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屋外雷声骤响,天又暗了许多,屋内还没点灯,闪电劈下,屋子里一亮一亮。

倾盆的大雨在几声雷鸣后轰然落下,蒋茹茵听着这雨声,内屋的门开了,青秋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放温热的米酒汤。

蒋茹茵让她开一点窗子透气,靠坐了起来,慢慢的喝下了米酒汤。

雷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下了半个时辰都不到,雨停了之后天还亮了一些,空气里到处弥漫了一股清凉的气息,连带着她这屋子内都舒畅很多。

晚上的时候,苏谦阳过来了。

见她精神不错,在内屋子中坐在她旁边陪了她一会,和她说起了蒋家的事。

蒋国公逝去后马上要面临的就是守孝,蒋家一家子除去那些族中任的小官职,蒋家大老爷殿阁大学士一职,蒋家二老爷侍郎一职,三年丁忧下来,对朝廷来说也是不小的影响。

苏谦阳是不愿这他们都回去辞官守孝,为此他还亲自去过一趟蒋家,而后召见了程太傅等人,商议此事后决定,蒋大学士丁忧一年起复,蒋家嫡长孙作为承重孙,算是代父守孝,丁忧三年。

“等你身子好一些了,你再回蒋家去,如今好好养身子,什么都别去想。”

“臣妾明白。”蒋茹茵点点头,她这算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了,孰轻孰重她还会分不清楚么,“只不过父亲丁忧一年起复,容易引起朝中非议。”

“朕已经拟好了圣旨,等到蒋大学士丁忧一年,便下旨让他起复。”苏谦阳已经安排妥当,随即想到什么,说道,“平王爷即将出发去南蛮,朕想了想,不如让容哥儿一块跟着平王爷一起去南边,你怎么看。”

蒋茹茵一怔,平王爷这一趟去若是条件允许,应该是去议和的,蒋茹茵是不介意让容哥儿多出去走走,见识见识,若是能立下也功绩在朝中攒些威望就更好了,“皇上愿意让洐儿跟着平王爷一块去自然是好。”

苏谦阳点点头,“等你月子出了他们就出发,这件事朕已经和平王爷提过了。”...

过了几天,容哥儿过来看她的时候,蒋茹茵和他提起了这件事,“你父皇会让你去,除了看重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太子殿下身体不好,经不起这样的长途跋涉。”

容哥儿还带着稚气的脸上露出一抹坚定,“母妃放心,这一回跟着九堂叔前去南蛮,儿臣必定不会让母妃失望。”

蒋茹茵摸了摸他的头,“你从来都没有让母妃失望过。”从小到大,她的儿子,从未让她操心过,“此去南蛮前,朝中必定会有人对此上奏,年纪上来说你二哥比你更合适去那里,若是听到有人说你是仗着母妃才有这机会的,皆不必理会。”

“儿臣明白。”容哥儿点点头。

“都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你曾祖父去世,你祖父和叔祖父二人都辞官守孝,这不少人都想着不能让你祖父和叔祖父官复原职呢,自然也不想你有出息,这一趟前去,凡事不可擅自做主,多问问平王爷。”

蒋家至少要沉寂一年,在父亲起复之前,许多事情都太未知了,她的儿子不能一直在大人的庇护下,他也得出去,一个人面对一些事情,才会成长起来。

“母妃放心。”容哥儿郑重的点点头,父皇已经和他提起过这件事,交代的事情和母妃说的也没差多少,曾祖父去世祖父守孝,蒋家至少要退出这朝堂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内,他也要让那些人看到,没有蒋家,他三皇子也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

蒋茹茵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出色还要他自己去实现,想要赢得百官认可,那就得做出让人认可的事迹来,“当年平王爷也是这个年纪去了军营,他身上有许多值得你学习的地方。”

“儿臣跟九堂叔去了南边,母妃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蒋茹茵才刚说完,容哥儿就开始反着来尊嘱她。

蒋茹茵笑了,“好,母妃会照顾好自己。”

