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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逢朗不屑地轻哼:“人,我还是要杀的。”

“不要!”大喊着出声阻拦的却是阮筠。“你…你这样杀了他,对我还有什么意义?”她倒退着,喃喃自语,“乱了,都乱了。”

蓦地她仰天大吼:“乔百岳!乔百岳你这阴魂不散的!你到死了作了鬼还不肯让我如意么?我辛辛苦苦策划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哈哈哈…你生的好儿子,好儿子!”

她原本一丝不苟盘好的乌发因狂怒而纷纷下坠,配上扭曲的脸,显得她整个人狰狞而可怖。她神思恍惚地靠近木离,看着他即将失去血色的脸庞,忽然像个小女孩一样甜甜地笑了。

她伸手捧起木离的脸:“可是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啊,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可是无论是你爱的,还是你不爱的,你都可以这么无情,这么无情…”

“那就一起死吧,一起死…你说好不好?”

百里青衣警觉地大呼:“小心!”

只是一切已经太晚。

阮筠庄严却迅捷地拔下头上金钗,单手一扬,金钗便准确地插进石缝。

随之而来的的爆炸吞没了一切。

这一场爆炸,炸掉了整个七绝崖的山头,炸死炸伤了许多七绝崖上下来不及逃离的江湖人。

这一场爆炸,令许多人被载入江湖册,也令许多人从此被江湖遗忘。

不远处的一方崖顶,殷悟箫蓦地站起。

第二十四章 园中乔木成一半(一)

十五年前。

他看着那迷了路的小女娃,看得入了神。

小女娃大概六七岁的样子,眼睛里却带着一种狡黠的光芒。此刻她在园子里到处拈花惹草,一会儿找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药草,就惊奇地叫了起来,也不管身旁有没有人。她和他见过的这个年纪的女娃儿都不太一样。他依稀记得,漠北穹教中也有不少像她这般年纪的女娃儿,大都皮肤苍白,眼神凝滞,自从会说话开始就满口地效忠教主,不然就是机器一样地拼命练武功,以求在教中出人头地。

可是这女娃儿不同,她肤色不算很白皙,而是红彤彤的,像一个熟了的大苹果,到处蹦来蹦去,丝毫不在意自己气喘如牛。她给他的感觉很单纯,是被保护的很好,没有受过什么玷污的那种单纯,可是她的眼神又让人觉得不可掉以轻心,因为一旦小看了这小丫头,就会在她身上栽一个大跟头。

“那丫头,精得咧,往往哄得你被占了便宜还满心欢喜。简直是个小妖精。”他想起乔逢朗,他的孪生弟弟带着宠溺的笑意这样对他提起。

这就是传说中的殷家大小姐了吧?

说实话,他对殷家人完全没有好感。若不是她的亲姨娘霸占了他爹,那或许他爹和他娘就能够长相厮守,或许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十二岁的少年如狼一样潜伏在草丛中,静静窥伺着贪图玩耍的女娃,究竟想要干什么,连他自己心里也不太清楚。

“原来你在这里。”另一个和他生得一模一样的少年悄悄从后方靠近。他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看到玩耍中的小女娃,笑了:“你是在看箫儿,这小丫头生得真是伶俐可爱,是吧?”

先前的少年没由来涨红了脸:“谁?谁看她了!”

后来的少年揶揄地轻笑:“你害羞个什么劲?箫儿是我表妹,自然也是你表妹。”

“表妹?她才不是我表妹。”

“阿离,别这样,我知道你不喜欢娘她们家的人,可是娘真的是个好女人。还有箫儿,她也是个苦命的人儿,我们起码还有亲爹有亲娘,她却是一出生爹娘就双双去世了。”

“她…她是孤儿?”

“也不能这样说。她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殷家大小姐,奶娘楠姨,娘还有我都千方百计地宠着她。就连爹,别看他一向冷酷无情的样子,见了箫儿,面色也要软下三分呢。”

“哼,那你还说她命苦?”

“唉,再怎么样箫儿也不过是个小女娃儿,等待她的却是整个殷府的担子。她从记事起既要苦练琴棋书画,又要学从商之道,活得再辛苦不过了,可是我却从来没听她吐过半句埋怨。”

“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活得像她一样,起码,不会被人忽视…”木离喃喃自语。

“什么?”

