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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神策不顾在朝上站着的自家人那充满期待的眼神、那不由自主的笑容,捧着个手笏,坚定地出列:“不可!宰相者,调和阴阳,当总领全局,岂能以一技之长而任之?”

第三百一十五章 贱仆之女

这要不是在朝会上,叶广学能卷起袖子来掐着李神策的脖子边抽边骂:“特么现在情况紧急,不是你傲娇的时候!不就只夸了你对外工作熟练没夸你是个全才么?你就这了这个不肯当宰相?你就犯贱吧你!”

郑靖业明显地看到叶广学话音刚落的时候萧令先的脸色变得很不愉快,等李神策谦辞,萧令先又一脸的开心样。秦越如今站位很靠前,自然也看到了,心里那滋味啊,就甭提了。

卫王比较放松,他对这个侄子本就不抱什么期望的。萧令先上位,对宗室好,对于卫王来说,这就足够了。卫王本身的能力有限,性格也比较软糯,忧国忧民什么的情结没那么深。他已是皇叔亲王、顾命大臣,再往上只有皇帝了,习惯使然,造反的念头是不敢有的,眼看着萧家的江山也不像要垮掉的样子,只管安心做他的宗室长辈,继续养尊处优。

虽然知道这个皇帝侄子能力比先帝要差几个档次,卫王自己却是无力改变萧令先的。除了在宗室的事情上露个脸、和个稀泥之外,他一般情况下都是当个壁花。当然,在必要的时候也给他皇帝侄子搭个梯子。

今天他就是扮演了一个搭梯子的角色:“未知圣意如何?”

萧令先终于缓过颜色来,很开心地宣布了他认为的合适人选:徐梁。

说话的时候眼角还注意观察了一下郑靖业,郑靖业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徐梁就徐梁呗。徐梁也是块试金石啊!都说郑靖业的儿子里没有杰出份子,脑子全长到小女儿身上了,那也是相对的。至少人家前三个儿子勤勤恳恳,做刺史都是一把好手。会两个儿子更小白一点,也不是会惹祸的样子。徐梁的儿子们呢?啧,不能比啊!徐梁的出身还不太好,郑靖业起码是个良民,徐梁,说难听一点,是奴婢出身。徐少君在宫里经常被嫉妒的女人说是“贱仆之女”。

倒是郑党里有几个人不安地动了一下。

反对得最激烈的是叶广学,能在政坛上混得下去的,别的不说,记性必须好,叶广学瞬间就翻出了徐梁的黑历史:“昔年徐梁任刺史,被参回京。先帝仁德,念其辛苦,方安置为侍郎,自此再无一步进益。如今圣人欲以之为相,实是不妥!不把原来的事情弄清楚,未免显得圣人失察!”

自有摇旗呐喊的给叶广学助阵,记性最好的一个甚至把徐梁刚出道时候的黑历史都翻出来了。

郑靖业表现得很淡定,倒是为徐梁说了一句公道话:“虽说是被参,却没有定罪,作不得准。”

叶广学脖子一扬:“那就查!”

徐梁想生吃了萧令先!你这不是坑爹呢吗?徐梁把心一横,也如李神策一般出列,自陈才能有限不堪大任。这时候的宰相不好当,内忧外患的,徐梁以前没做过宰相,而且对军事相当不熟悉。到时候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负不起这个责任,全家都要跟着倒霉。

萧令先有些着急,也比较满意徐梁的谦虚:“无妨,朕自知之。”

徐梁担心地看了一眼郑靖业,那边叶广学不干了。最后也没吵出个结果来。

郑靖业从容不迫地把这条提议给压了回去:“圣人,眼下正事要紧,狄部又有集结的迹象。”萧令先非常关心这个话题,暂且把补充一个宰相的事情放到了一边。

散了朝,萧令先把郑靖业给留下来做思想工作,他还挺不好意思地:“如今国家多事,多个人多份力也是好的。”

郑靖业正色道:“确是这个道理,只是这事不该事先不与宰相商议就贸然提出来,这样一提,一有反对的人,容易引起不安。徐梁就是做了宰相,威信也要受损。”

萧令先唯唯而已,见郑靖业不太像生气的样子,又提出要求:“太傅可愿为我劝一劝诸人?”

郑靖业道:“圣人,这事皇帝的事啊!老臣曾说过,圣人要担得起担子啊!”一脸的担忧模样,真是为先帝发愁啊!

