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那般温柔还好,男孩子那般,却是显得懦弱无能了些。

所以几个皇子里头,他最宠长子承晋,只因他幼时活泼,性子讨喜。

永湛想着,若贤妃那般容貌性情生出来的孩子,一定是千般可爱,万般动人。

他盼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不去别人那里,一是因着喜欢她,二是盼望一个孩子盼望的紧。

他想要一个他们两个的孩子。

现在,这个孩子终于来了,却因为他长子的龌龊之举,贤妃的肚子甚至还未隆起,他们两个为人父母的才刚刚听说有了孩子的消息,就要永久地失去这个孩子了。

他的心在滴血。看着贤妃苍白如纸的脸色,他真想杀了大皇子,杀了锦嫔,甚至杀了吴贵妃,杀了所有所有害她至此的人,为她母子报仇。

“皇上…”她微微眯着眼睛望向他,低唤了一声。“您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不能再失去一个了。”

皇帝一直知道,贤妃在他面前虽然爱使小性儿,但她的度拿捏的极好,从不叫他生气,只是觉得她活泼有趣。她是识大体的。否则也不会在身体虚弱到极点的时候,还劝说暴怒的他要冷静。

皇帝深吸口气,又重重吐出,过了好一会儿,终于一字一顿道:“将大皇子与锦嫔打入宗人府,容后再审。”

依他现在的心情,真想干脆杀了那两人算了。皇后原本也想着添油加醋,促使皇帝冲动之下杀了大皇子永除后患。

可虎毒还不食子呢,一旦皇帝清醒过来又后悔了怎么办?所以贤妃现在的选择是对的,对皇帝来硬的不行,装可怜才是正途。

“都退下吧。”皇帝背对着皇后等人,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贤妃需要休息。”

待到一屋子的人终于尽数散去的时候,永湛慢慢地俯下.身,将脸轻轻贴在萧章的手背上。

萧章惊愕地望向他。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可她发现…自己的手上,竟然濡湿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求包养:

爱我你就亲亲我~l3l4

最新章节 第064章 敲打心门

- -

064 敲打心门

其实萧章一点都不疼。当系统让她选择是否怀孕的时候,她就想到了今天这一出。为了铲除异己,她选择了假怀孕,还把怀上胎儿的日子做了变动。

她不是没有想过皇帝会伤心,会难过,可她没想到,永湛竟然悲伤至此。

这还是她初见时那个敏感又多疑,冷淡而残暴的君主吗?

或许…喜怒不定只是他的表象。永湛只是用冷漠的外表,包裹住柔弱的心脏。他是皇帝,他怎么可以有一丝一毫的软弱呢。

向来强大的人难得露出的一丝可怜模样,最是让人心疼。萧章默默地望了他一会儿,轻声道:“皇上,我累了。”

永湛这才抬起头,忙道:“那朕先出去,你好好休息,等会儿太医再来为你把脉。”

萧章闭上眼睛,没再应声。

或许,她的心真的是冷硬如石。或许,是经历了太多的背叛和伤害,所以已经太难太难动心,像常人一样去爱了。

皇帝走后,她睁眼看向素白的床帐子。锦嫔素来爱洁,最喜欢白色,也不怕旁人忌讳,仍旧我行我素。

锦嫔当年被亲姐姐背叛,固然可怜,可萧章同情她,也只是建立在锦嫔不会威胁到她的基础上。现在嘛…萧章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她确认锦嫔会今日行事,当然不仅仅是因为锦嫔宫女的一面之词,而是前段时间,德妃曾私下找过她。

德妃趁夜而来,将偶然间得到的消息悉数告诉了她,想借着萧章的手打压锦嫔。

萧章是这件事的主角,逃不了要参与其中。可她也并不想让德妃就这么渔翁得利。所以,她和德妃做了一个约定。

再过几日…就是锦嫔的死期了吧。

##

由于锦嫔给萧章下药一事并无明确证据,锦嫔抵死不认,坚持是旁人陷害于她,意图挑拨她与贤妃之间的感情,所以宗人府一时不好定她的罪。

可大皇子承晋和他母妃是逃不了这一劫了。那天皇帝走出屋子,正好遇见匆匆赶来的吴贵妃,当即训斥贵妃无德。

事出突然,吴贵妃本能地抵赖,称是贤妃陷害大皇子。

永湛一听这母子俩的说法竟如出一辙,更加认定大皇子是被吴贵妃教成这副德行的。立即下旨将她贬为吴嫔。

至于大皇子嘛…

已经搬回颐福宫的萧章卧在床上,催促道:“怎么不说了?”

