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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兽看我状态又迅速的稳定下来,闲聊一般的扯回原来的话题,“你不声不响的,难道准备自己一个人解决掉索菲亚?真是让人同情,你知道索菲亚团队有多少人?”

我在老约翰说过团队的事之后就有了类似的联想,但毕竟心里还存了侥幸,以为人都是贪婪的,杀掉一个纯新手的我,她和尼克两个人就可以做到,犯不着和人共享。但是听禽兽的意思,可能团队之间的联系比我想象的要更紧密一些,闷闷问,“那又怎样?”

“我不是都说了,基地里大多的人都是生活在团队里,团队或大或小,都是一个圈子。索菲亚…难道你觉得她敢凭一己之力,吞下这颗暂定价四百万该亚币的宝石?据我所知,他们的团队大概有五十个人。”

我忽然回想起来时在路边看见的星星点点的香烟火光,和看向我的男人们的眼神,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禽兽从口袋里掏出个弹匣递给我,自己则点上了根烟,慢悠悠开口,“那天只有我们护送的探测队进入基地,后来查询物资的时候发现递交上去拍卖的东西多了一个,还是以个人名义申报的,时间上也吻合,所以我就想到了你。当然,早十分钟前还不能确定就是你,刚才是你自己亲口告诉我的。我只从探测队的人那里知道你是从海底冰山里被打捞出来的,冷冻人,命很硬么。”

看来又是我不知深浅,自己一脚踩进的沼泽。不过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一个佣兵团的团长,他的能力界限在什么地方,我以为这种事只要有心就可以调查得出来,根本没想到他是在试探我,我对整个基地的社会秩序简直一无所知。

“就算加入你们团队,按你的意思,我的宝石也要不回来了是吧。”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或许依现在这个境况来看,那个宝石放在我这里真的会害死我。

禽兽吐了一口烟,模样慵懒,“给我的话,至少你还可以留下一条命。”

“但是索菲亚和尼克不会放过我。”

“这种事你不必担心,你加入了我的团,我自然会罩你。”

我有点木然的点头,“那就好。”停顿了一会,“我一定要参加团队组织的活动吗?比如去基地外当佣兵?”

“其他人我肯定会约束的,至于你,你上缴了这么多该亚币我也可以破例给你自由权,只要你不和我对着干。”

“好。”我看到禽兽按下了终止战场的指令,“我可能有点不适应团队生活,除了必须的集体活动以外,我希望能够尽量自己独处。”

“随你。”禽兽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态度已经开始变得随意了,朝我伸出手,“把值卡给我。”

我下意识的肉痛了一下,本想问他要干什么,但是又想连四百万都撒了,还矫情这小六百?

“在包里,自己拿。”

终止战场意味着连接外界放入感染者的那一扇门关闭了,但是还需要清理掉洞窟内部残余的。我这边还忙着,禽兽一把将我们身后的门拉开了,头也不回的带上自己的包走了,留下一句,“清理完了就出来,我去把转移宝石所有权的手续办了,到时候你过来签字认证。”

我听完只觉得一口老血梗在胸口,虽然都是早晚的事,但这人也忒现实了。

忍着不爽,把最后几个干尸解决完,我收拾好行囊,满意的发现自己身上连一点血污都没有,最近的“干尸”的尸体都在五六米开外。

心中也纳闷,真是奇怪,我的枪法隔了五年竟然还长进了这么多,难道是乱世造英雄?

呵呵…我自己莫名被这个念头冷得干笑了两声,把背包甩到背上,正要离开的时候,忽然从余光瞥见一团黑色的阴影几不可查的蠕动了下,在洞穴分叉交织的地方。

黑色?

我低头看了一眼前面蜡黄的“皮包骨”们,难道是湿尸?

我收回□□的姿态一卡,心里觉得不详,停顿半晌首先朝门外黑漆漆的走廊里看了下,提高音量,“加尔?你还在吗?”

