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传召她入宫谈话,问及婚配之事,又有大皇子在场,这想法,昭然若揭。

萧府的荣耀是老夫人心目中的地位,是仅次说宝贝儿子的,若庶女能嫁给大皇子,就算只是个低微的妾侍,也是天大的脸面,她自然高兴。

但她也有自知之明,萧家现在最得意的就是出了个尚书,照理说,也并没有势大到让皇后另眼相看,老夫人想不透,自然忧心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两个快将成年的皇子,当今圣上年岁也不轻了,各门势力开始站边,也是正常的事。

如果她们萧家真的姐妹嫁兄弟,那对於两边来说,是一点助力都没有,便是往好处想,说不定皇后是想抢人,要是让她截足先登,淑妃那边,就未必肯要画意了。

一边谈定了是侧妃,一边是可能不知什么品级的小妾,老夫人心中咯当一声。

第035章

王氏知道了之后,自然也很担心。

皇后召见喜宝,虽然没把话挑明,但就是把人给定下来了,她要是擅自先把她许配给别人,那就是啪啪啪打脸。

皇后她得罪不起,但嫡女嫁给二皇子,又把庶女嫁去大皇子那,难免会让人有一臣侍二主,两边都要讨好的感觉,王氏在这方面倒是不笨,她很清楚,皇后为何挑中喜宝,她不知道,但淑妃愿意给画意一个侧妃的位置,完全是出於利益考量。

这就意味着,喜宝要是嫁给了大皇子,这段利益关系就会随之而破裂。

王氏想破了头,也没想出个办法来。

首先,喜宝是暂时不能谈婚事了,淑妃那边也得先稳住,是了,得到李太太那边说道说道。

王氏不是藏得住事的人,忧色都挂在脸上了,这事暪不住画意,没几天就把话给套出来了。

她看着女儿思考了片刻,想出当中的利害关系后,瞬间惨白的脸色,心疼非常:“你别急,这事不是还没定下来么,娘亲会给你想办法的!”

画意勉强点了点头,颤巍巍的坐下来。

“如果…解决不了呢?”

“那…”王氏别开目光,咽了咽口水:“下年选秀,你就争取入宫吧。”

被皇后截足先登,抱不上二皇子的大腿,家里只能转投大皇子,那画意进宫,对於家族来说,也许是最好的选择。王氏不敢去看女儿的表情,慌张补充:“你看,人家淑妃也没多高的出身,现在哪个敢对她不敬?娘亲上次远远看过一眼,穿着贵气得不得了,一打眼全是闪闪发亮的好看,入宫也没有什么不好啊…”

“皇上今年几岁了?”画意轻声问:“四十?五十?他还能宠幸后宫吗?皇帝驾崩,后妃跟着陪葬,我进了宫能活几年?”

“住口!皇上的年岁,岂容你随意谈论!”

王氏脸上挂不住,大声喝止,随即软下态度:“画意,你知道娘亲一向是最疼你的,但娘亲也是没有办法了啊。”

画意心一凉,知道娘亲先前说会有办法的话,只是安抚的说话。

她定了定神:“娘亲,我们先把四妹嫁出去不行吗?”

“这…”王氏犹豫:“开罪皇后娘娘,这不太好吧。”

“四妹肯定不会是正妃,只是传召了一次而已,皇后就算不悦,也不会记恨太久。”画意慌不择言,狠道:“再不成,我们找人污了四妹的清白便是!”

话一说出口,画意只觉自己牙关都在颤抖。

可没有办法了,她不想入宫,终生为讨老头子的恩宠而活,上有皇后淑妃等人压着,她就是再年轻貌美,如何能出头?不知哪天他会老死,而自己就默默无名地为了一个满脸褶子的老人殉葬!

“这也会影响你的名声的。”王氏否决,不想再就这个问题与女儿争执:“好了,娘亲总不会害了你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你不要再提了!”

第一次被娘亲这样对待,从小被呵护着手心的画意咬着下唇,眼泪泊泊而下。

她做错了什么?

