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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此事不得不防,”郑琰很坚定,“不能纵容,这件事一定不能让他办成了,”君权必须得到限制,“圣人不高兴就不高兴好了!英明如先帝,不也对魏静渊抱憾终生么?我们现在难道不应该往前看吗?不然阿爹叫我们来是为了什么?没事儿在一起说圣人很幼稚?”虽然郑琰觉得,有机会的话,还是要达成先帝的遗愿。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了郑琰的身上,于、林、李、唐诸人像是头一次认识郑琰,郑德兴的心理阴影非常严重,已经顺溜地问:“姑姑的意思是?”

“天下最不缺的就是人,朝中多钻营之辈,如今圣人之志受阻,难保不会向外发展。他事犹可,事涉生母,怎能无隙?一朝天子一朝臣呢,现在,我等在他的眼里,只怕比蒋进贤好不到哪里去了!如果只是圣人,碰碰壁,知道世事艰难,也就罢了。奈何世上从来不缺小人,梁横等辈正等着这个机会好效忠呢!虽然未必敢就跳出来,私下进言可不会少了,怎能不诋毁忠良、离间君臣?待今上羽翼丰满,要如何看待我们?要么让圣人尽快明白大家的忠心,要么就要让他明白,不能忽视臣意。”不能忽悠得他脑残了,就要打得他体残了,总之要解除他对大家的威胁。

“诸位听过一个故事么?皇帝做了一双象牙筷子,贤臣便说,要亡国了。用象牙筷子的人,难道还会用普通的碗吃饭吗?他会想做玉碗,用了玉碗牙箸,还会想吃普通的饭食吗?还会想用普通的桌子吗?还会想住简陋的屋子吗?人的欲望,是会不断膨胀的,帝王尤甚,因为能够约束他们的东西是最少的!现在,绝不能让步。”

郑琰完全没意识到,她正式参与了奸党聚会,还出谋划策,还想着法子对会现任皇帝,完全满足加入奸党的条件、成为奸党党员了。

李幼嘉皱眉道:“圣人不是不明白道理的人,”这话说得好勉强,“他会明白的,不用我等,难道要用世家么?至于梁横,黄口小儿,乳臭未干。”

“圣人年方十八,诸君芳龄几何?”

我擦!你也太直接了!李幼嘉直接用敬畏的眼光看着郑琰,切中肯綮!是的,现在萧令先得依靠他们,以后呢?他们终有老去的一天,子孙后代还要在萧令先的手上讨生活。

狠狠地数落了一通,郑琰反倒平静了下来。池脩之刚才的话提醒了她,萧令先就像是一个刚刚过了高考进了大学的学生,以为不用再用功读书了,甩开了小辫子开玩儿!现在一路红灯,被当得凄惨,他又不甘心了起来,非要找老师改分数!不给改的话,有可能就在年终的学生给老师评分活动中给差评!

开你妹的玩笑去吧!

这种学生,如果能够成熟了,真正懂得道理了,或许会后悔。老师的运气好了,学生在评分之前醒悟,老师还能逃过一劫。如果运气不好,吃他一辈子差评。更有一种学生,明知道当时老师是对的,可他就是死记着当时自己的惨状,还是给差评。你说坑爹不坑爹?

郑琰希望郑党赶紧决断,抽不醒萧令先就要赶紧想对策换老板了!

你妹!太特么坑爹了,这新老板才上岗几天啊?大家就看到了要被解雇的将来!

郑安国一直沉默,此时方道:“届时我等子侄也该长成了。”说着,眼睛却是看向池脩之的。这些小辈里,池脩之绝对是最好的一个,只是可惜郑琰,如果是个男孩子就好了。

郑琰没有答话,林季兴已经苦笑出声了:“那也要看圣人是怎么想的才行!世家素不喜我等,若圣人有了俯首帖耳的选择…”

众人心头一沉,是的,最大的问题是人材断层,郑靖业等人不一定能活到像池脩之这样年龄的人在中枢有一争之力!

池脩之道:“若真有那么一天,最该着急的也不是我们,届时,世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林季兴自嘲地道:“看来我飘泊几十载,最终还是要回家!”

池脩之的药方大家都明白了,就是跟世家合作,抑制君权,防止皇帝抽风!林季兴老先生是逃家的不良老年,跟世家合作神马的,也就代表着他得跟家庭至少不那么横眉竖眼,见面不搭理。这个,略坑爹。

郑靖业很满意女儿女婿的表现,作总结陈词:“有备无患吧。对了,记住,不可作世家附庸,真要把持不住,到时候,可比今上无忌还要惨呐!”

众人一懔,皇帝只是抽人,世家不但抽你,还会鄙视你,还连带着全社会一起鄙视你,看看烈士魏静渊吧!