萧令先脸皮没那么厚,客客气气地把郑靖业给送了回去,在怎么做叶广学等人的思想工作上面,他犯了愁,他真不是这些老狐狸的对手。今天徐梁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吞了只大苍蝇,是啊,当朝被人翻黑历史神马的,难怪徐梁一脸的惶恐不肯当宰相了。

萧令先心中烦闷,打算去外面散步兼散心。走出殿门,放眼看到群山叠翠,胸怀为之一开。想想徐莹的肚子有几个月大了,嘴角挂上了笑,打算去后面看看老婆和未出世的孩子。虽然比较同情庶子,可是作为一个皇帝,当有嫡子降世的时候,心里难免还是要更欢快一些。

向后拐过了正殿,进入了后宫区,却被一个人给拦住了,拦他的人正是徐少君。作为一个后宫之中品级仅次于皇后的高级妃嫔,徐少君这些日子以来没少拉拢一些人,不管徐莹如何提防,总会有宫女宦官出于种种考量,与徐少君走得近一点。

如今徐莹怀孕,徐少君比以前活跃多了。又在熙山,宫殿的布局规划不像在京中那样不够品级的往掖庭里一关,外面进不去里面出不来。翠微宫的整体环境也宽松些,今天朝会的时间比较少,朝会还没散,徐少君就得了消息:皇帝要让你爹当宰相。

徐少君整个人都斯巴达了,为什么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他怎么能当宰相?她曾经想过跟娘家和解,可是没一个人领情的,徐少君跟自己的娘家那不是亲人是仇人!这种仇视还是相互的,徐梁即使不是仇视,那也是漠视。这样的一个人当宰相,哪怕是自己的爹,于自己也是没有半分好处的。

在这后宫里,挣出头来是要靠自己的。如果徐梁做了宰相,那涂氏就该做一品国夫人了,自己的日子会更难熬!郑靖业是宰相,郑七已经是国夫人了,徐梁一共俩闺女,自己做了婕妤,徐欣极有可能也要升品级。凭什么呀?自己这么辛苦,他们的升级还有自己的面子,最后一个个比自己爬得高,自己还要受委屈。不行!她不想再装孙子了。

还有就是,从时不时到徐莹那里问安时听到的只言片语分析,只待民乱一平,地方上就会有许多中级官职窑,徐莹那里希望能够拿到两三个位置给自己的哥哥、堂兄弟。一箭双雕。

徐少君决定,她要拦下这个任命。

萧令先看到徐少君,惊讶了一下:“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山间阴凉,不要冻坏了。”

徐少君勉力一笑:“我想十七郎了。”

萧令先毫不迟疑地握着徐少君的手:“那也不要在这里等,我哪天不去你那里看看儿子呢?这一会儿就等不得了?”语带调笑之意。

徐少君很配合地羞涩了一下,低头不语。

萧令先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没做皇帝的时候还好些,做了皇帝之后被一系列的不顺心给激得很是沉不住气。见到了徐少君这样,又经了方才一番柔情蜜意,顺口就说:“走,一起看看皇后去。我欲以你父亲做宰相,今天已经在朝上提出来了,等会儿我再找人谈谈,不用两日,二郎就有个宰相外祖父啦。”

徐少君心说,来了!慌忙道:“这如何使得?臣妾虽在后宫之中,也是在外面长大的,知道外面论资排辈,许多人尤在臣妾父亲之上呢。”

“哎~什么论资排辈?能者上,庸者下而已。郑相也没有反对,梁横亦言,你父亲在地方上做过许多年,了解下情,又在中枢为官,亦知朝廷之心,很得宜。”萧令先又无意间把梁横给卖了。

“!”我特么找了个猪队友!徐少君对梁横的不满瞬间就满值了。

徐少君从萧令先手里抽出了手,一提裙摆就跪下了,萧令先惊了:“你这是做什么?”

徐少君四十五度角抬头,眼中泪光盈盈:“圣人,圣人万万不可。朝中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比臣妾的父亲更合适的了吗?未必呢。如果圣人用了臣妾的父亲,则臣妾一家便要无地自容了。臣妾虽然愚笨,也读过几天书,知道自古外戚为乱之祸,况且,臣妾的父亲还不是正经的外戚,臣妾,也只是圣人的后宫之一呀!如果圣人这样做,会被人说是任人唯亲,有损圣人的圣明的。”言辞十分恳切。

萧令先动容了,弯下腰来握着徐少君的双臂:“你起来说话。”

徐少君拼命摇头:“圣人不答应,臣妾是万万不敢起来的。圣人且听臣妾一言,圣君在朝,不使野有遗贤,焉能从亲自之人开始任用?便是臣妾的父亲,若是一心为圣人着想,也不会答应的。朝臣们不反对,也不过是看着圣人的面子罢了,如果圣人问他们的本心,只怕十个里面有九个是不乐意的。”

萧令先有点灰心,可不是么,要么就是不说话,要么就是不同意,特么没一个赞成的!这跟数月之前林季兴拜相的时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萧令先有些着恼:“我并没有私心!”

徐少君吸吸鼻子:“圣人纵是一心为公,也请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吧!如果圣人缺了宰相,还有娘子的父亲杞国公呢,纵使不用杞国公,娘子还有叔父、有兄长。”

萧令先皱眉道:“你且起来,我再想想。”

徐少君察颜观色的本领是一流的,见萧令先有不快之意,慌忙起身,膝盖跪在青石地上,冰得发麻,还踉跄了一下。萧令先伸手一搀,扶着她:“慢慢儿走。”

萧令先扶着徐少君来看徐莹,虽然在门前百步远,徐少君就主动地分开了,还是有人报给了徐莹听,徐莹气得真哆嗦,对庆林大长公主道:“我们圣人对婕妤就是不一样呐!”

