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府里男工的事都是你在管的,你是府上老人了,我自是信得你过的。”老夫人徐徐安抚道,他连连称罪,她才满意地一抿唇:“这事我相信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也算没让我孙女白受惊了,来,你们把它翻过来,福伯,你瞅瞅认不认得。”

两个小厮麻利地上前掀过尸体,男子死前受剧痛,表情扭曲成一团,眼睛睁圆如铜铃。

人死后的眼白凝固了似的,画意提臂以袖掩脸,咽了咽口水,胃液翻滚作呕,喜宝斜瞥她一眼,也跟着做出了害怕的表情。

“这人是我们刚请回来的短工,叫郑二。”

“短工?平常我们不是不请短工的吗?”

老夫人皱起眉来,短工通常只有一般人家忙不过来时会请,像他们这种大户人家,用的下人不是签了卖身契,就是知根知底的长工。

“原本在府里干的一个长工腿脚受了伤,我们下面又急用人,就请了他来,他平常不多话,力气大,一人能顶两人的活,本来过了这个季度,就请示大夫人留他做长工…”福伯的脸色难看:“没料到却出来这荏…”

“府上下人多,谁也没料到会出这种事。”老夫人神色冷淡:“做工的男人一般都不会来后院,要是进来了,肯定会被逮出来一顿好打,他居然能寻到这里来袭人,应是有人教唆,又大开方便之门。”

话说得明白,就是府里出内鬼了。

画意紧闭着嘴唇,脸色煞白,呼吸渐重,她装作受惊,长袖一直掩着半张脸,乍眼看去,也就是个胆小柔弱的千金小姐。

良久,老夫人缓缓发话:“你们把尸体收拾了罢。”

“…老夫人?”

福伯迟疑,要是把尸体收拾了的话,到时找证据就不好找了。

“我这老太婆活了这么多年,有什么是看不明白的,只是看得太明白,这人生也有点难过啊。”她叹道,侧身轻轻执起喜宝的手:“四丫头,这次是你遭罪了,大难不死,可见是个有福的。”

“祖母。”

喜宝抬眸,楚楚的眼睛犹有湿意,只是那点眼泪并未到达心底,她冷冷地,俯视着这个自私的老人。

“四丫头,以后祖母会待你好的。”

潜台词是,你就别追究这事了吧。

“祖母一向都对我很好。”喜宝弯起唇角:“总是在我最危急的关头出来保护我。”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以作安抚,倒是很满意孙女的懂事,对画意越发不满起来。

喜宝不发作,当然不是想做低伏小引起老夫人的同情,从而不喜大姐。

要真这么想,那是非常天真了,老夫人今日之所以护下画意,只是因为她的身份,因为她还要嫁给二皇子,在这节骨眼下不能出任何问题,所以就让她吃了这哑巴亏,再争论,也争不出个结果来,王氏与老夫人就是这后院里的天。

平日闹些小情绪,老夫人乐於站在喜宝这边敲打敲打王氏,一关乎重大问题,关系到萧府的利益,什么宠爱亲情都是假的,也许之后她会训斥画意,但这事就算揭篇了。

喜宝不发作,只是因为,这事她迟早会讨回来。

见着画意的脸渐渐恢复了血色,她轻声搭话:“倒是让姐姐受惊了。”

“没什么,都怪我,提议来这地方,差点就害了四妹你。”

“对啊,差点。”

喜宝偏了偏头,笑得人畜无害。

接下来的日子,大抵是知道了自己的婚事没受四妹影响,加上老夫人明里暗里训斥敲打了一番,画意就消停了下来,甚至待四妹都好了不少,想是心存歉意罢,喜宝亦大大方方地接受她的好意,这种和谐安乐的日子维持到了三姐妹出嫁。

年头,大姐如愿嫁给二皇子作侧妃,最有前途的皇子,又未有正妃,王氏几乎掏空了自己的小金库给她做嫁妆,萧家嫁嫡女,皇家娶儿媳妇,这排场也是满当当的,一时城中风头无两。

