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很快过来了。

苏谦阳听到陈奉的转达就匆匆过来了,走进屋子里,蒋茹茵抱着湛哥儿坐在那,地上跪着一个养娘。

蒋茹茵见他来了起身行礼,苏谦阳扶了她,“出了什么事了。”

“前些日子臣妾就觉得湛哥儿不对劲了,一直没发现原因,但这几天发现,原来是湛哥儿身边的养娘有问题,为了留在湛哥儿身边长久照顾下去,这养娘,竟然使了歪门道子,对湛哥儿下了药。”

蒋茹茵给他看一旁盘子里的药瓶子,苏谦阳神情一凌,即刻让陈奉去叫太医过来。

来的太医,就是上次请过来的那个。

那太医再检查一次药瓶子,说的话和当初对蒋茹茵说的一样,说完就退到一边去了,苏谦阳看向跪在地上的徐养娘,“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竟然对六皇子下此狠手,来人啊,带去刑部,依法伺候。”

屋外当即有两个身形强壮的宫嬷走进来要拉徐养娘,徐养娘被这么关了数日后,精神早就处在了边缘状态,一听要去刑部,死路一条了,跪在那磕头喊冤,还没等苏谦阳细问,她就把自己是受人指使,并不知这是毒药的事情一股脑全给招了。

当初来昭阳宫的六个养娘,最终是留下了三个,六皇子满月后又走了一个,没留下的早在遣散的时候就领了一点钱出宫回家去了。

这一埋伏,还是从刚开始的时候就打算好了的。

人是皇后送来的,是赵家的人选进宫来的,苏谦阳要查,一边派人找那个王养娘,一面派人查赵家。

正巧也是这时候,这冰天雪地的,王养娘几番求到赵家门口都没人见,终于被人发现晕倒在了赵家后门那。

带回了刑部,苏谦阳亲自前去听审了。

毫无疑问这件事和赵家有关,但苏谦阳查问出来的结果,却让他有些意外,赵家是赵家,矛头却不是指向皇后,而是指向年初大选入宫六个新人之中的一个,赵小仪。

赵小仪是赵家庶出的小姐,年纪比皇后小很多,皇后到太子府的时候,她还没有出生。

当初选进宫的时候,赵小仪才貌都不起眼,凭借的就是她是赵家的才一路过来,直到终选入宫为妃。

从王养娘被选入宫前,这似乎就已经是商量好了的事情,赵家送选,皇后分派她到昭阳宫,而后王养娘给了徐养娘这御米粉要养害六皇子。

赵小仪被带到刑部问话,她给的答案更是直接,是皇后娘娘让她这么做的。

“你说是皇后让你这么做的,那这王养娘,也是你推选入宫的了。”刑部尚书拍案问话,赵小仪跪在那,柔柔弱弱的样子怎么都看不出是主谋。

“是,皇后娘娘说,她派下去的人,贵妃娘娘肯定是不会用的,到时候选完了,这两个人都会被遣出宫去,只要把东西交给其中的养娘,教她怎么用,到时候人一走就什么都查不到了。”只是没想到,王养娘还有回来的一天,还去了赵家求帮忙,当初找她的时候觉得她是个精明的,如今一看,就是个蠢的,离开临安城了还会回来。

这样一番问话下来,似乎就已经是人证物证具在了,王养娘在赵家的推举下入宫,逢贵妃待产,皇后派了王养娘和另外一个养娘到昭阳宫去让贵妃选,赵小仪这时候派宫女把药给了王养娘,让她给留下可能性大的养娘,还教她怎么说服那个养娘,用最在意的事情去游说。

王养娘成功的说服了徐养娘,骗她说这东西是家传秘方,还在她面前亲自吃了一点,证明是没毒的,教她如何用,将来就能留在小皇子或者小公主身边,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而后三个没被选中的养娘都遣出宫去了,王养娘举家逃走,一走就是三个多月这边都暴出什么消息,直到王养娘忽然回临安城,昭阳宫中贵妃发现了这件事,这才曝光。

苏谦阳坐在堂后听完了赵小仪说的所有,等到刑部尚书全部审问完毕了,把证供拿到堂后给他看,苏谦阳翻了翻吩咐刑部尚书,“王养娘和赵小仪都关起来,去赵家,逮捕赵家二少爷审问这推选养娘的事,一干人等,有涉及的全部抓起来。”

刑部尚书奉命前去,苏谦阳带着陈奉离开了刑部。

一路上苏谦阳都没有说话,直到快到承乾宫的时候,苏谦阳吩咐陈奉,“派人看住景阳宫,不准景阳宫的人出宫,也不准宫外来人探望。”...