第三百一十六章 代父辞相

庆林大长公主道:“你别气坏了孩子。”

徐莹深吸一口气:“我这就是为了孩子。”

庆林大长公主一挑眉:“不就徐梁要做宰相了么?那又怎么样?”徐少君能知道的消息,徐莹就更能知道了,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庆林大长公主,成精了的人物。说起来庆林大长公主不是很看好徐莹:没有城府,在这个宫里难混呀!但是她更不看好徐少君,徐少君没有气度,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了她,对父母兄弟都一丝不肯让的人,委实令人胆寒。

徐莹道:“这世上见风使舵的人多了去了。”

庆林大长公主道:“徐梁自己肯不肯做她的东风都还是两说呢,别摆脸子了,十七郎过来了。”

萧令先进来了,徐莹与庆林大长公主都起身相迎,萧令先对徐莹点点头:“坐下吧,你身子沉。”又向庆林大长公主道辛苦。庆林大长公主道:“我呆在家里也是闲着无事,来跟娘子说说话,她也解了闷,我也解了闷,两相便宜。”

萧令先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就怕累着了姑母,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庆林大长公主爽快地道:“要真累了,我就跟你们说,反正不让你们做恶人。”

徐莹也很痛快地道:“这样最好了,”复对萧令先道,“我就喜欢跟实诚人说话,不用猜,大家都把要说的摆到桌面儿上来,多舒坦。”

萧令先跟老狐狸们缠斗半天,劳神费力,破天荒地非常赞同徐莹:“就是,君子坦荡荡。”

庆林大长公主是不会主动跟徐少君说话的,徐莹跟萧令先聊了一会儿,才问徐少君:“二郎呢?你把他放到屋里自己出来的?”说话像是赶人。

徐少君心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得了空就要说你家兄弟的事儿,成,我给你腾地儿,你说去吧。面上却做出关心孩子的样子:“呀!他这会儿该醒了。”告辞去看儿子。

萧令先是来看徐莹的,还没有询问徐莹的肚子,自然不会跟徐少君就这么走了,叮嘱一句:“路上小心。”他留了下来。

庆林大长公主知道徐莹要吹吹枕头风,便不耽误小两口说话,亦起身道:“今日宫中无大事,我也回家去了,我们家里两个乱神,这会儿不定又在闹腾什么了。你们小两口慢慢说话。”她也走了。

闲杂人等清场,小两口虽不是情意绵绵,气氛也缓和了许多,徐莹自打怀孕之后,对萧令先的看法就在改观,至少萧令先是个愿意承担的父亲,很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虽然刚才扶着徐少君的动作让她不悦,现在萧令先对她肚子的关心却是实实在在的。想到这里,徐莹脸上也见了笑影:“他很乖呢。”

萧令先敬畏地看着徐莹的肚子,半晌才道:“一直乖乖地才好。”

徐莹笑笑:“你的脸色却是不太好,是前朝事情烦的吗?”

萧令先不想让她多想,也不想让她伤神,胡乱道:“也没什么。”今天皇帝又得了个没脸,被叶广学为首的坏大臣集团给削了面子,这等没面子的事情还是不要跟孕妇说了。

这是不肯说实话了?徐莹的心情又变差了,想到自己还有事情要求他,努力调整了语气,把话题往地方官任命上引,先说朝上多事,萧令先要保重身体。萧令先很受用:“你也是,外面的事情并不很严重,已经派人清剿了,不日便有捷报。”

徐莹故意问有什么人去领兵,具体情况如何?得知有宗室的时候,还关心了一下宗室的安危。萧令先道:“他们这回应该不会出错了,只可恨一群庸吏误国。”

徐莹心说,来了:“办不好事,就换人呗。”

萧令先长叹一声:“哪有那么容易?又要能干,还要能办我要他们办的事,还不能捅漏子,人材难得啊!”

徐莹趁机道:“那,我那几个哥哥,你看可还做得郡守?”

萧令先耳朵一抖,皱眉道:“他们还是在京中老实呆着罢!”

徐莹怒了,你小老婆的爹就要做宰相,我哥哥当个郡守你都不答应!孕妇的情绪总是容易激动的,按着胸口,冷冷地道:“徐梁可为相,我的哥哥连个郡守都不能当吗?你也太吝啬了!我还在这里呢,就如此抬一个压一个,你究竟要置我于何地?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

萧令先也生气了:“徐梁是个有本事的人,你的哥哥们,有几个是有能耐的?吃喝看歌舞行,临郡治民他们行吗?他分得清庄稼和稗草吗?连个县令都没有做过,还要做郡守?”

徐莹努力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特么还是忍不住!“你又知道什么是庄稼什么是稗草了?你还是藩王的时候,家里的事务都是我在打理,这么些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抬举一个妾的父亲来让我难堪…”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徐少君儿子的外祖父做了宰相,这要让徐莹怎么接受?萧令先还没有一点弥补的意思,他这是要宠妾灭妻吗?