容哥儿想了想,“等我回来弟弟说不定都会走路了,母妃要常常和他提起我才行。”说到底也还是个孩子,提到刚出生没多久的弟弟时,容哥儿难免也露出了小孩子的心性,生怕等他回来弟弟不记得他的,要蒋茹茵多提起他。

“好。”蒋茹茵闷着笑答应他,容哥儿这才又肃起神色,“姐姐要是惹母妃生气了,母妃等回来了都告诉我,我和姐姐说。”

这小大人的模样,蒋茹茵捏了捏他的脸,连着答应他,“好好好,母妃都听你的。”...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六皇子满月酒宴上,蒋茹茵还是没有出席。

她这次生六皇子真的是亏空大了,许妈妈一定要让她坐足四十五天的月子,蒋茹茵只能呆在屋子里养身子。

到了夜里大概是酒宴开始了,远远的有烟火声传来,青冬端上来了鸡汤要她喝,门口那紫烟传话,说平王妃来了。

平王妃进来看她愁着脸喝着汤,笑道,“闷坏了吧。”

蒋茹茵点点头,“满月酒宴如何了,我这昭阳宫里都没来几个客人,全让许妈妈和孙嬷嬷她们拦退了,说是我还在养身子。”

“热闹的很。”顾吟欢坐下来,看她好了许多的脸色,“你现在是闷坏了,当初可把我们给吓坏了。”她拿到了杨大夫的药后匆匆赶来宫中,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要是晚上半个时辰,都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让你担心了。”

顾吟欢嗔了她一眼,“说什么傻话,如今好好的就成了,我远远的看过一眼那孩子,在皇上怀里倒是安静些,换个别人想抱他,哭了好两回。”

蒋茹茵现在脾气是好了,怀孕那会子的坏脾气,如今全带给儿子了,别说今天满月酒宴中不给人面子,就是头几次抱到蒋茹茵这边,这小子都不合作,稍微不顺心就哭,还不肯掉眼泪,干嚎,他就是不满意,蒋茹茵真怕他再大一点会说话了,这脾气更是没得收敛。

顾吟欢笑了,“脾气差一点怎么了,护着你护着平宁就好,他就是有嚣张的资格。”

两个人说起育儿经,能说上好一会。

没多久养娘抱着睡着了的湛哥儿回来了,送过来蒋茹茵这边看了一眼,小不点长的很快,出生的时候才六斤都不到,如今都长到十来斤了,抱在手中沉的不说,要是让他躺不舒服了,他睡梦中还能给你皱眉表示不满。

蒋茹茵气不过,折腾她半死的亲儿子还这态度,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就轻轻捏了一下,结果他就直接嚎哭给蒋茹茵看了。

一旁顾吟欢看着忍不住笑了,“看来这脾气比我们瀚哥儿都厉害呢。”

蒋茹茵无奈的看着这闭着眼睛干嚎却半滴眼泪都没出来的臭小子,把他还给养娘,“厉害的多了,你们家瀚哥儿可对你这样。”

亲娘都被嫌弃了,蒋茹茵觉得很受伤啊,至少平王府的二少爷脾气不好归不好,标准的粘娘,和平王爷抢起吟欢来,小小年纪着大打出手的画面是家常便饭。

“那是你隔了半个月才见他,如今你养身子又不常见,等你月子出了,常带在身边,怎么会不粘着你。”听着她这吃味的语气,顾吟欢眯眯笑着,“不然你看着,到时候以他这样的脾气,粘起来指不定比瀚哥儿还霸道呢。”

蒋茹茵看着养娘把湛哥儿抱出去,也笑了,嘴上说说才不要个粘人的儿子,但哪个当娘的不希望孩子小的时候都是粘着自己,喜欢呆在自己身边的呢...