年中,三姐也嫁出去了,她身份不低,只是却难找对像——男的可愿意娶了,可人家有娘亲的一看,就觉得太艳了。

最后嫁给了三十多岁的恭婧王爷做填房,虽说不太好听,但也是高嫁了,琴意不大高兴,她喜欢的年轻才俊头上都有严厉的婆婆看着,最后嫁给有财有势但无貌的大叔,是略有遗憾的。幸而王府里派头足,给她风光嫁了一回,最后看着满手满头的珠翠,也就舒坦了。

临出嫁前,她想起家中还有个可怜兮兮又受过惊的小妹,大发慈悲地分了喜宝好几件首饰,又问了她有什么想要的,姐姐满足你。

说实话,琴意在喜宝眼里压根够不上坏人的标准,她就是个典型做事不经脑子,营养全长脸上的美人,快要分别之时,喜宝就笑了笑:“不若三姐你把秋宁给我吧,她长得太漂亮了,当陪嫁不好。”

琴意明丽的美目骨碌地转动了下,思虑片刻:“好吧,你得好好待她,她是我身边的得力人,你讨要了去,也算便宜你了。”

“那我就先谢过姐姐了。”

就这样,秋宁回到了真正的主子跟前,喜宝问她:“现在我不用与子昭有书信来往了,你要是想去侍候二姐,我就跟祖母说情,把你送回去。”

秋宁沉吟良久,摇摇头:“奴婢愿意跟着四小姐。”

“为何?”

“人望高处,水向低流。”

喜宝失笑,却是没再推拒了,她的确需要一个会写字又伶俐会办事的丫鬟,以补晴初的不足,要是没有秋宁,她就得重头审视个人了,而且秋宁知根知底,使唤起来放心。

她贴身丫鬟就两个,可谓一文一武。

临到喜宝到底该出嫁的年岁,老夫人看着寒酸,又让她在牙婆子处挑两个丫鬟,或者自己院子里看有没有得用的,抬做大丫鬟也成,她最后挑了两个家人都在城中好拿捏的,改名铃兰与铃草,两个模样都是水当当,让晴初生了一会闷气——咋看着四人之中就她最丑呢?

弟弟云飞已经晓得喊人了,第一句喊的就是宝姐姐与祖母。

这个与生母不亲,却很依赖姐姐的小男孩,让她生出了几分不舍之情来,纵使她之所以对他好,是因为后院沉闷无聊。

这时,大姐嫁给二皇子不过半年,还是新婚燕尔的甜蜜时刻,朝中就传来了一个旨意,让整个长宁的势力分布震荡一番!

隆冬,皇上下达圣旨,封大皇子宁昭为太子。

同时,定下了太子妃,侧妃的人选,曾被传召入宫的喜宝亦‘榜上有名’,以奉仪身份入宫侍候太子。

第038章

在宁昭的记忆里,自己的大婚就像是一场红通通的梦。

许久以后,都是如此。

墙壁涂满了红,红被子红帐廉,连新娘子都穿着一身的红,他挑起她的红盖头,里面也是张涂了厚厚胭脂,红得能滴出水来的娇嫩脸颊,满头的珠翠压得她的脸也小小的,一双明眸是掩不住的羞涩喜意,她悄悄抬头,观察着自己的夫君。

太子端是极俊美的少年郎,他酷似女子的叶眉蹙起,说不尽的温柔缱绻,像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他不自然地别开脸,垂下眼眸。

他俩默然无语地吃着寓意吉祥的食物,听着外头宾客的欢声笑语。

太子大婚,意味着成人了,国家有储君,不论官员们心底如何想法,歌舞昇平,人们还是高兴的,就把太子大婚当成了一件普天同庆的事儿来。

作为今日的主角之一,宁昭却一点都不开心。

他掰开多子馍馍,分给新娘一半,房外传来一声晌亮的问话声:“生不生?”

新娘垂下头,脸颊红通通的,扬声:“生!”

宁昭咬了口馍馍,果然很生。

新娘羞得不敢说话,她知道自己嫁到哪都是作嫡妻的身份,只是想来想去,都想不出未来的夫婿会是什么样子的,妹妹打趣她,什么男人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巴?可是今日她一看,原来男人能长得这么好看的。

被默默仰慕着的宁昭被口中的馍馍噎到,赶忙倒了杯茶顺下来,更是不满,连带着漂亮水灵的新娘都入不了他的眼——再漂亮有什么用?