一难受,她肚子还疼了。

萧令先正生气呢,徐少君多懂事儿多谦卑多知进退呀!反观徐莹怎么就这么蛮不讲理呢?正要开骂,看徐莹捂着肚子脸色苍白,便把要反讽的话给咽了下去:“御医呢?看好皇后!不要让她胡思乱想!”

他自己去看宝贝二郎去了,徐莹在众奴婢的身影缝隙里看到了萧令先的背影,心道:你好!

徐少君的儿子生得白白胖胖,长得颇为可爱,萧令先如所有的呆爸爸一样,看到心爱的小宝贝就把所有的烦恼都暂时抛到了脑后。徐少君又借机代父辞相,萧令先语气平淡地道:“这不是后宫该管的事情。”还真有那么一点儿为人君者高深莫测的意思。

徐少君识趣地不多言,两人又逗了一回儿子。萧令先就回到了办公室,头一件事就是把徐梁给拎过来,经过刚才的事儿,反而把他的火气给激了上来,就徐梁了,他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徐梁正后悔呢!还没跟郑靖业解释完,萧令先又要拎他去谈话!郑靖业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静下心来!不要慌了手脚!先是林季兴,再是你,能忍一个,他们未必肯忍第二个。倒不是你不够好。”

徐梁苦哈哈地点头,跟着张平去见萧令先。

萧令先不改初衷地希望徐梁能够“勇于任事”。

徐梁一点也不客气,严词拒绝了萧令先的提议,声称自己绝对没有那个能力。萧令先道:“其实先帝也很看好你的,梁横说的也有道理…”

“!”这里面又有这个二货什么事啊?梁横昨天跑到他家门口想讨好卖乖,徐梁都没见他,直接把人给赶走了。你妹!当老子不知道你跟那个孽女混到一起了啊?现在徐梁后悔了,早知道就应该见上一见的,那货估计是去卖好的。早知道了也好早作应对啊。

接下来,任凭萧令先说出花儿来,徐梁还是不肯答应,跟不对老板很痛苦的!徐梁敏锐地感觉到了朝中气氛的不对劲!

说到最后,萧令先也生气了,他对徐梁的印象本就不是特别好,现在徐梁又不乖,萧令先的脸冷了下来:“朕知道了,既然卿不愿意,朕那就罢了!”

这个皇帝当得可真没意思,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居然没人肯听他的,连后宫都要作反!

“叫阿娘啊,阿——娘——”不用问,凡是用这种幼稚语调说话的人,一准是有个还不会说话的呆孩子的呆娘,为了让自家宝贝儿叫自己一声妈,累得口干舌燥。郑琰现在就是那呆娘,她家的小闺女就是那个呆孩子。

时值六月,池春华小朋友足八个月大了,郑琰加紧教她说话。

无奈老师教得认真,学生十分不合作,小丫头裹着小红褂小红裤坐在榻上,两只小胖胳膊一阵乱舞,噼哩啪啦地鼓着掌,镯子上的铃铛被带得一阵响,嘴巴一张一合的:“啊啊啊啊——”死活不肯把“娘”给说出来。

“不要说阿,是叫娘啊——娘——”

“啊啊啊啊——”

郑琰扶额,换来阿成一声笑:“七娘别急,小大娘现在说话还早呢,多的是一岁多才会说话的。小孩子是聪明是笨,不在这个上头。”

郑琰别过头来看那个呆丫头,小朋友已经一个翻身,在榻上来回爬了。捂脸,实在是太萌了!伸手把闺女给翻了个个儿,成了只肚皮朝上的小乌龟,丫头哎,萌物不好当啊,还是当个女王吧!女儿当自强呐!

这是从翠微宫里回来的第二天,虽然徐莹说着是要养胎,把内外事务分托与人,郑琰也没真就觉得自己要把所有的事儿都给接到手上,一点也不剩给徐莹。再者,她还有家要理,有女儿要养,有老公要投喂,把所有的精力投到翠微宫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显然不是一个奸臣该做的事情,小家比较重要一点啦。

然而,她不去主动招惹,并不代表诸事不放心上。这不,事情就来了!

阿肖与已经梳作妇人髻的阿庆走了过来,阿庆已嫁叶文,正在新婚,已婚妇人走动起来比未阁的女儿方便多了,轻省一些的往外跑的活计越多越多地交给阿庆来办。今天她的活儿是去庆林大长公主家送东西,路上却听到一个消息,匆忙赶回来报告。

有小朋友在的屋子,没有摆太多的冰块,就怕小宝宝受不了生病。对于从太阳地里回来的阿庆来说,已经足够阴凉了。

郑琰见阿庆脸色不太好,调笑一句:“你这一头一脸的汗,什么事急成这样?快擦擦罢。”把闺女抱起来交给阿成带去睡午觉。

阿庆擦了把脸,也随不得脸上的胭脂都被擦掉了,开口的声音发干:“娘子,路上遇到一个中贵人。”

第三百一十七章 赌气啊还是吃醋啊

“嗯?熙山是不比京中繁华,却别有美景,他们出来走走散心也不奇怪。”

阿庆上前道:“是宫里有消息。”

宦官爱钱,郑琰有钱,双方的态度又都不错,郑琰又比较讲义气,宦官们也乐得有什么八卦都想办法告诉她。也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情报买卖,就是互相套个交情。一来二往熟悉了,反正跟郑琰合作的人是不会吃亏的。

“怎么说?”

