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记事 作者：月黑风高【完结】
女色魔
和煦的春风吹啊吹，吹进慕容山庄的大门，吹响大厅外悬挂的风铃，吹皱慕容现任当家人年过四十犹白皙细嫩的一脸肌肤....
“慕容庄主，求求您！我们家九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请慕容小姐高抬贵手放过他！” 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为了保护家中来之不易的独苗苗早把男性尊严抛诸脑后。
“这位兄台，你有话先起来再说。” 慕容云轩皱起秀气的眉头道。他年轻时便是江湖闻名的美男子，如今年岁见长，俊美容颜仍是如昔。皱眉虽不显威严，但可以显示出他的心情很不好。——任谁一大清早起来就碰到这等莫名其妙的阵仗，心情应该都很难好得起来。
“慕容庄主啊！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啊！我的儿啊！我的东儿啊！你咋这么命苦咧！早知道你要落到那个魔女的手中，为娘的就不应该生你出来啊！”一旁的妇人也是老泪纵横，夫妻两个越想越伤心，索性坐在地上抱头痛苦起来。
慕容云轩额头青筋越来越暴，他几乎可以预计到自己头上的白头发又多了几根，魔女……整个慕容家能担得起这个称号的也只有一个人了！不用说，眼前这酷似恶大少强抢民女的戏码绝对和此人脱不了关系——
“慕容十三！” 咬牙切齿的声从素来温润的喉间挤出，慕容云轩直想当初生她时怎么不顺便一道雷下来劈死他算了！反正他迟早会被她气死。
“啊欠——”
小巧的鼻头皱了皱，她小声嘀咕道：“有人在骂我。”
对面的男子闻言看她一眼，清俊的面容上满是笑意，“放心，应该不是。若是真这么灵验的话，你早就卧病不起了。”
言下之意是——
说她坏事做得多喽？
慕容十三一听这话可不乐意了，敲敲桌子表达强烈的抗议之情，“四哥，你不了解的话就别乱说！你离家这么久不了解家中的情况我不怪你，但你这么误解我可就太不对了！想如今慕容山庄上下哪个人不是对我敬爱有加？连外头的人都称我是活菩萨！前天，就说前天，我在平西镇还见义勇为救了一个……”
她滔滔不绝地讲着，慕容御但笑不语。活菩萨？是女魔头才对吧，他离家三年，一回来就听闻了关于她的种种“劣迹”，尤其是那个见不得人的怪异癖好……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决定下次再与她谈这件事，便站起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去前院向爹和大娘问安，你要不要一起去？”
“免了。爹爹看见我又得是一通教训，每回见着都是……” 迎上他含笑的眼，抱怨截然而止。她很快状似无事地转移话题，抓起桌上包装精美的盒子道，“我去把糕点送给九哥。”
看那蹦蹦跳跳的身影远去，慕容御立在原处片刻，手中百摺扇轻摇，唇畔微露无奈笑意。
他长年在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子。慕容云轩共娶有十四房妻妾，育有十四子八女，其中他与七妹慕容茵和十三是一母所出。他们的生母死得早，爹又子女众多，他便自幼既当爹又当娘，尽心尽力地照顾两个妹子。所幸慕容茵一向乖巧听话，也于四年前出嫁到陕北霹雳堂，有了一个好归宿。唯一伤脑筋的就是这个胆大包天喜欢恣意妄为的十三……
“四少爷，庄主和大夫人在前厅等你，让你和十三小姐一起过去。”
闻声抬头，立在眼前的是个低眉顺目的丫鬟。她静静站着，从容貌到声音皆是平淡无奇，是放在人堆里绝对找不出来的那种。慕容御凝视她半晌，眼中笑意忽然渐甚。
他开口问道：“庄主指名也要十三小姐过去？”
“是。”
“为什么？”
“奴婢不知。不过早上有两位客人来找庄主，庄主和他们见完面后就阴着脸要找十三小姐。”
阴着脸？……看来准是某人又闯祸了。
慕容御点头道，“十三去九少那里了。你过去找她吧。”
丫鬟行了躬礼，从他身边走过。从头到尾，她都一直低着头，很恭顺的样子。
擦身而过的瞬间，慕容御眉目微扬，忽的轻笑道：
“十七，你的人皮做得太白了，一点血色都没有啊。”