对於自己大婚的对像,宁昭是再熟悉不过了。

世家贵女,庄瑜,这一辈里气度礼仪都是最出挑的,更重要的是庄家的家势,由於大皇子风评一般,对方一开始还不大情愿把女儿嫁过来,是外公在中间卖了大力气的——人刚选定,皇帝就下了立储的决定,皇后这一着下得可不谓不险。

“上床吧。”

种种想法在宁昭脑中打了个转儿,还是想不通,於是他放弃思索了,等把喜宝抬进来,问她不就得了?新娘闻言一惊,羞答答地跟着夫君卧在红被浪里,她仰起脸,太子比自己高一个头,她只见得他线条优美的下巴,嘴巴抿成一条线,不知在想什么。

这馍馍好生,吞下去了肚子好难受…

新郎宁昭模模糊糊地想着,就钻进了红被里,不等新娘反应过来,他眼睛一闭,就睡过去了。

新娘愣住,瞪着身旁人的睡脸。

长长眼睫像蝴蝶的翅膀停歇在他脸上,温柔而安宁。

在大婚前,娘亲暗地里教导了庄瑜许多男女之事,又教了她如何在洞房时与夫君坦诚相见,却独独没有教她,没做正经事儿夫君就睡着了该咋办。

庄瑜干瞪着他良久,熟读女诫的她还是不敢把太子唤醒,她轻手轻脚地把一身金银翠玉除下,放在梳妆台上,甚至连吹灭蜡烛,在他身边躺下时,她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夫君的酣眠。

她想,也许是接待宾客太累了。

又或者,他和自己一样,太紧张。

新娘忐忑不安地入眠,她万万没想到,身旁人一感觉到蜡光灭掉,眼睛就刷地睁了开来,在黑暗里亮着水一样的光泽,哪里有半点睡意,他往里缩了缩,避开旁边的新娘。

一整天忙下来,宁昭喝得头晕脑胀,脚不点地,最后好不容易躺下来了,什么旖旎想法都不剩,更何况,他现在心心念着的都只有一个人,虽然那个人,没有大红喜衣,没有万人空巷的婚礼,也不能与他同拜天地,甚至在圣旨上,只有简短的一句带过。

但就是这么一句话,充沛润泽了他在宫中苦闷枯燥的生活,他盼了那么久,思念而不能相见的佳人,终於是属於他的了,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在黑暗中窃笑,像从前在母后眼皮底下,偷吃到美味的点心。

一夜无梦。

翌日起来,庄瑜起得极早,一睁眼,人就清醒了。

她往常在府里,虽然是庄家的大小姐,但规矩可是一样不落,自然不可能赖床,昨夜并未圆房,她亦没体会到所谓的‘浑身酸痛’,於是动作稳健地下了床,门外早有丫鬟候着了,就等自己的传唤。

庄瑜转头看了眼床上,太子倒是睡得香甜,她略加思索,只开门让她的随嫁丫鬟盈秋打盆水来,她蹑手蹑脚地踏进新房,替小姐净脸后,又从梳妆台里摸出一把晶莹莹的白玉梳,十指灵活地替她把全部头发都盘了上去。

她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这就嫁作人妇了,连梳个头发,都有别样的讲究。

盈秋低头贴紧小姐耳边,笑嘻嘻的低声说:“小姐,你今天可真漂亮!”

“嘘,胡说什么呢,还喊小姐?”庄瑜板起脸,半晌终於也被镜中的成熟打扮逗笑,主仆两人都脸带喜意,最后还是主子重新端起范儿:“秋盈,这里是宫中,不比庄府里,这里出了问题,我就保不住你了,以后行事,还是小心着好!”

“怕什么呀,这东宫里,小姐…娘娘不就是主人么?娘娘总不会让奴婢受人欺负吧?”

