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冤枉啊皇上,这些...”连大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再懵也知道皇上这是揪着他拿他论罪了,“臣对皇上忠心耿耿,这些事臣并不知道。”

“家都管不好,这官自然也做不好。”苏谦阳冷冷的看着他,“连大人,这么多宗罪,你想从哪一桩开始算起来,不如从最新的开始算好了,和连嫔密谋,买通礼部两位大人,给你们行马房方便,马术赛过程中,买通马夫进入马房在连嫔要骑的马上动手脚,想用马术比赛受伤来诬陷蒋贵妃,怎么,还是你要告诉朕,连嫔她就是不想活了,所以找个法子要寻死不成。”

连大人也没想到过皇上会查的这么快,几乎像是就等着他们往下跳,如今皇上论罪了,辩驳不了。

苏谦阳再看着他,“再算算半年前的,去年的时候,赵小仪找人给六皇子下药一事,这御米粉的来源,连大人可有印象。”

连大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臣不知。”

“一年前陈庄庄家收成少,连家长子派人去收租,打死一家七口人,人家陈庄的百姓告上官府,你连家还仗势欺人,硬是让陈庄反着赔给你们银子,理由是什么,打人还耗费力气,得收银子。”

一年前,两年前,三年前,这平均一年都得发生一两件,苏谦阳慢慢的都给他列举了,连家这些年所做的事情,一桩一桩。

看着连大人脸色越来越苍白,苏谦阳直接站了起来,对刑部尚书说道,“证据确凿,蓝大人,把认罪书写好,让他们画押。”

这是连最后的反驳机会都不给了,皇后跟着站了起来,“皇上,即便是要判罪,也不应该如此仓促。”

苏谦阳回头看她,脸上有笑,却冷的很,“怎么会仓促,蓝大人准备这些证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连嫔如今身受重伤,关在大牢里怕是太折磨她了,蓝大人,另外给她安排一间环境好点的,也好让她养伤,等她醒了,该审问的到时候问清楚,皇后,这连家还是你的外祖家,这些年为非作歹,让他们如此败坏你和太子的名声,可不能姑息。”

刑部尚书把认罪书放在了连大人面前,“连大人,画押吧。”

连大人颤抖着手,怎么会按的下去呢,转身直接对着苏谦阳那,神情激动,“皇上,臣乃太子少保,官居二品,若要审理,也应该是开堂公审,如此情形,皇上不就是在逼陈臣认罪,臣不服!”

“放肆!”苏谦阳甩手看着他这忽然间就忠贞刚烈的神情,声音骤冷,“蓝大人,还不快画押,把相关人等都带下去,关起来,没有朕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探视,太后派来的人也不行,谁敢强行进入的,挂起来,也都关了。”

苏谦阳的视线扫过皇后一眼,双手负在后背,离开了刑部。

这边的连大人在两个侍卫的压制下,直接在那认罪书上画押按下了手印。

看着一张张认罪书上自己的手印,侍卫松开了连大人,他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脸色苍白着,眼底是满是难以置信。

从他到来这里不过两个时辰的时间,二十几宗罪,皇上这是要把连家连根拔起了。

连大人回头看皇后,声音都颤抖了,“皇后娘娘,您可要为臣做主,要为连家做主啊。”

皇后站在那,看着舅舅这样子,是保是舍,她却陷入了两难...

刑部怎么审,狩猎场里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除了马术这暂停了一下,后两天的狩猎比赛还是照常举行。

本来后两天皇后应该来的,但是现在皇后她抱恙在宫中了,蒋茹茵知道她现在根本也没这心思来看什么狩猎,想着法子想把连家从大牢里捞出来呢。

但刑部那,这两天去的人多,没一个进去的,皇上下了铁令,在下次堂审判决前,谁都不准见连家相关人等。

这一回,谁出面都不行了...

狩猎场内,蒋茹茵看平宁穿好了骑马装出来,伸手给她抚平肩膀上的褶皱,大红色的骑马装还是上个月就做好的,平宁背起箭筒在后背,从一旁宫女手中接过了弓箭,对蒋茹茵说道,兴奋道,“母妃,弟弟没来,这一回我都替他给猎了!”