悠长的过道里面早没有了人声回应。我咽了下口水,突然口干舌燥起来。

等我意识到自己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情又紧张起来的时候,心底不由暗骂一声,见鬼了,我居然因为那个禽兽的离去而觉得没有安全感了,大概人都是有依赖性的吧。

可是战场还没有清理干净,如果留下隐患会不会有什么影响?我也不是很懂,加尔没跟我说过,但是也要求我清扫战场了。

如果只有一个湿尸应该不会有多大的关系,我这么安慰自己,把门关上。

门外的过道给我的感觉也并不是很安全,说不定在走廊某处,有出了意外的团队把感染者放了进来。

这是极有可能,甚至应该有过先例的,不然为什么在战场大厅,一听到门响大家都处于一种防备的姿态,我可不想被两面夹击。

贴着紧闭的墙,我端着枪在原地等了一会,准备守株待兔:一般感染者感知到人类都会像是嗅到肉的狗一样奔过来,然而等了很久,我都没再听到什么动静。

站直身的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缝隙处的阴影,我尝试着换了几个角度,才在贴着墙壁的位置看到了一双黑色的鞋,很小,不超过十岁,是个女孩。

看到那双鞋的瞬间,我整个人一僵。

白皙又纤细的脚,和人类几乎一样,或许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

我心里忽然冷了一下,呆立了足有一分钟,才深吸一口气,右手紧紧握住枪,一步步朝那边走过去。

“我们”之间隔着几个洞窟交叉口,堆积了遍地的尸骸,就像是拆了裹尸布的木乃伊,蜡黄干枯。我小心翼翼的从“它们”身上绕过,谨慎的一一确定它们脑袋上的洞开得正好,不会突然爬起来咬我一口。

直待走到“她”正对的那个洞窟,我调整了一会呼吸,猛然侧身从遮挡的岩石绕出来直面“她”的同时,将枪举起来准备射击。然而眼前赫然撞进的场景,让我猛地倒抽一口凉气…

这里坐着一排小孩,十三个,湿尸。

年龄在三岁到十岁不等,身上有不同程度的伤痕,但是也没到可怖的程度。黑色的血污凝固在衣服和头发上,衬着他们的安宁沉睡小脸,看上去简直触目惊心。

随着小孩排列的方向延伸,可以看到那扇用来放入感染者、现在已经被关上的门。

那是只能容小孩和干尸爬进来的尺寸。

我猜他们就算是活着爬进来的,现在也…

我慢慢抬手瞄准了一个孩子的头,感觉自己有点儿胸口发闷,眼前也有点恍惚。

犹豫时,在那一排孩子中有个女孩轻轻抬了下头,毫无预兆的与我四目相接。我看见她碧蓝的瞳孔放大的涣散着,但是眼珠还没有变浑浊。有点像是出神的样子,怔怔的看着我,却有种说不出的违和诡异。

她有一张洋娃娃般可爱的脸,神色安宁,一脸的无害,没有攻击的征兆。仿佛是某种感染性所致,“她”身边的同伴一一转醒,睁开眼,看向我的方向,都是一动不动的。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个,心里又奇怪如果是感染者,为什么她们没有攻击性呢?如果还没有异变又为什么一直坐在这,没有一个人从洞窟里走出来。

难道是因为怕人?

第9章 chapter9

“你们…中,还有活着的吗?”我心里不适时宜地升腾起了一丝希望。我自己也遭遇过,在感染mr之后依旧保留存有意识,于沉睡七天后醒来,“还有意识吗?”

可没有人回答我,他们坐成一排,像是上课听讲的小朋友,认认真真仰头看着我。很安静的眼神,却让人觉着毛骨悚然。整个洞穴中只有我一个人微微沉重的呼吸声,寂静到压抑。

如果现在有别人在场,肯定觉得我疯了,竟然对着一堆“湿尸”说话。而这一幕也使我明白,或许我的转醒,真的仅仅是因为曾注射过相关的疫苗。纵然那个时候我哥说,那疫苗还是初代的产品,作用只是聊胜于无。

面对着一堆没有攻击性、小孩模样的感染者,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陷入了无措。行动却早于意识,于心不忍地慢慢放下枪。然而刚往回退一步,孩子堆中突然传出”啵“的轻响,那声音十分的轻微,可在处于极度紧绷状态的我的耳中,简直跟枪声差不多的刺激。

我猛然转身朝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将才还乖乖坐在那的一个孩子,突然就开始浑身痉挛,像是突发癫痫一样强烈的抽搐起来。我完全把握不住状况,也彻底被吓到了,心里一紧张,甩手就开了枪。但是由于没有镇定的瞄准,子弹打偏,只击中了“他”的左肩,孩子的身体受力被打得翻到一边,意外的平息了抽搐。

也正是因为“他”脱离了岩石,“他”原本所在依靠着的整块岩石被暴露在外。我没有想到岩石后面还有东西,眼角余光扫到时,整个人一下就炸了。

岩石底下的缝隙中缠绕着无可计数像蚯蚓一样黏软的东西,沾染着从感染者身上留下的黑血,粘稠而发出异样的恶臭。每条都有一米以上的长度,很细,通体乌黑,隔远了看更像是粗一点的头发,交缠着钻入了感染者的身体中,将之“捆绑”在了一起。密集而粘稠,让人头皮发麻。