抱琴为难道:“太后…”

她话没说完,忽然被门口的一声通传打断。接着,只见皇帝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走了几步,永湛便是一愣,似是想起什么似的,褪去外袍,在火炉边暖了会儿手,才走近她床头。

他淡淡一笑:“怕过了寒气给你。”

萧章抿唇:“小月子也是月子,皇上不怕不吉利啊?上回臣妾刚刚小产,皇上便进来看望臣妾,听说太后娘娘很是不满呢…”

永湛微怔,摇头道:“没事的。不看着你,朕不放心。”

那天她脸色苍白的被拥簇在锦被间,瘦弱的仿佛风一吹就要散了。流产伤身体,他实在担心。

他握住她手,萧章立即感到一股暖意。她没力气挣开,索性由他了。皇帝就像个小孩子似的笑,给她讲着外面的事情。

再过两天就要过年了。

年前突生变故,太后极为不悦。先是斥责贤妃狐媚惑主,竟让皇帝进了不干净的房间,又是力保大皇子,为大皇子的罪行开脱。

皇帝烦的不行,但他以孝治国,又不好与母亲争执。每次从慈和宫出来,都是阴着一张脸,只有到颐福宫里才会面色稍霁。

永湛笑道:“过年的时候,你还是好好在屋里养着,年宴就不必去了。回头朕叫人在颐福宫摆上几桌,让你的奴才们乐呵乐呵,也不至于太过孤单。”

萧章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过年于她,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她忽然有点想念母亲了,远在斯坦星的母亲。

只有她在这里平安完成任务,才能回母星治好母亲的病…所以,她必须狠下心,不能对这里的人甚至一草一木有太多的感情。

他们都是她利用的对象。萧章提醒自己。

皇帝见她郁郁寡欢,还以为她身体不适不爱说话,坐了一会儿就去处理政务了。

过了一会儿,清水进来通传,吭吭哧哧地说是吴贵妃…不,吴嫔来了。

吴嫔只是被贬,并没有被禁足。只是一般的人受此大辱,肯定要缩在宫里头不出来。这吴嫔果然不同于平凡人,仍活跃于六宫,企图用过去的势力东山再起。

清芷急道:“管她做什么,撵出去!”

“慢着。”萧章沉静道:“让她进来吧。”

抱琴横了清芷一眼,斥道:“真是被主子宠坏了,这里是你擅做主张的地方吗?”

清芷恨声道:“他们母子把贤主子害成这样,她怎么还有脸来…”

“给贤妃娘娘请安。”走进来的吴嫔打断清芷,平静地行礼。

萧章抬眸望去,吴嫔竟一夜老了十岁般,原本一头保养的乌黑乌黑的长发,已白了小半。

“免。”萧章警惕地并不多言。

吴嫔却不起身,跪在她窗前,叩首道:“请娘娘高抬贵手,饶晋儿一命。”

抱琴往萧章身后又垫了一个垫子,扶着她坐得高了些。

萧章坐起身,命令道:“除了抱琴都下去吧。”

清芷是被清妍拉了一把才走的。

萧章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昔日高高在上的吴贵妃,如今的吴嫔。

她娘家应该还挺受皇帝重用的…莫不是前朝生了变故,皇帝才会处置吴嫔?

萧章道:“姐姐起来说话吧。”

吴嫔哭道:“晋儿年纪小不懂事,一时昏了头才会对娘娘不敬,求娘娘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给我们母子俩一条活路…”

“姐姐不必多言。”萧章应承:“在皇上面前,我定当竭力为姐姐母子美言。若姐姐不信,可留下修竹在这里听着。”

吴嫔惊讶地抬头,脸上闪过惊愕、欢喜、后悔、愧疚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看起来尤为怪异。

萧章的笑容也透露着某种古怪:“我累了。”

吴嫔忙道:“臣妾告退。”

隔天皇帝来的时候,萧章果然跟他说起了大皇子和吴嫔的好话,将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

她说:“都是我不好,不该一个人呆在屋子里。”

皇帝显然对此事已经调查的十分清楚,摇头道:“是锦嫔支开了你的宫女。”

她又说:“大皇子年幼,吃多了酒才会一时将臣妾认错…”

皇帝冷笑道:“那天他并没有饮酒。”

萧章道:“那…看在吴贵…吴嫔服侍皇上多年的份上…”

“朕不杀他已是仁慈。若不是太后阻拦,朕早就处置了他这个逆子!”永湛拥住她,只觉得心痛的仿佛被人碾压过一般,心疼到了极点。她的身体这样柔软,跟她的心思一样,善良、宽容,被人欺负成那样还帮着他们说好话。

皇帝这是心疼糊涂了,才会有这种糊涂的想法。

不过萧章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永湛愧疚地在她耳边低喃:“若不是才晋了你为贤妃…真想立即册你为贵妃,皇贵妃也好…”

她靠在他怀里,细声细语地说:“多谢皇上厚爱,贾家承受君恩已厚,臣妾不敢再乞求恩典…”

她故意说“贾家”而不是她,表面是拒绝皇帝晋封的美意,实际上是在提醒皇帝,不能册封她没关系,可以恩及她的家族。

皇帝会意,说起给她父亲贾政升迁一事。萧章淡淡笑笑,不置可否,却说起她大哥贾珠的好处来。

永湛此时恨不得将天下最好的送与她,自是一一应承了。

##

过年那天,萧章果然没有赴宴。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下地了。清妍却是不依,硬要她拥被坐在床上,宫人们依次挨个儿给她拜年。

