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娘娘,这也是奇怪的地方,据守门的人说,昨夜本来在江婕妤屋子里守着的嬷嬷前半夜让江婕妤遣退出来了,说是她想一个人睡着不喜欢屋子里有人。”一旁的叶淑容解释道,“负责照顾叶淑容的几个人都抓起来了,贤妃若不信,大可以审问。”

蒋茹茵回头看她,“这么说来,那这江婕妤还是自己不想活了,摔倒了喊也不喊。”

叶淑容觉得贤妃的眼神太过于凌厉,微滞了一下,低下头请罪,“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屋子里的气氛一沉再沉,蒋茹茵也不想越俎代庖,可她就是觉得这件事疑点重重,怀有身孕的嫔妃就是重点照顾对象,她的屋子里不可能没人照顾这是其一,江婕妤摔倒有没有呼救,或者呼救了有没有人听见这是其二,就差几天要搬到昭阳宫,这就出事了,这是其三,她向来不信巧合。

“来人啊,还不快把江婕妤给本宫抬上去!”皇后听这么些话,越发觉得蒋茹茵是在挑战她的权威。

“慢着!”蒋茹茵抬高音量看着那两个婆子,紫夏即刻拦在了她们面前,“皇后娘娘,若是这宫中有人意图谋害皇嗣,今后这宫中可否安稳!”

蒋茹茵毫不相让的看着她,皇后主宫不利,让这种事情发生就是有错。

皇后心中涌起一股戾气,一二再而三的挑战她的威严,好一个受宠的贤妃,真当她不会动她了不成。

正欲开口把蒋茹茵都给带下去,屋外传来叫喊,“皇上驾到。”

下了朝的皇上得到消息赶过来了。

走进屋子,众人下跪请安,苏谦阳看到床边靠着的人,脸色沉的可怕。

夏嫔缓过神来抬头看到是皇上,没等众人有反应,跪着到了皇上脚下,哭着喊,“皇上,求您给江婕妤做主,她死的蹊跷,皇上,是有人要害死她,不想让她活下去,求皇上给江婕妤和那可怜的孩子做主。”

若说蒋茹茵说的是猜测,夏嫔的话就直言断定了江婕妤被人所害,她需要顾及什么。

“夏嫔,休得无理,还不快拉开她。”皇后呵斥,夏嫔扯着皇上的袍子,都快扯下来了,两个婆子上前要拉,皇上抬手,蹲下身子看着夏嫔,“你有何证据说有人要害江婕妤。”

夏嫔看了一眼身后的江婕妤,“皇上查了就知道了,肯定是有人要害江婕妤,她死的无辜,是有人不想让她活下去。”夏嫔的一口咬定让屋子里人神色各异。

蒋茹茵跟着跪了下来,“皇上,此事确有蹊跷,还需力查,若有人谋害皇嗣还留在宫中的,乃后宫之大祸。”

皇上把蒋茹茵扶了起来,看向了皇后,“皇后以为如何。”

看到还扶着贤妃的手,皇后眼底闪过一抹隐晦,继而道,“臣妾会派人详查此事。”

“不必了。”皇上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过,“这件事朕会派人去查,怡乐宫相关人等不许出怡乐宫半步,皇后就把江婕妤的后事准备一下,这还需要告知江家人。”...

怡乐宫被封宫,连带叶淑容在内都被留在怡乐宫中不能出来,蒋茹茵带着夏嫔回了昭阳宫,夏嫔的情绪一直不对,蒋茹茵怕她做傻事,让紫夏过去看着她。

自己把这前因后果顺了一遍,江婕妤死的蹊跷,但这证据却不明显,要怪罪的都还是在照顾江婕妤的人身上,叶淑容作为怡乐宫之主,最多也是个照顾不利的罪,怎么能证明这一切都是故意为之的。

