑,“河阳的人都是死的么?我虽没安排却也知道,这些流民单股看起来并有多大声势,怎么能聚起这么几百号人冲击抚慰使的队伍?这里面必有缘故。”

郑琰的神经也紧绷了起来:“这么说来,池郎遇险之后是先奔河阴再奔河阳的,固然可以说是河阴有驻军,也可以说是,他察觉到了什么?”

郑靖业沉着脸:“有人这么想找死,我就成全他!”

郑琰也冷笑,她决定进宫告黑状。

告黑状也是一门技术活儿,其精髓就在于:千万不能让判官知道你在告黑状。郑琰想要阴人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写张状子的,如果她写状子了,那一定是一个连环套儿。

苗妃得了皇帝许可,在宫里搞风搞雨,正在得意的时候。她又有一份盘算,自是乐得常与郑琰说说话。郑少女一头连着权相,一头连着庆林长公主,而庆林长公主如今在宗室里隐隐有BOSS的风范。苗妃乐得用这种不打眼的方式与各方联络感情。

郑琰收到苗妃的邀请,打扮打扮就进了宫。苗妃见了先惊诧:“越来越有大姑娘的样子了,看这小模样儿长的,啧啧,池郎回来,还不要看直了眼?”郑少女抽条长个儿,小身材也渐渐有了曲线,一张明媚的脸,芙蓉如面柳如眉,苗妃都惊艳了一把。

郑琰一撇嘴:“还说呢!”她先跟苗妃报怨上了,“我就奇了怪了,怎么四路人马,偏就他那里遇到这些颠三倒四的事儿了,他是不是得罪了圣人了?”

苗妃作贤妻状为皇帝解释:“怎么会呢?圣人最喜欢池郎君了,”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我跟你说,圣人这是磨炼他呢,以后会有大用哒~”

郑琰一皱鼻子:“你就帮圣人哄人!真是的,女生向外!”

第一百二十七章 被反吐槽了吗?

苗妃忍俊不禁:“你这是什么样儿啊?你才多大?居然作老人状,还来说我。哈哈哈哈。你这些日子一定没少被人说女生向外,说说,你都护着你家池郎什么了?”

“我…我当然要向着他啦!你不知道,我爹看到他,嘴巴就歪啊歪的。”

郑琰一直跟苗妃胡扯,直到皇帝来到昭仁殿。皇帝看到郑琰也有些意外:“哎呀,你怎么来了?你不是长大了,一直在外头胡闹的吗?”

郑琰卷起了袖子:“我哪有胡闹?你们才胡闹呢!怎么让池郎遇着险情了?”

皇帝看到她这样子,还真怕她上来揪领子,伸手先护住了领口,才严肃地道:“胡说!你真是…”忽然变成个八卦公,“听说你为着这事儿要抢你爹的公文写信骂人啊?不给就扯袖子啊?他又不是故意的。”

“不应该啊?你们两个,吃了我多少好东西啊?这会儿拿他来逗我,他少根头发,回来我揪光你们胡子啊。不是你们故意的?要不是你们故意的,怎么就他那里出事了?我看我爹就是担心流民安置,一点也不觉得平不下这场小乱子,可见并不严重的,怎么他还遇着事了?你们都有坏心眼儿!就想看我着急,我爹还嫌我拿他的藏剑…”伸手捂住了嘴巴。

皇帝嘿嘿一笑,十足十一个猥琐老头儿:“哎哟哟,说漏嘴了!我可给他配了极好的护卫哦。”

“我就是觉着不对,难不成河阳地界儿跟他有仇啊?别人没事就他出事儿,少哄我了!”

