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海桐要了两个房间,孙蝶和落葵一间,他和白夜一间,分配得极合理,但傍晚时分却出了点差错。

夜,雨夜,狂风暴雨打雷闪电,孙蝶抱着落葵在床上歇着,落葵一个劲儿朝她怀里钻,那模样像是怕极了雷声。

孙蝶欲哭无泪,妹子你搂着咱,却不知咱也怕打雷啊,这上辈子带来的毛病从来就没改过,穿越前继父每夜都喝得烂醉,一到下雨时脾气就很暴躁,拿她和妈妈出气,打得她们遍体鳞伤。而她当时还小,除了哭和躲什么都做不了,等年纪大了,也就养成了懦弱胆小的性格,不敢反抗了。

深深地舒了口气,孙蝶不停地眨眼,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每当心里不安或者害怕的时候,她就会不停眨眼。她有预感,一打雷下雨就不会有好事。她现在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对天祈祷,求老天爷赐她一个精壮的男人来抱抱她!

这个想法刚刚闪过脑海,客房的门便被敲响了。

孙蝶愣了一下,稍稍推开落葵,比了个嘘的姿势,沉声问道:“谁?”

“咔——”一道惊雷闪过,孙蝶和落葵迅速地搂在一起哆嗦着。

“是我,海桐。”

海桐?是男人,但不够精壮,不是她的菜。孙蝶下意识去看落葵,后者果然双眼放光。她了然于胸,连忙下床开门。

门一打开,便见海桐衣冠楚楚地立在外面,怀里抱着枕头和被褥。

“你去对面睡。”他面无表情地说完这五个字,头也不回地绕过她进了屋。

孙蝶愣了,拉住他的衣角:“什么?你让我去对面睡?没搞错吧?”那可是白美人的房间啊。

海桐眯着眼转头:“落葵会怕。”

四个字,孙蝶立马转身出门。

耽误别人谈恋爱是会遭天谴的啊!她一脸使命感。

可是……瞧瞧四周的墙壁,孙蝶又有了后顾之忧。其实话也不能那么说,天谴什么的毕竟是虚的,现如今她就这么出来了,去哪睡觉才是大问题。至于对面的房间,那里住的可是白夜啊,借她俩胆她也不敢去打扰。

那到底谁哪呢?孙蝶挠了挠头,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痛苦地扣墙。

而这厢孙蝶快抓狂了,那厢落葵却比她更担忧。

“小海,你说咱们这么做,孙姐姐能明白什么意思吗?”

海桐嘴角一抽,铺床叠被:“应该能吧。”

“那公子会允她睡在那里吗?”

“应该会吧。”

“那她不会死心眼的在走廊站一晚吧?”

“应该会吧。”

“……”落葵莫名其妙地看着海桐。

海桐立刻改口:“不会的,像她那么吃不了苦的人,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在走廊站一晚?”

落葵放下心来,躺倒床上和衣而睡。海桐在地上打着厚厚的地铺,满面哀愁。

为什么她要推波助澜,受苦遭罪的从头到尾都是他呢?哎……公子说地果然没错,女人都是祸水啊。

其实海桐只猜对了一半,若是换成以前,孙蝶断不会真乖巧地在外站一晚。但今时不同往日,早上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孙蝶对白夜的敬畏可谓直线上升,哪里还敢再上赶着招惹他?光想想白日里化成血水的四个黑衣人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所以呢,她直到很晚还抱着双臂在走廊里来回溜达。期间也有不少人上来,小二曾问过她要不要再开一间房,她寻思着毕竟不是在自己家,擅作主张不太好,于是乎便拒绝了,搓着手窝在墙角,试图以此取暖。

哎,果然是金钱温暖人心物质点亮生活,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受冻的滋味真不好受啊……孙蝶往手心哈着气,神游天外。

然而,不远处的一道门在这时忽然开了。

开门这件事本身不具备吓人的成分,但如果开门的人是白夜,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听到了脚步声,那是上好的鹿皮靴子踩在木地板上才会有的声音。她忐忑地垂着眼,感觉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雪白的靴面映入眼帘,她才缓缓抬头望去,果然见白夜负手立在她面前,面如冠玉,气质卓然如雪中白莲,洁净无瑕,连声音都清澈如水:“进来吧。”

他说地很轻,甚至还夹杂着几分疲倦,可听到孙蝶心里却滋生出阵阵暖意。

她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怎么都没想到最后出来解救她的人会是白夜。仔细回想穿越过来的这段日子,似乎每一次遇到危险时都是他帮她化险为夷。

“走吧。”白夜缓缓转身,星眸中光华比往日黯淡许多,“我倦了。”

是啊,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倦了。孙蝶哪还敢劳驾他再开尊口?麻溜儿地从地上爬起来跟着他进了屋。她转身关门时,白夜自房内侧首望向了她的背影,远山眉锁在一起,凝着万千黛色,却不见方才的丝毫倦意。

……嗯,装的。

“你若是累了就先睡,落葵那里有海桐看着,你不必担心。”孙蝶想了想,这样说道。

白夜略微颌首,端坐于桌子边,倒了杯茶抿了一口,黑白分明的寒眸中倒影着孙蝶身穿淡粉色长裙的倩影。

须臾,他稍稍侧开头,不再接触她的目光,淡声问:“他为何在那里?”

一提到这种八卦的问题,孙蝶就豁然开朗了,搬着小板凳挪到他脚边坐下,她双眼亮晶晶道:“他说小葵怕打雷。”

白夜略微蹙眉,忍不住低头看她,脱口问道:“那你怕么?”

“我?”孙蝶没想到白夜会这么问,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笑着打哈哈,“我,我当然不怕啦,我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会怕打雷呢?”