郑琰心中另有一本账,萧令先绝对不讨她欢心,但是,弄死他对郑氏更不利,只好留着。对郑氏最为有利的,反倒是徐莹最好现在有了身孕,一举得男!萧令先要守孝三年,至少有三年不会冒出一堆庶子来!杞国公家没有治国之才,与郑氏关系还不错,世家与诸王有联系,徐莹也不会放心把朝廷给这些人把持!

收拾萧令先她是豪无压力的,问题是,这是国事不是儿戏!不是一拍脑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要怎么收拾?弄死是最好的,但是,对不起先帝啊!让他自动禅让?萧令先自己一定是不肯的。强迫?谁来主持这件事情?皇室里没有长辈有这个资格!郑琰绝对不希望自己担上一个废立的名声,以臣废君,从来没有好结果!收拾完之后呢?残局又要如何去解?而且…那是先帝的儿子啊!先帝那样殷殷期盼的。郑琰心里很犹豫。

如果屋子里的这些男人知道了她的想法,不知道会不会尖叫出声?

郑琰自嘲地笑了,反正,她还有些时间,不是吗?

郑靖业正好对郑琰道:“多侍奉皇后,勿令皇后行差踏错!你的那个章程,也要尽早拟定,早些把后宫里乱七八糟的人都放走。内官那里也要仔细核查。”

郑琰低头道:“我省得,已有草稿了。”

众人大悟!虽然刚才说得直白,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宣诸于口的,比如,大家对这个皇帝已经相当不看好了,如果只是眼前这个程度,还能勉强维持,如果萧令先继续脑残下去,他们不得不另想办法。再比如,皇后生子之后如何如何神马的。萧令先的兄弟们已不在考虑之列了,“兄终弟及”是“父死子继”不能维系之后不得已的选择,这就是宗法!郑党,在一定程度上还是保留了一点底线的。

大家有志一同地忘了徐梁同学,郑安国心说,你背主忘恩,思想有多想你给我滚多远!

林季兴怀疑,如果是徐梁之女生了皇子,扶上位,会不会又是一个萧令先?

李幼嘉对郑靖业忠心,对徐梁相当不感冒,尼玛这要是扶徐梁外孙子了,还有我什么事儿啊?朝上不就是徐梁说了算了么?

于元济更不喜欢徐梁,你想,徐梁还是郑靖业仆人的时候,郑靖业的儿子们就管于元济叫舅舅了,现在…对吧?还有一个遇谁都客气的郑安国作对比,于元济越来看徐梁越不顺眼。

不过,提还是要提上一句的,郑德平这装哑巴的冷不丁来了一声:“徐梁知道大家在这里吗?”

郑靖业看了他一眼:“有我。”他老人家只是提醒徐梁,以后是外戚了,要谨言慎行,别在这个当口乱跑。

正在大正宫里召见梁横的萧令先根本就不知道,他上职一个礼拜,就已经被大臣们盼望着下岗了!所不同的只在于,郑党倾向于皇子,而世家倾向于皇兄。他根本想不到,他对于生母追谥的坚持,会给他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郑党与世家两处开会,最大的默契还有一条:君权不能扩大!郑党是讨论出来的,在世家那里,这一条根本就是早已刻到骨头里默认了的。

萧令先不知道!

他还在听着梁横慷慨激昂!

梁横终于又寻到了一次机会,他是东宫旧属,但却混得不如意。当初他是看不上柳敏的,觉得他假模假式,结果人家柳敏做了先帝的中书舍人了,他却差点儿下岗!新君登基,东宫旧人无不擢升,人家是“超擢”,他就是“循序渐进”,遇上这种情况,有报负的好青年快要痛苦死了有木有?

梁横不甘心,好歹他也是东宫旧属,想办法见上皇帝一面,虽然难,还是办到了。

让梁横很惊讶的是,萧令先最初是不想见他的!萧令先正心烦呢,又记起当初老皇帝的嘱咐,把梁横给晾在了一边。梁横还不死心,再三努力,萧令先终于被他感动了。

梁横那套理论萧令先是熟悉的,再次听到,心中五味杂陈:“大臣不允,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梁横道:“那就找肯听话的大臣!君为臣纲,不变之理。”努力再游说,梁横敏锐地发现,萧令先与生母的感情很深,以此作切入点,梁横打动了萧令先。但是,萧令先还是记得老皇帝的话,梁横的眼光浅,器小。“我就用他这一回,用他来办成这一回!阿爹,您生前也是想追封阿娘的,您没办成的事,我一件一件办,从这一件开始!让他帮我办成了这件事,我就给他一地自处,绝不重用误国。”

“卿试细言之。”

梁横来了干劲,向萧令先宣传他的施政纲领,萧令先道:“卿还是先说说眼前之事吧。”

梁横道:“眼下,圣人只好先追谥太后为德妃了,而后养精蓄锐广置羽翼,群臣不能反对之时,一举而定!一步一步来,先帝时进封李太后,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先进封太妃,至先帝势成,乃进太后。”

第二百四十七章 长期提款机

萧令先无力地道:“太久。”

梁横一咬牙:“至多三年,足矣!”