“这种话不能再说了。”庄瑜叹气,训道:“东宫里,我的确是太子妃,但可别忘记,东宫之外,还住着许多贵人呢,待会等殿下起来了,更衣后还得去跟皇后娘娘请安,再说了,侧院里不还住着魏家姑娘…”

“那算什么,侧妃,不就是个妾。”

秋盈不屑地呶呶嘴,庄瑜心里却不大好受,这时,床上的宁昭翻了个身,挣紮着要起来了,她连忙把丫鬟赶了出去,新婚第一天,决意要一人侍候好夫君更衣,一尽发妻的责任。

宁昭睁开眼睛时,头都是昏昏沉沉的。

他喜好杯中物,酒量却是一般,平日为了准时起床上课,都是一杯起两杯止的,昨夜欢庆,他大条道理能大喝特喝,每一杯都是琼浆玉液,这时,本来觉着艳俗的红被窝也顺眼起来了,他翻滚了一下,更是对这暖洋洋的红被浪恋恋不舍。

“殿下,您起来了?”

庄瑜屈膝候在床边,端是极谦卑的模样。

“嗯。”

宁昭心想,你能不提醒孤这么残忍的事实不?

他忍痛下床,整个过程都是迷迷糊糊的,在庄瑜的服侍之下完成,换上华服,腰间的荷包有些扎眼的陌生,不等他发问,她就羞涩地低声说:“这是臣妾出嫁前绣好的,擅自挂了上去,如果绣得不好看,臣妾取下来就是…”

“无妨。”

庄瑜闻言忍不住满心的喜悦,浅浅微笑从美好的唇形中漾起,她低声谢恩。

她最爱女红,这荷包上的牡丹也是绣得活灵活现的,细节处亦绣得很是精细,通身的华贵气派,喜庆又粉嫩的红配粉,让宁昭一再以指腹摩挲荷包表面,不知道宝妹妹爱不爱这种女人们的玩意儿,平日总见她朴素得像个丫鬟,到了这东宫,他定要给她高贵的穿着头面。

“殿下,这会我们要去跟皇后娘娘请安罢?”

庄瑜轻声问。

“嗯,走吧。”

太子宁昭心不在焉地应道,郭嬷嬷早来过了,对着光洁如初的被子虽然没说什么,但他肯定母后到时候又有话说——唉,要是能早些见到宝妹妹就好了!

到了坤宁宫,皇后的心情是既激动,又不满。

激动的是,从牙牙学语,到长成丰神俊郎的少年郎,儿子大婚成人,带着媳妇儿来见她了,就是贵如国母,也不禁唏嘘。只是大婚之夜并未圆房,就足够让她烦恼了,这养儿子的,就算成年了,也不能放下心来。

选立储君的数项标准,一是大婚了否,大婚意味着成人,定性,二是有没有子嗣。

有子嗣,才能证明他具有把皇室血脉绵延下去,使国家长治久安的能力。

皇后急着让他们圆房,小夫妻生活和不和谐倒是其次,她是绝不愿意,让二皇子先生下皇孙来,她恨不得在他迎娶正妃之前,太子的儿子就会得打酱油了。

她长眉一蹙,昭儿不圆房,该不会是因为奉仪萧氏吧?

想起那张平凡的脸,与她仔细选出来,容貌气度出身万中无一的太子妃,该是云泥之别才是!

“回娘娘,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殿外求见。”

“速传进来!”

皇后被自己的设想气急,大婚前,昭儿千答应万答应自己不会因为一个萧氏而冷落正妃,她才允了他的要求,顶着陛下的些许疑惑把她在赐婚旨意捎带上…

察觉到娘娘的情绪波动,郭嬷嬷低声劝道:“太子应该不是个糊涂人。”

“…但愿吧。”

皇后缓下脸色,却忍不住疑虑丛生。

第039章

这皇城里头的宫殿,瞧着都差不多模样。

庄严、华贵、压抑,光看着它,就知道它是工艺与财力在皇权下的结晶品。

宁昭是自小在这厮混大的,庄瑜虽然是头一遭以儿媳身份拜会皇后娘娘,但作为世家女的她,规矩早已烂熟於心,一步一步的请安,奉茶,甚至问答,都是极合规矩的,看得皇后舒心不已,暗想着自己果然会挑人。

庄瑜一袭挑金春锦长衣,衬得红扑扑的苹果脸喜庆又好看,自是很得长辈的欢心,连一旁侍候着的郭嬷嬷都忍不住打趣:“以后娘娘可放心了,有个靠谱儿的在殿下身边,老奴一看,就知道太子妃是个有福的。”

“可不是,昭儿,你也不能委屈庄瑜了,知道吗?”