“你，你，你，你——” 慕容云轩颤抖的手指着眼前那张让他一天到晚呕血的脸，气得连话都说不上来了！刚才那对夫妻的话言犹在耳：附近城镇的人都知道，慕容山庄出了个性喜男色的女□，只要看到稍有姿色的男子便死缠烂打巴着不放！以前只知道她生性玩劣，没想到竟荒唐至此！到如今连强抢民男的事都做出来了，传出去的话，他慕容家还有什么脸在江湖上立足！真是气死他了！
慕容十三也不知他在为什么事生气，身子朝后侧了侧，避开他快戳到脸上的半截手指，不满地嘟囔道，“爹，这样指着别人很没礼貌哎！”
慕容云轩闻言一口气没抽上来，差点厥过去！“老爷，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啊！” 一旁的六夫人忙上前轻拍他胸口，替他顺气。
大堂上的五夫人冷哼一声道，“一个姑娘家的做出这种事来，真是太寡廉鲜耻了！老爷，这次你无论如何不能再姑息她了！”
“我做什么了？” 慕容十三纳闷道。莫名其妙就被叫到大厅来，还是全慕容家的人都在，这么大的阵仗真是吓了她一跳。现在看情形是打算开批斗大会了，而且被批斗的那个正是她本人。不过，她实在不明白，自己是做了什么天理难容人神共愤的事？”
“你还好意思问你做了什么！” 慕容云轩暴跳如雷，每次一牵扯到这个不肖女，什么温润谦和的君子之态都通通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喜好男色！”
慕容十三一愣，点头诧异道：“我是女的，不喜男色，难道还喜女色不成？”
“你！你你你——” 又开始接不上气了！
“爹，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干吗一直你啊你的，听得我都急死了！”
屋内众人闻言一起倒抽了口气。说到有勇气，这位慕容十三姑娘若自认第二，恐怕没人敢认第一。见风使舵的本事她没有，摞虎须倒是在行得很。
“爹啊，来！快喝口水，润润嗓子！”
“爹，我给你捶捶背，喏，舒不舒服？”
慕容八和慕容十五忙适时上前，一左一右扶住面无人色的老爹。前者还给慕容十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住嘴。
慕容御开口道：“爹，十三虽然任性胡闹，但还不至于全无分寸。您先不要动怒，不妨听听她的解释再说。”
五夫人冷道：“有什么好解释的，人家都找上门来要人了，还会冤枉她不成？”
“五娘，话可不能这么说啊。难道外人说什么咱们就信什么？到头来，爹爹不信自己亲身女儿的话，倒随随便便信了个外人，这说得过去吗？再说，如果爹爹今日不听姐姐解释，日后发现是冤枉了姐姐，这个罪过，五娘您恐怕也背不起吧？” 慕容十七笑嘻嘻道，他已换下先前丫鬟的装扮，站在大夫人身后，是个五官清秀的少年。
五夫人神色一僵，乖乖闭了嘴。
慕容云轩也被他一番话说动，休息片刻顺了气对慕容十三道：“好，我就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你说，你有没有强抢李家公子回庄？”
“李家公子？你说李卫东？” 慕容十三恍然大悟，道，“他就是我前日在西平镇所救之人啊。我先前还跟四哥说这事来着的。我前日去西平镇途中正遇到他遭山贼行凶，便救下了他，因为他伤得不轻，所以我就把他带回庄中给六哥诊治。”
众人一起看向慕容六，他点头道：“不错。李公子一直在我院中安顿。”
慕容十七松了口气道：“爹爹，看来你是冤枉姐姐了！她是好心救人，应该嘉奖才是。”
慕容云轩刚面露愧色，就听见十三大笑道：“你们不是以为我强抢他吧？也不看看他的模样，我又不是饥不择食！”
慕容云轩脸色一沉：“是，你还挺有眼光的，专挑长相好的男子下手是吧？这件事虽然不是你的本意，但归根究底是因为你素行不良！否则李家夫妻怎么会怀疑你强抢他家儿子？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在外面做了多少胡天胡地的事！”
慕容十三忙摆手道：“没有，绝对没有。爹，我跟他们都只是说话聊天而已，顶多也就拉拉手，摸摸脸什么的，绝对没做出越轨之事。” 纯欣赏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屋内忽然间寂静无声，似乎每个人都同时屏住了呼吸——
慕容云轩的脸刹那由黄转白，由白转青，由青转紫。终于，他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两大定律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信不信有人可以一边睡觉一边吃东西？慕容九少慕容尊就可以。他有一张很小的嘴，却非常能吃。他不挑食，基本上什么都吃，尤其喜欢甜食。一个男人爱吃甜食真的很奇怪。一个还可以边吃甜食边睡觉的男人那简直就是——绝了。