阿庆略略缓过了气来,郑琰扬扬下巴,阿肖支使个小丫头给阿庆送了一盏凉茶。阿庆咕嘟两口,挺没形象地喝了下去,完全不像是经受训练、动作文雅的贴身女仆该有的模样,可见这消息很有意思了。

“宫里现在不太好,圣人想让徐梁做宰相,朝上没人同意,下了朝被徐四拦着了,徐四也不乐意她爹做宰相,真是个白眼狼,”插一句感慨,再把经宫中流言传过的理由又传了一回,说辞已经变样了,“怕人说她为父求官,就不让她爹升官。后来,圣人又去了,娘子那里,与娘子吵了起来。却是娘子想让她哥哥做郡守,圣人不答应。圣人也是,正经的岳家不肯用,非要用个妾的家人。”

徐梁的事情昨天晚上郑琰就听池脩之说了,也没在意,在她看来徐梁做了宰相也没什么,有徐少君那个坑爹的闺女在,结果究竟怎么样还是两说呢。倒是徐莹这事儿,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了。你说徐莹怎么就直接跟萧令先讨官了呢?又遇上徐少君这个伪大度的,对比也太鲜明了。

“娘子失策了,”郑琰点评一句,“这般讨要官职,只怕圣人不喜欢。”

阿庆惊奇地道:“本来就该重亲戚的啊。”

阿庆说的一点也没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裙带关系从来方便。“八议”里面有一条就是议亲,徐莹的娘家人,犯法都能减刑免刑。

郑琰深深地无语,阿庆的想法才是这个时代的正常思维,至少是绝大部分家庭妇女的想法。哪怕是男人,也有很大一部分是这样想的。婚姻本来就是两家相互扶持的嘛!姻亲裙带的相互扶助,与宗族的存在是一个道理——这就是国情。

从来能悟透了、忍住了的人就没几个,能做得到不为自家人求官的,那是圣贤,都TM写进史书了。如果有心情去翻一翻的话,一朝史书里能有那么两三个人就算顶天了。更多的是说别人循么的时候义正辞严,轮到自己处于有利地位的时候就要下手去做,心口不一的人。

可徐莹这样干不行啊,且不说萧令先喜欢不喜欢了,单说徐莹家的亲戚吧,也是良莠不齐的,徐莹自己都得承认,她那八个哥哥里,至少有一半是顶不了大用的。你这不是送他去惹祸么?

郑琰觉得自己应该跟庆林大长公主去商议一下对策了,她们俩现在被委以重任,虽然是名义上管事儿,但是如果徐莹犯傻,她们也要落个“劝谏不力”的罪名。

不料庆林大长公主本人也是觉得徐莹的做法没有什么问题:“亲戚相帮本就应该,江阴姑母家的孙子,也有几个能看的,谁也不指望他们成什么一代名臣,做个郡守还是勉强能行的。十七郎也真是的,帮帮亲戚又能怎么样?”

这是萧家的女儿啊!她们这一类人,为各种亲戚求官做得不要太顺手!庆林大长公主自己不用做这些事情,耳濡目染,对于走后门,还是直接掐着皇帝脖子要官这种事情,接受度奇高无比。

郑琰哑然,良久方道:“我知道师母的意思,只是从大义上看,咱们还是要意思意思地劝一劝的,不然没法儿交代啊。好歹说上一句吧,听不听在娘子,说不说在咱们。也好堵了旁人的嘴,咱们这些日子襄佐娘子,还不知道招了多少人的忌恨,背后不定说些什么呢。”

“那就让他们说!”庆林大长公主一点也不在乎。

“…”

最后郑琰还是自己去跟徐莹说了,大道理徐莹不是不知道,这世间的事却从来都是知易行难的。前天被萧令先给噎得喘不过气来,今天又被郑琰给“谏”了。徐莹火气很大:“我才是皇后,才是他萧十七的娘子!不把岳父家当亲戚,死抱着个妾不放,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今天我让了,由着他栽培庶妾之族,明天是不是就要我让位给那个贱役之女了?”

“…你这是赌气啊还是吃醋啊?知道自己是正室娘子,就把气度摆出来嘛!你知道徐四劝着圣人不以徐梁为相了吗?看看,多大度呀!”

“呸!她那是假模假式的,谁不知道她跟娘家不合?”

