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你看得太浅了。”皇后冷哼了一声,“皇贵妃又能如何,将来登基的也不会是她的儿子,如今该想的是太子府子嗣的事情,吩咐下去,等封妃大殿结束后,让太子妃带着两个侧妃入宫一趟。”

“是。”......

这个夜注定不平静,寿和宫内,长公主陪着太后不断在劝着她,景仁宫内,皇后去看了五皇子两回,深夜都没有谁。

昭阳宫这边,蒋茹茵因为一直等不到皇上前来,如今胡思乱想的厉害。

祖父病重的消息她这边是一点都不知道,刚和皇上吵了架,皇上来都没来,隔了几天就是一道毫无征兆的圣旨,封她为贵妃。

蒋茹茵并没多少欣喜,反而觉得不安。

没人解释给她听清楚的理由,蒋茹茵自己想着,是越想越不对,这几天她心里老是隐隐觉得不安。

许妈妈进来劝她,“娘娘,您该休息了。”

被扶着下了坐塌,蒋茹茵躺到了床上,还没什么睡意,许妈妈在一旁陪着她,摸了摸她的头发,“奶娘倒是觉得,皇上不是生您的气的,否则,怎么还圣旨下来封您为贵妃呢,这消息娘娘是今天才知道,太后和皇后那边,也是等圣旨下来之后才知道的,下午赵国公他们在承乾宫外跪着求皇上收回圣旨都无功而返,皇上为此做了不少的准备,您应该相信皇上。”

“奶娘,我不是为这事担心,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蒋茹茵拉住许妈妈的手。

“封贵妃还不算是大事情么,明天还要早起沐浴更衣,该睡了,奶娘在这里陪着您。”

蒋茹茵摇了摇头,“不是的。”那是不好的预感,“皇上若想封贵妃,他不会这样瞒着,一定还有什么事情,奶娘,让冯盎去打听一下,那天皇上去过青玄宫后,还去过哪里。”

“都这么晚了,即便是有消息那人也都睡了,明天一早就让冯盎去打听。”许妈妈握紧她的手安抚她,蒋茹茵点了点头,压下心底那些不安感,眯上眼,终于在困意袭来后沉沉的睡去了...

 

140.蒋国公去世

第二天早朝结束之后就是晋封大典,大今朝后宫之中,握有实权的除了皇后之外,接下来就是贵妃了,贵妃之后才是贤德淑三妃,所以蒋茹茵这一次的晋封大典还是很隆重的。

一早起来沐浴过后换上大典宫装,头饰繁琐沉重,到了出宫前青秋才给她都戴上。

因为这身孕都快要临盆了,皇上也担心她站太久了会不舒服,典礼开始前她是在殿内的小厢房里休息的,直到典礼开始要她出来祭拜时,蒋茹茵才在青冬和青秋的搀扶下到了司礼所站的高台上,司礼先行祭拜,再者是蒋茹茵叩拜。

叩拜三次后,再由司礼把晋封贵妃的圣旨又宣读了一遍,大到整个殿外都能听见,继而,由人端着黄锦布盖着的一个盘子躬身到高台上。

司礼掀开锦布,那盘子里是金印,比起蒋茹茵当初的贤妃金印,这贵妃金印顶端雕刻的是栩栩如生的六只雀鸟。

蒋茹茵接过那金印后,司礼又是一番长话,说的大约就是今后贵妃要辅佐皇后统领六宫之类的谨戒之言。

下了高台之后,蒋茹茵要到太后和皇上皇后面前行礼,从今以后,她的身份就是只在皇后之下的贵妃了。

先皇时候并没有立过贵妃,而贵妃这一身份所代表的,远比贤妃来的多很多...

等所有这一切典礼进程完毕,天已经暗了。

回到昭阳宫里,蒋茹茵累坏了,前殿那还有晋封大典后的热闹庆祝晚宴,这边的昭阳宫里显得安静许多,许妈妈几个赶紧给她换下了宫装,蒋茹茵摸了摸肚子,今天倒是安静,大典的时候都没折腾她。

卸下了厚重的宫装和头饰,蒋茹茵喝下温水,懒懒的靠在了垫子上,微眯了眯眼休息。

今天这一场晋封大典,她在高台上看的清明,太后和皇后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脸色都没有好到哪里去,而那些前来的百官中,又有多少是对这件事持着极力反对的态度。

但她蒋茹茵,从进潜邸的时候就被众人关注着,蒋家嫡长孙女,身份还高于太子妃的赵家,做侧妃她究竟服不服,是不是要争上一争。

入宫之后,一封就是贤妃,又是高位,到如今的贵妃身份,那些人的心思从来都隐藏不住,对蒋家,对她,她早就习惯了。

本来在这位子上就是躲不过的,躲不过怎么办,那就唯有迎头赶上去了。

紫夏匆匆进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蒋茹茵眼神一眯,很快的,门口那冯盎的通报声就传来了,"皇上驾到!"