对啊,父母之命,这婚事,根本没有她置啄的余地。

微咸的泪水滑过她姣好的脸颊,落到嘴唇上,她忽然想到,如果她进宫了,是不是四妹就能嫁给大皇子?虽然大皇子平庸的风评,几乎叫得上名头的家族都知道,但始终也是皇子,何况皇后家势那么好,大皇子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为什么她要入宫侍奉老人,四妹就可以嫁给大皇子?

她哪里比不上她?

她是萧家正经八儿的嫡长女,本来可以嫁给二皇子,到时候说不定能直上青云,再不济,王爷侧妃也是极显贵的。

——就算名声受损,她也绝对不要,看见四妹开开心心地嫁出去。

王氏想着这事得与老夫人通个气儿,就匆匆出了院子,反正女儿再宠着,在大事上也得由长辈决定,她想着,画意闹一会自己就会想通了,毕竟平时她总是最乖巧省心的一个。

画意低头,大眼睛斜斜地瞥了眼娘亲的背影,唇角扬起失神的笑。

半个月后,看似风平浪静,王氏只字不提,画意也像往日一样,每日就是练练字或者与琴意聊聊天,赏赏后院开的花,好不惬意。

喜宝也是,弟弟云飞会翻身了,脸也不再像只红皮猴子,白白嫩嫩的可招人疼。

只是风平浪静永远是假像。

有人说过,所谓居安思危,处於安乐的时候要思想危难的时刻,那安乐来干吗?安乐,不就是为了不用担惊受怕地过日子么?居安思危,喜宝解读的意思就是,当你以为你居安,根本就是在危险之中,越安,越危。

宁书院中。

喜宝跨过院子门口的草丛,踏入这荒凉如一的院落,平日除了与秋宁交换消息,她一般都不会来这里,今日踏足於此,却是为了解决个人。

大姐画意一日闲谈说起二姐的身子不爽利,又听到喜宝经常到宁书院探望二姐,又提到三妹身边有个丫鬟也很念旧主,我们作为姐妹的,应该也要去关心一下,不如相约一起去探望,喜宝思虑片刻,爽快答应。

这显然是个局,画意似是被逼急了,不惜以秋宁的消息作威胁,也要约到喜宝。

说实话,她要把秋宁怎么着,喜宝都不会心疼,大姐为何要动她,稍加思索就懂了,狗急跳墙,这明刀明枪的阳谋,总比看不着的暗算好,她决定迎面来战,来一个战一个,来一双抽一双。

画意约得急,喜宝掂量了一下,回院子时刻意在老夫人房门前晃悠,待她问起,她才说道大姐约了她去宁书院看望二姐,把二姐说得特别惨,老夫人动容,说待会她也去瞧瞧二丫头,要是真病严重了,就请位大夫来看看。

“姐姐?”喜宝轻声唤道:“你到了么?”

她捏紧了手里的长剪刀。

在死寂一片的院落里,人的脚步声彷佛特别明显,她装作听不见,唤了几声,声音焦急不耐,脸上却是毫无表情,不见惧色。

脚步声渐急,喜宝心里默念倒数,没等她转身,一声惊慌的喝止声与沉重的重物落地声就从身后传来:“你想对小姐做什么!”

“操!放开我!”

她转头,就看见不知从哪蹦出来的晴初与一壮实男子扭打成一团,她力气是大,却肯定比不过干粗活的男人,没几下就被压在地上,连抽了两个嘴巴子,把人都抽晕了,晴初怕他伤害小姐,一张口就咬在男子手背上,任凭他吃痛抽她另一边脸,她就是不松口。

喜宝反应不过两秒,就在男人高举手想要抽下去时,她怕这身体力气不够,整个人跳起来,捏紧剪刀柄,一刀捅进去他的后颈,他整个人一愣,往前一挺,想要转头把剪刀拔︱出来,还没摸到剪刀,人就断气了,往侧一倒,地上的晴初还在被打懵了的惊恐中,半晌没回过神来。

“没事了,起得来吗?”喜宝问道。

“…小姐…”晴初开口,只觉一口都是血液的铁绣味,她吐出一只牙:“他死了?”

“嗯。”

晴初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后,就像被扎了一下似的,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走到喜宝旁边,一身衣服都是泥土,她犹有余悸,问:“死人了?”