赵家忽然不少人被抓入刑部,终于惊动了皇后。

可当她知晓这件事的时候,该审的,该抓的,都已经在刑部了,她要出宫门去见皇上,还被陈奉带来的人拦在了门口,不允许她出去。

到最后还是太后娘娘闻讯赶来,景阳宫门口的人才放皇后出去,太后和皇后两个人匆匆赶到刑部,包括赵夫人在内的不少人,都跪在堂内,刑部尚书主审,皇上旁听。

赵家这一厢被抓的一头雾水,赵家二少爷确实是负责选送没错,可选的人都是千挑万挑的,他还真没敢在这上头动手脚,这些养娘服侍的都是些什么人,都是皇上的子女,稍有差池,这不得他跟着掉脑袋么,所以他一来就一直在喊冤。

而赵夫人更是被牵连的冤枉,她一个女流之辈,就因为当初庶孙出生找了那王养娘一年的时间,如今王养娘被抓,这也有关系?

太后和皇后坐下来一起旁听,刑部尚书看了皇上一眼,继续审问,把王养娘和徐养娘包括太医都叫过来再度审问了一遍,继而问赵家二少爷,为什么会选王养娘进宫来。

这其中还有那么点小猫腻,不是说王养娘家身家不清白了,而是这么多养娘中选几个进宫,自然还是有竞争在,有竞争当然有贿赂了,这不,王养娘是凭借着不错的条件,在赵家有过一年做养娘的情分,加上塞了点银子,这就顺利进了。

赵家二少爷百口莫辩,是这么一回事,但他,确实不知道这王养娘有问题。

皇后冷眼看着这审问,直到赵小仪被带上来,她和赵夫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些变化。

赵夫人的反应刑部尚书是看在眼里的,等到赵小仪说出是皇后指使她这么做的时候,赵夫人直接跪趴在了地上,大声了喊冤枉。

“大人,这件事全部都是赵小仪的阴谋,是她要陷害皇后,陷害赵家,想把赵家拖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去,求大人明察。”

“赵小仪也是赵家人,赵夫人,你这话说的可不妥,赵家万劫不复,难道赵小仪可逃脱不成。”刑部尚书一敲板子,赵夫人几乎是恨恨的瞪着赵小仪,“不是的大人,她就是想陷害皇后,陷害赵家。”

这时候皇后站了起来,看向刑部尚书,“可否听本宫一言。”

刑部尚书看了皇上一眼,“娘娘请说。”

皇后看着赵夫人,再看赵小仪,“本宫身为一宫之主,怎么可能用此等下三滥的手段去害六皇子,再者,养娘由本宫亲自吩咐下去指派到昭阳宫,若有问题,本宫何以如此给自己抹黑,赵小仪,你说本宫指使你这么做的,本宫是如何指使你的。”

赵小仪也是从容不破的把第一次审问时候和刑部尚书说过的话说了一遍,皇后呵斥她,“放肆,本宫怎么可能让你在宫外找了王养娘,又透过赵大人送进宫来。”

“娘娘前后说话也是两个样,妾身实话实说,问心无愧。”赵小仪一口咬定了这件事就是皇后指使的,苏谦阳却看向了赵夫人,“赵夫人,你为何如此笃定,赵小仪是为了陷害皇后,陷害赵家才这么做的。”

赵夫人眼神微闪,支吾着不知道如何说,苏谦阳神色如常,“既然赵夫人也是胡口乱诌的,有些事,还是得有证据才行。”

“那是因为赵小仪本来就恨臣妾,她恨臣妾为了要报复臣妾,所以才会想办法陷害皇后。”赵夫人急急着说道。

“赵夫人身为赵家主母,赵小仪虽是庶女,但也是记在赵夫人名下,按理来说她应该是敬你重你,如何会恨你。”苏谦阳接上她的话问,赵夫人的神色顿时苍白了下来。

赵夫人低着头眼神挣扎,半响,她抬起头道,“赵小仪还有个庶弟,出生的时候身子羸弱,前几年病死,赵小仪一直怀恨在心,觉得是臣妾害死了她弟弟又折磨了她生母李姨娘,尚未入宫的时候她就曾经在臣妾的吃食里下药,臣妾念在她爱弟心切,又没有酿成大错,原谅了她,哪里知道她如今变本加厉,会想到用这样狠毒的法子来陷害皇后,陷害赵家。”