 

143.养娘的风波

五天后容哥儿跟着平王爷出发去往南蛮了,来过蒋茹茵这边辞行,第一回出这样的远门,蒋茹茵把该嘱咐的又多嘱咐了一遍。

朝中反对的人肯定是有,但这一回上奏的人少了很多,上回晋封贵妃的时候那跪在承乾宫外的人让苏谦阳揪着机会都狠狠批了一顿。

吃过苦头就知道收敛了,这一回,也就几个人还上奏了,其余的都没再说什么,苏谦阳根本没去管他们几个,大臣也不能惯,你一顺着他,他立刻就能顺着杆子往上爬。

到了九月初,蒋茹茵总算是出了月子,此时的天气也有些凉了,蒋茹茵舒舒服服的洗过一个澡,许妈妈把内屋中上上下下的被褥都给换了一遍,屋子里那月子中的一股汤药味总算是淡了。

午睡过后养娘抱着湛哥儿过来,蒋茹茵逗了他一会,这又困呼呼的想睡了,蒋茹茵吩咐那养娘,"孩子就在这留一会,你有什么事要忙先去忙。"

那养娘摇摇头,还是守在了湛哥儿旁边,起初蒋茹茵不觉得有什么,但次数多了,她觉着这养娘似乎对湛哥儿太过于上心了。

当初她体力不支昏迷,半个月后才见到儿子,月子期间见到儿子的次数不多,多有生疏也就罢了,但她出了月子后,每天都有见儿子,但这孩子,似乎还是更愿意粘着养娘。

粘着养娘是正常的,毕竟如今喂奶的并不是她,这么大的孩子对奶香气味更敏感些,但十次里面有八次过来的都是这个奶娘,蒋茹茵就觉得不对劲了,她一共给孩子选了三个养娘,月子出的时候遣了一个,将来等孩子满周岁了,还会再遣一个,派嬷嬷过去和留下的养娘一起照顾。

找来的这几个养娘对湛哥儿肯定都用心,身体情况找的都是最好的,但这么多次来的都是这一个,若说湛哥儿格外亲睐那个养娘,蒋茹茵是不信,遂蒋茹茵多看了那养娘几眼,模样是周正,看湛哥儿的眼神也是柔和的,难道是她多心了不成...

蒋茹茵还是多找了一个养娘过去照顾着,但到湛哥儿三个月了,这情况似乎都没有改变,湛哥儿依旧比较黏着这个徐姓的养娘,孩子长的也健康,瞧不出什么异样,许妈妈说孩子认了一个也是常事,小的时候她不也是喜欢黏着许妈妈,蒋茹茵把这心放了放,这一个多月让人注意这徐养娘确实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直到十一月初的一天,蒋茹茵要把孩子留在自己屋子里过夜时,蒋茹茵才发现那养娘真的有问题。

湛哥儿快四个月了,临睡前吃一顿后,半夜还要吃一顿,蒋茹茵叫的都是另外一个养娘,但到了半夜那一顿,湛哥儿是如何都不肯吃了,明明是饿的,却怎么都不愿意去含这个养娘的,哭的喉咙都哑了,还是不肯吃,窝在蒋茹茵怀里哭的那个可怜。

晚上和临睡前都是这个养娘喂的,而后也是歇在蒋茹茵这边,根本没什么问题,可湛哥儿就是忽然不愿意喝了,蒋茹茵心念一动,即刻想到了那个徐养娘。

让许妈妈把人去带过来,起初湛哥儿是很愿意的到这徐养娘的怀里去的,可才刚刚含住没多久,湛哥儿也给吐出来了,在那哭闹着不肯吃。

徐养娘是睡梦中被叫醒带过来的,见湛哥儿这个反应,也有些慌,蒋茹茵抱着儿子,声音有些森然,"许妈妈,请太医。"

许妈妈请来的是这几回都有给湛哥儿看身子的太医,仔细把脉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贵妃娘娘,六皇子身子没有问题,就是脉象虚弱了一些,应当是饿的。"

蒋茹茵当然知道儿子是饿了,"前半夜喝的都没问题,为什么现在不愿意喝了,两个养娘的都不愿意。"

太医这后脑勺有些发凉,"脉象确实没有问题,六皇子的身体也很好。"要说中毒了还好诊断出来,无缘无故不愿吃东西了,他又还不会开口说话,怎么知道。

湛哥儿哭着从蒋茹茵怀里朝着两个养娘身上看去,落在徐杨娘身上的时候,伸着小手要她抱,还一直推蒋茹茵,蒋茹茵看着那徐养娘,只见她低着头,却没有上前来抱湛哥儿。

"来人。"蒋茹茵的脸上一抹厉色,"去徐养娘的屋子里搜。"

徐养娘吓的跪了下来,蒋茹茵怀里的湛哥儿见她不来抱自己,哭的更凶了,蒋茹茵看着徐养娘,"徐养娘,你现在说还来得及,不要等本宫在你屋子里搜出什么东西来,到时候可就晚了!"