“嗯。”喜宝笑她:“活的时候都敢冲上去咬人,现在死了还倒怕了。”

“小姐!你不怕…这死人…晦气么?”

“人都死了,活着斗不过我,死了倒变厉害了?”喜宝失笑:“神鬼之说不可信,你别一惊一乍的,这事你做得好,只是…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小姐尽管说!奴婢为主子做事,哪用得着什么拜托不拜托的。”

“这人是大姐弄来的,不是大姐,就是大夫人,大概是想污了我的青白罢,这应该是个拿钱办事的小厮,待会人来了,就说你护主心切,错手杀了他,如何?不过是个下人而已,做出这种事,随意打杀了就好,你护主有功,不会有事的。”

喜宝诱导,她是不想落了这杀人的名声。

晴初没有片刻的犹豫,爽快点头:“好,这人就是奴婢杀的。”她往屍体上呸了一口,这时倒不怕了:“这种坏人,死了都不可惜!”

“好。”

喜宝看着晴初肿起来的脸颊,嘴角犹有血丝,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知道画意要害她,这是合情合理的,因为立场不同,利益冲突。至於犯人,受人钱财做事,也很正常,她没有任何感觉,总之要害她的,解决了,弄回去就是。

但这时,喜宝看见丫鬟为了保护自己而被揍成这样子,胸口位置火辣辣地纠成一团。

她忽然很想对画意动手,不是为了保障自己,也不是为了往上爬,而是因为晴初被往死里揍,差点被杀。

这就是愤怒吗?

第036章

下午的阳光穿透云层,舒适惬意。

在这个还未有工业污染的年代,蓝天白云的好风景是最廉价的享受——虽然宁书院的位置,因着建筑时的方位问题,即使在正午最烈的阳光晒下,也是又热又湿的难受。

屍体躺卧在地上,喜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

“小姐?你怎么哭了?”

晴初看见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小姐眼里溢出来,她顿时急了,手忙脚乱地安慰她:“小姐你别哭,这哪算什么事儿,有奴婢在呢,奴婢给你出气!”

话一说完,本来对死人尚有忌讳的她就冲到尸体旁边,往上面用力踹两脚,转头冲喜宝笑,得意地昂了昂下巴,这真把喜宝给逗笑了,倒不是因为那两脚,而是一个半边脸肿得老高的人,还冲自己咧嘴笑的情景实在逗趣,只是一想到让她受伤的原因,她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晴初可不管,小姐笑了她就高兴了:“小姐,你不难过啦?”

“难过?”喜宝扬了扬眉:“晴初,我作为被歹徒袭击的人,难道不应该哭吗?”

“咦…?”

“很快老夫人她们就会来了。”

喜宝轻笑,往日她都不会跟晴初解释自己做事的用意,下人办事只要听令行事就是,办得好就赏,办不好就罚,好几次都失败那就换个人做好了,不需要在这费劲儿。然而这时她招手让晴初回到自己身边,捉住她的手往怀里拉:“别动。”

她凑在她耳边低声耳语:“我早跟老夫人说过,一起来探望病中的二姐,便是她不来,大姐也会把她叫来。”

“小姐,你不是说大小姐找的人害你么?那她还怎么找人来救你呀?”

“她是要找人来见证我的清白被毁了,好让我嫁不出去。”

晴初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大小姐这么狠,她一个姑娘家的,瞧着文文静静也不似会害人。”

喜宝耐心道:“画虎画皮难画骨,你看觉得我好么?”

“小姐当然是顶好的!”

“可是我杀了人。”

“那…也是因为他要害小姐啊!”