萧令先挑眉道:“你觉得可以?”

梁横坚定地道:“足矣!”

“你有口辩,能为我说服郑相吗?”看,脑热如萧令先也知道谁比较靠谱。

梁横叹道:“郑相老矣,锐气已失。且郑相为顾命大臣,总是想着稳一点的,他自己,大概也想善始善终吧。”他的目标远大,是想做首相的人,当然要给郑靖业下个舌头。

萧令先黯然:“也罢,就等一等。”他原本对郑靖业是生了那么一丝不满的,经梁横一说,反倒觉得郑靖业也不容易,又想起郑靖业给他找老师、为他择僚属、帮他度难关的好处来了。

如果梁横知道了,一定会吐血了!所以说,无知是幸福的。

追谥风波最后以谥萧令先生母为德妃而告结。天子一后四妃,皇后最尊自不必说,四妃品级虽同,仍有个排行,乃是德、贵、淑、贤。从这一点上说,世家并没有为难萧令先,但是生母无法谥为后,萧令先相当不满意!

看着萧令先那个矬样,不少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啧!

萧令先让步了,那么,他想提拔梁横这件事情,就需要大臣们也让一个步。低级的官吏任命,由于事情不大,皇帝是可以走后门提拔的,先帝就经常干这种事儿,比如池脩之的中书舍人,因为品级不高,就是老皇帝直接给弄上来的。萧令先的条子开下来,李幼嘉吸了一口凉气,惊疑地看了看郑靖业,这居然让七娘说中了!

“答不答应呢?”李幼嘉拿不定主意了,跑去问郑靖业。

郑靖业一笑:“允他又如何?”还要用他来对付世家呢!不让这条疯狗啃世家几口,把世家啃得不良于行了,他怎么从中渔利?皇帝可还看着呢,现在还不能跟皇帝翻脸啊!如果皇帝肯老实了,郑靖业也没那么丧心病狂地没事阴谋废立不是?

李幼嘉一咬牙,也行!答应了!

这两位都没想到,梁横这条疯狗,是啃了世家好大一口,郑氏也被他弄得头疼,然而还累及百姓,最后把萧令先给拖累死了。

历史研究者们凡事总喜欢来个“追溯”,如果非要追溯一下的话,萧令先坚持追谥生母为后不成转而启用梁横,大概就是郑党对于萧令先不满的开端了。而世家对于萧令先的不满要更早,早到他被立为太子就开始了,这个事实在当时已经是尽人皆知了。

而郑党的怨念则隐藏得极深,郑党的会议大家保密,外面表现得一如既往,谁都看不出来,竟把这件事情给瞒得死死的,外人只道他们对皇帝不顾礼法的行为不赞同。铁杆忠粉核心人物们,自是知道他们的谈话有多么地重要。再说了,他们谁有说过要谋废立的话吗?没有,一点也没有。此时的郑党,从郑靖业往下,想的是:怎么让萧令先老实一点,走上正轨。废立真的很麻烦!

搞倒一个皇帝,哪怕是一个帝位不那么稳的皇帝,还是有不少困难的,往往史书上的几十个字,背后就是无数人多少年的谋划、交易。不止是名义难寻,主持废立的人难寻,最难的一项,莫过于全身而退,而不是为别人火中取栗。哪怕是郑琰,她想的也不是马上废立。她鄙视萧令先,但是对老皇帝还是有感情的,皇帝要能继承先帝的遗业,是先帝的血脉,这样选择面就很窄很窄。萧令先能够及早清醒,那是再好不过了。

再者,老皇帝经营多年,会不会给这个不靠谱的儿子一点其他的安排?这谁都说不好。朝野也未必没有忠君之士,不可能光由着一群大臣把持着。除了最显眼的郑党与世家,还有不少中立的势力呢。比如袁曼道。

与此同时,先帝的丧礼还在进行。朝臣们已经脱了丧服,皇家还在服丧,四夷、秦赵二王等才陆续抵达京师。山陵也在忙碌,各种礼仪都在进行中。诸王、公主,都在掐着时间,等皇帝一入土,就动工收拾房子接生母出来住。朝野上下居然进入了一个大家都在埋头苦干、暂时没有动手的诡异的平静期。

哪怕是诡异的平静,暴风雨前的宁静,那也是难得的清闲啊!至少,捣乱的人少了,你能有时间和空间从容布置。

对于郑琰来说,这样很好,时入八月,她就要开始准备家里冬天用的炭了。此时冬天烧的都是木炭,越是上等的木炭越是没有烟气,不污染室内空气。此时已有石碳,但是内含硫磺,燃烧起来不是谁都能消受得了的,石碳一般在炼钢之类的事情上作燃料用。郑琰的玻璃作坊,用的就是这种燃料。