"娘娘,奴婢不知道,奴婢有好好的照顾六皇子,奴婢没有做过对不起六皇子的事情。"徐养娘跪在那求饶,摇头说什么都不知道。

很快去徐养娘那搜东西的冯盎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的都是有疑虑的东西,荷包,瓶瓶罐罐,还有一个小匣子。

蒋茹茵让太医去看,怀里的湛哥儿小声啜泣着,揪着她的衣服可委屈。

轻轻的拍着儿子的身子,徐养娘跪在那,身子微颤。

太医仔细检查着,拿到其中一个不起眼小瓶子的时候,闻过疑惑了一声。

蒋茹茵看向他,太医倒出了瓶子中的一点点粉末在手背,尝了一下,脸色一变,"娘娘,这里面参了御米壳磨成的粉末【罂粟粉】。"

"这御米壳都是入药的,但不能多食,有毒性,吃的多了,容易上瘾,太医院里用此药都是有严格的药量控制。"

听着太医说着,蒋茹茵的脸色越来越沉,"你说这东西吃了会上瘾。"

太医点点头,当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要来一个茶杯,在其中拌入了一点点的粉末,让那个徐养娘去旁侧挤出些奶水和粉末混合,拿起勺子沾了一点送到湛哥儿嘴边。

湛哥儿迎着头,张开小口要去舔那勺子。

这一幕让屋子里的人脸色都变了,太医挪开了勺子,湛哥儿没吃到又哭了,蒋茹茵看了一眼徐养娘,“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奴婢不知道这东西有毒,奴婢没有要害六皇子,奴婢没有。”徐养娘惊慌说着,蒋茹茵呵斥道,“还说你没有害六皇子,那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你到底用这个做了什么!”

“奴婢什么都没做,奴婢只是把这个涂在了胸口上,奴婢也不知道这个有毒,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徐养娘边说边磕头着,转眼间她的额头上就满是血。

蒋茹茵怀里的湛哥儿还闹腾着,蒋茹茵挥手让许妈妈带徐养娘下去审问,转口看向太医,“既然是对这御米粉末上了瘾,可有解的法子。”

“有是有,可六皇子年纪尚幼,恐怕是不合适吃这些药。”太医说的委婉,“这瓶子中的量很少,所以六皇子的脉象上都无显示,六皇子并没有中毒迹象,只是对这御米粉有些上瘾,为今之计,只有戒了。”

所谓戒,戒酒,戒赌,就是让他不再去沾染这些东西,慢慢的这瘾就会淡去,但是戒的过程对一个孩子来说太残忍了,要他饿到极致了不得不吃,时间久了,他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蒋茹茵压着那一股怒意,好声问,“太医看,这样要多久。”

“那粉末中参的少,六皇子这瘾并不大,一个月左右就能戒了,不过半年内不能再让六皇子有此接触,以免他再想吃。”太医回答的是战战兢兢,大人是可以通过汤药一定程度上把这个抑制下去,但是四个月都不到的孩子怎么能呢。

一个月,要这样哭闹着难受一个月,蒋茹茵眼神森然,吩咐青秋把太医送回去,轻轻的拍着湛哥儿的背,哄着他。

湛哥儿倔,就是饿了一个多时辰都不愿意吃还有一个养娘的奶,就在蒋茹茵怀里哭闹,把蒋茹茵心疼的。

让养娘把奶水挤出来一些在碗里,蒋茹茵拿过勺子强行给他喂了一些,吃进去一勺吐出来大半,蒋茹茵就让他微仰一些顺下去,喂一碗下来,大半碗都被他吐掉了,但好歹是喝进去了一些,蒋茹茵接过青冬递来的热帕子,轻轻的给他擦掉嘴角的奶水。

湛哥儿啜泣着,蒋茹茵把他抱起来让他趴在自己的肩头上,小家伙委屈的靠在她肩膀上,那模样真的是惹人心疼...