“如果有能力,我不介意也让大姐尝一次被袭击的感觉。”喜宝笑笑:“你觉得我好,是因为你喜欢我,就看什么都是好的,我们立场一样,我好你就好,所以你不会批评我,而是认同我的做法。”

“…”

晴初沉默半晌,就在喜宝为自己的口才小小地得意一下的时候,才听得窝在自己怀里的小丫鬟开口:“小姐,你说的都好厉害,奴婢没听明白,不过应该都是有大智慧的话吧。”

她气结:“好了,你听我的就是。”

晴初乖乖应是,喜宝酝酿了一下,泪水再度积攒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她忍着,透过水气看着院子的入口,果然,几把女性的交谈声从院墙外渐渐趋近,她搂着的女孩全心地信赖着她,她应该视之等闲玩弄於手心上,但现在的她,只想让凶手付出代价。

喜宝心里一怔,随即将这变化简单粗暴地归纳为——打狗也要看主人,何况是她身边的大丫鬟。

一墙之隔,画意一路走来,伴在老夫人身边笑语连珠,优雅的笑脸背后是心脏都被攥成一团的紧张,她是请了人去弄四妹,而且看着她答应一起去看二妹的…就是她没去,大不了就当真的去探望一趟二妹而已。

不会有事的,她默念了一遍又一遍,压下不安。

“你说得对,这几年可能我真的有些忽略书意了。”老夫人叹口气:“我也不怪你娘,她的存在,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吧,但我们做女人的,更何况是做当家主母的,心眼不能那么小。”

“二妹神智不清,老夫人拨个院子出来让她静养,我觉得也很合适,绝对不能怪你。”

对娘亲的批评,画意不能接话,就只把重点放在二妹身上。

“对了。”老夫人脚步一顿,涂得鲜红的唇角弯了起来:“前天我与李太太打了会马吊牌,她很中意你,不用担心四妹被传召入宫的事会影晌你,你始终是我们萧家的嫡系小姐呢。”

画意虽然掩饰得很好,但在情在理,她多少都会受影响,只要在李家那边说通了,就是一门双贵的好事,谈定了之后,老夫人这才想起来安抚一下孙女:“这事王氏也知道,她可担心你的事了,你以后有什么造化,不念我这老太婆,都得念着你娘亲的好。”

这话说得艺术,画意如同被雷劈中一样,口中连连应是,脸色却褪得像白纸一样。

已经谈定了?

那她做的事有什么意义?四妹现在应该已经失去清白了吧?她这样做,会不会有些残忍?

画意定了定神。

不做都做了…就当是她倒霉吧!好端端的招惹什么皇家!

是了,她不还有个弟弟么,要是娘亲生不出儿子,四妹又高嫁,到时候让她教唆几句,说不定连娘亲的地位都岌岌可危,四妹可不是什么善荏,如此一想,画意就放下心来了。

“这里的草都长至半膝高了!下人们怎么收拾的!?”

走到院子入口,老夫人拢起了眉,略显着悦,她在丫鬟的服侍下正想跨过去,一抬眼,就看见两个女孩抱在一起,她定睛一看,这不就是说要来看望书意的四丫头吗?

不等她反应过来,四丫头的目光与她对上,她推开了拥着的丫头,急急忙忙地跑到老夫人面前,跑得太急了,中途还差点脚步打滑,她跌跌撞撞地奔至老夫人面前,白净的小脸犹有泪痕,她牢牢地凝视着她:“祖母?你来了?”

“发生什么…”话还没说完,喜宝就哇一声的大哭,扑至老夫人怀中,力道控制得刚刚好,不至於冲倒她老人家,她抽噎着说:“祖母你终於来了!四儿好怕!你要给四儿做主啊!”

“发生什么事了?说给祖母听!”

这几年来,喜宝都是养在老夫人院里的,她又勤於请安,老人家喜欢做的无聊玩意,看看戏沏沏茶的,她也不嫌沉闷,就是养条狗都有感情,何况是有血缘关系的孙女呢?这时随着孙女一抽一噎的哭声,老夫人的心也一抽一抽的,她暗叫不好:“你是不是受伤了?是不知那疯子发狂抓伤了你?要是受伤了,可得赶紧叫大夫来!”

说到受伤,喜宝的哭声一停,她松开了老夫人,故作坚强地以衣袖擦干眼泪,把一双眼睛擦得红通通的,即使她模样仅算清秀,这一通哭下来,也足够叫老人心疼了!她低声说:“我没关系的,祖母,晴初为了保护我,牙都给打掉了,虽然她只是一个丫鬟,但她是为了我受的伤,祖母你这么仁慈,请大夫来看看她好不好?”