此外又有扩大自家产业等等诸多事宜,郑琰上书请释宫婢的事情得到了朝野上下一致的好评,哪怕是计划被打乱了的人,也不得不说这是一项“仁政”,这种“明明吃了亏还要夸坑了你的人”的感受,着实让人吐血。而民间,尤其是京畿附近的普通百姓,对此举更是表示出了热烈欢迎——宫婢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从京畿中采选的。

因着这一件事,郑琰的政治影响力颇为增加,心思灵活的人很多都乐于同这位新贵打好关系。商人无疑是心思最灵活的人群里的一员,同时,也有许多不太得志又想在官场有所进益的人,也投帖自荐。

其时风俗若此,又没个科举,除非你名气够大,否则就只好用这种方法了。而且,这里是京城,哪怕你在外郡有很好的名声,在京城,也只是只虾米。

郑琰忙得不可开交,阚霖等三位最早奔过来的商人颇为得意自己的眼光,更是小心巴结,节礼不断。最让商人郁闷的是,这位夫人自己太会挣钱了,几个月的时光,挣够了别人家几辈子才能挣到的钱,能干得让人想死!这样一个人,你得多送多少珍奇礼物,才能让她看得上眼啊?只好更加小心伺候着。

对于后来的商人,郑琰也只是酌收数人,其余人等,或荐于娘家、或荐于顾家、或荐于郑党其他人家、也有是给姐姐郑瑜的,又或者荐给好友安康公主、瑞丰公主。郑琰深知关系网的重要,一来她根基尚浅,护不了这么多人,二来这也是借花献佛,与同党保持良好关系。如此大家都能得益,何乐而不为呢?人最怕就是一时手贱,非要拿自己拿不了的东西。

安康长公主(十九娘)、瑞丰长公主(二十一娘)二人,对于郑琰名在遗诏是比较理解的,一是看郑靖业的面子,二来见郑琰行事,足证她们的爹确实很有眼光。她们得了钱,郑琰得的是东西,也确实让她们很上艳羡。皇帝用的文具,有差的吗?

安康长公主啧啧有声:“你真好命,最后的几块儿宝墨了,竟到了你的手里!”她说的乃是郑琰得的老皇帝的遗物里的墨铤,是前朝制墨大师所作,质量尤其好,隐隐有暗金色,据说误入沟中数月不坏。

郑琰笑道:“那是,传家宝啊!”不能人家说什么好你就送什么,那样真不是维系友谊之道,倒像是头肥羊,平白降低了自己的位置,人家还会瞧不起你,郑琰深谙此道。你要想跟人“平辈论交”拿感情说事儿,就不能光拿钱砸人。所以她给两位公主提供一些商人作为长期提款机,却不一定是有什么新鲜东西就送给她们。

瑞丰长公主要来拧郑琰的胳膊:“得了便宜你还卖乖呢,你现在还缺好东西吗?你的钱都从钱库里往外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小混蛋,我三块镜子你要了我多少钱去?”

三人都在庆林大长公主家里串门子呢,正在父丧期间,最好老实一点。仅剩的娱乐活动就是到自家亲戚家里聊天了,这个亲戚也要有选择,少往那些不老实的人家里跑!

郑琰嘲笑她:“这点儿钱你还出不起么?我要东送西送的,倒显得瞧你们不起了。再说了,我可比不得你们,整个家要我来养呢,买屋置地,哪样不要钱了?”

她们的生活是靠大量的金钱维持的,水平还不能低了,两人想起郑琰陪嫁虽多,奈何丈夫这支潜力股还不到发力的时候,倒也理解。瑞丰长公主道:“你也别太累了,你们才年轻,正该鲜衣怒马游京师,不然到老了准后悔。”

安康公主皱眉道:“别的倒好说,只别让御史抓住了机会弹劾你!你那个玻璃的税,竟是要怎么缴?天下好物,宫中莫不和买,纵不和买,也难免有人要你的配方。你虽有诰命,却不能自己去经营的,挂在奴仆名下,难免被人算计了。十七郎…唉!”脑子有点糊涂好吗?什么时候都缺不了拍马屁的小人好吗?

庆林大长公主一直含笑听她们说话,此时也道:“阿琰,十九娘说的是,你可要小心。”

要是在经营商业之前想不到这个,那就不是郑琰了。

“我何曾有什么铺子卖玻璃了?”郑琰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那是我的家内坊。”

三位公主一顿,同时暗骂一句:狡猾!

所谓“家内坊”,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曾经的门阀们,经营着面积广大的庄园,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之下,一个庄园就是一个大的生产单元,里面一切生活必须应有尽有,不但有农业,还有手工业、畜牧业,这些就像是你一个小家庭,女人织了几匹布,自家用可以,拿来交换或者卖也可以,顶多缴上几个交易税。根本不算是什么正规的商业行为。

郑琰更绝,她连正经挂牌的铺子都没弄,只在东市弄了一间小屋子,汤小弟去坐个镇,也不是天天去,每逢初一、十五,谁想要东西了,去下订单。言明这是家内坊的多余出产,均出来的!这就跟自家的私房菜谱似的,你要是不要脸,可以来要一要试试!