我皱着眉被恶心得连连后退,胃里面一阵翻涌,心里也难受得厉害。

被抢打翻的孩子趴在地上,太阳穴边不知何时开了一个小洞,开始往外溢出黑色的血,不久后就有一条细长的“蚯蚓”从里面爬了出来。浑身湿湿腻腻的,沾着白色的絮状物,在地上扭动。

那些“蚯蚓”明显是被人饲养的,头部有绿色的荧光标记,也像是受到了一定的训练不会攻击人类,从感染者身体里面破体而出后迅速爬回岩石缝隙里面。这样一来,就算有小孩体型的”湿尸“从矮门里面爬进来也会被立马困住,被当做饲料喂了这些“蚯蚓”。

不知道禽兽说单人战场中没有“湿尸”是不是这个意思,可这东西到底什么物种?

之前辨认不出来,现在知道后一眼就可以从那些孩子的头上、身上发现盘踞着的“蚯蚓”,将他们牢牢捆住,没动的时候就像是染了黑血的发丝。

在知道这些小孩已经成了一具无法移动的驱壳之后,我就已经决心离开了,这地方简直叫人恶心,一秒都看不下去了。

离开前回头,只是无意识歉意的一瞟,我收起抢转过身,脚下却因那一丝说不清楚的违和微妙停顿片刻。脑中突然一过,倏尔诧异地回过头,将目光定在一个黑头发的男孩身上。

他抱着膝盖,埋着头,从一开始就没有醒过来。可他身上却没有那些盘踞的”蚯蚓”,一条都没有。

“你…”我没有拔枪,在这诡异的情景下竟有种莫名且强烈的笃定,笃定那里坐着的是一个活着的人。他是有意识,有思维的隐匿在一群感染者之中的,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知道你还活着。”

没有人回答。

我沉思一会,“你被咬了吗?”

“砰!”的一发枪声在我耳边炸响,那么突然的,截断了我的言语。

我几乎都感知到了子弹带来的风声从耳边擦过,纵然已经算是后知后觉,强烈的危机感还是让我在听见巨响立马缩了下头。紧接着有个东西从洞窟上掉了下来,跌在我的脚边,从额头正中开了个拇指大的洞,还在四肢乱舞的挣扎,下半身被“蚯蚓”成团的缠绕着,惊得我快速后退了两步。

好一会,才瞪大眼睛看着对面抬起头来的男孩,他像是黑曜石一样明亮清澈的眼睛里面镀着一层灰暗,冷漠得空灵。白净的脸上沾着血污,几乎已经看不出容貌了。

他看了我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在以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解决完一个干尸之后,重新闭眼埋入了自己的手臂中。

真的是个人!

我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一种惊喜。

无论是怎样的悲剧发生,人们最不希望看见的受害者就是小孩。我知道这种时候痛心哭泣已经是无用功,可真正目睹这么多孩子的尸骸,还是会唤醒人性的怜悯,犹如受到重创般的难过。然而在这绝望之中,又升腾起了一丝希望,让我知道自己并不是白白看到这种惨状的,若能将这个孩子救活,什么都值了。

我不是不怕那些“湿尸”,可男孩正坐在他们中间,怕他受伤的恐惧感先于畏惧攥紧了我的心脏。浑身僵硬着两步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一把抱了起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第一次去偷别人家的东西,入手之后什么都顾不上,扛着人,撒开腿就没命的往外跑。

他躺在我怀里的身体是暖暖软软的,还很轻,和他眸中呈现出来的感觉完全不同。

一直跑到了通往战场大厅的黑色重门面前才停下来,狂躁的心跳换了种缘由的继续紊乱着——剧烈运动,我捂着紧缩得有点发疼的心口,将男孩放下,扶着门把手,费劲的喘着气。

那个时候,我脑子还有点懵,唯一想到的,是就这样带着多出来的一个人出去,会不会引起什么怀疑。

孩子并没有感染mr,单人战场出门方向有扫描,我想,就算是怀疑来路不明,也不会有人拿他怎么样吧。

打定主意,我原地瞪着门缓了很久,苏醒后没有怎么运动过身体虚弱得让我汗颜,这才喘着气伸出手想要去牵男孩。

他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样子,身上挂着过大的单衣,更显得又瘦又小。我对这种年纪的孩子的认知定位在懵懂上,虽然会尊重他的选择和思维,可那个时候他始终沉默。我以为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至少是对他好的,所以才会一声不吭,冲上去直接扛着他带出来。

