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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青衣点点头,心中确实有些惊讶,他没料到这小姑娘竟然有如此非凡的文采,一首淫诗也能做得如此雅致清新,还是出口成章。

“姑娘好才华。”他称赞着,蓦地出人意料地从地上跃起,点住少女周身要穴。

“你、你不是不能动了么?”少女惊恐道,发觉动弹不得的人换成了自己。

百里青衣坐在地上喘息,再顶级的迷药也压制不了他多久,只是重伤牵制了他,他蓄积了许久的力量才能完成这一系列动作。这小姑娘太乱来,他可不能放任她胡来。

“姑娘,你知道在江南一带,人们是如何处置淫贼的么?”他呼吸紊乱,话中威胁的意味还是相当明显。

“怎么处置?”少女强作镇静。

“我们抓住了淫贼,就把他衣服扒光,在胸口刺上两个大大的字:‘淫贼’,然后挂在城门上示众,三天三夜。”他故意恐吓她。总该有人教训一下这个胆大妄为的丫头。

少女没有作声。

百里青衣觉得不对,伸头端详她的神情,发觉她竟在轻轻啜泣。

“咦,你怎么哭了?”

少女带着泪花的双眼狠狠瞪他:“明明是你偷看我沐浴在先,我非但没有责怪你,反而好心救你,给你治伤,找东西吃,没想到,你却恩将仇报!你…你才是真正的淫贼!”

“呃…”百里青衣语塞,这小姑娘说得句句在理,怎么看,似乎都是他不对在先。他望着她红肿的眸子,心中某个地方抽痛了一下。

“我…我不过想和你开个玩笑罢了…你竟然…竟然对我动手…”少女更加委屈了。

这…越想,越是他的不是了。百里青衣明知她不过是扮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骗他解穴,可是鬼使神差地,他就是不忍心看着她这般楚楚可怜地掉泪。

“姑娘,你说得对,一切都是我的不是。”百里青衣低头认错,“是在下坏了姑娘的名节,虽是出于无心,可也不能推卸责任。”

少女吸吸鼻子,一脸赞同。

“姑娘,可否将芳名相告?待我伤愈之后,必定亲至府上谢罪,另外也向令尊令堂提亲,绝不会让姑娘受半点委屈。”

“哈?”情势急转直下,少女由身至心彻底被石化。两串泪花挂在她腮边,她像看一只怪兽一样看着百里青衣。

“提亲…就不用了吧?”少女似乎舌头都不灵光了。

“那是一定要的。请问姑娘是哪位世家府上的千金?”百里青衣正色道。

“我…不是江湖人。”

百里青衣有些诧异,他以为只有江湖人才能养出这般不拘小节的女儿。

“那,姑娘请将府居之地相告。”

“你、你先解穴。”少女挣扎了一番。

百里青衣顺从地为她解穴。“哦,对了,我姓百里,名青衣,世居江南,现年二十有一,家中还有老父在世,三位胞弟。”他顿了顿,似乎在想还要补充些什么。

“你说这么清楚做什么?”少女红了面颊。

“我想,倘若以后要相处一世,总要让姑娘先对我有个了解。”

百里青衣,这名字好生耳熟,在哪里听过呢?少女咬唇苦思。苦思无果,她撇撇嘴,冲着百里青衣哼了一声:“来不及了,我已经许人了!”

这话像一声炸雷打在百里青衣耳边,打得他原本就沉重的大脑更加晕晕忽忽。许人了?她许人了?啊,他只顾一头热地想对她负责,却没想过,她竟已许人了?

他该庆幸的,可是现下,却莫名地有些惆怅。

“砰”的一声,更响的炸雷在他太阳穴炸开。少女拎着一块石头,得意洋洋地笑着,这景象逐渐变成粉红,然后再像气泡一样隐入茫茫黑暗。

“谁在谁身上刺字,还不一定呢!”他昏迷中隐约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这样说。

殷悟箫把特制的簪子插回发中,再用清水擦拭了一遍自己的杰作。她冲着松露潭畔昏迷的美丽裸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百里青衣,这名字她究竟是在哪里听说过呢?