没人照顾这一点就让蒋茹茵觉得问题很大,往深处想,叶淑容当初为什么要向皇后要江婕妤到怡乐宫,不就是因为她不起眼,不会分宠,好拿捏么。

可江婕妤运气好,那本来要跟着出巡的赵嫔生病没能一起,皇上临时点了她,出巡回来就有了身孕。

查出有身孕封了婕妤,将来生下女儿就是和叶淑容一样的份位,若是生了儿子,那这地位比叶淑容还要高,和叶淑容的初衷想比,她怎么能忍呢。

换做别人蒋茹茵不会觉得,但是换做叶淑容,她就信了,叶淑容背后还有个太后娘娘,这几年在宫中,就是皇上不怎么去,她都过的顺风顺水,能不招惹她,众人也都是让着她。

不过这不是她第一次下手了不是么。

蒋茹茵叫了紫烟进来,低头吩咐她几句...

蒋茹茵预料的没有错,皇上那查出来,江婕妤没有中毒,身上也没有被害的伤口,看起来就是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归根在江婕妤身子虚弱自己跌倒,没被人及时发现,那这罪就落在了照顾她的一干人等,算到叶淑容头上时,这罪已经不重了。

但也就是调查的那几天,金淑仪哭着去求了皇上,说当年自己怀着身孕去凤阳阁给皇上送吃的时候被黑猫吓到,那黑猫是有人故意安排的,有人故意想让她没了孩子。

陈年旧事都翻出来了,十二年前的事,还真不知道怎么查。

金淑仪哭着说是和叶小仪聊天的时候听闻她过去养过一只黑猫,本来是随意聊着的,金淑仪越听越不对劲,叶小仪丢猫的时间和她被吓到的时候差不多,叶小仪口述中的猫和潜邸中后来抓到的那黑猫一样,那猫是在叶家被人抱走的,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潜邸中,两个府邸相差这么远的距离,后来要往下查的时候黑猫却忽然死了,这一切也太巧合了。

皇上派人带叶小仪过来问话,回答自然和金淑仪说的一样,当年她才五岁,但对唯一养过的宠物印象深刻,叶府中吃的好住得好,那猫本来就是家猫繁衍的,不会像野猫一样突然跑走,素日里吃饱了动都懒得多动一下,孤傲的很。

能在叶家带走猫的自然是叶家人,十二年前的事真的太久远,十二年前潜邸中出府入府的记录都还很清楚,十二年前叶家丢猫的前半月,叶淑容回去过一趟,丢猫的那几天,叶淑容身边的一个丫鬟出府过一趟,去了哪里并不知。

这一切的矛盾直接指向了叶淑容,若是这些还不算证据的话,那什么才是呢,只不过这些证据片段着没能连起来,随时能够开脱罢了。

一旦皇上起了疑心决定要查的,这事进行下去就很快,在叶家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皇上拿到了叶府出入记录,叶淑容写书信回家的时间,叶府那段日子出入的人有谁,叶小仪的猫是在那里丢的,谁对这事知请...

尽管时间过去很久,叶府中甚至服侍的人都换了不少,但还是能找出这个一两个来,叶淑容身边那丫鬟出府的时候确实回过叶府,没有进去,从叶府拿了东西回潜邸,拿了什么暂且不清楚,但看叶淑容怂恿金淑仪去给皇上送吃的求情,继而被黑猫吓到险些落胎,几件事前后相连,叶淑容怎么都逃脱不了干系。

098.叶淑容饭盒【下】

很快皇上把这外祖家的一些事查了个清楚,叶家出的大房二房,叶淑容是大房所出的嫡长女,叶小仪是二房出的幼女,太后娘娘出自大房,不过当年叶老夫人在的时候比较宠爱二房,相同的,二房几个孙子也在叶老夫人那也比较受宠些。

这其中追究起来,自然有大房不满二房的地方,明明大房才是长子嫡孙的,孩子之间的敌意更明显一些,叶淑容出嫁前就不喜欢二房的几个孩子,尤其是后来出生的叶小仪。

关于黑猫的事,诸多查询之后,皇上也有了答案,做姐姐的非但没有秉承姐妹情谊,对妹妹爱护有加,反而是嫉恨妹妹在家比较受老夫人的宠爱,所以故意把她喜欢的宠物猫给带走了。