第二百四十八章 怎么这么能捞钱

其实宫中也是这样的,大正宫有自己附属的作坊,制造宫中所需的一应物品,有的供使用,有的供赏赐,这就是“内造”物品的由来。

“哎呀,不说这个了,你们家里准备好了屋子迎太妃了么?”两位公主的母亲没到妃位,所谓太妃,也只是口头上的尊称而已。

安康长公主道:“我们已经寻人画过图纸了,式样皆不大如意呢。”

郑琰道:“将作的人呢?没有问过?”

瑞丰长公主道:“各家都在准备呢,哪有那么多的好手等着我们去使?”

庆林长公主笑指郑琰:“那你们去求她,将作的米源承郑相公好大一个人情。”

郑琰道:“又拿我取笑了,”倒也痛快地应下去帮忙问一问,“将作那里总不会把所有人手都借出去的,若能匀得出来,那是最好的。”

庆林长公主对两个侄女道:“那正好,我琢磨着过来的时候我就能跟你们母亲串门子了。”

两个长公主也喜动颜色,表示感谢。郑琰戏言:“到时候别人不管,我可是要去暖屋的,你们好酒好肉伺候好我就是了!”

瑞丰长公主笑着要来撕她的嘴,众人笑作一团。

欢乐时光容易过,不多会儿,三人就都告辞回家了,三人都结婚了,家中各有事忙。

郑琰坐上车,方才的笑影渐渐隐去。阿庆跪坐在车里,直着身子给她按肩膀:“七娘累了?”

“是啊~”郑琰叹气,不是人民币,就不能指望自己什么都不做就有人喜欢。哪怕是人民币,美元大人也希望你过得不好呢。

阿庆与阿崔对望一眼,郑琰这些日子过得越发忙了,看起来是没有什么大事要伤神,地位有了、钱也有了,可是要应酬的事情竟比以前多了十倍似的,两人看在眼里,也不由为她担心。七娘一向有主意没错,毕竟才十六岁,这等忙法,真让人忧心她的健康问题。然而郑琰一件一件的事情做下来,旁观的她们也觉得,做了这些事情是有好处的,二女心中都很矛盾,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车子驶回家中,叶远又来回报家中烧炭的情况:“前些日子自家烧的那一批木炭已经好了,咱们家烧炭到底不如外头卖烧炭的老把式好,只算是个中等,上等的银霜炭还是要买。”对这个新夫人,叶远也是服气,尼玛怎么这么能捞钱?虽然还担心池脩之,也知道郑琰挣的钱都是嫁妆本,却也觉得省心。换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娘子过来,池家,才真要让人叹气了呢。

“买就买,”郑琰估算了一下数量,“今年不知道天冷不冷,足买上五千斤来。”

叶远很吃惊:“娘子,咱们家用不了这么多的。”

郑琰笑道:“我有用呢!”自己和池脩之的,还有池外婆家的,另外再多屯一些。新帝登基,照萧令先那个样子,必要简拔寒微之士的,这些人里不一定人人家里都能烧得起好炭。不能一时把萧令先踹走,就要在朝中打好关系不是?作作样子,卖个好也是应该的。

反正她有钱!叶远领命而去。

郑琰又询问了一通家事,过问了一下伙食:“这些也差不多了。天有些干,多煮些绿豆汤来,晚上给郎君喝。”

池脩之很忙,对上一个二百五皇帝,那是真心上火。萧令先也不算坏人,就是有点儿不知天高地厚而已。

他像是一个在象牙塔里长大的大学生,一直被“天之骄子”的光环笼罩着,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锐气十足,非常之想当然。幻想着一毕业就能大杀四方,从政呢就是为官当领导,经商呢,就得是百万富翁。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看看不是世袭,而是真正靠自己努力拼上去的国家领导人都是什么年岁好吗?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撞了南墙疼醒了也就好了,多少职场新人都是这么过来的。问题是旁边还有一个给他加温的梁横!池脩之明白,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红果果地攻击梁横,那样只能让皇帝自发地偏激,他只能忍!

表面上看来,出乎大家意料地,萧令先在追谥风波之后沉默了下来。但是,池脩之知道,萧令先的野望一点也没有丢掉,他还记挂着这件事呢。在萧令先心里,池脩之也算是个站在他这一边的好人,郑靖业确如梁横所说锐气渐失,那么,像池脩之这样在先帝身边呆了许久对政务很熟悉的年轻人,就很值得他去培养、去交心。

坑爹啊!你们能感受得到被萧令先拉着喋喋不休听他的激进言论的池脩之的那颗悲凉的心吗?

池脩之上火,脑门儿上居然开始冒出了两颗痘痘!