“没什么。”木离挣脱出游离的思绪,语气一转,“你说,如果她看见我们俩同时出现,会如何?”

“阿离,别动歪脑筋,这会吓着她。”

“你不是说她聪明过人么?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这么容易被吓着。”

“阿离!你吓着了她,万一她把你的事告诉娘…”

“你再叫那个女人做娘,我就不认你这个兄弟!”木离发怒地揪住孪生弟弟的衣领,直直逼视他:“我们有亲娘,在漠北!”

“可是…”乔逢朗嗫嚅着,“可是我从来没见过她,而且当初是她不要我…”

“她才没有不要你!是那个男人把你从她身边抢走的。”

“可是…那个男人是我的亲爹,也是你的亲爹…”

“你闭嘴!”木离不耐烦地推倒他,“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娘娘腔的兄弟?”

乔逢朗沉默了。半晌,他突然开口:“阿离,娘…是个怎样的人?”

木离明知故问:“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娘?”

“就是…就是在漠北的那个娘,我们的亲娘。爹总不让我提她,可是当我知道我亲娘还活着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多高兴…”

“…我知道我还有个爹的时候,我也很高兴。只是我没想到,原来我还有个弟弟,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弟弟。”木离神情软下来,连他自己也不太习惯自己语气中浓浓的情感。

“娘她…美么?”

“当然,娘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在漠北,娘是公认的棘子花。”

“什么叫棘子花?”

“就是漠北的一种花啦,无论是被马蹄踏过,还是被车轮辗过,来年还是开得鲜艳无比的一种花。”

“哦,娘真的很美。”

“切,你又没见过娘。”

“我…总有一天会见到,等我见到娘的那一天,我要亲口对娘说,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正当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一个粉嫩的小身影呼地窜了出来,落在两人面前。

“哈哈,被我抓住了吧?我就说谁能逃得过我殷悟箫的法眼…咦?”小女娃先是洋洋得意地叫嚣,然后却被眼前所见给吓住了。

“两个逢朗哥哥?”平时聪明慧黠的小脸难得地变得有点呆傻。

两个少年瞬间定住,保持着对视的姿势,仿佛中间插了一面镜子。

“两个?”小女娃儿困惑地伸出短短粗粗的手指头,认真数了起来:“一个,两个…没错呀,是两个。”

两个少年嘴角开始抽搐,在想出如何糊弄小女娃的对策之前,他们只得继续摆出同样的姿势。

小女娃儿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毫不温柔地拧住两人的腮帮子,用力,再用力,哎呀,都被拧红了呢!怎么还不叫出声?难道…两个都是假人?

这丫头,手劲未免也太大了吧?两人被拧得龇牙咧嘴,却打死也不敢叫出声来,可是…可是真的好痛啊!

乔逢朗向木离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地跳起来,顺便揪了一旁的一朵香气浓烈的野花。

“箫儿!”

“哇!”小女娃儿被吓了一跳,尖叫起来,叫完以后狠狠地把小拳头小腿往对方身上招呼。

“妖怪,打妖怪!”

“等等…”木离有些招架不住,“逢…逢朗哥哥有东西要给你。”

“东西?什么东西?”小女娃闻声停下动作,对眼前疑似妖怪的生物丝毫没有戒心。

“呵呵…”木离奸笑起来,把手上的小野花直接捅到小女娃鼻子底下。

“花!”小女娃眼睛一亮,可是接下来,野花浓烈的香气马上让她鼻孔里起了强烈的瘙痒感。

“阿…阿…阿嚏!”小女娃张大了嘴巴,毫不淑女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等她再度睁开眼睛时,眼前只剩一片茫茫的草丛。

“咦?”她揉了揉眼睛,人呢?

不对,她狡猾地笑了,一定是藏在她后面,一定是这样。

她蓦地转身一跳:“哈!”

咦?后面也是空空如也阿,并没有人藏在后面,也没有人被她吓倒。

难道真是她看错了?她再揉了揉眼睛。

“箫儿。”远远地,一个少年走了过来。

“逢朗哥哥!”小女娃儿稀奇地扑了上去,“我告诉你哦,我刚才看到两个你哦!”