蒋茹茵起身松开了袖口下握紧的拳头,福身给走进来的苏谦阳请安。

两个人这么加起来是有七八天没有见面了,今天在晋封大典上,每个人都是肃色,也不会往那去想,如今独处了,这气氛就好像是那天刚吵完没多久的样子,显得有些微妙。

两个人心里都藏着事,蒋茹茵刚刚得知他特地派人去青玄宫送了酒菜给定王爷,说了为了庆祝她今天晋封,皇上这份子小心眼,还真是和他的大气不相匹配。

而苏谦阳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和她开口关于蒋国公的事情,不说,她早晚会知道,到时候岂不是更伤心,说了,以她现在这月份的身子,苏谦阳也怕。

蒋国公当初求他的,并不是晋升,而是求他今后这蒋家的女子可以不再入宫为妃。蒋国公求他,将来太子继位,今后的三皇子和贤妃也能够安身,希望他能早日给三皇子封王赐封地,将来能够让贤妃有栖身之地。

这些东西听上去很微薄,是一个祖父为了孙女将来能够过的好一点所求的。

蒋国公的担心苏谦阳怎么会不明白,等他驾崩,太子继位,贤妃和三皇子的处境就不会乐观,即便是有蒋家在。

早日封王并不是什么良策,但蒋国公不敢所求太多。

而他能为她做什么呢,他能为她做的,就是比蒋国公所求的给她更多,以她这贵妃的身份,让她去争取她想要的东西...

两个人对视着,也看了好一会,还是蒋茹茵打破了这平宁,"前殿晚宴,皇上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朕来看看你,下午站了这么久,累不累。"苏谦阳比她自然多了,蒋茹茵心里微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诚然了许多,"不累,这孩子像是知道下午有大事,都没闹腾。"刚说完,蒋茹茵眉宇一皱,苏谦阳拉住了她,"怎么了?"

到一旁坐下,蒋茹茵摸了摸腹部,无奈道,"他又开始闹了。"

"朕看看他有多调皮。"伸手放在了她腹部的右侧,感觉到一阵踢的动作,苏谦阳笑了,"还真是不甘示弱。"才说他乖,他就开始自己拆台子了。

说到孩子,气氛缓和了很多,蒋茹茵虽很想问他为何封贵妃,但看他眉宇间遮盖不去的疲倦,忍了忍还是没问。

这些天因为晋封的事他忙坏了,她这里尽管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却都是为了自己,抬高她对皇后对太子都没有好处,她是贵妃,容哥儿和平宁的身份也一抬再抬,贵妃所出的三皇子,怎么会不引人注意,他是真的不介意容哥儿优秀。

蒋茹茵伸手替他按了按太阳穴,没按几下,手被他拉了下来,“你也累了,朕没事。”苏谦阳深看着她,看她眼底那抹神采,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颊,靠近她,自己的额头轻轻抵在了她的额头上,双眸恰好看到她微微颤动的睫毛。

这样亲昵的姿势还是头一次,苏谦阳抬了一下她的下巴,在她唇间落下一吻,蒋茹茵尝到了淡淡的清酒香气,抿了抿嘴唇,轻笑声传来,苏谦阳按住她的后脑勺,加重了这个亲吻。

生怕是挤到她的肚子,苏谦阳就是亲吻的动作也不敢太过了,直到她呼吸急促了起来才松开,蒋茹茵涨红着脸,双手抵在他胸膛上。

苏谦阳很满足,她在自己眼前,在自己身边,所有娇俏的模样都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够看到,专属于他的,这还不够么。

这一夜的昭阳宫,格外的温馨,苏谦阳看着她入睡,平稳的呼吸声传来,伸手拨了拨她脸上的碎发,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后,眯上眼也睡了。