可我友好递出去的手就在他半敛着眼,漠然移开视线的情况下,被毫不给面子的无视了。

画面定格住一秒,两秒…

我慢慢意识到,他可能不那么希望被人插手搭救,或者是他还不懂自己困在那种地方意味着什么。

无论为什么,和一个小孩计较态度是否和煦就太过了。

我只得伸出右手佯装开心地拍了下悬空着无人理会的左手,尴尬地欢呼了一声,缩回手。

他极度淡漠的眼神如旧,扫都没扫我一眼。

也正是这片刻的寂静尴尬相处,让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不会说话,或者心理有什么创伤,得了类似自闭症等等的,不然为什么他见到活人一点想要求救的欲望都没有。他对感染者也没有什么恐惧,使枪的手法甩我好几条街,看来他在基地外面经历过的要比我多多了。

不是正常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孩子。

想到这,我心里也沉重了一下。不想再多说什么让他回应的话,轻声对他说:“这里还是战场大厅,出去之后就是基地,很安全。你可能不大愿意跟我走,可你现在一个人走太突兀,暂时跟着我,不要乱跑,可以吗?”

“…”没回答。

我当他默认,拉开重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要很多,整个大厅已经没有几个人了,还是之后新来的,应该不至于会看出我多带了一个孩子的问题。我回头看了一眼男孩,确认他最终还是跟上来了,才走向中央操作台。

“您好,sro103战场于刚才结束,现在请求战绩结算。”战场是以加尔的名义开的,战绩不用我说也会结算在他头上。

“您是苏小姐?”

我一瞬间警惕,瞄了一眼身前磨砂的玻璃确认其完好无损,才又听到里面的女人轻声道,“您好,我是米娅,与您共属加尔先生所掌管的团队。加尔先生已经进入大战场前的预备所了,走之前嘱咐我给您签署一个所有权转移的确认单,然后这是您的值卡。”

第10章 chapter10

我一愣,随即心底暗骂这禽兽的办事效率真是高得该死,开战场的时候定死了四百发子弹,连紧接着去大战场的时间都算好了,一分钟都不浪费。

我无可奈何依言签订了条约,随后收回了值卡。目光随意往上面一瞟,惊呆了,开心的忙凑上去问,“战绩结算在我的户头上了吗?”

“并不是的,战绩结算下来的金额是2020,虽然是以您的名义,但是最终充入了团队公积金值卡。“

我完全没有听说过公积金值卡这种事,但想想应该跟以前的公司一样,团队资金和个人资金分隔开才能保证团队更好的运作。“那我账户上的钱…”足足有一万呢。

“是加尔先生从他个人账户划给您的。”

我嘴角一抽,之前还期盼能是入团福利呢。

坑了我四百万,然后丢一万给我感恩戴德,我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米娅在工作期间不得闲聊,我对她道谢之后,匆匆离开了战场大厅。

出门的时候天已经渐渐放亮了,空气还没有回暖,起了些凉风。一条笔直的公路旁杂草丛生,鲜有人声。

男孩身上简单的套着一个过大的t恤,头发有点长,细碎着盖住了耳朵。以我这个角度俯视,可以看到他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低垂半敛,苍白的唇轻抿着,纤细白皙的脖颈上染上血污,怎么看都是一副很乖的样子。因为这样瞧去,过长细碎的刘海遮掩,我看不见他极致淡薄的黯色瞳孔。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救他,或者说,接下来拿他怎么办。救人是一瞬间肾上腺素爆表,义无反顾的冲动,可之后要如何处理,就是感性冷却下来后,理性执掌的事了。

无论是从谁那里获得的经验都告诉我,在末世之中救人绝对不是件理所应当的事,可我还是将下意识将他往我该去的方向引去。

我自己的身体出了不小的问题,现在还弄不清楚利弊程度,再加上宝石的事被卷入几方利益角逐,早都已经自顾不暇了。

可能是在一堆死去的孩子中找到了活着的他,让我觉得像是找到了一个奇迹,到现在还心底激荡着。

我在心底暗暗叹息了一声,不愿意放弃他,或许也是对自己身上挣扎着的人性的执着吧,至少不想变得太快了。

看着他冻得发白的唇,和单薄的身子,我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

男孩在我给他拢衣服的时候回头,空灵冷漠却纯粹犹若黑曜石一般的眸淡淡的睨了我一眼。

我见他回眸立马扬起笑,搓搓手,“还冷吗?冷的话咱们可以跑起来,跑起来就不冷了。”