“怎么会呢?”乔逢朗也回她一脸稀奇,“八成是看错了吧?”

“不会啊…”真奇怪…她恼火地撅起嘴。

乔逢朗如释重负地和藏在草丛中的木离交换一个眼神。还好他们刚才跑得快啊,这小女娃,真是防不胜防…

第二十四章 园中乔木成一半(二)

十五年后。

空谷中的一间茅舍,清晨的烟雾缭绕不去。茅舍门前,两个年纪相仿的青年男子对峙着。

“让我见她。”

“她不会见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她会见。我是她儿子,她亲生的儿子。”

“那对她都不重要了。她只想在这山谷中安静终老,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理。”

“即使是我?”

“即使是你。”

“我不信,我今日一定要见到她。”

两人动起手来,守在屋前的男子一味抵御,并不进攻,几招下来,已被对方夺了先机,抢先一步跨至茅舍门口。他见对方如此,索性以身挡在门前。

“你要过去,须要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你以为我不敢么?”

屋内忽然响起凌厉清越的女子声音。

“无过!你拦不住他,让他进来吧。”

“可是…教主…”

“让他进来。”这次女子语气中带了不容置喙的坚决。

“是。”无过低头打开房门,恭顺地向另一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与之前判若两人。

乔逢朗一敛前襟,跨入屋内。

屋内窗门紧闭,没有光线。花了许久时间,乔逢朗才看清背对着他坐在桌后的女人身影。她衣着简朴粗糙,一头长发如瀑布般在背后垂下,只是原本乌黑亮丽的发色,如今却仿佛一夜之间褪作灰色,令她整个人显得苍老的许多。

乔逢朗忽然忐忑起来,他犹豫许久,终于出声唤道:“娘。”

背对着他的木菀风沉沉地长叹一声:“是朗儿吧?”

“是,娘。”

“你既然在这儿,那阿离呢?阿离为什么不来?”

“…”乔逢朗沉默了。半晌,他回答:“娘,你忘了,阿离死了。一个月前七绝崖的爆炸中就死了。”

木菀风颤抖了一下。

“是啊,阿离死了。”

“是的,阿离死了。”

“阿离死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娘,我来看你。”

“你们是双生子啊,阿离死了,我只看你一个,还有什么用?”

“娘…”

“你走吧,我不会见你的,除非你把阿离还给我。把我的阿离还给我,否则,我不会见你。”

“娘…”乔逢朗上前一步,呼吸急促。

木菀风轻轻挥袖,门开了。

乔逢朗叹了口气,转身走出门。

“朗儿。”木菀风忽地叫住他。

“什么?”蓦然出现了一丝希望,乔逢朗面露惊讶地转身。

“我…我再问你一句,阿离…他当真是你亲手所杀的么?”

乔逢朗呆住。

“朗儿?”

当日的爆炸声似乎还在他脑海中回响,他仿佛还能听到木离断断续续的声音:“你可以连我的份,一起活。”

他猛然回神。

“是的。”他这样回答。

然后,有片刻的安静。“…你可以走了。”木菀风的声音冷冰冰的,再没有一丝情感。

乔逢朗头也不回地跨出门外,木门在他身后啪地关上。他抬头,屋外的阳光刺得他头昏目眩。

他站直身子,快步离开,看也不看一旁站立着的无过。只是走了不到十步,他便有些支持不住地身体摇晃。眼看就要倒下,一双如玉的柔荑及时扶住了他。

“你的伤还没好。”宇文翠玉在他耳边轻轻说。

乔逢朗身躯一震,蓦地大力推开小心搀扶着他的女子:“你走开!”

宇文翠玉被他推得退后两步,便立在那里,不敢再向前。

“当日爆炸时,崖下之人只有你与青衣公子有幸生还,而青衣公子至今重伤在床,生死未卜。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能告诉我么?”

乔逢朗背过身去。“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与你无关。”

宇文翠玉闻言一颤,然后紧紧握拳,青葱的指尖刺进掌肉。

“与我…无关么?”

乔逢朗没有理会她,径自平复了呼吸,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