白夜端起茶杯,并不说话,眼神清冷而深沉,分明就是看穿了她的谎言。

“那个……你刚不是说累了吗?快去睡吧,别喝茶了,喝茶提神,再喝一会你又精神了。”孙蝶红着脸转移话题。

白夜瞥了一眼客房的卧榻:“另一床被褥被海桐拿走了,你怎未将你的带来?”

孙蝶张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脑残啊,这绝对是脑残啊,见着人家抱着被子进屋了就不知道也拿着自己的出来吗?这下好了,没被子看你怎么睡。

白夜见她发呆苦思也未戳破她,只是起身走到床边,落下床帐,背对着她淡淡陈述:“秋夜雨冷,卧榻临窗,寒气更重,便是有被褥也睡不得。”

孙蝶点头,这话她赞同,人家是天下第一神医,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判断错的。权威啊。

白夜不转身都知道她会点头,他侧坐到床边,稍稍掀开一点床帐,星眸在她和床上来回一扫,意思很明显。

但可惜孙蝶这只燕雀不知白夜这只鸿鹄之志,对于后者的示意完全处于迷蒙状态。

白夜瞥着她,阴鸷冰冷的薄唇抿得没有一丝缝隙:“过来。”

表达的这么清楚孙蝶再不明白那就太笨了,她有点小激动,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咳了两声掩饰尴尬,恍恍惚惚地不知该以什么姿态上前。

白夜瞧着她那副样子,修眉轻蹙,用一种很漠然的语气说:“我无他想,你莫误会。”

孙蝶闻言,连忙一叠声应道:“没有没有,我没误会,一点都没。”

这是实话,白夜此人外表上永远冰冷永远漠然永远面无表情,就好像他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万不得已,除此之外别无选择,让人莫名地就去理解他,遵从他。

就比如现在,孙蝶正一步步走向床边,背后额头不自觉地渗出汗珠,是紧张的。

作者有话要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JQ呢(ˉ﹃ˉ)

白美人你又腹黑了,这看也看了摸也摸了搁在古代你都得娶人孙蝶好几回了好不好!

028

“轰隆——”

一道惊雷响起,孙蝶本来缓慢挪动的步伐瞬间变成了跑,她直接扑到了白夜怀里,浑身颤抖,完全不像是装的。

白夜怔了一下,面容清雅,神情冷俊。他并没推开她,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

雷声过后,孙蝶缓缓找回神智,闭眸舒了口气,这才发觉自己靠在一人怀中。猛地抬头望去,她不由连连后退,捂着心口惶恐道:“我……我……”我了半天我不出个所以然来,生怕白夜追究她触碰他的责任,急得满头大汗。娘咧,真憋屈啊。

白夜敛着眼中光华,褪去白靴,和衣躺上床榻里侧,抬手取下束发玉冠,一头青丝倾泻而下,洒满了雪白的枕头。

“夜已深。”三个字,意思很明显。

孙蝶咽了咽口水,不带这么勾引人的,有啥话直说不行吗,说的不清不楚的跟天书似的让她猜,猜对了还好,猜错了惹到他吃苦的可是她啊。

白夜见她犹豫,干脆闭上了眼不再管她,烛火透过纱帐明明灭灭地照在他脸上,细腻白皙的肌肤似乎泛着点点光泽,就连薄唇和颈项也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越来越梦幻了,原先以为这男人是实力派的,现在看来是偶像派的啊。孙蝶正胡思乱想,房内忽然亮起白光,是闪电。

闪电都来了,雷声还会远吗?孙蝶吓得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冲上床钻进了被窝里,瑟瑟发抖地紧闭双眼,等待雷声到来。

意料之中,雷声很快就来了,并且很大,像是要把房子劈开一样,孙蝶小小地嘤咛了一声,轻纱床帐缓缓落在她身后,遮住了她的后背。

因为害怕打扰到白夜,她几乎是半个身子丢在床外的。

白夜一直闭着的黑眸在这时慢慢睁开,长长的睫毛低低地垂着,似乎犹豫了一下,压在被子上的手一点点朝孙蝶探去。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在他碰到她之前,她忽然转身抱住了他。

白夜身子一僵,薄唇抿得没有一丝缝隙,刚想说点什么,却听得孙蝶颤声道:“你别生气,我发誓就抱一晚,就今晚,等以后……以后我绝不闹你了,再不闹你了。”

白夜低头看她,她似乎是真的很害怕,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又轻又薄的纱裙湿湿地贴着后背,好像透明的一样,在烛火照映之下,肌理分明的玉背清晰可见。

思忖了一下,他漠然地“嗯”了一声。

……他说什么?

居然答应了?

孙蝶不可思议地从他怀里露出头,傻愣愣地看着他。

由于海桐离开时抱走了一床被子,而孙蝶来的时候也没带新的,所以他们现在盖的是同一床。她目前是以一种令人很羞涩的八爪鱼方式紧紧抱着平躺着的白夜,而且因为分外的恐惧和紧张,令她方才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衣襟。此刻,那本来平整的白衫已被她攥得褶皱不堪。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老毛病一犯脑子就懵了,做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孙蝶低下头可怜兮兮地替他抚平前襟,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锁骨,轻轻颤了一下,动作止住。哎,果然是意料之中的冰凉,冷血动物一个。

白夜未去理会她的道歉和动作,只是将她停留在他胸膛上的手拉开,坐起身挥灭了蜡烛,伴着哗啦啦的雨声,侧身躺回床上,面朝墙的一方闭目假寐。在孙蝶看不到的角落,他另一手捏着一个紫釉瓷瓶,转了转去,似乎在思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