而远在宫外的蒋府内,蒋老爷子在听闻蒋茹茵晋封贵妃之后,安详的睡了,只是他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第二天蒋茹茵起来的时候皇上已经早朝去了,青冬她们伺候她起床吃过早膳,冯盎来报,说是蒋夫人带着蒋家两位少夫人进宫求见。

蒋茹茵让他赶紧把人带进来。

本来是很高兴的等着母亲和两位嫂嫂进来的,却在见到她们的那一刻,蒋茹茵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邵氏和两个儿媳妇皆是一身的素服,头上没有金饰,三个人眼眶都是红肿的向哭了一夜。

蒋茹茵握着杯子的手有些发颤,近些日子以来那不安感,随着她们的出现,更加浓烈。

“母亲,你们这是。”蒋茹茵害怕,颤着声音问,邵氏本就红肿的眼睛再度泛了泪,“茵茵,你祖父他,昨天夜里走了。”

“砰”一声,蒋茹茵手中的杯子滑落,杯中的水全部倒在了她的裙摆上,杯子摔碎,她抬眼看着邵氏,“母亲,您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这样小心翼翼的问话,难以置信的神情让邵氏都于心不忍,可丈夫告诉她了,这样的消息不由她们来说,从别人口中知道的话,茵茵以后会恨的,邵氏流着泪,“茵茵,你祖父他走了,昨晚听你父亲说完你晋封的事情后没多久就走了,走的很安详。”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不可能,蒋茹茵摇摇头,“上次明明你们说祖父没事了,已经好转了,都可以下地去院子里散步,怎么忽然就。”

“那是你祖父不想让你担心,让我们瞒着你的。”邵氏还没说完,眼前的蒋茹茵已经是满脸的泪,她看着邵氏,看着两个嫂子,眼底全是不置信“你们骗人,这不是真的。”她们明明说祖父的病好转了,怎么可能忽然就走了,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开了,她都还没有见过祖父最后一面。

“茵茵,母亲没有骗你。”

蒋茹茵直接站了起来,呼吸渐急促,泪眼之中带着一抹执念,她冲着邵氏摇头,“你们骗人,这不可能。” 继而,面色一紧,整个人晕了过去...

蒋茹惊醒过来的,猛然的睁开眼,发现自己是在床上,再一转头看到守在床边的人是皇上,挣扎着起身拉住了他的手,急促道,“皇上,您告诉臣妾,蒋家出了什么事了,祖父怎么了,臣妾刚刚梦见母亲和嫂嫂来宫中找臣妾,说祖父在昨天夜里去世了,梦是反的,祖父一定没事对不对。”

苏谦阳抱住了她,眼底一抹不忍,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用着最和缓的口气,说着残忍的事实,“茵茵,那不是梦。”

揪着苏谦阳衣服的双手狠狠一紧,蒋茹茵推开了他,身子朝床内侧靠去,摇着头,却在摸到枕头旁放着的一个东西时,神情一震,露出了一抹害怕。

苏谦阳想去拉她,蒋茹茵躲着他,拿起抓在手中的东西一看,泪水就再也抑制不住,崩溃的落了下来。

是一只木雕的小刻章,岁月长久,已经显得陈旧,但她记得很清楚,这是她五岁那年,祖父亲手为她雕刻的,截的是祖父书房外的银杏树,刻章底部就只有她名字中的一个茵字,那个字还是她自己写的...

 

141.蒋贵妃生子

小的时候她很宝贝这个印章,直到八岁那年她有了这个私章也没想过要丢掉它,祖父帮她保留了起来,这一保留就是二十几年,五岁时候写的字还不算是特别公正,可看着这个茵字,蒋茹茵如何都止不住眼泪。

苏谦阳上了床,把失声痛哭的她抱在了怀里,蒋茹茵握紧着印章,揪着他的衣服哭出了声,“祖父走了,他真的走了。”

苏谦阳摸着她的头发,蒋国公是真的疼爱这个孙女,比起对两个孙子的严厉教育,对蒋茹茵多了一份宠爱,也许是自己亲自教导了这么多年,也许是觉得这孙女和他很像,那天从蒋国公的口中,他都听说了不少有关于蒋茹茵的事情。