许妈妈她们那很快有了审问结果,那徐养娘手中的掺了御米粉的东西,据她说是另外一个养娘给她的,说是独家秘方,方子都不外传的,把这个涂在上头,喂奶过后,孩子渐渐就会开始依赖她,这样她就可以在满月之后不被遣,在周岁之后更可以凭借着六皇子的依赖留下来,留在昭阳宫里做六皇子的养娘,可是荣华富贵的很。

“另外一个养娘是谁。”

许妈妈说了一个,蒋茹茵眉头微皱,“那不是孙嬷嬷选的那几个中的。”

“孙嬷嬷当初给小殿下找了四个养娘来挑,皇后那送过来两个,徐养娘说的那个,应该是皇后那送过来的。”当初孙嬷嬷挑人的时候也都是冲着忠厚老实去的,做养娘的最忌讳嚼舌根,长久陪在皇子身边,要是个心术不正又爱说闲话的,这皇子得带成什么样子。

喂养皇子公主的养娘最后都是想留下来的,这样在外的家里也能好过起来,这一份差事若是做到皇子公主大婚后还能继续,那更是德高望重了,所以,争抢的不在少数,有些想想尽法子的讨好喂养的公主皇子。

如今却还有人利用这个使到她儿子身上,若是上瘾的时间长了,这人可就毁了。

“皇后那送来的人。”蒋茹茵哼笑了一声,“这么说来,那几个没选上的养娘全部都已经出宫去了。”

许妈妈点点头,养娘没被选中,自然都是离开皇宫回家去了。

“找。”蒋茹茵厉声命令,“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给本宫找出来!”

144.养娘的风波

冯盎即刻去查所有关于这养娘的消息,从这养娘被选入宫的家世开始,冯盎出宫了一趟,却发现登记在册的这王姓养娘全家都已经搬走了。

距镇上的邻居说的,三个月前她们全家就已经搬走了,半年前这王养娘生下儿子后被选入宫做养娘,这对王家人来说是莫大的喜事了,但那王养娘进宫三个月后就回来了,也没和那些邻居们打招呼说什么,急匆匆的举家搬走了。

冯盎又打听了她们三个月前的去向,派人追查后,回了一趟宫里把情况和蒋茹茵说了一遍,“娘娘,这件事是否应当告诉皇上,让皇上派人去查来得更快一些。”

“没有找到那王养娘,谁能作证徐养娘手里的东西就是王养娘给的,这件事若和皇后有牵连的,证据何在。”蒋茹茵摇头,“三个月前人就搬走了,这是怕事情败露之后会找人,提前逃走,这件事,不一定是皇后做的。”

人是皇后选着送过来了,这件事迟早暴露,时间早晚的问题,首先矛头就是指向皇后,这目标太过于明显,皇后要害湛哥儿,也不会让自己派下去的人做,把柄太大。

“王养娘是谁推荐入宫的,本宫记得,这往宫里选送养娘,也是专人负责在宫外看的。”

“皇后娘家,赵家应当是有负责一些这个。”冯盎想了想,又报出两家人,这又是毫不相干的。

“仔细去查查,王养娘是谁推举入宫的,和赵家可有关系,若是有,查仔细了,和赵家的谁有关系,王养娘一家人必须找到,她既然能给徐养娘这样的东西,想必也拿了不少好处,王家走的这么匆忙,本宫就不信他们会甘心躲在什么乡里,按照他们离开的路径,一个一个镇去查。”蒋茹茵即刻吩咐冯盎再度出宫,叫来了紫夏,让她送信去平王府给平王妃。

冯盎出去了,内屋中传来湛哥儿的哭闹声,这几天到了他肚子饿的时候总是这样,哭的声音都嘶哑了。

两个养娘都没办法,蒋茹茵只能狠下心去强行给他喂,有时候呛的湛哥儿自己涨红着小脸,蒋茹茵看着都心疼的掉泪。

平宁来的时候都是错过湛哥儿吃奶的时间,但她也发现,弟弟的精神不太好,头几个月的时候虎头虎脑的不要太灵动,如今过来都是恹恹的,趴在蒋茹茵怀里,就是平宁怎么哄他,也还是爱理不理的样子。