皇帝:“…”是有点不对劲啊。流民的情况他知道,断不至于如此的。

“算了,亏得他跑得快,一路跑去河阴了。看在你们让夏寔将军护着他的份儿上,不跟你们计较了。还下套儿呢,想看我着急啊,我都看出来啦。”

皇帝的心理活动剧烈了起来。

“叮呤哐当~”声音还挺清脆的。

是郑琰在跟皇帝赌钱。

进宫告状这档子事儿,你不能一进宫就告状,对吧?把皇帝当成个NPC,还是个你说啥他听啥的NPC,是一种找死的行为。是,皇帝的权利是可以利用,你也不能光就“利用”了去。真当皇帝是傻子啦?把个操控了国家几十年、弄得几大家族欲生欲死的皇帝当傻子,你心虚不心虚啊?

照郑琰估计,大概皇帝心里也有数,大家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谁在进行等价交换,谁又把他当块肥肉来啃。郑氏呢,在皇帝心里大概属于“物超所值”,对他挺好的那拨人里比较突出的。

郑琰总觉得呢,做人要厚道,虽然说这话的时候略心虚,她刚坑了人家皇帝的儿子。比较直白地说,在不伤及自身根本的情况下,郑氏从来都是乐于双赢的。跟皇帝保持良好的关系这种想法,应该是发自内心的。然而要是认真把皇帝当成个普通的叔叔伯伯,那就输了。就这么半个老板半个长辈地处着,对于这种定位,郑琰倒是坦诚相待。对皇帝来说,这也是最适宜的。最起码吧,郑琰可以陪他赌个钱,还经常输!

每回赌钱,一旁数钱的都是苗妃,她是个拉偏架的,谁输就帮谁。不幸郑琰输的时候多,于是总是见苗妃趴皇帝肩膀上,看着皇帝的底牌,冲郑琰打暗号儿。今天一看皇帝手里的牌,手指在颊边比了个“三”,假装一抬头,心里骂娘,“三”什么“三”啊?我就是知道了他的底牌也变不出更大的牌面来啊?

咬咬牙:“认输了。”她认得倒是干脆痛快。

皇帝看看苗妃,苗妃跑一边拨着算筹,算输赢。

皇帝赢得神清气爽:“阿琰今天撑得时间长了些啊。”语气中有种“你进步了,发朵小红花奖励一下”的意思,听得郑琰一个倒噎。

“您玩这个的年载比我的年纪还大,还好意思说呢。”

皇帝赢了钱,防御全开,对于这样的吐槽一点血也没掉,反而笑呵呵地:“是啊,阿琰要再接再厉啊!等到你头发白了,也能玩得很好啦。”

“!”她这是被反吐槽了吗?

看着郑琰一张囧脸,皇帝心情更好了。跟郑琰赌钱有一条好处:有意思。由于皇帝赌博技巧很好,郑琰经常输,如果兜里的钱全输光了就赖账,只要你给她留一文,她也就认了。偶尔赢一回,那就高兴得手舞足蹈。每回进宫,钱袋子里的钱都是有数的,多一文也不带,常常弄得皇帝扼腕。

郑琰痛苦地别过脸去,看吧,皇帝神马的,真不是你想刷就能刷啊!她这样的小怪想刷BOSS,还不是被BOSS给刷了,还掉落金钱若干。

皇帝伸手敲了敲郑琰的脑袋,感叹道:“小丫头也长大啦,来来来,有窍门儿的哦,我教你好了。回来跟池脩之赌,把他私房都赢过来,男人手上没了钱,就老实了。”

郑琰更囧了。

“这个得这样,”皇帝说教就教,当老师的瘾头儿还巨大,还要当堂考试,“你得会算会记。还有啊,这个色子得用巧劲儿,可不是谁使的力气大谁就能赢的…”

皇帝弄个什么弄臣啊、妃子啊、儿女啊赌钱,被御史知道少不得要被臭骂一顿。就是宰相知道了,也要稍稍劝一劝。所有宰相里,郑靖业对他的个人生活管制得是最松的,这与郑靖业本人也是个不喜个人束缚的人有着直接的关系。像死掉的范大余,他最爱看歌舞,家里搜罗了多少美人儿,还要一本正经地上本让皇帝保持私生活的清洁。郑靖业就不这样,他会跟皇帝说:“别赌太大啊,小赌怡情,你要赌大了,我给你累积啊,累积得多了一块儿上表啊。”皇帝心里就有个数了。