叶淑容身边的贴身的几个人都被抓过去审问,叶淑容这才慌了。

酷刑之下,几个人能忍受得住,其中贴身的一个宫女即刻就招了当年的事,是她把猫从叶府带回潜邸的。

也是叶淑容吩咐她带着猫藏在草丛中,等着金淑仪过去的时候,把猫放出来去吓金淑仪,后来猫被抓住了,叶淑容还吩咐她偷偷去了膳房里,在关猫的屋子里放了耗子药。

刑部酷刑有多狠,去过的人就知道了,重刑之下什么都招了。

等叶淑容在怡乐宫中知道消息的时候,寿和宫那太后娘娘也知道了这件事,本来以为只是因为照顾江婕妤不利封宫,转眼间就演变成了十二年意图谋害金淑仪肚子里的二皇子。

太后娘娘匆匆赶到承乾宫,叶侯也在,皇上直接把一系列的证据放在了他们面前,外祖家重要,重要的过皇嗣么,当年潜邸子嗣单薄,仅有太子一人,金淑仪有孕本就是一件大喜的事,叶淑容究竟是何居心做出这样的事。

叶侯半句话保女儿的话都说不出,太后能说什么,外甥女重要,重要的过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孙子么,她对叶淑容平日里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里会知道她竟做出这样的事。

怡乐宫里的叶淑容却死咬着不承认这件事。

直到带到皇上面前问话,当着太后当着叶侯的面,她都不承认这件事,她承认了自己不喜欢叶小仪,所以让人把叶小仪的猫带出叶府给扔了,对于宫女所说的谋害一事,叶淑容喊冤是那个宫女故意诬赖她的,她绝对没有做过。

叶淑容哭晕过去醒过来依旧说自己是冤枉的,她没有要害金淑仪,甚至要以死明志...

最终叶淑容被带回了怡乐宫,妆容都哭花了,等着外面的人把门关上,叶淑容恨恨的擦去了眼泪,她不承认光凭宫女的一人之言就能定她的罪了么,她弄死了大公主那猫又能如何,她没有害金淑仪,也没有害江婕妤,她迟早会被放出去。

叶淑容心中也笃定着有些事做的天衣无缝不可能会让人发现,叶小仪的事是她当初疏忽了,谁料想皇上会查这么久远的事,不过是姐妹不和罢了,哪个世家中没有这点那点的事。

叶淑容想着,心中安静了不少,她还有太后娘娘,她没有错,太后娘娘一定会保住她的。

很快夜幕降临。

一月中的天还很冷,起风的时候屋外的声音尤为响。

叶淑容呆在自己屋子里,眼看着天都黑了,没人前来点灯,唯有屋外走廊下的灯是亮着的,开口喊人进来点灯。

可叫了半天都没人答应,叶淑容下了床到门口,一拉,门锁住了。

“来人呐,人都死哪去了!”叶淑容拍了一下门框,恨恨的回了床边。

屋子里没有灯,暖盆子也熄火了,格外的冷,叶淑容卷了一床被子盖着,这安静的空气里,不知何时开始,让她觉得有几分诡异。

屋外的院子里传来一阵响动声,叶淑容转头过去,忽然瞥见窗外闪过一道人影。

叶淑容心猛地颤了一下,却见刚才看到的那一抹人影,又慢慢的从那窗边再度飘过。

“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叶淑容下意识的揪紧了被子,那人影停在了窗外,不动了。

远远的飘来声音,“叶淑容,我死的好惨,叶淑容,你为什么不救我。”

叶淑容张大了眼睛死死的捏着杯子,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床内侧里面靠,声音颤抖,“谁...谁在外面装神弄鬼,谁这么大胆,在这里吓人!”

“叶淑容,你为什么要害我...”窗外的声音还在传来,屋子里昏暗一片,叶淑容冲着那窗户大喊,“我没有害人,装神弄鬼,我才不怕你!”