赵夫人是越说越顺口,跪在她前面的赵小仪直接对着苏谦阳磕头道,“皇上,妾身弟弟虽然是庶子,但他就是被赵夫人害死的,赵夫人给妾身姨娘下药多年,府中各个姨娘都被赵夫人下了药不孕,姨娘发现的早,身子养了多年,这才在后来有了妾身,生下妾身后过了几年姨娘又有了身孕,弟弟出生的时候身子却很不好,大夫说姨娘身上的病都带到弟弟身上了,但赵家富贵,弟弟还是活下来了,哪里知道赵夫人根本容不下他,竟然害死了他。”

苏谦阳看着她这已经磕的头上全是血,“所以说,王养娘这件事,是你安排的了。”

赵小仪低下头去,嘴角扬起一抹嗤笑,“妾身连姨娘和弟弟都保护不好,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差使的动二哥和别人来替妾身做这件事呢。”

这时候,一旁看了许久的太后开口道,“到底是谁指使的,这王养娘不是在赵家做过一年的养娘么,把赵家知情的人都带过来问问,也就清楚了。”

146.太后的威胁

太后说这话其实就是顺着皇上的话说下去的,王养娘的事情到底是谁指使的,去过王家,详查过后总有结论,在一定程度上,太后还是想要护住皇后。

但对赵夫人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赵小仪说的下药不孕这件事,到了赵家,到了内部,她对那些姨娘所做的事情,岂不是开诚布公的给所有人看了,她一个主母的形象得狠毒到什么程度。

可事已至此,还有别的良策么。

赵家所有的人都带过来盘问了一遍,包括那个李姨娘,包括和王养娘在赵家相熟的人,赵夫人下药让各个姨娘不孕,让她们生不出庶子女的事情揭露在了众人面前,甚至连那药,刑部去的人都给搜出来了。

赵国公一共有六个姨娘,赵家大少爷和二少爷也有好几个,但生下庶子女的就几个,其余的皆是不能生,有几个过去有身孕过,但都小产了,缘由就是因为赵夫人的下的药。

苏谦阳直接让太医查看了带来的那药,就是要把里面的药性都告诉大家,赵家的脸面,这个时候他一点都不想顾及。

重点的王养娘一事自然也有了说法。

王养娘当初是给另外一个庶子的孩子当养娘的,当了一年,和李姨娘很熟,和入宫前的赵小仪也是认识的。

就在赵小仪被决定进宫前一年,赵家六少爷病死,在外头的说法是病死,实则就是赵夫人怕赵小仪将来进宫后有出息,会提拔她弟弟,提前把人给弄死了,李姨娘一生好不容易得的这一双儿女,就这样痛失儿子,赵小仪痛失弟弟,早早就开始筹谋要报复给皇后。

去年贵妃有身孕,赵小仪就联系到了当时已经离开赵府的王养娘,要她去参选进宫当养娘,而后在顺利进宫后,赵小仪又想法设法送了那御米粉给王养娘,让她借此给别的养娘,从而借刀杀人,嫁祸给皇后。

她要为弟弟报仇,也要让赵夫人的女儿不好过,她在赵家这些年受尽赵夫人折磨,姨娘更是被欺负的厉害,对赵小仪来说,死这东西并不可怕,死之前能看着赵夫人她们不痛快,她心里也够满足了。

其实她的计划很成功,王养娘离开皇宫后举家离开,找不到王养娘,皇后这罪,真的是坐实了百口莫辩。

但是王养娘却在时隔好几个月,她都快忘记这件事情的时候出现了,她在宫中措手不及,还让王养娘被抓起来带去了刑部。

早知如此,她当时就不该心软,直接把王养娘杀了,一了百了。

查清楚了,是赵小仪想故意嫁祸给皇后,故意陷害皇后才这么做的,她才是主谋,但在苏谦阳看来,难道这赵小仪不是赵家人么,家中姐妹不和,有所仇怨的就放到后宫中来解决,还拿皇子性命开玩笑,以为皇宫是他们赵家的后院么。