而且皇帝也发现了,如果是他自己弄个什么人赌钱,朝臣会一窝蜂的上来谏他。如果是郑琰这样的呢,大家还要看着郑靖业的面子,少说两句。比他直接跟郑靖业赌钱,说的人还少。

在郑琰看来,皇帝也是人,也会有自己的小爱好,别弄得亡国就成了。皇帝这种生物,天然与权利相连,你越压他,他的逆反心理越强。硬想表现正直,其实是无能的表现:有本事就把皇帝的爱好控制在一个范围内嘛。所以扁鹊才说,他哥才是医术最好的。

皇帝乐得跟郑家亲近,也是因为他们比较有弹性。有原则,又不失灵活。

重点从赢钱到了教学生上,皇帝不扒拉钱了,改叫人做了些筹码,就搁宫里,每回跟郑琰对赌。

女儿有了这样一位“热心”的老师,郑靖业也哭笑不得了,他被迫以家长的身份与孩子的老师进行恳谈:“圣人,阿琰这都长大了,总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池小子也快回来了,回来给他一个好赌的媳妇儿,这像个什么话呢?”

皇帝一摆手:“得啦,丫头都瘦了,把池脩之派出去让小丫头担心了,给她找点儿事做,也是开解开解嘛。”

郑靖业囧了,这是我闺女还是你闺女啊?怎么瞧着你对我闺女比对你自己的闺女还尽心呢?“她事儿也不少啊。”

“都是操心的事儿~什么照看池脩之家里、什么当煮饭婆,那不是更累么?小赌怡情,赌又怎么啦?你有这样的闺女,知足吧!”

郑靖业听出这话音不太对,含糊地道:“圣人家的公主们也很不错,听说最近连已经下嫁的公主都常回来请安了。”

皇帝的龙脸扭曲了。咳咳,才子进京嘛,那啥,据说,公主里头流传着“看着哪个漂亮的小白脸儿来一段婚外情”的计划。已经有几个人过来打探过这些“才子”具体的到京日期了。

皇帝:“!”

家里看着这样的闺女,皇帝对于别人家那个虽然会偶尔吐他个小槽,但是乖乖想念未婚夫的闺女,自然是稀罕得不得了。还苦逼着一张脸拍着郑靖业的肩膀说:“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啊!”

郑靖业:“…”皇帝这又是怎么了呢?

由于有流民作乱,原定于春天入京的才子们的行程受阻,必须等到内乱平息,生产生活恢复到一定程度之后,才让才子们进京。算算日子,都到京了也得到五月份了,那会儿大家都到熙山了。

是以先回来的是四路抚慰使,至于平叛的将士,各部都有驻地,轻易不能离防入京,各各选了几名代表,带着主将的请功表入京等赏。朝廷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扯皮:谁的功劳比较大,谁该给予什么样的奖励。

考虑到蒋卓那个乌龙婚约都能吵上多少天,这次的争吵时间也不会太短。这其中又以池脩之的争议最大,大家都承认他是有功的,差别只在于他的功劳的大小。袁曼道说了公道话:“枭首有功。”应该再算上一层军功。但是楚贲不同意,认为池脩之本职工作是抚民,砍了人就不算抚了,那是别人的工作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都让闺女给愁着了

于元济级别够参加朝会,人也比较直一点,就差挽袖子了,跳出来对着楚贲喷唾沫:“我管京城捕盗治安事,要是遇着你家儿子掉沟里被水淹‘哔—’,我当没看见啊?那以后就不多管闲事了。”

在皇帝听来这是于元济有点儿偏向“准外甥女婿”但是话糙理不糙,听到楚贲耳朵里那就是红果果的威胁,楚贲跟这个粗人没有共同语言,气得脸都红了:“我们在说池脩之,你不要东拉西扯。”