话音刚落,窗户砰的一声打开了,一阵冷意灌入,一个长发披肩,身着白衣的女子赫然出现在了窗外,她垂着头,头发遮盖去了她整个面容,她的肚子微微隆起,但是腰部以下的衣服跟血染了似的都是红的。

她慢慢的抬起头,叶淑容惊声尖叫,“啊!你是谁!”

女鬼慢慢的伸出手搭在了窗框上,叶淑容听到了什么东西滴下来的声音,抬眼一看,女鬼的双手上血淋淋的,那嘀嗒声,正是她指尖淌下来的血落在了窗内卧榻小桌子上发出的声音。

“我死的好惨,叶淑仪,你为什么要害我。”女鬼竟是要往里面爬,叶淑容浑身颤抖,“你别过来,冤有头债有主,我没有害你,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叶淑容此刻没有被吓晕过去,她看着窗框内慢慢爬进来的女鬼,不断的念着我没有害你,忽然一阵凄厉的猫叫声响起。

叶淑容的眼睛徒然睁大,就在女鬼爬进来的地方,两道黑影急速的窜了进来,那锁着的门也开了,叶淑容看到了成群的猫朝着屋子里走进来 ,为首的,竟然是一只白猫,可那白猫身上却是血染的红。

屋子里顿时猫叫声肆起,像是婴儿的啼哭声,听在耳中凄厉而可怕。

叶淑容终于扛不住了,她看着那些猫不断的朝着床这边爬过来,再看已经爬晋了屋子的女鬼,阿的尖叫了一声,拿起一旁的枕头往地上砸去,一面咒骂着,“走开,你们这群恶鬼,走开,本宫身上有护身符护体,你们靠近不了本宫,一只死猫而已,来一只本宫就杀一只,本宫才不怕你们!”

“叶淑容,你为何要害我。”

女鬼已经跟随着猫群慢慢的朝着她爬过来了,尽管屋子里黑暗,但叶淑容竟然能看清楚她的血掌在地上按下的一个个印记,看了窗外一眼,空无一人,叶淑容壮着胆子,“本宫没有害你,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叶淑容不敢看了,她闻到了那血腥味,猫叫声不断在耳边回想起来,白猫,黑猫,还有江婕妤痛苦的呼救声。

“叶淑容,你好狠的心,你为什么要害我!”女鬼的声音猛然凄厉的起来,伴随着猫叫声,隐隐约约还有婴儿啼哭。

叶淑容抄起手旁还有一个枕头扔过去,一闪避过,“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害你,是你活该,谁让你争宠,谁让你怀孕的,我好心让你住过来,谁让你出巡去的,你活该,都是你活该。”

女鬼已经爬到了床下,双手伸向了床上的叶淑容,尖长的十指恐怖吓人,“是你害了我,是你害我了。”

“是你活该,你老老实实呆着不就好了,谁让怀孕的,你有什么资格封婕妤,别以为你生下了儿子就能站的比本宫高了,你痴心妄想,哈哈哈哈哈。”叶淑容狠狠的踹了爬上来的女鬼一脚,女鬼即刻被踹下了床,叶淑容脸上一抹阴狠,越发的胆大。

“你现在在本宫面前鬼哭狼嚎,你死了,没人知道你怎么死的,你是自己从床上摔下来死的,想不到吧,你连站都站不好,外面那些人早就都被本宫给遣散了,江婕妤,你没这命。”

“我要你偿命!”女鬼猛的扑向了她,叶淑容一下被她按到在了床上,看到了头发之下那恐怖的脸,尖叫一声,吓晕了过去。

窗外另一侧,蒋茹茵站在皇上身后,听到了全部的话,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皇上脸上那晦然的神情,屋子里传来叶淑容最后一声尖叫,过了一会,紫夏扮的女鬼走了出来,“娘娘,叶淑容晕过去了。”

苏谦阳转头看一旁的刑部尚书,“认罪书可写好了。”

刑部尚书点点头,也不敢多看紫夏扮的女鬼,太吓人了!