太后自然是有话要说,说什么呢,赵家有错,但说起来,皇后也是被迁怒到的受害者,赵小仪丧心病狂,想出这样的办法,那是她个人的问题,所以要处决,就是处决赵小仪和那个李姨娘,没有姨娘的教诲,能养出这样的女儿么。

苏谦阳怎么会容许姑息,看着太后一副就要把这件事息事宁人的样子,苏谦阳声音渐冷,“这么说来,母后是觉得您孙儿的性命一点都不重要了,赵小仪有错,赵家无过,那这赵小仪究竟为何会错,赵夫人做的事情就能让人原谅了,让姨娘不孕,毒害庶子,怎么,这还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是赵家他们自己的事情。”

太后没说完,苏谦阳即刻接上她的话,“那本来是他们赵家的事情,就是这赵夫人弄死了赵家上下所有人,朕都不会多看一眼多说一句话,但他们今天因为这件事把这脑筋动到朕的孩子头上了,那就不是赵家自己的事情!”

太后的脸色也有些沉,她势必是要保住皇后,再让皇上所愿对赵家再打压,这宫中,蒋贵妃可真的是要一手遮天了,一个贵妃要凌驾于皇后之上,即便有太子之位在,太后依旧不放心,那三皇子,如今还挺受皇上喜欢的。

“那皇上意欲如何!”太后缓了缓声。

“这样的毒妇,如何做我朝重臣之妻,如何给人立典范,这样的赵家,连这种事情都解决不了,宅内乱成一团,赵国公如何能料理好朝堂上的事情,皇后失职,不过她这失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苏谦阳哼笑了一声,他这都得开始习惯皇后的失职,不应该拿皇后该做好的去要求她了。

“皇后如何会对自己妹妹设重防,就是如此才让人有可趁之机。”太后劝道,“太子还在朝堂之上,赵家如此消息放出去,你让太子和皇后威望何在。”

“母后,威望这东西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要做到了才会有。”苏谦阳冷冷道。

见皇上态度强硬,这一回太后的态度也很强硬,“如果哀家说赵家不能动,皇上意欲如何。”

“朕若是一定要对这件事有公平的判决,母后又意欲如何!”

“你这是要为了贵妃和哀家作对到底了是不是!”太后抬高了音量,脸色深沉的瞪着苏谦阳,“赵家倒台下去了,对皇上你有什么好处,你非要这样不断的抬举蒋家,当初定王爷谋反的时候你就不顾哀家的反对要封她为贤妃,孩子都没生下,蒋国公去世,你又封她为贵妃抬举蒋家,你知不知道这些都是在打皇后的脸在打太子的脸。”

“一家独大会造成什么后果皇上您糊涂了,你难道不知道当初你父皇让蒋家嫡长孙女嫁给你做侧妃的时候是为了制衡赵家,不让赵家一家独大。如今你要这样惯着蒋家,宠着贵妃,找到一个机会就要打压赵家,你这么做,是想让蒋家在朝中一家独大起来是不是!”

德妃所在的张家和蒋家有姻亲关系,程家的嫡长孙女还是如今蒋家的二少夫人,蒋国公生前关系好的,和封晋侯府,和王尚书,和六王爷,和平王爷,这一张大网,展开来就把蒋家牢牢的护住了,在朝中已经隐隐有这么一股力量,强大起来足以抗衡。

赵家在这方面已经显得薄弱,毕竟赵国公是后起之秀,根基没有蒋家深厚,但也正因为如此,太后就必须站在这正统前面,把赵家,把皇后在这宫中给稳住了。

“母后的意思是,不论如何,您都是要保全赵家的。”

“是,皇上若依旧想拿捏赵家,哀家会让许老国公和叶国公这几个老人前来劝劝皇上,这一个贤明的君主,该不该在识大局的情况下做出正确的选择,这朝中这么多的大家,哪一家没有犯过错,皇上若想说这一次赵小仪是拿了六皇子的安危来报复皇后,不该姑息这赵家,当初贤妃和皇后提出那样的约定,为了救所谓的祁家,后来小产,难道就该姑息贵妃,姑息这蒋家了!”