“十三小姐，你的茶。”
一阵薄荷清香扑鼻而入，十三接过杯子抿了一口，视线还停留在对面的丽颜上。她试探性地道一声：“九哥？”
慕容尊果然没有反应。他很专心地在吃东西，小嘴一张一合，一张一合。眼眸闭着，长长的睫毛垂下，远看就像睡着了一样。
十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她家九哥真是绝了！虽然从小到大也差不多看习惯了，但每次看到还是会觉得很好笑！
她兀自笑了半晌，举杯又喝了一口，赞道：“好茶！”抬眼看伫立一旁的蓝衣男子，“阿苏，这等好茶你从哪里寻得的？”
蓝衣男子笑道：“是我托人从江南带回的。十三小姐若是喜欢，我给你打包带回去。”
“好啊！那多谢了！” 她轻快应道。苏波在慕容家的地位很微妙。他是四年前随四哥回来的，自此就一直陪伴在不会功夫的九哥身边。他来历神秘，武功奇高，据说是为了报答四哥的救命之恩才留在慕容家。虽然他名义上是慕容尊的贴身侍卫，但慕容家上上下下都没有拿他当下人看待。
“十三小姐，你来找尊少可有什么要紧事？” 眼看主子又睡着，贴身侍卫尽职问道。
“没事。就是没有别处可以去，所以过来转转。” 上次的事，爹醒来后第一句话就宣布以后再不许她出门。然后她就被关了禁闭，每天只能在庄内各院晃来晃去。今日其他人都被找去开会，就剩下她和九哥。没叫她是因为开会的目的就是处理她的事情，没叫九哥大概是因为——叫他跟不叫他的区别只在于他睡觉地点的不同吧。
“阿苏你说这世上，可还会有比我九哥更美的人？” 定定看着眼前绝美的睡颜，十三擦了一把流出的口水问道。九哥的娘，是当年的武林第一美人，嫁给她爹这个江湖闻名的美男子后生下九哥。九哥遗传了爹娘全部的美貌，有比女子还细腻的肌肤，比女子还乌黑的长发，比女子还精致的轮廓，比女子还玲珑剔透的五官……他连性格都很像女子，自幼身体羸弱不能习武，反倒喜欢琴棋书画女红刺绣……她忽然眯起眼，以前听十一哥说过，这世上有一种人是男身女心，还有一种感情叫断袖之癖，该不会她的九哥就是……
狐疑的眼神落到苏波身上，他说是为了报恩才留在慕容家，可是报恩的话为何不跟在四哥身边？四哥长年在外也很需要人照顾啊。再想想，他跟在九哥身边这几年，九哥连丫鬟都甚少要了，饮食起居几乎都是由他包办了……这其中，真是不想则已，越想就越有问题！
想一想，两个大男人卿卿我我，还真是恶……如果把九哥想成女的……脸是没问题了，可是九哥比苏波高哎，看了多别扭……
她没事吧！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他，一会儿点头傻笑，一会儿不断哆嗦，一会儿若有所思，看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苏波忽然想到日前听到的流言，慕容家的十三小姐性喜男色……她不会是……看上他了吧？！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寒战，悄悄后退了一步。
有古怪！如果不是心虚为什么在她的审视下会不由自主退后！天哪！她的九哥真的……
“小姐！原来你在这里！” 门边一声惊喜的叫声，打断屋内两人各自不着边际的遐思。
十三转头，看向自己的贴身侍女小翠：“什么事？”
“庄主让小姐现在立刻去大堂。”
半个月后出嫁。
这就是众人商讨到最后得出的结果。
看着慕容十三惊诧的表情，慕容云轩心头也涌上不舍。虽然一早就给十三定有了婚约，但当年茵儿嫁得早，他便总想着要多留十三几年，所以一直没提出来。可如今，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若再由得十三这样胡作非为下去，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只希望她嫁为人妻后能收敛心性，恪守本分，不要再让他这个当爹的操心了！这一次，他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要狠下心来。
十三怔忡片刻，嘴张了张欲言，慕容云轩忙在心里告诫自己绝不能心软，就算她使出女人的杀收翦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也绝对要把她嫁出去！