他望着我没有动,眸光空灵淡漠。确切的说,是看着我的笑。之前他都不会这样盯着我。

跟他的毫无所动对比起来,我现在的表情肯定激扬得有点刻意。别说是这样的大笑,在末世中我几乎都没有看见过几个亲切点,眸光柔和的人。四年地狱一样的浩劫足以消磨掉那些美好却能让施救者致命的善意。没有能让人放下防备、宽心的东西。

我没有和其他孩子特别亲近的经验,然而让我在他面前变得刻意心情激扬的原因,是我曾在上学期间,看过一部影片《美丽人生》,印象深刻。

影片说的一对犹太父子被关进纳粹集中营后的故事。父亲用美丽的谎言在屠杀血腥的地狱中保护了自己孩子的童心,孩子没有受到伤害,在最后的最后,还以为仅仅是一场游戏结束,笑着走出了集中营,父亲却最终惨死。

无论是怎样的地狱中,如果人性还有一丝美好存在,那一定是在天真无邪的孩子身上。那是如今硕果仅存,值得守护的东西。

我就是这样看待眼前这个男孩的,虽然他有一双历经残酷现实后淡漠的眼睛。

男孩像是不会说话一样,从不会给我回应。

我朝他耸了下肩,示意无所谓,抱着手臂想要往前走。

然后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瘦弱的身影像是一片叶,突然从我面前倒下…

首先跪在地上确认他身上没有别的伤痕之后,我才将他背在背上往回跑。一路上碰到几个人,我拦住他们问医院在哪,他们都只是手抄在口袋里,耸了下肩就离开了,不知道是这附近没有医院还是他们根本不愿意帮忙。

从战场到公寓有二十分钟的路程,我背着人断断续续十分钟跑完了。停下来后眼前天旋地转,胃里面一阵阵的恶心,想要吐。

我推开快餐店的门,想问下老约翰医院的消息。

老约翰走过来,打量一眼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和我背后的男孩,扶住我的手臂,低下头温和说:“冷静点,苏小姐。你刚才说怎么了?这个孩子昏过去了?”

我找了个位置坐下,再一次感觉到心脏快要负荷不能的疼痛感,直冒冷汗。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差一点。

“恩,他刚刚突然昏过去…”我断续的喘着气,回身准备将男孩抱过来,却意外对上他淡漠的眼,伸手的动作一顿,“恩?”声音也磕巴停顿了三秒,“你…你醒了?”

那一刹那给我的感觉非常的微妙:他明明醒了,却看着我紧张无措。

像是某种试探,又像是漠不关心的冷眼旁观。

“让我来看一下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老约翰突然开口,打断我的思维。就要伸手将男孩从我身边抱走,“医院在内圈,外圈只有小诊所,要价都很高。”

我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暗想自己对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做这样的推想,实在有点过分了。刚要让开身子,却突然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男孩毫不犹豫的打开了老约翰的手,即便是面对着一室人的注目,他淡漠的眸中也没有一丝怯弱,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老约翰凝固的笑脸。

“…”

我足足沉默了三秒,才想起来开口,站起身半挡在男孩身前,对着老约翰干干笑了两声,“对不起,对不起,他可能有些怕生。”

男孩身上有着强烈的疏冷气息,我抬手揉了下额角,没再提将他交给别人的事,尴尬的换了个话题,“唔,不知道我能不能要一点牛奶和面包,软一点的。”

老约翰有点浑浊的眼睛越过我,低头看着男孩,良久,才笑了:“没关系。”又对我说一句,“这个时候今天的牛奶还没有送过来,橙汁可以吗?”

“可以的。”

等人们的视线都转移开,我才低头试图对男孩劝说,“可你刚刚昏倒了,我又不是医生…”

男孩挣开了我的手,在座位靠窗的里侧坐下,情况几乎有点继续不下去。

我又沉默了一会,只能用猜的,“是饿了吗?”

他终于给了我反应,点了点头,我松了口气。

没一会老约翰端着吃的东西上来,额外送了一些薯条。我看着热腾腾的食物,和男孩脏兮兮的手,心里面明白他是从哪里出来的,“你要不要去洗一下手脸再用餐?”

我向老约翰眼神询问能不能用一下洗手间,他点头表示ok。

男孩没有等我再开口,看到老约翰点头之后,自己从座位上跳下来,去了洗手间。

我看着他的背影发愣,总觉得他种种的行为,冷漠又独立自主得似乎都有点不像小孩了。

“这个孩子,你从哪里带回来的?”老约翰忽然开口。

我回神,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实话不能说,只能答非所问,“他和我一样,黑头发,黑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