“和你堂弟一起别走散了。”蒋茹茵拍了她额头,嘱咐道,“可别逞能要和谁比。”

平宁连连点头答应了,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不比哪里叫狩猎嘛,抢夺来的猎物才有感觉。

蒋茹茵看她这口是心非的神情就知道她没听进去,看着她上马,这英姿煞爽的模样,可比她当年要好看多了。

皇上早就带着大臣们进林子去了,余下年纪小的一批,准备妥当了,前头还有几个年轻些的臣子带着他们去,进去之后分散开来自己狩猎,每个人身后都有跟着侍卫,以保证安全。

转眼都跑进林子里去了,惊起林子里栖息的无数鸟儿,伴随着那鸟儿喳喳地冲上天飞走,留给这边的人就是一股跑马尘烟。

平宁的骑射术很不错,在太学院的时候她就是喜欢学这些,对那文文绉绉的不感兴趣。

她和苏彦昊一块,身后还跟着第一次出来的四皇子苏彦阔,三个人也不多,进了林子马走的慢了,一会,平宁从箭筒里拔出一支箭放在弦上,对着一旁的苏彦昊嘘了一声,拨开眼前的树枝,前面的草丛中,一只灰色的兔子半个身子藏在草堆中,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屁股,一拱一拱。

没等她瞄准呢,前面传来了一阵叶子悉索声,那兔子一听动静,一下就藏进草丛里去了,猎物跑了。

平宁把箭直接指向了声音的来源处。

几个世家子弟很快从那树丛里走出来,个个身上都背着弓箭,有一个手上还拎了一只兔子,收获的还挺快。

平宁不客气道,“你们这么大动静,把本公主的猎物都吓跑了。”

平宁这般年纪加这身打扮,难免吸引到那几个世家子弟的眼球,走在前面的那个好脾气,看平宁张弓指着他们,笑的温和,“我等不知道公主在此,要不,把我们猎到的给公主,当是赔罪?”

“谁要你们的东西。”平宁收起弓直接跳下了马,后面有侍卫前来给她牵着马,平宁看着他们几个人,哼了一声,“本公主自己会猎。”

说完,朝着里面走去。

苏彦昊和苏彦阔赶紧下马跟上去,后面那四五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平宁是没管后面到底跟了多少人,往前走着。

忽然脚步慢了下来,绕过一棵树蹲下身子在草丛里,平宁拨开眼前的叶子,缝隙那看到前面平坦处的树旁,一只梅花鹿正呆那吃草呢,是不是抬头看一下周围,警觉性不低。

平宁听到身后的窸窣,回头瞪着一群跟上来的人,谁再吓跑她的猎物,她就把这箭伺候给谁!

众人低调的蹲了下来,平宁上箭张弓,慢慢的起身对准那梅花鹿,呼吸跟着紧促了几分。

瞄准,松手。

就在平宁的箭射出去的刹那,另一个方向那,也飞出了一支箭朝向那,紧接着,两支箭同时射中了梅花鹿。

154.狩猎场晚宴

被两支箭射中,梅花鹿躺倒在了草地上,平宁收起弓箭绕过了树丛走过去,没看猎物,而是看向刚刚箭飞出来的方向,那站着两个人。

穿着都是骑马装,前面的那个身形高大些,年纪看上去有二十来岁,手中还拿着弓箭,后面那个似乎是他的随从。

平宁的视线在他脸上扫过,收回来看地上的梅花鹿,眉宇一蹙。

那两支箭,她的那一支是射在了梅花鹿的肚子上,而另外一只,直中梅花鹿的脖子,看着箭身,伤口射入还很深,脖子上的这箭才是最致命的。

两个人抢一个猎物,谁伤的猎物重那就是谁的呗,平宁虽觉得可惜,但别人射的比自己好,输了就输了。

从梅花鹿的肚子里把自己的箭一拔,平宁看了那人一眼,回头对还跟着的那几个世家弟子道,“各走各的,人多了吵。”

继而对苏彦昊点了点头,“我们走。”

苏彦阔赶紧跟上姐姐,走远了几步可惜道,“二姐,为什么不问他要,你也是中了一箭的。”

平宁回头拍了一下他,斥道,“输了还要意思问人家讨。”

苏彦阔嘿嘿笑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个人这么厉害,等会他可以有更多的猎物。”

平宁瞪了他,“没出息!”