郑琰得想法子从各方面给他降火。

入了秋的天,昼夜温差渐大,池脩之与郑琰的夹被换了下来,本来只关了纱窗的双层窗子现在把玻璃窗也给关了。

如今倒是郑琰晚上还略忙,池脩之倒是闲了——白天跟萧令先在一起,已经全忙完了,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往萧令先的脑袋里多塞一点作为皇帝的政治常识。池脩之没做过皇帝,但是看过先帝是怎么做皇帝的,两相对比,他也只有摇头叹气。

中秋月圆,要做月饼了,郑琰算完了所需停下笔来,看看池脩之。池脩之轻轻一笑:“忙完了?”说完看了看单子,见考虑得颇为周到,放在一边也再多不说什么了。抱怨萧令先的话,已经说过两三回了,再说,真没意思了。

夫妻二人略有沉默地梳洗,手拉手地歇下。自先帝驾崩,小夫妻两个都累坏了。迷迷糊糊地,郑琰觉得池脩之翻了个身,交握的手没有松开,另一只手轻轻地描绘着自己脸上的轮廓,慵懒地睁开眼,张口嘴住那只手指。

池脩之识趣地没有抽回来,看着小妻子那懒猫一样的姿态,心底一片柔软。探入檀口的半截手指轻轻地逗弄香舌,脸上一片笑意。郑琰脸上的表情有点迷糊有点呆,池脩之终于忍不住笑了开来。郑琰哼哼两声,不肯被逗,歪过脸去,挣扎着爬坐起来,含糊地道:“你干嘛?”

池脩之坐起,拥着郑琰道:“你很累啊。”

知道累就不要把人家弄起来啊,大哥!郑琰哭丧着脸看着池脩之:“你要不累出去跑八圈!”池脩之大笑出声:“你哟~”

郑琰窝在他怀里,小声道:“你怎么了?是想通了什么还是逗我很开心呐?终于会笑了!我还以为我已经成了黄脸婆不招你待见了呢,天天笑得好勉强。”

“哟~看出来啦?你见了我,也笑得很累啊!”

郑琰咕哝道:“我又不是死的,”歪着脸斜睨池脩之,“别什么事儿都放在心上,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池脩之放开郑琰的肩膀,双手一伸,逮着她的脸一通揉:“怎么什么事儿到你那儿就不算个事儿了呢?”

郑琰暴走,扯着池脩之的耳朵一顿乱拽:“谁说的?我是重视了啊,又不是非得哭得梨花带雨的才算重视了好吗?你已经够累的了,我还给你添乱啊?你喜欢那样的?”说到最后声色俱厉。

池脩之讨饶地竖起双手:“饶命!不敢,从来没有!”男人力气本比女人大,三下五除二镇压了作反的老婆,狠狠地亲了一顿,两人相拥着,平复了喘息。池脩之的声音带着点儿沙嗓,也透上了慵懒,下巴放到郑琰头顶上:“我早就发誓,要让你平安喜乐,一直都笑得开开心心的,哪怕你是宰相爱女,我也不觉得自己会让你过得比在娘家差。只是,我现在却要累你奔波。”

“这是什么话呀?这个家我也有份儿啊!现在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家了,我不做点儿什么,怎么好意思坐想其成?现在再说这个,可真让我害怕,你不该是这样的人。”

“我知你,你知我,”池脩之的声音在暗夜里很平缓,“不过是今天遇到了些事情,有些感慨罢了,很多事情,跟当初想的都不太一样。”

郑琰静静坐着,她在等池脩之说话,两人相知甚深,池脩之不会这样无缘无故地半夜发幽思,当然也不会故意吊着郑琰的胃口非要等她来问。很快,池脩之就解释道:“咱们这位圣人,又开始筹划了,他计划着,明年春天让我去鸿胪寺。”

“鸿胪寺?还有空缺么?我不记得有空缺了啊!他要拿下谁来安置你?你如今的位置,由谁来顶?”郑琰很奇怪地问道,“你现在品秩虽不高,但位置机要,爵位也不算低了。如果他不是要贬你,至少是正卿或是少卿才行。”按照惯例,从中央往地方上放,品级都会增加,地方往中央进,品级则会减少。同在中央,皇帝身边的比在其他部门的又算更核心,规律一同前者。池脩之的位置算得上是核心了,放到其他部门里,至少要升上那么几级。

池脩之语带嘲弄地道:“鸿胪寺卿,真是个好位置呢。”

如果郑琰现在在喝茶,一定会一口喷池脩之个满脸花!“鸿胪寺卿不是陈庆成么?圣人要拿他怎么办?再说了,鸿胪寺虽是个清水衙门,那也是九卿之一!你才不过二十,就放到这样的位置上,给你以后留的余地就不多了!多少宗室子弟都没这个待遇,这是要干什么呢?他究竟想做什么?你以后的路可就难走了!”