十三道：“我要嫁的是什么人？”
慕容御道：“是和慕容世家齐名的飞龙堡，顾家三少顾少卿。”
慕容十三又道：“他长得怎样？”
慕容御道：“我曾见过此人一面。胜似潘安。”
十三闻言跳起来，双眸灼灼闪亮，拍着手雀跃道：“爹，干吗非要等半个月啊，不如我明天就嫁吧！”
就这样，在慕容云轩难以置信和慕容十三欢欣鼓舞的神情中，婚事就这样被定了下来。十日后，飞龙堡顾家来下了聘，正式定了婚日。是夜，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溜进一心等着做新嫁娘的某人房中。
“这什么啊？” 十三随手翻开一本本子，里头黑压压密密麻麻记了一大片。
慕容十七接过：“这是我整理的江湖资料集。” 他翻到其中一页，递给她，“喏，你看。”
十三念道：“江湖女侠最想嫁的男人，第一名，江傲炎，第二名，尉迟风易，第三名，顾少卿，咦？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啊。”
“是你未来相公的名字。” 十七见怪不怪。他早就知道除了貌胜潘安，慕容十三肯定没记住任何有关未来相公的信息。反正对她来说，那些都不重要。
“哈哈。” 果然，那女人丝毫不感羞愧，反是得意笑道，“抢手的男人肯定长得不赖啊！不过，” 她跟着好奇心起，问道，“排名第一第二的是什么人？”
“排名第一的江傲炎，是新一届的武林盟主。第二的尉迟风易，是当今江湖最大的杀手集团影煞门的门主。”
“杀手？怎么杀手也能排第二？” 十三不解道，“不是女侠想嫁的人吗，还有女侠想嫁给杀手？” 就算不考虑正邪不两立的因素，那种腥风血雨的日子有什么好过的。
“这你就不懂了。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正是因为正邪不两立所以才会有波折有刺激！自古以来感人的爱情故事，有哪个不是经历了重重阻挠生离死别！”
十三撇撇嘴道：“真不知道这些人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像我，就只想过点风平浪静的安生日子。要我嫁个杀手，还不如一刀杀了我比较快。”
十七看她一眼道：“他既然排在第二位，肯定也长得不错！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他的长相？”
十三沉吟半晌，老实道：“确实蛮好奇的。不过我都快嫁人了，大概是看不到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一天他去我家杀人。不过这种机会还是算了。”
十七神色认真问她道：“你是不是真想嫁给顾少卿？”
“是啊。” 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当然如果江傲炎愿意娶我的话我会优先考虑他的。”
十七的眉头抽搐了一下，他拿起下面的一本小册子：“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你是打算跟顾少卿过一辈子了。那好，你看看这个。”
十三接过，看见册子上写着“江湖侠侣婚姻状况调查表”几个大字。
她翻开，看了几页，蹙眉：“这什么跟什么啊，看不懂。”
“我来解释给你听。” 十七指着文字比划道，“根据我的调查，近几年顺利结婚的江湖女子，有一大半都过得不幸福。总体上分为两种情况。一是她们嫁过去时她们的夫君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一般是小师妹或者表妹，二是她们的夫君是被强迫娶亲的，所以对其态度非常排斥，通常采取不理不踩或者是殴打虐待的方式。综合起来说，就是嫁的时候越顺利，日后受的苦难就越深重。”
十三听到这里不禁哆嗦了下，迟疑道：“不……不至于吧……”
十七把小册子翻到后一页，接着道：“与此相应，也有好几家小姐因为不想成亲而选择了逃婚的方式。结果你猜怎么着？她们都在逃婚途中遇到了自己原本要嫁的夫君，并且两人在相处过程中深深爱上了对方，最后都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这么邪门？” 十三嗫嚅道。