“没出息就没出息呗。”苏彦阔笑嘻嘻,“不过二姐,那人射的可真准,那箭直接没入脖子很深呢,长的和我们有点不一样,鼻子高高的,是不是父皇请来的客人。”

平宁看向苏彦昊,“是不太一样,你见过吗?”

苏彦昊轻咳了一声,回头看一眼避开视线,“没什么印象。”

平宁也没有追问,没了这猎物,那就继续找下一只,三个人在林子里走着,身后跟着两个护卫...

撇开前两回的意外,这收获还是挺丰富的,遗憾的是平宁再也没有猎到过梅花鹿了,回来的路上还遇上了二哥他们,等出了林子才发现,一晃竟然两个多时辰过去。

骑马回到搭起来的帐篷这边,架起来的板子上放满了猎物,平宁让护卫把她的拿到一旁放好,跑到蒋茹茵那,把箭筒和弓箭往宫女手上一放,颇有炫耀的意思,“母妃,你看我今天打猎到的,这个是昊哥儿打的,这个是四弟打的,其余都是我猎的。”

全部加起来有七八只,着实不错了。

蒋茹茵拿过青冬递来的帕子,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夸道,“真不错,等会向你父皇去讨要赏赐。”

正说着,远处马蹄声传来,皇上带出去的狩猎队伍回来了。

平宁拉上坐在这边没有出去狩猎的俪彤,高兴道,“走,我们过去看看父皇打了什么回来!”

蒋茹茵无奈的看着她跑过去,对一旁的德妃说道,“我们也过去看看吧。”皇上狩猎回来,怎么能不过去捧场。

一行人走到前面,苏谦阳从马上下来了,平宁跑到了他身旁,望着他身后那些马上的猎物,向他炫耀,“父皇,我和四弟他们也猎了七八头。”

苏谦阳摸摸她的头,“平宁好厉害。”

平宁嘟了嘟嘴,本来还要厉害,还有一头梅花鹿的。

按照之前说的,这狩猎,多的人有奖赏,苏谦阳自然算是向着平宁了,这么多人中女孩子去的不多,她又是其中猎到最多的,自然获得了女子这边的第一。

而这么多的猎物,分一分,苏谦阳进口一开,今晚就在狩猎场里晚宴,吃这些战利品。

礼部尚书即刻吩咐下去,侍卫们把猎物统统带下去了,自由御膳房那带过来的御厨处理这些东西...

太阳西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篝火晚宴,场地周边都高高的竖起着火把,苏谦阳走进平宁和蒋茹茵呆的帐篷里,蒋茹茵正在给平宁戴头花,换了一身淡紫色的裹裙,后面的头发挽起一些,用花绒的球固定,其中几股绒线绕了头发几圈顺直而下,在黑发中显得格外漂亮。

平宁扭头看到苏谦阳,等着蒋茹茵替她带好了,走到他面前,转了一圈,“父皇,好看么。”

十二三的年纪,虽说没有全然的长开,但早已初露山水,眉宇见脱了稚气,融合了蒋茹茵和苏谦阳很好的传承,漂亮的脸蛋上那一双眸子,总是熠熠闪着光芒,苏谦阳点点头夸道,“漂亮,平宁是父皇最漂亮的公主了。”

平宁嘴角一扬,骄傲的笑着,从拿起的帘子看到外面的火光,好奇的问他,“父皇,怎么以前宫里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晚宴,这可比宫中那些唱歌跳舞的有意思多了。”

“那是父皇要招待几位贵客,所以才在这里晚宴的。”苏谦阳解释给她听,蒋茹茵也从屏风后换好了衣服出来,一身浅蓝色的宫装穿在蒋茹茵身上尤衬肤色。裙角上是绣着细碎的樱花瓣,走过来的时候像是踩飞了碎花。简单的发饰,头上斜簪着一直玲珑簪,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缀下,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就是这样比素日里繁重的宫装简单许多,却更加吸引到苏谦阳。