蒋国公这个人,一生为国,恪守住了忠君,从先帝开始,到苏谦阳这里,辅助了三位皇帝,他教导出了两个优秀的儿子,在朝廷均有着不凡的作为,又倾力教导着两个孙子,也许蒋景智的糊涂是蒋国公这一生中唯一的败笔,但而后追赶上来的蒋景乐,一点都不必蒋大老爷差。评价他的所有,苏谦阳还是很佩服这个老人家,当年皇祖父意外去世,蒋国公能在众多皇子之中果断的支持父皇上位已经是他的智慧,没有他,就没有现在蒋家这样辉煌的时刻,就是父皇在世的时候都不曾停止过对蒋家对蒋国公的赞扬。

“人都有老的一天,我们也是,蒋国公他听说了你晋封的事情,走的很安心。”苏谦阳把她从他怀里拉出来,擦着她落下的泪珠,只是这越擦越多,连他的手上都沾满了她的眼泪。

蒋茹茵哭的难受,哭的脆弱,她不住的摇头,给他看她手中的印章,“不是的,是我的错,是我让祖父担心,害的他病了那么久,我不该瞒着他,不该擅作主张,如果我没有擅自和皇后有那样的约定,就不会关去启祥宫这么久,祖父也不会病倒,他一定生我的气。”

蒋茹茵哭着,说着,印章的边角都已经在她手心里刻出了红色的深印来,苏谦阳掰开她的手,重声打断她的内疚,“不是你的错。”

“怎么不是我的错。”蒋茹茵喃喃着,从他手中抢回印章,“是我太任性了,是我太自我主张了,是我觉得什么事情我都能自己解决,我没想过应该告诉祖父,我一直都让他担心,如今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蒋茹茵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如果不是这样,祖父怎么会病重。”

苏谦阳硬是抢过了那印章,把她紧紧的搂在了怀里,“不是你的错,听朕说,这不是你的错,大限将至,人生老病死遵循天命,不要责怪你自己。”

苏谦阳抱着很紧,蒋茹茵趴在他的肩头哭着,“皇上,臣妾的祖父走了。”

蒋老爷子在她的生命中有着非比寻常的异议,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对大今朝的看法,待人接物,都有蒋老爷子教导的身影,他教导了她十二年,从能够把她抱起来在桌子上叫她如何看地图开始,到她出嫁的时候他拄着拐杖送她出来。

她这辈子,母亲生她,养她,祖父却是那个想把他毕生对人世间的理解都教导给她,希望她在未来的路上,在守护家族的路上能够走的更加畅通,能够成为一个心胸宽阔的人,能够在这世上安身立命,能够找到最终想要的东西。

祖父曾经说过,出生不能选择,身为蒋家人,她的未来也没的选择了,可这条路走的好不好,走出什么样的结果,全凭她自己。

“朕知道,朕陪着你。”苏谦阳心底那一块无比的疼,他从未见过她这么脆弱的样子,也从来没有见过她伤心成这样,那一股源自亲情的悲痛让他不由的将她抱的更紧,她其实根本没这么坚强,她最大的精神支柱是来自于那个教导她的祖父,她的胆小,她的害怕,她的不安,此刻全然的展现在了他面前。

“朕陪着你,朕会照顾你。”苏谦阳摸着她的头发,发自内心的承诺着。

蒋茹茵哭着,忽然间要挣脱他的怀抱想要下床去,苏谦阳很快的拉住了她避免她摔倒,蒋茹茵失措的看着门口那,急着找鞋子,“我要去看看祖父,就算是祖父看不到我了,我也要去见他。”

“好,朕带你去,那你也得先换好衣服洗漱一下,你看你这样哭花了的样子,蒋国公在天有灵看到了,也会担心你的。”苏谦阳没拦着她,顺着她,蒋茹茵点点头,要叫许妈妈她们进来替她更衣。

只是没等她站起来,她的神情就不对了,身下崩了似的一股热流,她的羊水破了,要生了...