“后会无期了,百里青衣!”

 

番外之绿眼少年

 

少年有一双绿色的眼眸。

尽管只是浅浅的绿色,却足以让他的一生变的不平静。

他刚把三岁的小妹妹卖掉,用换来的钱买了馒头。吃饱喝足以后,他下意识地觉得,这样坐吃山空是不行的,于是坐在街边,开始乞讨。

凭心而论,卖掉妹妹这件事情并没有让他心生愧疚或不忍。因为很明显,被卖掉的妹妹今后比他有前途得多。如果她肯努力的话,或者还能成为一个花魁娘子什么的。

何况他认识这妹妹不过才三年,在他心目中,她和一头粉红色的小猪没有任何区别,如果不是爹娘死的时候那丫头哭得实在吵人,他也不会把她抱起来勉为其难地哄上一哄,于是被她缠上。

所幸,妓院老鸨的一颗牙糖就把她诱得迷了魂,轻易就把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了,难得轻松。

少年坐在街边,衣衫破烂,面容漆黑,神情却沉寂得吓人。不多久,他就发现了他的生意实在萧条,大半个上午了,连一个铜板都没有捞到。

他正考虑要不要去换一个行当,忽然迎上了一双水灵灵的狡黠大眼睛。

一个梳着圆圆双髻的女娃儿以一种很老成的姿态打量着他。少年冷漠地回视,他看得出,这女娃穿着讲究,想必是有钱人家出身。

女娃儿笑眯眯地捡起他面前的破碗,晃了一晃,口中啧啧作声:

“你这样,是赚不到钱的。”

少年有些发愣:“那要如何才能要到?”

女娃说:“人们给施舍,发善心,无非是为了满足自己心里那点龌龊的小欲望嘛。你这样不声不响的,谁会理你?你得会编故事才行。”

“编故事?”少年下意识地重复。

女娃儿点点头,索性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各位叔叔婶婶街坊邻居,可怜可怜吧,想我小小年纪,就死了爹爹,娘亲又被县令大人强娶入衙门。我千辛万苦来到京城投亲,亲戚却翻脸不认人…呜呜,各位好心人,可怜可怜,赏口饭吃吧…”

少年见这女娃儿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十分无语。

女娃儿的架势收放自如,让他更是无语。她一抹脸,便又笑眯眯冲他道:“你来试试。”

“…”少年揩了揩眼角,干的。

女娃儿叹气:“勤学苦练啊勤学苦练,这就是你应该做的。”她从怀里摸出个银锭子,塞在他手里:“别饿死了,下回我来检查你学的如何。”她一甩头,扬长而去。

绿眼少年捧着手里的银锭子,觉得眼前有乌鸦飞过。

过了许久,他发觉自己站在那家妓院门口。

“我要赎我妹妹。”他听到自己清晰地说。

门口方才和他签下卖身契的龟公愣了愣,而后笑道:“哪有说卖就卖,说赎就赎的道理?”

“我要赎我妹妹。”他固执地重复。

龟公收起迎来送往的笑脸:“小子,滚一边儿去!”

“我有钱。”少年将口袋里的碎银子和先前女娃儿给的银锭子一并捧出来。

龟公抓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冷笑:“就凭这几个银子?”“我卖的时候是卖了十两的。”少年打断他。

“卖的时候归卖的时候。卖和赎,能一样么?”龟公哼了一声,一巴掌把少年搧出几丈远。

少年从几丈外爬起来,吐了口血沫,捂着腮帮子慢慢走过来,目光仍是冷冷的。

“你要多少钱?”