蒋茹茵被他看着有些不好意思了,苏谦阳拍了拍平宁的背,“父皇有话要和你母妃说,你先出去玩。”

平宁嘻嘻的笑着,出去后门口的紫烟就把帘子给拉下来了,帐篷里就只有她和他两个人,蒋茹茵被他盯的撇过去了视线,苏谦阳反倒是笑话她,“老夫老妻了,你害羞什么。”

蒋茹茵回瞪了他一眼,“那皇上还看臣妾做什么。”

苏谦阳走到她身边,伸手把她调皮跑到前面的刘海轻轻一拨,“朕觉得你这样最好看。”

脸颊一红,蒋茹茵后退了一步,苏谦阳往前一步,她再后退一步,他就再靠近一步,后面就是柱子了,没退路了,蒋茹茵推了他一把,恼羞,“别闹了。”

苏谦阳轻叹了一口气,不逢时宜啊。

但还是把她逼在这柱子上不是,闻着那清香,补充了一句,“朕还喜欢茵茵你穿骑马装的样子,真是可惜了。”

她穿骑马装的样子,十四五年前了,之后的这种马术比赛她再也没参加过,但那一次,她也是厚着脸皮人家用跑的她用走的到底的,他这一提,她更不好意思了,伸手想推他,反被她给抓紧了,两个人撞在柱子上,蒋茹茵感觉到这固定帐篷的柱子,轻轻的晃动了一下。

要是让外面看到了,还以为里面发生什么事了,蒋茹茵求他道,“皇上,不是说来了贵客,让客人久等了可就不好了。”

苏谦阳笑了,低头看到她这微微泛红的脸颊,放开了她。

等蒋茹茵收拾一下出去,这又是半柱香时间后了,夜幕降临,远远的望出去天空没有边际,而这狩猎场内,一根一根竖起来的柱子上都绑起来了火把,中间安排好了位子,已经站了不少人,就等着皇上出来。

行礼后众人坐下了,皇后没来,蒋茹茵自是坐在了苏谦阳的左下角,而苏谦阳所说的贵客,也没有经由正式的介绍,晚宴即刻就开始了。

一盘盘端上来的野味都是今天众人打猎的成果,经由御厨们烹调,变成了一道道好菜。

这样的全肉宴对他们来说是很少见的,大今朝这吃食里面还讲究到一个精致,今日这些菜虽说也精致,但后来那一整头的烤野猪和羊抬上来的时候,却显得粗狂很多。

那都热腾腾的连同底下的炭火都抬上来了,炭火没有全灭,冒着星火,御厨上来当着众人的面切全猪全羊身上烤制的金黄的肉,先是送到了皇上面前,再是依次送下来,一个碟子里放着五六片切的均匀的肉,旁边配有小盘子,里面是调味好的粉末酱料。

蒋茹茵在内的几个妃嫔都吃的很少,这要维持身形,肉怎么能多吃,坐在下面的几个公主都是吃了个大饱,平宁也不嫌弃那羊肉中带着的一些腥膻,蘸了一旁配好的酱,吃的津津有味。

就坐在她旁边的俪媛有些嫌弃,她是吃完了野猪肉,但这羊肉么,真的不喜欢,看平宁吃的开心,不由语刺道,“二姐姐你怎么像是边疆人一样,吃起来这么粗野。”

肉片大了,吃起来难免缺少点美感,不过纵观这周围,这大伙的吃相都这样啊,又没有刀子割,平宁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看她,“各有各的吃法,不然,你吃一个我看看。”

“谁要吃这么膻的东西。”俪媛哼了一声,嫌弃的推了推面前的盘子。

平宁无所谓她喜不喜欢,好奇的看向对面,父皇说有贵客,这特别的晚宴方式也是给贵客准备的,那怎么现在都没有人上前给父皇敬酒说话呢。

一圈看下来,倒真让她看到个熟悉的身影,下午的时候和她抢猎物的人。

似乎是接收到了她的目光,那人抬起头,看着她,俊朗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来,友好的举了举手上的杯子。