池脩之冷冷地道:“所以我说,许多事情与当初想的都不一样。当初,还没遇到先生没遇到你的时候,我就想过我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我有抱负,自然也不愿意平庸一生。当时我就想,郑相公以考试擢选人材,只要我有本事,我一定能出仕相府,入朝为官。二十岁我就去考试,磨练砥砺做到三十岁可外出为郡守,四十岁里大约能做到刺史,这点本事,我还是有自信的。五十岁可返京入中枢,介时做到九卿也就差不多了。如果运气好,或许能做到六部尚书,进而封麻拜相。”

第二百四十九章 进了红名单

郑琰心里一划拉,差不多,这份计划虽然略有些大胆,但是对于池脩之的出身来说,也算差不多了。哪怕他不是顾益纯的学生、郑靖业的女婿,京兆池氏的嫡系传人,他有这样的计划不足为奇。比起其他人来说,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有这样尚算符合实际的计划,那是相当有本事的。凭这份计划还不是满脑子的热血YY,什么三十岁就当宰相执掌天下二十年一类,足证他至少是个脑筋清醒的人,完全计划是有希望的。

“现在倒好,这位好圣人让我提前三十年完成心愿,我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池脩之满心愤怒!他媳妇儿说得没错,二十岁的九卿!多少人一辈子都走不到的位置,他的政治道路还剩多少?

朝中大臣会同意吗?不管是为他好的人还是看他不顺眼的,必是无人赞同!到时候一反对,这朝中相骂也是无好话的,还不知道要把他给埋汰成什么样儿。结果事没办成,他又挨了一顿群嘲,这不是作死么?

他至少计划活到五十岁,这是一个当时大家比较能接受的平均寿命,剩下的三十年让他怎么过?

“朝中诸公是不会同意的,”郑琰冷静地道,“哪怕成了,对你的以后也不好。”

“是,到时候一反对,不知道要说出什么话来了。所以,”池脩之严肃地握着郑琰的双肩,沉沉地看进她的眼底,“今年年末,最迟明年年初,我想,自请出京,寻一外郡。”

郑琰一顿,旋即笑了起来:“这样最好!不在外头混过,日后也不好说道的。”

池脩之松了一口气。

枕头风好办事,不特女人如此,男人亦然。

“只是,”咬咬牙,“你…是跟着我走,还是留在京中…这…”有利有弊吧。

“我自是与你一道的,”郑琰很快地接口,“这件事情,还是要与阿爹说一说,单凭你一个人,我怕这位圣人不让你走,要真闹翻了也不好。”

池脩之笑笑:“自是要麻烦岳父大人的。可是,你是女侍中,皇后那里,你须离不得。”

“眼下正是离京的好时候呢,再怎么说,三年孝期他们得守完!前朝也好,后宫也罢,断没有现在就大动的道理。”先出京,把资历给捞足了再说!到时候想回来,内有亲爹,一切好说。要是现在守着京城,三年之后再出京,远离了政治斗争的漩涡,麻烦可就大了。到了郑氏这一步,反而是不能久离中枢的。

池脩之点头道:“这样也好,我们明日去求见岳父吧,这样大的事情,没有岳父首肯办起来也不顺利,不让老人家事先知道,也不尊敬。”

“好。”

且不说小夫妻两个商议已定,明日回娘家去讨主意。大正宫里,一位热血的青年君王正在比划着在屏风上写名字。他也写红黑两种名字,池脩之进了红名单,自然有人进黑名单,进黑名单的头一号乃是蒋进贤。

萧令先有一样好处,护短,自家人,再看不惯,他也不会做得过份。那样看不惯萧令媛,先帝的遗产他也分过去一份让妹妹过日子,虽然还没把她给放出来。他的哥哥们多少有些看他不起,他也没有动手,倒把事情给怪到了蒋进贤等人的头上,认为他们“离间天家骨肉”。

蒋进贤还是世家,还为难他,反对追谥的时候就他跳得最凶残!不记恨你记恨谁?只因蒋进贤还是顾命大臣,不但暂时收拾不得,以后也不能明诛。萧令先琢磨着,还是让蒋进贤退休吧!退位让贤!空出位子来给后进新锐。

看着屏风上池脩之、柳敏等人的名字,萧令先很是开心。

萧令先他从郑靖业的“锐气已失”中警醒,觉得自己需要尽早着手培养自己的人。在他看来,池脩之是郑靖业的女婿,人又年轻有才华,正是有干劲的时候,有郑靖业之长而郑靖业之短,恨不得他能早点独单一面,辅佐自己治平天下。

想法很好,就是太急躁了。

但是萧令先却不是这么认为的,他还觉得自己动手晚了呢,认为自己计划的三年之后再动手已经很给面子了!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一只蚯蚓在路上走,走得太累,看到一只乌龟在爬,乌龟背上背着只蜗牛,招呼蚯蚓搭顺风车。蚯蚓爬上了乌龟的背,蜗牛说:“抓紧点,这只乌龟很快哒!”

人听了肯定发笑,乌龟跑得哪里快了?但是在蜗牛与蚯蚓眼里,乌龟爬得确实够快了!

萧令先认为慢的,大臣认为快了!这就是矛盾所在。更何况有些大臣根本就不想让他爬!