“儿臣晓得。”

儿子与媳妇顺从的表现让皇后很是满意,照她看,庄家姑娘是极适合昭儿的,这文静妥当的,正好镇住爱玩又跳脱的宁昭——她想得美,却不知道儿子的三观早被另一个女人毁个一干二净,惟命是从。

“成家了以后,就不是孩子了,本宫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替你打点一切,以后这个责任,就交给庄瑜了。”皇后慈眉善目,旁敲侧击:“现在感觉还不深,等昭儿你为人父,就会明白了。”

庄瑜脸蛋顿时像蒸透了的饺子似的。

“母后。”宁昭无奈,他的袖子被她扯得快掉下来了:“这事不急。”

“不急?”

皇后挑眉,一边训宁昭,一边安抚太子妃:“现在还不急,什么时候急?庄瑜,你且别理他,郭嬷嬷,本宫这有个养生的方子,你抄写一份给庄瑜,要什么药材,尽管遣人来跟本宫说,以後你是太子妃,短了谁的,都不能短了你的。”

“谢娘娘厚爱。”

庄瑜羞涩谢恩后,又退到宁昭身旁作小媳妇状。

后者更是无奈,你就是怕母后,也不能推我去面对啊?宁昭惴惴的,也是没底,又不好推开她。

这副情景落在皇后眼中,反而让她安心了几分,看样子小两口经过一晚上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大抵是昭儿太羞涩,在男女之事方面开窍太慢吧,毕竟昭儿向来是个纯稚朴实的孩子。皇后迅速地找到了理由为儿子开脱,并未反省过是否自己保护过度,总之自己的儿子是个好的,自己挑的媳妇也是最适合昭儿的。

“好了,本宫乏了,就不留你们了。”也许是该给小夫妻一点私人时间了,皇后宽容地想:“昭儿,大婚是人生一大喜事,但也切莫因此误了学习,知道吗?”

得,这就是能溜了。

宁昭答得晌亮:“儿臣明白!”

两人徐徐告退。

比起很多女子来,庄瑜见过的大场面算是很多了,凡是宫中有宴,招待群臣女眷的,她作为庄家嫡女都有份儿出席,宫中贵人,她也有缘见过,没想到小时候又皮又爱闹的大皇子,会长得如斯俊俏…她悄悄抬眼,满心幸福地看着自己的夫君。

从前来皇宫作客,只觉荣宠无比,今日嫁入皇室,成了东宫女主人,她又是另一番心情。

“庄氏。”

刚走出坤宁宫,太子脚步一顿,把她从幸福中捞起来:“孤还有事要处理,就不与你一同回东宫了,噫…”他看向盈秋,心不在焉地嘱咐:“照顾好你主子,孤先走了。”

本以为太子会陪主子回东宫,盈秋睁大了一双杏眼,就想多说几句留一下,庄瑜察觉到了,猛地掐一下她的手臂,她吃痛,才悻悻福身:“奴婢遵命。”

太子颔首,转身离去,杏黄背影匆匆闪进了步辇里。

“娘娘!”盈秋顿足。

“你当这里是庄府,殿下是我哥哥吗?”庄瑜低声斥道:“回宫罢!别让人听了去,还以为我们对殿下有什么不满,殿下以后是要承继大统的人,自然不能耽於后院。”

“…奴婢明白。”

在主子越发严厉的眼神下,盈秋不甘地抿抿唇应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是哪里,待上了太子妃的步辇,她又悄悄说道:“娘娘,我们赶快回去!”

“怎么这时就急着回去了?”

“唏,奴婢赶紧回去,看看殿下是不是说谎,其实是去了看魏姑娘。”

庄瑜无奈,点了点这贫嘴丫鬟的额尖,出嫁前娘亲说过给她换个稳妥的丫鬟,可她与盈秋感情深,不愿离了去,现在一看,也不知道她适不适应得了宫中的规矩,连殿下说谎都敢宣之於口。

这丫鬟猜中了一半,宁昭的确是拐了个弯儿回东宫,但却不是去看魏家姑娘——他现在连自己的侧妃长得是圆是扁都不清楚。

“明安,你让下面的人抬得再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