平宁轻哼了一声,不回礼显得她没礼数了,于是她也举起面前放着果酿的杯子,轻轻举了举,很快就放下来了,视线落在别处,不去看他。

就在平宁转过视线的时候,那人脸上的笑意更甚,在他旁边的侍从显得很惊讶,主子鲜少笑的,怎么这一趟来大今,心情变的这么好了。

 

155.连家的审判

热热闹闹的狩猎结束了。

回到了宫中已经是深夜,皇上没有留宿到昭阳宫,蒋茹茵知道,这第二天迎来的,又会是一场大事。

被皇上故意耽搁在那四天,等着狩猎结束再行论罪的连家一事,皇后着急,赵家着急,但不知寿和宫内的太后娘娘是否着急。

蒋茹茵没什么睡意,让青冬煮了一壶清茶冲淡这胃里尚未消化完的晚宴肉食,站在窗边,三月天的深夜,风还很凉。

青冬取了一件衣服过来给她披上,蒋茹茵抬头看夜空,这才发现又快到月中了,椭圆的月亮挂在空中,皎洁而安静。

站了一会,有些冷,蒋茹茵折回到床边,这风一吹,越觉得清醒,干脆取了书架上的书,靠在床边翻着看。

冯盎回禀了一趟,说是承乾宫内皇上也没睡,蒋茹茵想了想,干脆让青冬去准备一些易消食的清粥,又蒸了一小笼水晶饺子,放在适合里,带着青冬和紫夏两个人走了一趟承乾宫。

大门口的陈奉看到蒋茹茵有些惊讶,“娘娘您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蒋茹茵笑道,陈奉赶紧进去禀报,不一会,苏谦阳跟着陈奉一块出来了,看到她站在殿外,身上还披着御寒的披风,拉住了她藏在袖子下的手,皱了下眉头,“手怎么这么冷。”

“路上凉呢。”蒋茹茵跟着他进了殿内,果然,桌子上放着厚厚的一叠奏章,翻开的还是前几天刑部尚书送上来的证供。

“吃点东西再看吧。”青冬把粥和饺子拿了出来放好,苏谦阳坐下来,摸摸她的脸,也是凉的,“这么晚了过来做什么,也不差人软轿子抬过来。”

蒋茹茵替他放好勺子,笑道,“抬什么,这么大动静,臣妾睡不着,冯盎回报说皇上您这也没睡,正巧臣妾饿了,就带了些粥过来,让您陪臣妾吃宵夜。”

“想什么睡不着。”苏谦阳喝着粥问她。

蒋茹茵摇摇头,“回来的也晚了,就没睡意。”看他一碗粥要见底了,让青冬又盛了一碗,“皇上您多吃点。”

苏谦阳确实是有些饿了,吃光了那水晶饺,看她慢悠悠的舀着碗里的粥,嘴角一抹淡笑,说是让他陪她吃,带来的都是他喜欢的。

吃饱了,苏谦阳继续要看那些东西,蒋茹茵也不打扰他,坐在下面看带过来的书。

苏谦阳抬头看了她一眼,亮堂的大殿里,映衬着她的侧脸,专注看书的神情,静宁且安心。

他低头继续看这些东西,之所以彻夜不睡,就是为了明日朝堂之上别的大臣会提出来的连家一事。

这一次他既然把这些罪证都让刑部尚书拿出来了,这罪是一定要判的,他也清楚这一回有哪些人会出来阻拦,也给足了他们时间去准备,明日上朝,才是一场争斗,在这之前,他要让这仗打的更加胜券在握。

夜是静谧。

殿内不时有纸张翻开的声音,苏谦阳偶尔抬头看蒋茹茵一眼,后者感觉到了,会从书中回神看他,这眼神还有些茫然,微微一笑,继续低头看书。

陈奉在殿外看到殿内,总觉得这样的画面好看极了。

黑夜的天渐渐又重新转到灰暗,继而那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又一天到来了...

蒋茹茵是在承乾宫内的床上醒来的,其实也不算晚,不过皇上已经去早朝了。

青冬进来伺候她起床,一早换的衣服和首饰也都带过来了,吃过早膳,蒋茹茵直接去了景仁宫里请安。

她还算去的早,到的时候只有淑妃在,过了一会人才到齐。

皇后随意的问了几句狩猎赛的事情,很快就让众人散了,将茹茵也猜得到她心里如今记挂的是什么事, 而那边的朝堂上,也正争执不下...

