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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苦笑:“青衣公子该知道,我这种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是不会知道主顾的姓名的。”

“那么,翠姑娘该知道雇你杀人之人是男是女,年约几何,相貌如何了?”

翠笙寒眸中挣扎不已:“我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年约几何,相貌如何。”

百里青衣眸色微冷:“那么方才你在房中所使的点穴手法,是谁人所教?”

翠笙寒惊恐地瞪着他:“是…是那个人。青衣公子如何猜到?”

百里铁衣怒道:“这女人真是多话,快快说出实话,免得受皮肉之苦。”

“铁衣公子大可直接杀了我。”翠笙寒仰起美丽的颈子,肌肤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泽。“无痕”的杀手,在执行任何一个任务时,都要抱定必死的决心。

百里青衣皱了皱眉,他并不欲杀她,也不打算对她用刑。这女子虽与芳颜醉同列“无痕”第三杀手之名,性格作风却与芳颜醉大不相同。她所杀之人皆是贪官污吏强盗匪徒,从未杀过无辜之人。正是了解了翠笙寒的背景,他上次才会放她一马,却不料她这一次竟敢闯上殷府来刺杀筠夫人。

百里青衣待要详细问她,却冷不丁听到厢房中传来碰撞之声,他鹰一般迅捷地掠入房中,正瞧见筠夫人还安睡在床上,而一旁的桌上被谁用什么东西打出一个孔来。

说时迟那时快,天外飞来一道如鹤的白影,掠了翠笙寒便飞过层层屋檐,消失在月光之中。

百里青衣转身,百里寒衣和百里铁衣果然都随他进入屋中,而这正中那白影的下怀。

“青衣公子,得罪了!”远处回飘起一声朗笑。

“我们竟让她…逃了?”百里铁衣不置信地大吼。

百里青衣深思地看向窗外:“是我疏忽了。我犯了两个错误。”

“哪两个?”

“第一,不够自信。我应当相信,没有人能够在我未察觉的情况下进入房中。第二,我错估了另外那人的身份。”

“另外那人?不是那女杀手的同伴么?”

“不,他只是个路人。”

“路人?”

“不错。而且是一个经常‘路过’别人家里的路人。”

百里铁衣还在兀自莫名其妙中,百里寒衣则皱眉道:“让他们逃走,真的没有关系么?”

百里青衣长指拂过桌上的孔洞,沉吟半晌,道:“留她下来,我们也问不出更多东西了。”

“大哥,你相信她刚才说的话么?”百里铁衣讶异。

“三弟,”百里青衣和颜悦色道:“穹教向来只与江湖上有名望的人作对,却不杀无辜佣仆。而殷府满门包括仆从在内皆被杀害。我相信,殷府案并非出于穹教之手。那幕后之人既然特地让翠笙寒以穹教独门点穴手法来杀人,正说明此人不是穹教中人,又与穹教有莫大的关联。”

“我明白了,我会去查探殷府与穹教之间的关联。”百里寒衣眸现了然之色。

玉面桃花,风流倜傥下的一代盗神,神偷指逍遥白灿非常生气。

只因他冒着生命危险从百里府三位公子手中解救出来,又做牛做马背着跑了五里路的的佳人对于他的义举只有一句话:

“你不该得罪百里府。”

白灿非常生气,但碍于君子风度,他又不能将他一颗少男芳心受挫的怨气发泄在眼前翠笙寒身上。所以他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

“你可知今日如果不是我碰巧经过,你便会命丧此处?”

翠笙寒冷笑:“你根本就是从洛阳一路跟踪我而来,还说什么碰巧经过?”

白灿面上涨红:“我…那又如何?我还是救了你。”

翠笙寒却撇过头去:“其实,筠夫人根本未醒吧?百里青衣故布疑阵,而我根本是自投罗网,怨不得别人。”

“…我不懂,我以为你做杀手是不情愿的。可是没有了芳颜醉,为什么你还是无法脱身?”

翠笙寒淡笑:“你喜欢我?”

白灿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江湖第一风流浪子的喜欢,有几分可信呢?”翠笙寒平静无波地问他。

白灿苦笑:“我也想知道,我的感情,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

翠笙寒低眸,微有些怅然。

白灿叹气:“你一低头,我的心又动了。”

翠笙寒闻言莞尔。她眼睛极长,冷漠的时候如一线冰雪,一笑起来,又似秋水迎朝阳,整个人都散发着柔柔的光泽。

白灿看得痴了,伸手拉住她的手道:“你信我吧。你若是肯天天这样对我笑,不要说当什么江湖第一风流浪子,就是天下第一美人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不要。”

翠笙寒飞快地望了他一眼,抿紧了红唇:“就算是…就算是天下第一才女殷悟箫,你也不要么?”