“带进去给叶淑容画押。”苏谦阳冷冷的吩咐,刑部尚书走进去,两个侍卫扶起了昏迷过去的叶淑容,刑部尚书拿起她的手按了下印泥,继而按在了认罪书上。

叶淑容谋害江婕妤一事,叶淑容已经认罪,叶淑容意图谋害金淑仪一事,叶淑容已经认罪,叶淑容几次三番谋害皇嗣,无悔改之意,叶淑容乃至一干人等,赐死。

给太后和叶家的交代就只剩下这一纸认罪书了,至于叶淑容是怎么认罪的,皇上没说,刑部尚书也不敢说。

他见过刑部重罚审犯人的,没见过用这样的法子吓人说实话,那鬼魅逼真的,饶是他看的都觉得心惊胆战,更何况是做了亏心事的犯人。

叶家那什么都挽回不了,十二年前是害人未遂,十二年后直接把妃嫔给害死了,那妃嫔肚子里还有皇嗣,这还有什么情可以求的。

太后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叶淑容死的体面些,对外把这件事瞒下去,别让这叶家的颜面一跌再跌。

这一点皇上答应了,这皇权的维持还要需要叶家呢,他又不是要将这叶家连根拔起,何必做的太难看。

叶淑容在江婕妤来到怡乐宫的时候就时不时欺负她,在她怀有身孕后更是变本加厉,什么吃的会吐她就让江婕妤吃什么,还时不时重言刺激江婕妤,怀有身孕的江婕妤日益憔悴下去,被折磨的连站稳都不能。

叶淑容又故意撤退了服侍江婕妤的一些人,怀有身孕的人夜里容易如厕,没人照顾,身子虚弱的江婕妤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摔倒在地后再也没能起来。

叶淑容晕厥后醒来就赐死了,皇上不想听她再喊冤什么,更不想再见她,三公主被带到了宜和宫让德妃抚养,皇后因为这件事,被皇上罚禁足了三个月,手上的宫务都移交到了贤妃和德妃二人手上。

这一切看似就这么结束了,罪魁祸首叶淑容死了,江家人也已经到了临安城等候进宫祭拜一下江婕妤。

夏嫔忽然长跪在了承乾宫前,状告江家上下,要求再还江婕妤一个公道......

099.皇上生气了

昭阳宫内蒋茹茵听闻夏嫔长跪承乾宫的消息,终是叹了一口气,她能做的已经做了,上天是有不公,可逝者已矣,夏嫔这么做,到底是她自己心里过不去。

“劝不住,就让她去吧。”蒋茹茵挥了挥手,这件事一出,宫中接连死了两个妃嫔,皇上心中估计也压着怒意,皇后因此被关紧闭,连宫务都转到了她和德妃手上,皇上的失望不言而喻。

皇后娘娘的失职在于偏信了叶淑容说的话,没能及时的知道江婕妤那里的情况,最终酿成这结果,皇后也难辞其咎。

屋子外还候着几个禀报宫务的嬷嬷,蒋茹茵差人带她们进来,既然接受了,如何都要做好它才行...

承乾宫那,夏嫔没想过自己还能在这宫中好好活下去,妙儿死了,她答应哥哥的一件都没做到,还让妙儿死的这般惨,叶淑容赐死又能怎么样,这害死妙儿的罪魁祸首是谁,是江家,若非当初这选秀一事,妙儿如今还开开心心的生活在家里。

陈奉很快把她带进去了。

夏嫔跪在殿内,抬起头看站在那的人,磕了头,“皇上,妾身要状告江家,故意隐瞒事实,让江婕妤选秀进宫。”

苏谦阳转身,面色沉凝看着她,“隐瞒什么事实。”

夏嫔捏紧了拳头,“隐瞒江婕妤早年发高烧,心智倒退回七八岁时的事实。”

苏谦阳的眼神一眯,“夏嫔,你可知你说的是欺君之罪。”