等奴才们行完了礼,清妍呈上一桌精致的膳食,亲自给萧章布膳。

小厨房熬了补身子的野菌野鸽汤,好喝的要死。萧章喝出一身薄汗,闹着要扯去被子,一只修长的手拦住了她。

萧章抬头一看,不由噗嗤一笑:“原来是溶姐姐来啦。”

水溶白净面孔微红,收回手道:“我喝多了酒,出来吹吹风,路过颐福宫,就想着来看看你。仓促之下,才,才借了宫女的衣裳…”

萧章但笑不语。这回在她身边服侍的不是抱琴,而是清妍。好在清妍为人谨慎,遇事又颇为淡定,见到水溶并不惊讶。

水溶道:“你身上好些了吗?”

萧章颔首:“嗯,好多了。回头帮我带句话给太上皇,说元春过些日子身子好了就去给他老人家请安。一切都好,千万别叫他担心。”

水溶苦笑道:“你不知道,本来你出事,我们都想瞒着他,省得他又不痛快。谁知后来母后闹了起来,父皇知道了,把我大骂了一顿,到现在都不肯见我呢。”

萧章笑笑:“今儿过年,你去给老爷子磕个头,说几句吉祥话,保准又把你搂在怀里亲。”

她看清妍一眼,笑道:“不行不行,若是被太后瞧见了,还以为太上皇抱着哪个小美人说笑,不得打翻了醋坛子呀!”

“你!”水溶憋红了脸,甩袖道:“看你伶牙俐齿的,想来是没什么大碍了。既如此,小王告退。”

他退到门口,又想起一事,回过神遥遥一揖:“恭祝小嫂子新春万事大吉…”

吉利话说了一堆一堆的,才被萧章赶跑了。

水溶一走,清妍立刻表忠心,表示不会说出此事。萧章笑道:“好姑娘,我若疑心你,也不会叫你管我膳食。”

清妍略诧异地说:“可那时候奴婢向主子说起宫中旧事,尽管如此,主子仍并未重用奴婢…”

萧章柔声道:“若不冷落你,怎么能看出谁才是别人埋在我这里的钉子…”

清妍一惊。

萧章讳莫如深地笑了笑:“再给我夹一块梁大厨腌制的小黄瓜,味道真好。”

其实那日出事的时候,抱琴原本是会被锦嫔的宫女支走的。可皇后的人抢先一步,叫走了抱琴。

抱琴到了皇后那里,却见清芷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皇后寝宫。

联想清芷平日言语,不难推测出,清芷是皇后安插在贤妃身边的人。

而清妍…她们虽怀疑过她,但清妍家世平白,行事稳妥,如今看来,比素日活泼的清芷更为可用。

##

萧章没打算等到午夜,用膳过后便洗漱一番,打算睡了。

她把宫女们都赶了出去,放鞭炮,吃饺子,随她们玩耍,全不干预。

她躺在床上,却并没有睡着。外面太吵,月光太明亮,锦被虽厚,但被窝已经凉了。她不想扰了孩子们玩闹的兴致,再叫人来送暖炉。

萧章闭上眼睛,给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念了一遍往生咒。

或许,这个孩子从来都没存在过,也不该存在。但到底是她的选择,让他没有办法出生。

念着念着,眼角忽然有泪滴滑落。她很吃惊。她明明并不难过,为什么会哭?

这时,一只温柔的手穿过黑暗,落在她的侧脸上。

男人的手带着体温,没有一丝被风雪侵蚀过的严寒。

永湛低声说:“朕一直想你为什么没有哭。出了这种事,你怎么会不难过。原来是在朕不在的时候…”

他靠近她,呼吸近在咫尺,她甚至可以闻到他吞吐间不经意吐露的酒香。

她打了他一下:“走开。”

永湛跪坐在踏脚上,头靠在她耳边,低低地笑:“是过年啊。朕怕你一个人寂寞,过来看看你。”

“我想睡了。”她不喜欢这种有人在她心门上敲打的感觉。“宫宴还未结束吧?皇上怎么溜出来了。”

“别想赶朕走。”永湛脱去衣裳,爬上床钻进被子里,身体烫得惊人。“朕学了好一阵子才学会如何装作醉得不省人事,还要优雅的不省人事。好不容易表演完了,你可不许再赶人。”

萧章真是哭笑不得,还有皇帝专门练好长一段时间学习如何装醉吗?

她拍拍他的背,好笑道:“都‘不省人事’了,还不回自己宫里。明天早上还要早起祭天吧?让人上哪里寻你啊。”

“再躺一会儿,我再走…”他可能是真的有几分醉了,都忘记自称“朕”。“元元…”

“嗯?”

“你以前都怎么过年?”

萧章回答的很简单:“和家人一起。”

“和家人…一起…”他重复。“我也想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