苏谦阳冷眼看着两帮人吵架,这一群老臣们,有时候吵起来可比妇人能骂多了,许老国公年纪大了,即便是要请,来一趟也要命的很,所以今天来得是叶老国公。

来的目的是什么,无非是要替这连家求情,苏谦阳看着他们吵完了,一个一个脸红脖子粗的,让陈奉人手一份把连家的罪证都分了下去,冷声道,“慢慢看,看完了,还能恬着这张脸的,再来向朕替连家求情。”

苏谦阳做了什么准备,让刑部尚书派人把连家这些年犯的事,一条一条列下来,列全了,抄了个上百份,就等着今天上朝发给众人看,人手一份,看谁还能不要这张脸求情。

赵国公拿到这东西也受惊不小。

连大人好歹是他的小舅子,他也知道连家偶尔犯浑,但也没想到,犯的浑能这么多,这么多宗罪,所有人命加起来就几十条了,拉去刑部审问,这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这些都够死好几十死,怎么求情。

赵国公接着往下看,顿时脸有菜色,其中几桩全部加注在连家身上的罪,其实赵家也有所牵扯,虽说不大不小不算主谋,但多少是参与了,这几件事赵夫人曾经和他提起过所以赵国公有印象。

皇上却只查到了连家头上,这是查不到赵家,还是故意全部推给连家。

赵国公想着,不禁有些后背微湿,抬起头看坐在上面的皇上,这册子瞬间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别说赵国公,其余看到这二十几宗罪的几个官员,心里头也舒坦不起来。

为什么呢,有些罪说不上是大罪,就是自己家有点地产置业的,收租之类也会遇到这样的问题,今天连家被单独拎出来了,皇上大有杀鸡儆猴的意思,若自己再说情,皇上会不会把自己家的也给扒个底朝天呢。

更有几个官员看这些罪,还能觉得眼熟,为什么,有牵连到的知情人啊。

一时间,刚才还吵得热火朝天的朝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苏谦阳看着他们,最终视线落在了年迈的叶老国公身上,语气缓了缓,“这回也是让叶老国公白来这一趟了,连家可不值得你为他说什么情,想必叶老国公也是不知道连大人还能犯这么多的错。”

苏谦阳没有质问也没有指责,先给叶老国公一个台阶下,他是识人不清被连家被蒙骗了才来保人的,可不是知道连大人犯了这么多错还想姑息的。

叶老国公看着手上的东西,最终叹了一口气,摘了别人,全部盖在连家头上,皇上是铁了心要这么做了,谁要劝,基本也都是扯进去蹚浑水的。

遂,叶老国公把那东西一合,向苏谦阳拱手,“皇上,是老臣糊涂了。”

“叶老国公识人不清罢了。”苏谦阳挥挥手,这脸上的神情做的到位,年纪大了糊涂了,识人不清,他这当皇上的,能体谅。

叶老国公这一说,那边赵国公的脸色更菜了,刚刚吵的凶的几个大臣面面相觑,也因为叶老国公这一句话也给说的不知道怎么往下继续。

本来找来叶老国公就是劝说反对的,凭借的还不是在这背后的太后娘娘威严,如今叶老国公率先说了是自己糊涂,他们这一群,是跟着说糊涂,还是继续劝服皇上。

看了这连家的二十几宗罪,不由得,都觉得要开这个口,真的是把老脸翻了翻都不好意思说。

于是,这殿中又陷入了安静。

苏谦阳看着他们,还都是要脸的人,“为人臣子,非但没有把自己的职责做到位,反而利用这手上的职权去为自己谋利,害别人,连家如此,朕感心寒,本来朕也想看在连大人的份上,几件事就这么算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十年来,连家可是越做越过分了,不把朕放在眼里,有恃无恐,天子脚下也能屡次做出这样的事情,把朕对他们的仁慈当成是纵容,残害无辜百姓不说,甚至还想在狩猎场中动手脚,陷害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