十七看着她，严肃地点头道：“就是这么巧。所以我总结出两大成亲定律，那就是：想嫁的一定嫁不成，想逃的一定逃不成，所以想逃的就非要嫁，想嫁的那就不得不逃！”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满脸茫然的老姐，皱眉道：“你听明白我的话没？”
“明白！” 后者立刻火烧屁股似的跳起来，拉着他手嚷嚷道，“我这就去收拾行李！今天夜里咱们就逃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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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江湖是什么样的？在慕容十三心里，江湖就是危险的代名词！数不清的恩怨争斗，奔波劳碌的生活，终日刀光剑影水里来火里去，一不留神就来个小命不保！她这个人向来崇尚和平，比较喜欢安逸和乐地过日子。虽然这次为了未来的婚姻幸福需要逃亡江湖，但是临走之前她还特地出发去庙里拜了又拜，祈祷自己可以一路无波无折，平安归来。显然，因为平时行善太多连老天爷都顺应她的心愿，她和十七一路向南逃，走了半月左右都是风平浪静，既没碰到追兵也没遇到麻烦。不过，或许就是太平静了，她潜意识中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喂！你干吗突然换女装？” 总算让她想起来了！从昨天开始，十七就换了女人装扮，这让她……很不习惯嘛。
慕容十七埋首于一桌食物中，头也不抬道：“你有两个选择。一，我扮女的，夜里一人一张床；二，我扮男的，对外只能称是夫妻，夜里挤一张床。”
十三抿了抿唇。
好象……也不是这个不对劲。
半晌，她又问道：“为什么我们走了这么久，什么事情都没遇到？” 这一路吃吃喝喝的游山玩水般悠闲，不要说什么江湖大事了，好象连半个会武功的人都没瞧见！实在是平静得……很诡异。
十七忽然从碗缝中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她，直看得她头皮开始发麻，他才压低声音说：“你回头看看掌柜的，看仔细点。”
十三心下一惊，转过头看去。柜台后面的男子年约而立，黑发束起，见她回头便微笑颔首。他笑得和气，十三却忽然打了个寒战。先前看时只以为是个普通的生意人，如今听了十七的提醒细细端详，才发现此人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寒气，就连笑容都是不及眼底。
“你再看店小二，个个步履稳健，吐呐匀缓。显然都是练家子。”
十三愣了半晌，忽然猛扑上前抓住他的手，带着哭腔道：“所以说，我们进了黑店？！”
十七看着她，忍不住朝屋顶翻了个白眼：“你好歹也是慕容世家的传人吧？好歹也从小就练武吧？好歹功夫还比我好吧？竟然还怕那种开黑店的毛贼？”
十三闻言正想松口气点头道是，又听对面的人接着道：“不过，这几个并不是普通的毛贼，他们的功夫可能还在你我之上——唔！” 他皱眉闷哼一声，火大道：“你掐我干吗！”
只见十三捏着他胳膊的手在颤抖，出口的声也在颤抖：“那……那……怎么……办……办……”
十七强忍住再翻一个白眼的冲动。说她胆子小吧，慕容山庄上下肯定没个人同意，说她胆子大吧，贪生怕死这个名号她又当之无愧。他思索下，说道：“这些人显然是有目的而来，而且目标不是我们俩。只要我们夜里闭门不出，应该不会有事的。”
看十三还在迟疑，他又道：“这个小镇上就这一家客栈。方圆几十里也没有别的城镇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就在这里住下，二，露宿街头。”
十三一脸不甘愿地抿抿唇，迅速道：
“我选一。”
临上楼时经过那掌柜的身边，他竟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的音量说，姑娘，在江湖上，知道的越少的人往往命越长。
当时他就应该转身走的。
既然他能看得出来那帮人会武功，他们自然也能看得出来他们会。虽然要对付的目标不是他们，但会不会因为害怕他们碍事或者担心罪行暴露而杀人灭口？
入了夜，慕容十七越想越后悔，他真不应该贪图一时安逸而冒这样的险的。爹曾说过，行走江湖光靠一点点小聪明是不够的，需得谨慎再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