苏谦阳过来的时候湛哥儿基本是睡着的时候多,尽管他觉得儿子现在不太配合自己,但怎么也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蒋茹茵抽空还问了他有关于大今朝人口律法相关的东西,“若是临安城的人,举家迁移落户到别处,他们是否可以在落脚的地方不登记名户,或者是假冒姓氏。”

苏谦阳摇摇头,“除非是投奔亲戚去的,可以记在亲戚家户下不到衙门登记,单独落户,每一年当地的官员都会对所落户的所有人都进行一次调查,有外来没有登记的,要在这个时候补上,来年开始他们就要交税,所以一直不登记名户落脚的话是不可能的。”

“那假冒姓氏的呢。”蒋茹茵惦记着问,苏谦阳失笑,“哪有这么多能假冒姓氏的,这些调查之后要求外来落户的人登记,可是要他们在原来住的地方的相关户籍,什么都没有,那就必须去原来地方的衙门里把东西备齐了,知道他之前姓什么,才能够允许他改名换姓,不合作的话就会把他们赶出去。”

“每年何时才会调查。”

“每年秋后,十月到十二月。”

蒋茹茵皱了皱眉,“这样岂不是有很大的漏洞,我若是不想让人查到我在哪里,只要每年秋后到了调查的时间,躲一阵子,或者启程到下一个地方,到了这时间过去到另外一个落脚点,又可以这样循环一年。”这样子要在官府的户籍上查人,难如登天。

“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活多少人受得了,一个人还好,一家人怎么可以,再者,哪天到了一处落脚,一算下来很多年都这么逃着,官府也不会任由他这么算了。”

听着苏谦阳这么说,蒋茹茵觉得也对,拖家带口的,不可能一年换一个地方,若是在官府查不到王家人的户籍,很大可能性,是他说的第一种,投奔亲戚去了。

苏谦阳见她想的认真,“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

蒋茹茵回神笑道,“前几天昭阳宫里一个小宫女说起这话本子,什么英雄人物杀了贪臣后被追杀,成功躲过了很多次的追捕,都没留下过什么痕迹让人能查到。”

“那也是犯了大罪不得已才这么作做的,寻常人哪里过得惯这样的日子。”苏谦阳补充道,“即便是如此,追捕犯人这一方面,刑部那又有另外的一套法子。”

蒋茹茵点点头,依托刑部去查是来的快一点,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至少要自己找到那个王养娘,把该问的先问了再交给皇上做决断。

“朕前几天过来,看湛哥儿的精神都不太好,见了朕也是爱理不理的,该请太医看看,是不是病了哪里不舒服。” 话题一转,说到了六皇子上,苏谦阳也发现了点异样,蒋茹茵笑着到他身后给他捏了捏肩,“请过了,如今的天不是凉了,这孩子皮着呢,刚有点力气就学会顶小被子,就这一会会功夫,有点受了凉,这几天的精神也不都是恹恹的,过几天可又恢复了呢。”

“怀着的时候就是个不安分的,看来今后还能是个小武将了。”苏谦阳笑道,蒋茹茵随笑...

苏谦阳留宿在昭阳宫,夜里湛哥儿饿了喂奶的事就要交给孙嬷嬷了,她还能喂的下手,换做那两个养娘,湛哥儿一哭闹她们就怕。

这样又过了十来天,湛哥儿的情况好多了,接触御米粉时间不长,量也不多,这么大的孩子吃来吃去都只有一样东西,湛哥儿再不愿意,也都抵不过本能对奶的渴望。

但小家伙圆润的身子同样也瘦了一圈,蒋茹茵看他终于是愿意在养娘怀里吃奶了,松了一口气,冯盎那也带来了消息。

王养娘一家之前所住的那户籍上有同一个地方的王家近亲,但无法查到其余地方的远亲,周围邻居打听一下,确定了王家在外的几房远亲,分别已经派人去找。

王养娘生头两个孩子的时候在大户人家做过养娘,其中一户就是赵家的,王养娘给赵家庶出孩子做过一年的养娘,后来府中换了人,她就回家去了,并没有犯过什么错误。

后来推举身家清白的养娘入宫,王养娘也是在赵家推举之内的。

看来看去,这些消息都和赵家有关,都离不开赵家,就是板上钉钉的让人觉得这是皇后做的,蒋茹茵才觉得其中还有什么没查清楚。

“赵家庶子,哪一个?”