郑琰诡异地看了徐莹一眼:“你现在不说得挺好的吗?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乱说。”不过郑琰不会随便乱出主意,徐莹这种直统统的脾气,谁知道会不会说漏了嘴,说是她在挑唆后宫不和?不过有徐莹现在这句话就够了,相信会有人把这话传出去的。

郑琰又假意劝了两句:“娘子慎言。”徐莹也没什么大反应。真是愁人啊!原先以为徐莹成熟了,却忘了所谓“时代的局限”了,在徐莹这里还要加上一条“个人素质”。大环境使然,哪怕是个真宫斗高手,在政局面前也幼稚得很。

本来是个无忧无虑的爽快妹子,现在快成死鱼眼珠子了,郑琰心情挺沉重的。又看了看徐莹的肚子,郑琰果断辞出。

郑琰从徐莹宫里出来,不多会儿,就有不少人知道韩国夫人今天进宫劝皇后,但是皇后并不肯领情。第三天她就被庆林大长公主给说了一顿:“哪有你这样的?本来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娘子。你这一弄,更显得是娘子的不是了。”潜规则你懂不懂啊?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个笨样儿,她该先表扬徐四不为娘家谋私利,再训斥她后宫不得言前朝之事,最后温言抚慰,让她不要跟娘家太生份,显得像报复。就算要想为娘家哥哥求个官,也不能跟圣人硬来,圣人最不喜欢这样的事了,把徐六徐七的名字塞到候选的名单里很费事么?圣人看了他们的名字会两个都不用?这一回不让她吃点亏醒醒脑子,受苦的还在以后呢。”

庆林大长公主神色复杂地看了郑琰一眼:“那她醒过来了吗?”

“她醒了,我做了件好事,她不醒,我也没渎职啊,两便。”

“…”

事情最后是江阴大长公主给抹平的,她老人家不顾病体,让儿子儿媳去酬谢郑琰的劝谏之功。又让杞国公向萧令先道歉,姿态放得很低。杞国公还是襄城侯的时候就让先帝很信任,亦委以重任,他负责京城防务的一部分,是军队系统的。萧令先对这位姑父兼岳父的印象也不坏。杞国公都道歉了,萧令先也没死咬着不放,非但如此,还把杞国公的一个比较能干的儿子派去做郡守了。

江阴大长公主还私下找了庆林大长公主,打探一下郑琰的态度与其背后的原因。庆林大长公主不会说郑琰的不好,把郑琰的话挑着重点委婉转述了一回:“让皇后压压火,先把孩子生出来才是正理。还有,做不好的事情先别做。”这不是帮倒忙么?

江阴大长公主也只好叹气,原以为孙女儿做成这样已经不算坏了,只是一有对比就显得是个二货。徐莹怀着孕,不能再受刺激了,江阴大长公主也只能委婉地让徐莹安心养胎:“婢妾如牲畜,跟条狗计较什么?你生出个皇子来,咱们大家都好。”

徐莹抑郁地咽下了这口气,徐少君也没得着好,她爹是没当成宰相,她也没捞着个贤名,什么卖父求荣之类的话,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徐梁不管她,杞国公家岂会坐视女儿受气?徐莹的亲妈是郡主,萧氏,祖母是郡主,还是萧氏,她还有县主嫂子,依旧是萧氏。萧家的女人,泼辣的概率比生孩子的概率都高!

郑琰听了两耳朵流言,实是哭笑不得,看来谣言这等大杀器不是她一个人会用呢。庆林大长公主倒不觉得有什么,这都是常有的事儿。两人也随着徐莹的安静放松了不少,庆林大长公主没有女儿,对池春华小朋友的兴趣比孩子亲妈都大,时不时带过来逗逗小姑娘。

这天,两人正一人捏着小丫头一只小胖手,庆林大长公主家来信了:顾益纯他哥死了!顾益纯作为亲弟弟,又是个朝中闲人,怎么着也得去出席丧礼,顾益纯的儿子们也得给亲伯父磕头上香。至于庆林大长公主一听出了这事,也要道一声晦气:“说不得,我得跟着跑一趟,你先生年纪也大了,孩子们又小,我不放心。”

郑琰对顾益纯这个哥哥没什么印象,却关心顾益纯:“人都死了,这么紧赶慢赶的,还赶得上吗?”赶不上就别太着急了,能参加个收尾仪式也就行了。

“面子上的事儿,总要做得到的,不多说了,我得回去。阿宝兄妹几个也在京城,要一起带走的。”

大长公主离京,最好跟宫里报备一下,很快得到了批准,没人难为她们一家。

萧令先的目标却已经从品评大小老婆孰优孰劣转移到了国家大事上面,先前派出的五路大军,都或多或少遇到了挫折。义军是主场作战,还有点人民战争的江洋大海的模样。政府军虽然装备精良,对环境却不太熟悉,又多年没参加过战争了,没办法做到一投入战场就能很快适应环境。

五路败绩,这让萧令先的脸色非常难看。更让他吐血的是,凡是有宗室在的地方,都是损兵折将比较厉害的地方。双鹰王听说萧令先国内不稳,原来还在犹豫的,现在也把顾虑给放下了,点起人马就杀到边境上来了。掠了数十个沿边的村寨,把三座边境大城给围了个水泄不通。边关烽火台一座连一座地被点燃,附近的城镇看到围城也急忙写了军报报了上来。

第三百一十八章 参人

萧令先万分不解:“这双鹰王新吞六部,内政不稳,他也敢这样用兵?不怕一旦遇挫,身死族灭吗?”刚吃下去的还没消化就要剧烈运动,当然吐啊!