于元济拿鼻孔对他。

这样的争执非常地浪费口水,当然郑党也不会怕就是了,扯皮呗,郑靖业的水平是一流的。然而夏氏的加入让这胜负很快见分晓,池脩之的奏本很大方地为夏寔表了一功,提出了夏寔“义助”他完成任务,他还摇着笔杆子,打着小报告,说了夏寔不少好话。

讨论完这个,剩下的扯皮就不够份量了,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凡有战功,都有首级作标,清点得很快。池脩之带回百来个人头,还有已经就地安置的俘虏,也都让地方官打了收条。诸人各各论功行赏。

等一切平定,已经到了四月末了,这已经是因为动荡不大,且反应及时、对策得宜的最快结束时间了。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清算。产生流民的州郡,郑相很好心地提醒过你们要注意了,为什么你们这里还出错了?

一一数下来,连郑琰也服了:“世家果有可取之处,居然是世家出身的州郡长官做的更好些。”

郑靖业冷笑道:“你知道什么?他们自身本就是财主,看着情形不对就开始抚民。从自家粮仓里‘借’粮出来,到了秋天,那是要官仓里连本带利还的!”

“肯借总是好的,起码眼光长远啊。”您是没听说过明末藩王的事迹,这世上真有鼠目寸光的猪头的。

父女二人正在郑宅花园的水榭里喝茶观赏呢,一个响雷劈了下来,乌云滚滚,郑靖业看一眼天:“要下雨了。”

在由旱灾引发的统共七、八拔义军被灭,首领被砍、家眷充为官奴婢,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老天下雨了。

大颗的雨颗打着水面,郑琰无语。直到耳朵里都是密密的雨声了,郑琰才问:“那些没为官奴婢的,以后会怎样?”

“做官奴婢。”还能怎么样?从此入了贱籍,除非有机缘,否则就是世代为奴。这没入官的奴婢还跟私人买的不一样,很少能够放免。

“…”

“这些都是小节,今番又要罢黜一批人,让什么人来顶上才是咱们要操心的。”郑靖业捻着胡须,心里盘算着。

“有不合适的,宁愿缓一缓,也别留下把柄才好。”郑琰觉得以前是小看世家了。

“为父心里有数,”郑靖业先是淡定地回了一句,又哼哼唧唧地加了一句,“池小子明天就回来了。”

“那就好,我去做青团子啦~”

到夏天了,饮也要换上一换。

郑靖业无奈地摇摇头,女儿大了,真是让人发愁啊。

皇帝宰相,都让闺女给愁着了。

“姑姑,咱们不能再往前了。”说话的这个小子叫郑德谦,郑琰她大哥郑琇的第三子,比郑琰还要大上一岁。郑琰现在出门,如果是到特定地点,比如庆林长公主家、池外婆家、大正宫,这样的地方,只要自己带足随从就可以。但是,如果是看个热闹啊、逛个街啊,郑家就给她配个侄子跟车。

用杜氏的话说就是:“池家郎君离京,你给我老实点儿。”这丫头太能惹事了,单个儿出门怕她拉太多仇恨,上次出门是张亮陪着,结果被死鬼新昌公主攻击,现在就改成让自家男丁陪着了。由她的哥哥和年纪大点儿的侄子都要上班,只有在休沐日的时候才会有想蹭饭的哥哥、侄子陪她。

郑靖业对杜氏此举表示赞同,目的又与杜氏不同。他对这个女儿是很放心的,相反,让他不放心的是自家子孙。让这些小孙子们跟着郑琰混一混,耳濡目染一点凶残的行为方式,对他们未来的人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今天是池脩之回京的日子,郑琰就想围观一下池脩之,早一点亲眼看到他确实平安无事也好放心——凡负圣命出京的人,不跟皇帝汇报完工作是不能先解决私人问题的。

总共四位抚慰使,其他三位都是就地安置了流民,然后扛着配发的大旗回来了。只有池脩之的队伍比较特殊一点,由于是经过战斗的,他来的比其他几位都要晚一些,还带着一些精心挑选出来的流民“献俘”。