白灿一愕:“这…有什么区别么?”

翠笙寒哼了一声:“你是专偷人财宝的,难道不知道天下第一才女殷悟箫身上有一件人人都想得到的宝贝?”

白灿慌忙搂住她:“什么宝贝也好,美人也好,我都不要。我只要你。”

翠笙寒扑哧一笑,妩媚娇羞,生生一个如花美眷。

第六章 争那闲思往事何(二)

浓云蔽月,重雾郁林,参差密集的高耸枝桠宛如枯瘦的猛鬼峥嵘的手臂向高空做出擒拿之势。

翠笙寒将自己的面孔隐藏在树木的阴影中,感觉火堆中飞溅的火星似要把她熔化、焚尽,却又似乎离她十分遥远。她听到自己轻轻地,恭敬地唤着:

“主人。”

火堆噼啪了一声,仿佛回应,然后清寒的嗓音猝起:“总算你还没忘了我。”

“主人的教诲,属下一日也不敢忘记。”

“哼。”火焰缓缓映照出来人身影,瘦长而虚弱的样子,却散发着强烈的侵略感。

等了许久也未见他出声,翠笙寒只得再问:“主人来此,有何吩咐?”

来人却忽地叹了一叹:“迷梦,你已经从百里青衣手上逃脱两次了。”

“这…是托了主人的福。”翠笙寒摸不清他的意思,只得这样回答。

“你应该死在他手上的。”

翠笙寒打了个冷颤。

“主人…是要属下自裁么?”

“哼,”他又是一声不屑,“你的确比芳颜醉要聪明,却还是不够聪明。”

“那么主子的意思是…”

“我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他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

翠笙寒刷地白了脸色:“为什么?为什么是…”

“你要违抗我?”

“我…”

远处传来不属于自然的轻微枝叶碰撞之声,来人陡然笑起来:“你很紧张。是怕他看见我,还是怕我看见他?”

翠笙寒深吸了一口气,尝试着用最好的方式来回答:“迷梦只知听从主子差遣,他看见主子,或主子看见他,都与我无关。”

片刻后,白灿抱着满满的水囊踏叶而来。

“很渴了吧?”他体贴地把水囊递给她。

她深深看他一眼,接过水囊痛快地喝起来,饮毕,她将水囊交还给他:

“你也喝一些吧。”

白灿看看她刚刚以唇饮过的囊口,面皮上竟微微有些泛红。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他动作有些迟缓地接过水囊,欢欢喜喜地灌进口中。

翠笙寒水眸黯淡了一下。

他没有看到,没有看到。她指甲里不知名的粉末悄悄落入水囊中,转瞬便彻底溶解。

“白灿。”

“嗯?”

“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不好的事,你会原谅我么?”

白灿笑眯眯道:“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的。”

她信了他,却不知道,一个男人在动情的时候,所说的任何话,都是不能当真的。

他没有怀疑她,却不知道,一个女人在心爱的人面前说如果的时候,那个如果,往往都会变成事实。

京城,浣意书斋。

浣意书斋是殷府最大的产业。浣意书斋的掌柜,名唤岑律。

岑律是一个非常尽职尽责的大掌柜。他每天早晨卯时准时开店,晚上戌时打烊,日进斗金,年入万两,还把殷家的藏书库打理得妥妥当当。这样繁杂的事情,是寻常人绝没有心思去做的。

他是一个非常有耐心的人,向来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他在殷家待了快十六年了,起初虽然是被殷悟箫那女人设计,但后来,他不得不承认,他留在殷家是有目的的。

这目的,倒不是殷家的家财。殷府再怎么家财万贯,也比不上他家有钱。

他既然这么有耐心,自然不会在这里就告诉你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可是他的这个目的,最近实在是耗费了他太多的心力。

难道石漫思那丫头片子就不能消停消停么?这些年来,她是在江湖上得了个黑玉神女的名号了,见到各帮各派的老爷们都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人缘好得要命。可怜他,却操心操得提前萌生了老态。