李神策苦笑道:“这个双鹰王真是劲敌!他处事公正,无论是新降之人还是本部旧臣,一视同仁,遇有相争,凭法而断。咱们一直看八部相争,却是忘了一条:他们原就是一家人!”

郑靖业补充道:“他们以前互相掳卖杀戮,所以我们没有注意到,狄人并不是那么重血脉的。他们可以收养。”狄部还保留着原始的收养遗俗,即,杀了敌人,掠走他们的财产,财产里包括妻儿,把他们变成自己的人。

此外,据报,双鹰王还娶了很多老婆,又为自己的兄弟子侄娶其他六部的显贵之女,通过联姻与融合,把狄部变成一个整体。想挑拨,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见效的。

韦知勉这朵壁花终于开口了:“快到秋收了,于我是要丁夫秋收,于敌却是秋高马肥,得撑过一段日子啊!”

卧槽!还真是!

难道要议和?这距离先帝把狄人打得哭爹喊娘才几年啊?萧令先想不出办法来,只好求助于他的大臣们。能有什么办法?仗,打的是综合国力之间的竞争,朝廷虽强,现在还没有进入状态,打仗从来都是硬碰硬,损失是不可避免的。这样的阵痛必须挨。

沉默了一会儿,郑靖业还是开口了:“加力役吧,打过了这一仗就能轻松了。”

没有人反对,反对了就要拿出新的解决方案来,大家也没有更好的,立时就能见效的方案来。

似乎是觉得刚才说的话太丢脸,郑靖业又挽回似地道:“劝善教化也不能放松了,狄人有心慕王化者,朝廷也当宽容包纳。”

李神策点头赞点,就是开辟第二条战线,搞搞统战工作呗。

萧令先满心疲惫地道:“就这样罢,有紧急军报,不管什么时候,都立刻呈上来。”

众臣告退。

第二天,最近沉寂了不少的梁横又以干起了老本行:参人。他参的还是一个了不得的人:荣安长公主。

他一出列,大臣们心中一声呻吟,窝勒个去!他怎么又来了。听他要参荣安长公主,一个个的眼睛都转成了幸灾乐祸。萧家的女儿,是能随便参的吗?不是没有人参过,最后多是公主被皇帝不疼不痒说两句,御史得完面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七品小官,得罪公主,下场还用问吗?当然也有存活下来的,活下来的那个人叫袁曼道。

荣安长公主的罪名不小:倒卖粮食给狄人。

荣安长公主挺冤的,谁家门下没几个商人呢?荣安长公主这里就有个粮商,天朝封锁,狄部有需求,就滋生了走私这个高利润的行当。商人重利,这是肯定的。这世上有劳军的牛贩子,自然就有把战略物资源源不断输送给敌人的叛徒。荣安长公主门下这商人就是后者。双鹰王拿金子来换!换粮换铁换盐,重利之下,必有卖国之人。

荣安长公主一堂堂长公主,她吃饱了撑的才去盯着每一个门客!

梁横参的是事实,也算是一心为国,但是荣安长公主不买账!这种保护合同都是潜规则,根本就没人想落在纸上。御前官司打起来,荣安公主可一点也不好惹,她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在翠微宫里一顿大闹,完了就翻身上马,带人奔先帝陵前痛哭去了。

萧令先在这件事情上是信任梁横的,梁横有证据,他的证据只是扯出了粮商。但是,萧令先好歹也做过藩王,知道这种保护潜规则。可他又不愿相信自己的姐姐是这样的人,便摇摆不定。

接着,就有御史参奏梁横恃宠而骄、离间骨肉。萧令先正事没处理完,又摊上这么一档子事儿,嘴角都生出燎泡来了。

郑靖业又干起了善后的勾当,先对卫王道:“长公主绕着京城一圈儿,皇室脸面要丢尽了。殿下是长公主长辈,又是顾命之臣,还请殿下与宗正一起走一趟。”

卫王道:“这案子怎么办?”他很讨厌梁横,也不认为荣安长公主会吃饱了撑的倒卖粮草,“孩子受了委屈,只好找父母哭诉,可惜我这侄女儿没了父亲,”他也伤心地洒了心滴泪,“难道要由着小人欺压宗室吗?没了爹的孩子,可怜啊!”

听到卫王这哽咽的声音,郑靖业真想抽他,这是在朝堂上!你装什么装?