昭阳宫里很快忙了起来,贵妃临盆,苏谦阳被请出了屋子,早就备下的几个稳婆洗手之后进了内屋子里,青冬几个端水送纱布,屋子内很快一股羊水的腥味弥漫了开来,蒋茹茵靠在床边,一吸一呼的顺着气,直到情绪平复下来,才躺下来,抬高腿让稳婆查看。

“娘娘,宫口还不够,您先这么靠着,不要紧张,深呼吸,吃点东西填一填力气,等会有您使劲的时候。”稳婆检查过之后把小被子盖子了她身上,青冬端着一碗鸡汤面进来,蒋茹茵忍着痛,硬是吃了大半碗下去。

第二胎未必一定比第一胎来的好生,这一胎怀的不稳当,现在出生又是如此。

几个稳婆脸上神色都有些凝重,羊水已经破了,宫口开的还不够,如果时间拖的久了,孩子很容易闷死在腹中。

整整过去了一个时辰,蒋茹茵就是频繁的痛,但宫口开的并不多,屋外苏谦阳坐在那,听着屋子里都没有动静,心里也担心的很。

平宁和容哥儿很快过来了,看到苏谦阳在,平宁有些害怕,她和弟弟没多久之前知道曾外祖父去世的消息,又忽然得知母妃要生了,心里很替母妃担心。

苏谦阳让他们呆到自己旁边来,“没事的,你们母妃生你们的时候还要凶险,所以这次她一定会没事的。”

没多久得到消息的德妃和淑妃也过来了,皇后比她们晚了一些。

外屋中一下人有些多,孙嬷嬷请她们到隔壁的偏房里去,平宁和容哥儿执意要在外屋守着,苏谦阳就让皇后和德妃她们过去,自己陪着两个孩子呆在外屋中...

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内屋中蒋茹茵看稳婆摇摇头的样子,一咬牙,“嬷嬷,这样也不是办法,生吧。”

稳婆抬头看她,“娘娘,这可得吃很大的苦了。”硬是要撑开着生,孩子出不出来别去说,对产妇来说,就是极大的痛苦。

下腹的垂涨感加剧,蒋茹茵点点头。

两个稳婆一人坐她身后,一人站她身旁退肚子,随着稳婆说着,蒋茹茵吸气,憋着开始用力。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痛到极致就麻木了,汗水迷蒙了双眼,蒋茹茵口中咬着布,狠狠的用力。

一股天旋地转的晕厥袭来,蒋茹茵片刻的陷入了空白,耳畔传来几个嬷嬷焦急的喊叫,人中出传来刺痛,她又醒过来,被人取走了口中的布,掰开嘴,在口中放入了一片参。

许妈妈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蒋茹茵艰难的转过头去,许妈妈几乎是跪在地上求她,“小姐,你可千万要撑下去。”

腹间一阵猛烈的疼痛,蒋茹茵终于忍不住那声音,痛喊了出来。

屋外的苏谦阳他们脸上皆是担心,很快内屋的门开了,许妈妈匆匆走出来对着守在外面的冯盎说道,“娘娘又晕过去了,快请太医进来!”

苏谦阳顿时怔住了。

平宁害怕的拉着他的衣服,看着内屋中进进出出的人,还有盆子里那纱布都掩盖不去的腥红,颤声问苏谦阳,“父皇,母妃是不是出事了。”

苏谦阳伸手把她揽到自己怀里,“不会有事的,你母妃不会有事的。”

容哥儿的视线随着那太医进来跟随到了被关上的内屋门,并没有多久,太医就出来了,只是这神情看上去,里面的情形不容乐观。

“皇上,贵妃难产,再晕过去,怕是不行。”太医禀报的也是战战兢兢,但内屋里的情形确实很糟糕。

苏谦阳森着脸看着他,“没有不行这说法,贵妃若是不行,朕就要你们几个都跟着陪葬!”

德妃担心,在偏房坐不住过来了,恰好听到了这句话。

转头看向内屋中,还没等太医再度进去,门开了,许妈妈出来,“太医,娘娘又晕过去了。”

德妃的身影都踉跄了一下,她看向皇上,苏谦阳此刻冷静的令人惧怕,他把平宁和容哥儿推给德妃,直接要朝着屋子里走去,拦都拦不住。

屋子里弥漫了腥重的气息,苏谦阳走到屏风后,那躺在床上的人像是没了声息一般,苏谦阳命令太医扎针。

过去了好一会,蒋茹茵才有了一点意识。

她睁开眼,转头看到是苏谦阳,轻轻的转了转头,“您不该进来的,污秽。”

她的脸色太苍白了,苏谦阳坐了下来,伸手替她擦汗,神情温柔无比。

蒋茹茵这悲伤的情绪蜂拥而上,她就余下这点力气,伸手想去摸摸他,苏谦阳很快拉住了她的手,“皇上,臣妾恐怕是不行了。”