朝廷里为了他争得口沫横飞,具体情况已经有人向他透过消息了。池脩之把目光往流民那里一放,很快就有了对策。他挑一些流民带回京里,事先也打了报告了。出乎意料的,无论是蒋进贤还是韦知勉抑或是其他人都没有反对。

池脩之这一战打得也算漂亮了,然而比起那些专业砍人的,他的战果也不算特别出彩,池脩之这一举动在蒋进贤看来,是画蛇添足之举。你一抚慰使献俘了,让那些拼命打仗的将军们心里怎么想?

大家都是想看他笑话的。

连郑靖业都有些疑虑,然而那是他准女婿,只有抬轿的没有拆台的。在郑靖业的指使下,郑党大造舆论,鼓吹着池脩之一介弱受样书生,路遇险情夷然不惧奋勇杀敌的英雄事迹。牛皮吹得有点大,而池脩之本身确实也是个美男子,这才引来满城的围观。

京城里的少女少妇们尤其是官宦人家的小娘子,原是准备围观入京才子的,由于出了流民这档子事儿,才子入京见缓。大家的一腔热情无处倾泻,遇上了池脩之,女人们呼朋引伴组团围观来了,权当是围观才子的预演。

郑琰可以不围观才子,却绝不会错过早一点看到池脩之的机会。这不领上出门卡——任意一张侄子的脸——她也不招呼别人了,使人驾车占据了一个有利地形,撩起帘子往大街上看。

池脩之坐在马上,也是感慨万千:终于回来了!外面天宽地广,头一回外出的人心情的兴奋无以复加。哪怕经过点阵,很有几天吃不了肉食,池脩之还是很喜欢出门在外的感觉,那是一种广阔天地任拼搏的气概。

回到京里,面对着熟悉的环境,又有了新的体悟。这世上,哪里又不是战场呢?

唉唉,经过这一阵,自己又积累了一些资本。当然,还要看今天献俘表情的发挥。

池脩之忽然转头看向一辆车,很熟悉,标准的郡君配置,他就是认出来这里面一定装着他老婆。

街边有不少有等级的马车,池脩之明白每一辆里面几乎都有一个奇怪的女人,她们以围观不是自己的男人的人为乐,真不明白,围观就围观了,兴奋个什么劲啊?MD!别再扔东西了,再扔翻脸啊!受欢迎是受欢迎,被砸也是很疼的!

郑琰看着自家未婚夫被一群女人砸香包的砸香包、投珠宝玉佩的投珠宝玉佩、扔手帕的扔手帕,不由心头火起。对着郑德谦一招手,郑德谦忙又向前靠了靠,郑琰伸手捞了郑德谦的弓箭,掰掰箭头,靠!掰不动!拔出匕首去削,又从头上摘了朵花往箭头上一扎。

郑琰往车辕上一站,池脩之拉住了马头,冲她一笑。远远地就看到郑琰引弓搭箭。池脩之一扬手,捞住了那枝箭,握着箭杆儿,就把箭头那朵花轻轻按到了自己的胸口…

“啊——”引来围观群众一阵尖叫。尖叫完了,再去看凶手,郑琰身上大红短衫鹅黄长裙,腰悬明珠美玉,丝绦与裙角、袖口都在微风中抖出水波一样的纹路来,年纪不大,也是雪肤花容绿鬓如云,站车辕上,下垂的左手还抓着弓,一张俏脸迎着阳光微微仰着,右手轻指胸口。

MD!秀恩爱也不要这样嚣张啊,钛合金的狗眼都挡不住啊有木有?秀恩爱的请自重啊!

这是入京的队伍,不能在大街上久留,池脩之留恋地又狠看了一眼,发现四周有不少家伙在盯着他小未婚妻看,恶狠狠地往四周扫了一圈,发现围观群众实在太多,果断地对郑琰做了个手势:媳妇儿,进车里去,别便宜了别人。

郑琰一缩身,滑进了车里。

目睹了全过程的小郑先生德谦君表示,他活了十四年,从没见这样闪瞎狗眼的JQ!