“是赵家五少爷的孩子,赵家大少爷二少爷和三少爷都是嫡出,四少爷五少爷姨娘所出,那五少爷三年前成的亲,如今孩子也刚刚两岁。”

“这推举的事是哪个负责的。”

“是赵家二少爷底下的人。”

蒋茹茵点点头,想了一会,“王家全家老幼皆有,根本不适合长途跋涉的奔波,即便是换着地方,停留的时间也长,如今不过是三个多月,他们能换几个地方,你顺着打听到他们离开的方向,派两批人,一批找他们远亲,另外一批在沿途镇上或者村落打听,又不是一两个人,一大家子,怎么都会引人注意。”

冯盎点点头,出去了,蒋茹茵打开顾吟欢的回信,嘴角一抹嗤笑,这赵家,也不是表面上看的这么和谐么...

十一月底,天已经很冷了,湛哥儿终于不惦记那参了东西的奶,两个养娘尽心,人终于又活泛了些,四个多月了,好不容易吃饱,躺在卧榻上开始翻身,翻一个,自己先乐了,咯咯的笑着,蒋茹茵去碰他,他还躲。

孙嬷嬷这才真正的放心,这件事若不是她选来的养娘这么容易受人催使,小殿下也不会受这样的苦,但娘娘一句都没说过她,孙嬷嬷在照顾小殿下的时候更是用心。

就这些天,蒋茹茵把刘嬷嬷调到了湛哥儿的身边,刘嬷嬷手中御膳房的那些事已经可以交给她一手带出来的兰英,有青冬在,膳食上蒋茹茵也放心。

刘嬷嬷和孙嬷嬷两个人一起照看着湛哥儿,等湛哥儿熟悉刘嬷嬷了,孙嬷嬷就能回平宁那去。

蒋茹茵常摸着儿子好不容易又胖回来的小脸蛋,逗他说,“你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嗯?”

湛哥儿挥着小手去蒙她的脸,大约是觉得自己的手能蒙到她对吧觉得有趣,她无奈的看着他,他咯咯的笑着,自娱自乐,好不开心...

十二月中,冯盎回宫,带回来了王养娘一家人确切的消息,他们追查到了王养娘一家前脚落户的远亲那,也就是差了十来天的功夫,王养娘一家人又去了更远的一户亲戚那躲避着过年。

冯盎他们一路追去,终于在王养娘一家人到那亲戚家的时候把人给围堵了,按照蒋茹茵之前的吩咐,冯盎把王养娘和她几个孩子给带回了临安城,如今人都安排在城内,有数人看守着,就等看蒋茹茵接下来要如何审问了。

 

145.到底谁指使

蒋茹茵让冯盎把那瓶东西带出宫去,把那王养娘带去平王府。

一天之后,冯盎把她要的消息带回来了。

蒋茹茵看着那五六张纸的认罪状,一旁放着的就是那瓶子,脸上露出一抹满意,蒋茹茵从容吩咐,“把王养娘放了,让她去赵家找人帮忙再逃,半个时辰后,你去承乾宫找皇上,就说,昭阳宫这边出事了。”

冯盎让身边机灵的小太监出宫把手信送去平王府,自己则等着半个时辰过去往承乾宫禀报。

孙嬷嬷已经把湛哥儿抱过来了,小家伙刚刚睡醒,迷迷蒙蒙的脾气不太好呢,到蒋茹茵怀里的时候还装着嚎了两声,一旁的桌子上放着徐养娘的荷包,药瓶子,紫夏看着跪在一旁的徐养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