这时,晴初也会意地走了过来,老夫人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四丫头身边的丫鬟她是见熟了的,这晴初也是个俏生生的姑娘,只是现在半张脸不得肿得高高的,嘴角爆开了,一大滩血渍花一样渗开来,她福身请安,老夫人看着不忍,阻止道:“你就别说话了,四丫头,这是这怎么一回事?绿萝,你去把施大夫请来。”

“是。”

喜宝感激地看着她,这时她说话顺溜之余,犹有哭意:“本来大姐说二姐病重,不若一起去宁书院探望,我回院子里收拾一下就去了,一到这里,我就想着先等等大姐再一起进去,没想到却被人从后袭击,幸好晴初担心我,跟了上来…”

她顿了顿:“我还在寻找大姐的踪影,没想到却等来了背后的一声惨叫!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壮实的大汉,晴初为了保护我,死死地攀抓着他,两人倒在地上,我吓得动都动不了,晴初被他往脸上砸了好几拳,然后不知道从哪抽出一把长剪刀,把那个想要袭击我的人捅没气儿了…”

死人了?

老夫人一惊,脑子里也回过味儿来了,转脸看向画意,她不作声,老夫人才道:“这身伤既然是为了保护主子受的,待会请了大夫来自然会好好照料,四丫头受惊了,没受什么伤吧?可有被…”

“回祖母,幸得晴初舍命相救,四儿除出受了点惊吓外,歹人连衣角都没碰到就一块。”

“噫,那就好。”

孙女儿的清白保住了,老夫人稍松一口气。

死的是谁并不重要,她闭着眼睛也能想到是谁干的,在这内院里,谁会想要一个小姑娘的命或者清白?

画意见她没提到死的人,以为四妹没事,老夫人就不打算追究下去,连忙堆起担忧的表情:“我们府中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都怪我,好端端的提出看望二妹…看这里杂草丛生的,莫不是被外人钻了空子,进来行凶吧!”

这一推,就把球推给了外人,自己择得干干净净的。

“这事怪不怪你,还不能作定夺,别一昧怪自己了。”

老夫人倏地出声:“来,四丫头,那个行凶的人死在哪儿?”

第037章

宁书院里的杂草又密又高,长至半膝,也没人愿意花时间去清理。

此时,这些杂草就把躺卧着的尸体掩藏了起来,画意没见着,心理压力也没那么大,她一听老夫人要深入调查,心脏顿时漏了一拍,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大宅院里成长的人,多少见过血,何况这尸体不算狰狞,脸贴着地,只看见颈上捅了个血窟窿,一大滩的血渍已经稍微凝固,剩下的缓缓往外渗,老夫人微怔:“四丫头,你这丫鬟力气可真大。”

后颈上的血洞极深,而且创口较大,喜宝是捅进去一半之后,往后一拍,把剪刀拍得更深,然后使上吃奶的劲捣烂伤口,歹徒还在与晴初缠斗,大概他到死也没想到,一个深闺里的大小姐会狠绝至此。

“那是,谢老夫人称赞。”

晴初自豪地笑起来,不料这一笑就扯疼了伤口,还没得瑟完,就捂着嘴角雪雪呼痛。

喜宝瞥她一眼:“不是在夸你。”

“…”

原本想着只是来探望二小姐,现在死了人,四小姐又遇袭,大夫人沉吟半晌,把家里管粗活的小管事喊来,又让晴初先回正院,待大夫到了好照看下她脸上的伤口,她千谢万谢的,才光荣万分地顶着张肿脸走了。

几个小厮赶到宁书院,这时已有识趣的丫鬟从二小姐的房里搬来凳子,让几位主子坐下,绿萝直接拿出了羽毛扇,替老夫人扇起凉来,画意心里也是拨凉拨凉的,这一看就是要仔细着审啊!她连忙回忆自己办事的过程,生怕出了漏子,捅到自己来。

“大姐在想什么呢?”喜宝浅浅一笑,她的另一个小丫鬟应娟来替了晴初的位置,替她一下一下地扇着凉:“你怎么看上去比我还紧张?”

画意扯了扯唇角:“毕竟出了人命。”

“大姐心肠真好。”

待管事的来了,老夫人把事情一说,他冷汗都冒了出来,在府里发生了这种事,不就是他御下不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