“哀家知道皇上喜欢贵妃,但有些事情,就该不能忘记你作为皇上的职责,皇后纵使小错不断,但她为皇上生育了一双儿女,对后宫也算是尽心尽力,你就算是再挑剔,也该想想这么久以来皇上你的所作所为,她是皇后也是女人,皇上长此以往不去,谁的心都会凉都会对你失望。”

后宫之中雨露均沾一词,说的不就是要皇上用这个来维系和安抚好每一个妃子,他安抚好了她们,后宫才能更安慰,而不是独宠一个到这地步。

这样被太后威胁,是第一次。

太皇太后所在的许家,太后所在的叶家,两位老国公都早已经从朝堂上退出去了,但他们和蒋国公一样历经三朝,甚至那许老国公,都已经历经四朝了,他们说出来的话,在朝中的分量比得上一群大臣的,他们若是上朝请奏,不仅是大今朝有影响的极为侯爷会响应,这朝中上下,也都会跟着他们。

苏谦阳不能不尊敬他们,从一定程度上说,他是拿他们没有办法。

他登基以来这两位老国公都不曾为了什么大事来请奏过,叶老国公如今都是一百岁的高龄,所以太后但凡请他们出面一次,苏谦阳抵的一群人,无法抵得过朝野上下被他们煽动的。

苏谦阳沉默了,他再想惩罚赵家,也不能让太后请了叶老国公他们之后,反着来说他过于骄纵贵妃,姑息她当年的错事。

但这种被迫低头的感觉,苏谦阳心中憋屈的很,一个朝廷中,他作为皇上是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但他同样受着许多的限制,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了,苏谦阳头一次觉得,他之前做的那些大决定,即便是反对声这么多,都能得到大部分人支持,都能得偿所愿,还远远不够。

良久,太后见他沉默不说话了,脸上露出一抹满意,声音也缓和了一些,“皇上决定的如何了。”

苏谦阳抬起头看着太后,神情中已然恢复,“赵家可以不追究,但因为赵夫人过去对家中庶子女的种种才导致赵小仪今天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件事,儿臣不能就此姑息。”顿了顿,苏谦阳看着太后颇具深意道,“就像母后说的那样,就此姑息,赵家这气焰将来就会更旺,为了避免一家独大,该给的警告和敲打,也不能省。”

147.这就是报应

母子两长达一个时辰的拉锯战,你来我往,最终苏谦阳退让了一步,太后也退让了一步,两个人就此达成了共识,赵小仪和那李姨娘秘密处决,赵夫人交由赵家自己处置,但处置的结果必定是要被休为前提,其余的对赵家不再作别的处置,对皇后也不加以论罪。

在太后看来,这和皇上的拉锯战中,她是赢了。

在苏谦阳看来,对赵夫人的处置,就是对赵家某种程度上的打压,他现在无比殷切的希望平王爷在南边的事情能办的顺利,这样他的手中才能够握有更多的筹码,也只有这些筹码才能够让他在将来再面对这样的事情时,能够抗衡。

而此刻的赵家,几乎是乱成了一锅粥,赵家一干人等都被放回来了,为了以防他们逃走,赵家外都守着守卫。

赵家大厅内,赵夫人差点没气死,一个小小的姨娘,一个小小的庶女,竟敢反过来要害自己害皇后,要把赵家一并拖下水去一块死。

更是让她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今后这赵夫人,就是个恶毒妇人的名声。

李姨娘从刑部回来之后一直就是跪在地上的,赵夫人看着她这凌乱的头发,“怎么,还想让老爷给你做主不成,我就是毒害了小六如何,如今摆在这眼前的,你看老爷是护着你,还是护着我。”

说着还不解恨,让身旁的婆子狠狠扇了李姨娘几巴掌才罢休,李姨娘这红肿着脸颊看着赵夫人笑了,“老爷护不护着我有什么要紧的,鸾儿都要死了,我也是没活路的,夫人真是可笑,到最后还和我一个姨娘争老爷给谁做主,这些年你毒害的还不够么,你看,很快就遭报应了。”

“倒是我小瞧你了,在我眼皮子底下还能生下一子一女,看来那些药,你都没吃。”赵夫人哼笑,“你当然要死,你和你女儿预谋害六皇子,还想嫁祸给皇后,你们的性命,皇上都不会留,何须我动手。”

李姨娘这又遭到了几巴掌,嘴角溢出了血,她呵呵呵笑着,“我知道你下药之后,我就都把那些东西偷偷藏起来了,你不是还换了我药瓶子里的药么,我就把那些药都收起来了,夫人你猜,最后那些药都去哪了?”