“不会的,平宁和容哥儿还在外面等着你顺利生下孩子。”

“我好累。”泪水从眼角滑落,那一阵一阵的眩晕感加剧,她真的怕自己就这样走了,什么都来不及交代,“皇上,您能不能答应臣妾几件事。”

“你要你顺利的生下孩子,好好的,朕都答应你。”苏谦阳怕她又晕过去,一旁的太医满头是汗的注意着,不敢松懈。

“照顾好平宁和容哥儿,他们很懂事,不会给您添很多麻烦的。”蒋茹茵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把定王爷放了吧,不要让他再执着过去,大家都累,皇上您也不会开心。”

“要是臣妾去了,就把臣妾烧了,把骨灰送回去蒋家,好不好。”

苏谦阳紧握住她的手,“朕不会让你再逃走了,你要是走了,平宁和容哥儿就不会有人照顾,他们不会过的开心。”

“皇上,您又威胁臣妾了。”蒋茹茵紧皱着眉头眯了眯眼,随着太医这针下去,又才清醒了一些。

再也没有比这个时候更害怕失去她了,苏谦阳一直觉得她怎么样都是不会离开自己,可当此刻她的生命就这样在自己面前越来越低,他怕了,“对,朕就是在威胁你,你得活下去,活下去了,你才能看着平宁和容哥儿长大,活下去了,你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他才可以一直看着她,陪着她。

她也想活下去啊,可是老天爷似乎就是想让她死在这里,她艰难的睁着眼睛,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门口那青冬匆匆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黑色的匣子,上格子中里面仅放着两片的参,青冬小心的拿起一参片,从下格子中取出一个药丸,拿到蒋茹茵面前,低声道,“小姐,这是师傅给您调配的,平王妃刚送过来。”

她这次是提前了几天发动,本来让杨大夫调配的这药是作备用的,如今也算是来得及时。

蒋茹茵张口含住参片和药丸,很快,口腔里一股浓重苦涩的药味散开来。

药丸化开后吸收的快,加上太医针灸疏通,渐渐的,蒋茹茵有了些力气。

稳婆一看,即刻请了苏谦阳出去。

这一番顺利多了,虽不是补回来所有的力气,好歹不会再晕过去,屋外平王妃和平王爷都来了,长公主也代替太后过来这里看情况。

众人都焦急地等待着。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屋子里终于传来了稳婆的惊喜声,生了。

142.六皇子湛哥

蒋茹茵这一胎生的凶险,生下六皇子之后她看都没看一眼,就昏睡过去了。

这一昏迷,整整是四天,等她醒过来,六皇子洗三都已经过了。

太医说她是体虚耗尽了力气,最后服用那药丸,虽说是激发了不少体力,但生下之后她就撑不住了。

醒来后蒋茹茵还是虚弱着,她这一昏迷,祖父已经出殡下葬。

月子中不能哭,情绪太低落了也容易伤身子,她这一回生产身子大受损伤,许妈妈她们时刻都注意着她的情绪。

直到生下孩子半个月后蒋茹茵才被允许靠起来休息,养娘抱着六皇子进来给她看,半个月过去,这孩子倒是长的润。

许妈妈在旁说道,“出生的时候小殿下哭的很响亮,身子也很好。”

蒋茹茵伸手轻轻的触了一下他的脸,好么,才碰这一下他就直接哭了,蒋茹茵失笑,“看来这脾气也不太好。”

怀孕的这九个多月里,她自己的情绪起起伏伏都很大,多少也会影响到腹中的孩子,许妈妈怕她累着,让她靠好了把六皇子放在内侧的床,“娘娘不能坐太久,还是得躺着。”

蒋茹茵也逞强不了,确实累得慌,看了一会孩子,交给了养娘,许妈妈又扶着她躺下,蒋茹茵嘱咐她道,“杨大夫那,要重礼谢谢他。”没有他的话,自己还真不知道是不是还能活在这世上。

“皇上已经派人重金赏赐给杨大夫过,还想让杨大夫进宫来做太医,只是杨大夫给拒绝了。”

蒋茹茵笑了笑,“杨大夫也不是追求名誉的人,还是另外备一份礼,让青冬送过去,谢谢他。”

许妈妈点头出去了,困意袭来,蒋茹茵又睡了过去。

等再度醒过来已经是傍晚的时候,天色有点暗,似要下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