萧令先很着急,三年后大动,这三年就要打好基础,比如,先在各要害部门安插自己认为合适的人。即使萧令先政治上面比较呆,也知道突然空降不能令人信服,他的计划是,先把他看好的人,比如池脩之,放到一个品级不低,但是看起来不要害的部门去干两年,这样比较不刺激别人的神经。三年一到,再调到要害部门。这样,本来品级有了,要调,只能往更好的地方调,也算是个转折。

这么想来,萧令先也算是周到了!

要知道他是个年轻人,满腔雄心壮志呐!

此时的萧令先,看中的人还真是不错的,一个池脩之,一个柳敏,倒都是先帝也看中的人呢!只是,心太急。至于先帝所说水平不够的梁横,萧令先也没打算大用他,只是想着,用他把自己的妈给追谥成皇后之后,就不让他在中枢里呆着。这个人,有小聪明,给一郡之地,似乎也能治理得不错呢!

唉唉唉,年轻人,脑袋太热是不行的,是需要浇冷水的。就在萧令先计划着,一定要如何如何处理蒋进贤,再把“自己人”给推上去的时候,蒋进贤正在无愧于他的名字地写奏折“进贤”。

世家是要给萧令先个教训的,这个教训当然不是追谥事件。追谥事件是萧令先自己搞出来的,不算数。世家要做的是另一件事情。

次日早朝,一直以来除了反对萧令先追谥生母为后之外就一言不发,非暴力不合作的蒋进贤蒋相公,居然主动奏本了!

萧令先好奇个半死,心中却也非常地警惕:“卿有本,奏来就是。”

蒋进贤道:“前者宰相叶广学因母丧丁忧,今叶广学孝期已满,当召回朝来为国效力了。臣为宰相,又忝居顾命之臣,当为国举贤。叶广学为相多年,政事谙熟,素无错处,正该为君分忧!”

叶广学的孝期早满了,该召回来了!这一点也没错!可是他回来了又能怎么安置呢?只有继续做宰相啊做宰相!

萧令先皱眉道:“宰相本无定员,召亦可,不召亦可。”

蒋进贤撩袍一跪:“圣人!叶广学贤于臣,若非丁忧,必在顾命之列。他不来,臣也无颜立足朝中了。”

接着世家的许多人都出列,一一跪倒:“臣等也无颜立足朝中了啊!”

如果郑党全走了,世家都不用四处搜罗,自家抽个签都能抽出一些人来顶替,虽然不杰出,至少能把架子撑起来。如果世家全走了,郑党绝对找不出这么些人来干活!

这就是积累!

不要说高手在民间,民间有高手,不错。高手说的是质量比较好,但是数量呢?其时连活字印刷都没有,这说明什么?说明社会没这个需要!说明识字的人少!这是一个没有科举的年代,虽然读书能改变命运,但是希望渺茫,多少草根里才能挣扎出一个郑靖业来?

人才难得!

早在世家当政的时候,朝局比这还乱,大家换岗跟换椅子似的,朝廷也没出毛病,为什么?就是因为大家都能干,起码有常识!

见此情形,郑靖业也只得躬身道:“请圣人召回叶广学。”

萧令先根本无力拒绝!蒋进贤乐得让叶广学回来帮忙,叶广学是魏王岳父!贤妃系也不在意,你们弄了皇帝,为我火中取栗。

于是,朝中一片同意之声,萧令先干瞪眼也只能同意了。本想弄走蒋进贤,结果蒋进贤没走,尼玛又来了个叶广学!坑爹不坑爹啊?

朝臣们如此整齐划一的行动,没来由让萧令先觉得毛骨悚然。世家也就罢了,在萧令先的印象里,世家确有明理之辈,然而顽固的更多。他也要拿人家开刀的,人家对他放箭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是吗?萧令先生气、郁闷,好歹能够理。

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郑靖业居然妥协了?

有没有搞错?我没办法拒绝的时候你就该顶上啊,不然要首相是做什么的?萧令先再把眼风往下一扫,希望能够来一个“直言极谏”的忠臣阻止一下。这回更好,连他老师秦越都没有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左右一看,连已经被升职了的梁横都没有跳出来的欲望,萧令先苦逼得无以复加!

萧令先沉着脸把他两位老师给留了下来,他的中书舍人们自然也是在的。几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萧令先最先沉不住气地语带指责道:“刚才丞相为什么不反对叶广学重返朝廷呢?”

郑靖业心中也很无奈啊,难道他希望叶广学回来吗?躬一躬身,郑靖业含蓄地道:“叶广学资历够、人望够,在相位也没出过什么大差错,他是为母守丧而避位的,德行也够。更兼他本就是宰相,没理由让他不回来。若能拦,臣早就拦了。所以,臣做的,也就是不主动去提他而已。”更重要的是你靠不住啊。

萧令先心头泛起一股躁意:“难道就这样算了?”

池脩之对他挺不感冒的,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