赵夫人神色一凌,“你说什么!”

李姨娘笑中几分得意,“我就说你要有报应的,皇后还是太子妃的时候,生下体弱多病的太孙我就知道报应来了,如今的太子身子还这么差,连个继承人都没生下,指不定哪天就归西了,你说,这是不是报应来了,哈哈哈哈。”

赵夫人激动的站了起来,一拍桌子,“你这贱人到底在说什么!”

两个婆子那是一点都不省着力气打的,哐哐哐几下,李姨娘这张嘴打的已经满是血了,她呸一声吐出一口血,对上赵夫人的眼神,更是得意,“我当时把那些药,都磨成粉参给你女儿吃了,让我想想,从你女儿八岁开始到出嫁,七年啊,你女儿吃了七年你给我下的药,这就是报应,让你也尝尝这滋味,让你也尝尝这生不出孩子的痛苦。”

赵夫人错愕,整个人瘫坐在了椅子上,脑海中的画面是李姨娘刚刚说过的话。

皇后明明很好的身子,太子出生的时候却一直体弱多病,要靠吃药养大,如今太子府中还无所出。

这怀胎中有句老话说着,女人有月事痛等毛病的,生完孩子就好了,但好的只是女人自己,其实她这病,都变相的带给孩子了,孩子出生后会有惧冷体寒等等的小毛病出现,这都和怀胎母亲的身子有着莫大的关系。

皇后当年不知情下吃药七八年,成亲后大补,是顺利怀上孩子了,但太子出生后确实大病不断,小病多灾。

赵夫人此时心里对李姨娘说的话充满了不信,却又不得不去相信,太子身子羸弱,皇后到后来也才生下四公主而已,竟然是这样的原因。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天地轮回,报应不爽...

两天后赵小仪和李姨娘等人被处决了,赵夫人交由赵家自己处置,赵国公写了休书,但赵夫人还是留在赵家自己的家庙中念佛赎罪。

皇上和太后有过最终的商定,所以苏谦阳没有对赵家的处理办法提出什么,但说这打击,明着处罚是没有,赵国公心里怎么会没有受折磨呢,女儿死了一个,儿子又被毒死一个,最后得到的结果是,家中这些姨娘,个个都没落下,都让他的好夫人给下了药,还直接祸害到了皇后,祸害到了太子。

但后面那句赵国公哪敢说出去,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呗,家丑不外扬,这还有皇后和几个儿子为赵夫人说话,那就留在家庙中,也别送回去了。

赵小仪的事情,处理的并不算隐秘,宫中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消息,而对于赵家的事也不是想瞒就能瞒得住的,刑部审问当日在的人不少,有些事就算是口头上再三警告,还是会走漏一些,这不,事情过去半个月,就在年前这几天,赵家夫人狠心毒害庶子关进家庙的事情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说到底谁家没有点自己见不得人的事,让侍妾姨娘等不孕这种事,别说赵家,别人家暗地里也是做着这样的事情的,还不少,只是赵夫人被揭露出来了,那就得遭受众人指责。

赵夫人自然在意这些,但她更在意的,却是那时候李姨娘说的,给皇后下了长达七八年药的事。

祖传的不孕药真不是盖的,从赵夫人祖奶奶那时候就有了,不会让人一次性就不孕, 而是慢慢的沉积在体内,到最后太医能把出来体寒时,这其实已经很严重了。

但赵夫人曾经引以为豪的东西,此刻却成了赵家和皇后痛苦的根源。

祖传的药,并没有留下过好的解药方子,皇后那边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太子这边,赵夫人自己是不能再进宫了,她就派了身边最得信的嬷嬷进宫去找了皇后,商议此事...