萧令先柔声道:“我亦信阿姐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叔父只管去劝她回来。我相信此事与她是没有关系的,回来让梁横给她赔罪。”

如果事情真这样安排就好了,萧令先写好了剧本,双方演员却不肯配合。梁横死活不肯低头,还言辞肯切地道:“圣人,臣无一字虚言,那奸商每年四季,珍玩珠玉献于公主府,荣安长公主全收下了!怎么可能没来往啊?臣一心为国,绝无私心!”这一回是真的没有私怨,“臣不知道要向长公主道什么歉!”

荣安长公主也不乐意:“叔父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梁横跋扈小人,罗织罪名,我绝不能认!不诛梁横,我才不要见十七郎!”哭得梨花带雨,“叔父,今天他能诬蔑我,明天不定就要坑害谁了!他这些年,害的人还少吗?”

卫王踌躇了:“那你也要给十七郎留一点情面。”

“我还想请十七郎给我留一条活路呢!他信的那个人是在要我的命啊,通敌是何等大罪?”

卫王哭笑不得:“不会的,十七郎还是可靠的。你放心,十七郎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跟我回去吧!”

“我要梁横去死!”

卫王没有荣安长公主强势,纠结了半天,才说:“梁横拿出证据来了,那个也是你的门客。就算是宰相被这么参了,能自保就不错啦,快跟我回去吧。”

荣安长公主也不肯回去,萧令先只好让燕王来劝她,荣安长公主见了一母同胞的兄弟来了精神:“这事不是我办的,他们敢给我乱扣罪名,我就做一个给他们看!我要真跟双鹰王勾结了,会只倒卖粮盐?呸!果然是小家子气的穷酸,乱扣罪名都不会扣个大的!”

燕王吓了一跳:“你要做什么?”

“瞧你这点儿出息!那个死贱奴(粮商)是脱不了罪了,为警示后人,抄家灭门只在眼前。他家里应该还有年幼子女的,去把他们弄出来,拿到死贱奴与北边儿联系的门路,咱们做票大的!”荣安长公主是个能人,就算勾结外敌,也不是为了挣几个钱,“告诉双鹰王,他敢南下,我做内应…”

简单地地说,就是内外勾结,双鹰王抢钱抢粮抢女人,荣安长公主趁乱抢皇位,扶燕王上位。

荣安长公主返回熙山了,萧令先在翠微宫里设宴压惊接风,全家兄弟姐妹都来了。萧令先还亲自给荣安长公主斟了一杯酒,荣安长公主脸色虽然不太好看,也接受了。只有梁横,硬着个脖子不肯道歉。荣安长公主在萧令先面前狠狠讽刺了梁横一回,萧令先讪讪着不好意思接话。

他还觉得对不起姐姐呢,却不知道他姐姐正在对不起他。

荣安长公主的“门客”通敌卖粮事件,称得上是一件丑闻,并不值得大肆宣扬。就连看荣安长公主不顺眼的人也觉得,为了朝廷的名声计,事情也要压一压。这事纯是梁横找抽,发挥了御史一惯的夸张传统,以前夸张就算了,你这扯到长公主涉嫌卖国,没有真凭实据就拿出来说,你脑抽了吧你?

梁横不明就里,他还委屈呢,卖粮这样的大事,国家三令五申地禁止,没有荣安长公主撑腰,哪个商人敢这么干呢?他觉得他这不算夸张,这是合理的推测。为什么圣人还要他向荣安长公主道歉?事关国事,绝不妥协!

没什么人同情梁横,这货太没眼色了。就连以前巴着他不放,想借他为跳板,跟梁横搭上关系的人表情都不怎么好看了。苏幕一看情势不对,飞快地向梁横告辞:“郎君,我家里来信,母亲病重,我得回去了。”本来觉得战事一起,梁横有趁机翻盘的可能,现在看来是他高估了梁横的智商,就算有机会在眼前,他都能把好事变成坏事。

人家亲妈病了,再强留下来给你当门客就不够人道了。梁横必须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袁氏还给了苏幕丰厚的盘缠。苏幕卷起铺盖,麻溜地跑出了梁府,先回家安顿了家人,然后又来到了京城。没再回梁府,就赁了处房子,天天打听着消息,观望观望再说。

朝臣们对梁横很没有好脸色,没有证据就要构陷公主,这不找事儿呢吗?连萧令先也觉得他有些不识大体,死犟。荣安长公主可不是吃素的,燕王也不能眼看着她被参。朝中反扑开始了。不停地有御史参奏梁横:危言悚听,罗织构陷一类。

大家都在看梁横的笑话。

梁横也没闲着,俗话说得好,秦桧还有三个朋友呢,何况梁横?梁横的朋友不能说全是猥琐流,也有一、二呆傻的正直孩子,这几个人连同对荣安长公主的行为看不过眼的真正直之士,又奏请粮商通敌案要速审、重审,以安民心。

萧令先权衡一下,还是国事比较重要,命令刑部、大理寺速定判决。与此同时,徐少君也在后宫里为萧令先说话,吹了好些枕头风。徐少君因为梁横推荐徐梁的事儿,心中也埋怨了他一阵儿,但是她在朝上再没别人可以呼应,只有拉梁横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