夏嫔再度磕头,跪着匍匐在地,高声道,“妾身所说,句句属实,当年选秀,江妙的情况是不能被选中的,却在江家主母从中作梗下,等江老爷知道的时候,江妙已经在选秀名册中,江家主母拦着江老爷不让他前去说明实情,眼睁睁看着江妙被带入临安城,本以为初选会遣送回家,不料直接过了终选,江家人为了自保,最终隐瞒了实情,可江妙心智只有七八岁,她如何要在这宫中生存下去,造成今天这样的结果,就是江家人欺瞒导致的,求皇上给江婕妤一个公道。”

自己宫中一个妃嫔的心智只有七八岁,相当于一个孩子,而皇宫上下竟然没有人知道,这简直就是对皇家的侮辱,初选前那一系列的测试,难道都是摆样子看的么。

“江家主母为何要从中作梗。”一个心智七八岁的妃嫔来服侍自己,苏谦阳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适。

“如今的江家主母并非原配,江妙两岁那年她生母去世,一年后江家再娶,生下嫡次女江束儿,江家当初有一门很不错的亲事,定的是江家嫡长女,江妙继母想把这婚事让给自己的女儿,说服江老爷无果,在选秀之时动了手脚,想让江妙前去选秀,即便是没选中,回去之后这婚事也移主了。”

陈奉见皇上的脸色越来越沉,心中惊然,这江家主母究竟是有多儿戏,为了一桩婚事,脑筋竟然动到了皇家头上,也许是江家主母根本就没有预料到过江妙最后会入宫,只一心想着在保全自己名声的情况下把好婚事抢过来给自己女儿,但这揭露出来所要承受的后果,却不是江家人能够想象的,一个心智七八岁的人,平日里的言行是看不出什么,大家闺秀在七八岁这个年纪,该教养的礼仪都教养齐了,该知道的也知道的不少,但对皇上来说,那等同于一个孩子,这心里头该隔阂成什么样!

夏嫔说完,大殿里安静一片,气氛压抑的恐怖,选秀欺瞒判什么罪,前有蓝家的例子,这江家也捞不着好,可摆在眼前的是江婕妤惨死的结果,要一个公道,这公道就是让江家一块陪葬。

江大人区区一个四品守巡道员,江夫人就有这么大的能耐买通选秀上下,让这样一个女子送选,苏谦阳不信。

良久,苏谦阳看着跪着的夏嫔,“江家说的是谁家的亲事。”

“连家次子。”夏嫔记得非常清楚,当年说的江夫人和连夫人关系不错,两个人同时有的身孕,就定了个娃娃亲。

“陈奉。”苏谦阳眼底闪过一抹晦涩,陈奉拱手,“小的这就去查。”…

十二年前叶家的事儿都查清楚了,江婕妤选秀当时也不过七年的时间,江夫人的确没有这么大的能耐,买的通地方选秀的,买不通临安城这边,所以临安城这边打点的,其中还有连家的手笔。

这连家和江家其实是一个情况,连夫人去世的早,后来连大人娶了继室,比那江大人晚了几年,连家也是在太子妃选定后慢慢升迁起来的,所以早年和江家有定娃娃亲的说法,也属于门当户对。

连家要打点这关系,江妙言行间又是瞧不出异样的,选秀的官员权当是人江家急着送女儿进宫一步登天等着享福的,少查两样就少查两样,这就过了。

想到连家怎么会不想到赵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是有,宫中有皇后和太子为其撑腰,想当然觉得自己能耐了也属正常,但这主意打在皇家头上,让两个妇人愚弄,皇上这怒意,可想而已。

几天之后,江家人进宫祭拜,江婕妤的牌位都没见着,所有人都被抓起来了,也就是当晚,连家外官兵围堵,把连大人和连夫人都请进了刑部大牢中。

江连两家面对面关着!