这不,今儿个早晨,他又对着铜镜拔出了几根全白的头发。早晚有一天,他这头乌发就要报销在石漫思身上。

“掌柜的,今儿又是整理东厢房的日子了。”伙计提醒着。

岑律点点头。

东厢房,是浣意书斋最特殊的地方,连打扫也要由岑律亲自监督。旁人或者会以为,这东厢房藏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其实不然。

这东厢房乃是他们家殷大小姐专用的藏书库。东厢房里每一本书上都由殷大小姐的批注和题字。殷大小姐在的时候,这书房是严禁闲杂人等进入的。如今,殷大小姐不在了,也只有岑律会忠实地按照她还在世的样子,完好地保留着这藏书库里每一本书,连摆放位置都不曾更换。

殷悟箫,我对你,算是仁至义尽了吧?岑律每一天都在心里这样暗暗地说一回。

这日他走进东厢房,却硬是呆住了。

“掌柜的,您堵在门口,我们进不去啊。”伙计在后头小声道。

岑律站在门口,动也不动。从他的背影,伙计们完全看不出他的喜怒。

有别的伙计瞪了刚才说话的那个一眼。谁不知道岑大掌柜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他甚至有一个绰号,就叫“冷面兽”。

凡事掌柜的自有计较,这新人,动不动就上来插嘴,显得他有能耐么?

岑律终于出了声:“今日不打扫东厢房了,你们都出去吧。”他走进房中,房门在他身后关上。

“咦,掌柜的…”

众人慌忙把那不会说话的小伙计拖走。

岑律掩上门,缓缓走到厢房的那一头。

一个素衣素颜,长发绑作两根辫子的女子僵硬地斜靠在墙角,一双凤眼瞪得又圆又大,小脸憋得通红。

岑律神情冷冽地在她面前蹲下来。

他没有开口,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女人,做事永远出乎他的意料,也出乎每个人的意料。就像三年前忽然的消失,和现在忽然的出现。

这本是他人生中多么寻常的一日,却因为她的出现而如此不同。

他握紧了拳头,松开,又握了握。说什么,都显得十分可笑。

水无儿的眼珠在眼眶里滴溜乱转,可是岑律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算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许久,岑律才留意到她的僵硬。

“被点穴了?”他沉沉地问。

水无儿只能用灵动的眼珠表达自己强烈的意见。

岑律忽然低低地笑了,然而他眸中分明又没有笑意。

水无儿陡然遍体生寒。岑律还从来没有在她面前笑过。

这尹丈丈,真是错有错着,一拳打在了她的死穴上。居然趁夜把她拎到了浣意书斋,天啊,这是什么样的天理循环啊!

岑律干脆利落地给她解了穴,然后静看她倒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活动肩膀。

“殷悟箫,你终于又出现了。”他终于显露出几分激动,胸口剧烈起伏。

水无儿以一种扭成麻花的姿势在地上定住。

“呵呵,这位爷,您叫我什么?”她傻笑着迎上岑律的盯视,偷咽了口口水。

岑律一愣:“殷悟箫,你要在我面前装傻么?””

“爷您说什么箫来着?我不知道啊。”她是真傻,真傻。

岑律噤声了。

他可以理解她生气,发疯,又或者是吊儿郎当笑嘻嘻地嘲弄他。他唯独想不到的是,她竟然会否认自己的身份。

“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你连自己的名字也不敢承认了么?”岑律怒道。

水无儿却往墙角一缩:“爷,您别生气,我是真不知道怎么会跑到这儿来的,我昨晚在家睡得好好地,今早醒来就在这儿了。您…您别打我。…那个,您要是真打,就打得轻一点儿,轻一点儿…”

岑律愕然。

若不是他看殷悟箫的面容看了十几年,他真的要怀疑这个女人不是殷悟箫了。她说话油嘴滑舌,唯唯诺诺,哪里像是高傲任性的殷家大小姐?

他向来对殷悟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于是一把将她拽起来:“殷悟箫,你可知道漫思为了你,有多伤心么?你还在这里给我装傻!”

水无儿被他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爷,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岑律久久无语。

他一直以为她死了的。

是啊,殷府里那样血流成河,连身负武功的楠姨都死状惨烈,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如何能活?可是漫思一直不相信她死了,她哭着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三个月,漫思都没有停止过流泪,她带着眼泪翻遍了整个京城,带着眼泪走遍了整个江湖,却都没有找到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漫思是多么豁达的女子,她从来不哭的,可是殷悟箫这女人,让她哭了整整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