郑琰自言自语:“都看不真切,也不知道他受没受苦,究竟是怎么抓来的这么些人…”

郑德谦骑马立在郑琰的车边,听到郑琰发问,估计是还没回过神来,语气颇为激荡地答道:“池郎君是拿着一柄大斧头砍的!”因为郑琰还没有正式嫁到池家,他还是称呼这位准姑父为“池郎君”。

“!”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郑琰的主要信息来源是郑靖业这样的官方渠道,比较真实可靠,而邸报上也只是写着“手刃数贼”,具体怎么刃的,大家也就默认是刀剑一类。乍一听她未婚夫是飞斧子,郑琰的表情囧囧的。

感受到了郑琰的目光,郑德谦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郑琰试探着问:“你怎么知道的?听谁说的?”

郑德谦更腼腆了,声音也低低的:“我就是跟他们聊了会儿…”

“你都跟谁聊的啊?这都知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情报的作用太大了!

“咳咳,”更不好意思了,“就是认识些御林的人,大哥在亲卫,有时候我也跟着他们一起出游,还有于家…”郑德谦一一细数他的消息来源,“有时候还有一些别的人,大家玩得熟了,就会说一些,我爱听这个,就记下来了。”

郑琰震惊了,忙问:“你这消息确切么?”

“大概吧,总有个七八分儿,他们说的时候也不在意,我能分辨一些。”

真的震惊了有木有?郑琰从来不知道郑德谦还有这等种族天赋,这里面最难得的不是他的小八卦属性,而是他对于信息的识别能力。郑琰摸着下巴打量郑德谦,连池脩之都不去看了,郑德谦心头一颤:“我没干坏事儿。”

郑琰:“…”你家是奸臣好吗?干坏事是本份好吗?你这副弱受样子想干什么啊?好歹有点职业道德啊亲!

郑德谦紧张得拉紧了马缰绳,胯下的枣红马不安地打了个响鼻,原地晃了和步,郑德谦也是一脸紧张地看着郑琰,比较害怕这位小姑姑会对他做点什么。这种弱受的眼神让郑琰非常不爽,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好吧?对自家侄子,她一向很爱护的好吧?

郑德谦被郑琰看得更害怕了,郑家的家教还是比较严格的,郑琰年纪虽小心眼儿一点儿也不少,还是他长辈,有权利管他,还可以直接向他爹、他爷爷建议封杀。郑德谦这点儿特殊爱好,实在是有“不君子”的嫌疑,还是挺怕被镇压的。没有八卦的人生是惨淡无光的,郑德谦不希望被勒令不许八卦。

郑琰想了想,又问:“你还知道什么?”

郑德谦回答得十分小心:“哈?您要问什么?”他开始后悔刚才八卦劲儿上来之后说漏了嘴。心里已经抽了自己好几个嘴巴,怎么就多嘴了呢?怎么就不小心了呢?

郑琰先挑了几个她知道的比较确切的来问:“傅家人进进出出的,听说他们家有喜事儿,又没有人说,你知道是谁么?”郑瑜婆家的姑母是嫁给傅家的,现在正在吴家居住,这个消息郑琰从郑瑜那里得到过确认,比较真实。

郑德谦点点头,放了几分心,看这样子他小姑姑似乎对八卦也感兴趣,郑德谦开心了,就说嘛,刚才他那不是说漏了嘴,而是闻到了同类气息之后的正常反应啊!

“是傅家的小娘子,听说要说给夏家,正在合生辰,”郑德谦答得好开心,又附赠,“是那位父亲过世了的小娘子,啊!她的母亲是成国公家的女儿,论起来还是吴姑父的表妹。您去看姑母的时候没听说过么?”

“嗯,听了一耳朵,就是不好问到人家面子上,这才问你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