三天后刑部开堂审问,当年给江婕妤看过病的大夫,服侍过的老嬷嬷,江家知情的丫鬟管事,一干人等带上来一个一个问话,问清楚了,罪状都写明了,这才带江家老爷夫人和连家老爷夫人上来。

刑部这边喊冤没有用,喊给谁听呢,没有确凿证据也不会带过来审问,更没有这街里街市的百姓听堂。

一说是七年前选秀的事,江大人瞒都没有瞒,全招了。

他愧对亡妻和女儿,一直以来心中都有愧疚,这七八年来过的也不安生。

江老爷招了,江夫人更没的说,到了连家这里,连老爷对这婚事以及选秀的事却并不知情,这其中还都是连夫人和江夫人一手商量做下来的。

论其罪来,江家这欺君之罪,是要问斩的。

连夫人参与其中,虽然不清楚江妙病情,但也是帮凶,刑部审问完了呈送到皇上那,要皇上论定罪行,太皇太后那知道了,给了皇上一句口谕,宫中杀孽太重了,江婕妤已死,叶淑容也已经认罪服刑,这江家人,江夫人赐死,其余人降为庶民,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

皇上听了太皇太后说的,江夫人牢中赐死,江家人贬为庶民,而那连家,官降两级,罚俸一年,连夫人被休,连大人遣回家思过半年。

当初叶淑容赐死的时候太后说死的体面些,对外宣称她是病死,而今日这江连两家的事,皇上并没有瞒着,就是要让所有人看看,欺瞒天家是个什么后果,因为此,皇上接连取消了三年的小选,不想再往宫中添人…

事儿到了这算是真正结束了,除了还关在牢里的夏嫔,知情不报,她该判什么罪。

蒋茹茵还是去了皇上那给夏嫔求情了,说起可怜,谁不是可怜人,江婕妤一走,这夏嫔拼死都要把江家人拉下来陪葬,她自己抱着的不也是死了就死了的心么。

承乾宫中,蒋茹茵在一旁给皇上磨墨,看他勾下最后一个字,放下砚子,轻声道,“皇上,夏嫔一事,您要作何处置。”

苏谦阳见她忍到现在才问,搁笔看着字,“你觉得该怎么处置。”

蒋茹茵微叹了声,“情有可原。”

“夏嫔与江婕妤是早相识,进宫以来对她照顾有加,想来是早就知道她的情况,这么长时间都知情不报,何来情有可原。”苏谦阳抬头看她,目光平静。

“若是早就报了,皇上会如何?”蒋茹茵摇摇头,“知情的早,入宫之后就报了,那也是欺君,江家获罪,江婕妤也逃不掉,查下去的话,甚至连同夏家都会连罪。”

蒋茹茵说的没有错,若是早些时候夏嫔持着揭发的心来说起这件事,江婕妤连同江家都没有活路,而和江家相熟的夏家,肯定也会受牵连。

“看来你也知情了。”苏谦阳眼底闪过一抹怒意,看着蒋茹茵的脸,“看来朕的好爱妃,比朕要早一步知道江婕妤的事情。”

稍微想一下就通了,蒋茹茵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让他去谁那看看,哪个妃子怎么样的了话,那天提起江婕妤的时候他还有些讶异,如今一想,她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是,臣妾比皇上早一些时候知道江婕妤的事。”蒋茹茵并没有躲闪他看过来的视线,坦然的承认了。

苏谦阳见她认的这么干脆,笑了,笑意却没进眼底,“好一个是,好一个贤妃,朕是把你宠的无法无天了是不是,你既知情为何不早告诉朕!”

“告诉了皇上,皇上会作何处置。”蒋茹茵再一次问了这句话,苏谦阳神情一滞,告诉了他,那么夏嫔和江婕妤两个人,都没有活路。

蒋茹茵的目光里坦然的就是这个意思,她不告诉他,是因为早就猜到了他知道后会做什么样的决定。

“这就是你给朕的理由。”苏谦阳心底涌起一股怒意,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抓起手下的纸直接扫在了地上,两支笔一块被扫下了地,墨迹撒了一片。

“好一个知朕心的爱妃,你就这么肯定朕心里的想法,觉得朕不会把你怎么样是不是。”苏谦阳生气了,他气的是她就这么肯定自己知道后会降罪于夏嫔和江婕妤,他气的是她不相信他会对这件事有另外的处置,她甚至今天来为夏嫔求情的时候心里都抱着他一定会让夏嫔没活路。

她不相信他。

 

100.好哄的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