一年过去的很快,大年三十,宫中又是漫天的烟火来庆祝即将到来的新年。

不过轮回十二月,去年今天,蒋茹茵就是在那个阁楼里被许容华挟持,紧接着太皇太后去世,她被关启祥宫,祖父去世,孩子出生。

一转眼,物是人非。

蒋茹茵今年对烟火兴趣缺缺,看了一会就回了殿内,德妃过来两个人说了一会话,忽然德妃用手肘碰了她一下,示意她看皇后坐的那边。

蒋茹茵转过头去,皇后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有些失神,脸上的神情也不太开心。

德妃在一旁说道,“赵夫人被关家庙后没几天,你发现没,皇后的精神就不太好了,常常走神。”

蒋茹茵收回了视线,“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娘娘的情绪似乎是不大对。”

“自己母亲给关家庙了,还是因为那样的原因,情绪能对么。”德妃哼了一声,语气里还真参了些幸灾乐祸,“要我说么,这件事只关家庙算轻的了,让姨娘不孕是许多主母的手段,但害死庶子,那可真是人命了,还因此祸及到了六皇子,皇后和赵家还这么偏袒她,迟早有一天会被这赵夫人给连累的。”

蒋茹茵眯眯笑着,并没有回答,对她来说,这件事可是全部交由皇上处理的,包括调查,包括审问取证,她早前让冯盎追查的那些事,她都没有拿出来告诉过皇上,她只是早一步在赵小仪在杀了王养娘前,把她带回临安城,让赵家措手不及。

想利用她伤害她的孩子来陷害皇后的,蒋茹茵真的不介意把赵家都拖下脏水洗它一洗。

说着,德妃的神情里有了疑惑,“不过我也奇怪,那王养娘既然已经举家逃走了,为何还要回来。”好好的都躲外头了,回来一下就把自己给作死了。

“谁知道呢。”蒋茹茵随意道,扯开了话题,“阔哥儿来年都有九岁了,你为他挑好了老师没有。”

“我倒是想找个好的,可那小子混着呢,你家容哥儿在宫里的时候,哥哥带着弟弟还能学上一学,如今容哥儿南下,这小子就不安分了。”德妃虽说脸上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但语气里倒不如是骄纵的多,“我也不求他多有出息了,能有容哥儿的一半,可就心满意足了。”

“阔哥儿聪明着呢。”蒋茹茵夸他道,两个人说着,脸上多了些笑意,又朝着殿外走了几步,这烟火放的正是盛极,蒋茹茵抬起头看天空,皇宫上的整片天被照亮着,五彩缤纷...

回到了昭阳宫,平宁也回来了,回去歇息,大年初一要拜年,又是要起早。

许嬷嬷前来汇报了一遍关于湛哥儿的事,蒋茹茵换下衣服还去看了他一眼,这小子,四叉八仰的躺在小床上,呼呼着睡的香,似乎是梦见了什么,小嘴砸吧了一下,手一挥,翻了个身,又呼呼的睡着。

蒋茹茵摸了摸他的脸,折回自己屋子的时候,忽然发现内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皇上来了。

蒋茹茵错愕了那么一下,继而走到了他身前,“皇上,这时辰您怎么过来了。”

苏谦阳泛了些醉意,拉着她坐下,看她穿着并不厚实,皱了下眉,“就这么出去了?”

蒋茹茵替他解扣子,笑道,“哪能呢,外头下着雪,臣妾穿了外套,进来前刚脱下的。”替他解下了外套,让青冬去准备些醒酒汤,苏谦阳摇了摇头,“朕没醉。”

蒋茹茵把他按了回去,“没醉那就解个头疼,明天还早起呢。”话没说完,人又被他拉坐下了,苏谦阳似乎对她这喋喋不休的有些意见,不知道是装醉还是真醉,直接把她往后带着压倒在了软卧上。

148.是谁的问题

蒋茹茵轻呼了一声,苏谦阳只是在她嘴上啄了一下,继而靠在了她脖子和发丝间,吐着酒气,喃喃道,“朕在想一件事。”

蒋茹茵被他压的有点沉,又怕许妈妈她们进来忽然看到,轻轻推了他一下,“您在想什么?”

半响,苏谦阳翻身侧抱着她,眼底多了一抹清醒,“朕在想,如何让那几家都乖乖听朕的话。”而不是随时随地他好像做错了什么,都得出来威胁他一番。

蒋茹茵隐隐猜到他说的是哪几家,斟酌了一下开口道,“皇上是一国之君,他们总是会向着皇上的。”一个朝堂中,皇上有着最至高无上的权利,群臣鼎力相助,那是基本。

但背后怎么会没有掺杂一些利益么,就像当初皇上要推行抬商政策的时候,朝中大多数人都是反对的,因为侵害到了自己的切身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