龟公心里莫名地打了个哆嗦。他比了比双手:“一百两。”

少年低头:“我没有这么多钱。”

龟公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番,伸手摸了摸少年的下巴,邪笑道:“你小子长得倒是不错,要是把自己个儿给卖了,兴许…”

少年一偏头:“我不卖。”

龟公抱起双臂:“那就没办法了。”

“你要怎么才肯把妹妹还给我?”少年跪下来。

龟公的小眼睛骨碌碌地又在少年脸上兜了一圈,瞳孔里浮现出一股饥饿的神情。他咽了咽口水,把少年拉到一边,附在他耳边道:“你今晚到我房里来…我就把你妹妹还给你。”

少年盯着龟公满是褶皱的手,只见那手在自己的手臂上轻轻地抚着。他心里产生深深的厌恶。

龟公拍拍他的手臂:“晚上。”

少年抬头,终于徐缓地点了点头。

三日后,京城菜市口。

梳双髻的女娃儿牵着中年人的手,走过菜市口大街,迎面便见着一个戴枷的躯体被高高挂在木架上。

“绿眼妖怪!杀人凶手!”有人在叫骂,更多的人却是漠不关心地走过。

京城的老百姓,什么没见过?

中年人瞬间捂住小女娃的双眼:“小姐,别看。”

女娃儿奋力扒开蒙在眼前的手指,蓦地指着那戴枷的躯体尖叫起来:“啊!我认识他!”

中年人一惊:“小姐怎么会认识他?”

女娃儿扯着中年人的袖子:“齐叔,为什么他会被枷在这儿示众?”

齐叔皱着眉头走开,不一会儿便回来了。

“小姐…”齐叔面带难色。

“齐叔,快说呀!”女娃儿跺脚。

“听说这孩子三天前拿了把刀潜到宜春院,杀了一个人。”

“杀了谁?”

“小姐…”齐叔很是为难。他总不能跟他家小姐说,是因为逼奸不成死了个龟公…

女娃儿想了想,又摇着齐叔的手:“齐叔,律书里面不是说,十五以下犯罪是可以收赎的么?”

齐叔长叹:“小姐,你看他那个样子,怎么会有亲人来收赎?”

女娃儿咬唇,似是在心头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少年气息奄奄地被挂在木架上,蓦地眸子接触到下方人群中的一抹亮色。

是她。

少年觉察到,她也在看他。那一刻羞愤的心情让他恨不得立刻去死。

三天前那个晚上,男人的那双小眼睛始终在他脑海里徘徊。男人得意的笑:“你非要赎她?唉,这又是何必呢?不过是便宜了老子。”

他握着事先准备好的匕首,狠狠地冲男人的心口刺了下去。鲜血溅了他一身,而莫名的焦躁和喜悦却自他心底升起。

此刻这个败类的命运掌握在他的手里。

于是,他更深地刺了下去。

只有那冰凉的刀柄,硌得少年心惊。

他为什么要赎妹妹?

妹妹有一天长大了,或许会像那个扎着双髻的女娃娃一样有意思吧。

隔日,少年被从木架上解了下来,甚至三岁的妹妹也回到了他的怀里。

他不清楚这刑罚为什么会中止,只知道自己脑中满满都是那双亮得异常的眼睛。他抱着妹妹,只觉得她像只小猪一样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动不动就又哭又闹,一点也不讨喜。他于是嫌恶地把她背在背后,自己也闹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大费周章地把她弄回身边。

接下来的一个月,少年都坐在那日讨饭的街边,可是却再也没有等到那个女娃儿出现。

直到有一日,一只笼着黑纱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跟我走吧。”带笑的声音从黑纱斗笠后传出。

他听到那人喃喃低语:“她就是为了这么个小子从自己家里偷钱?”那人接触到少年妩媚而阴冷的绿色眼眸,不由得愣了一愣。

这小丫头倒还有几分眼光。

“小子,想不想跟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少年抬头。

“一个杀人不必负责任的地方,一个命运可以由你自己做主的地方。那地方,名叫江湖。”

少年低头不语。那明亮的眼眸和双髻再度浮现心头。

“好,我跟你去。”绿眸中,满是清明。

十五年后。

一男一女两个绿衣人并排站在京城最大的勾栏院——醉墨楼门口。那男的俊美冷漠,女的灵慧可人,却都透着股子邪气。

“哥,这就是你当初卖我的妓院么?”尹丈丈兴高采烈地问。

尹碧瞳默然不语,十分地高深莫测。

他想,十五年前,这家妓院似乎还没有开张吧。

这时,他看到犄角旮旯里蹲着一个随处可见的灰色身影,那就是寻常人称作“乞丐”的生物。

人来人往,似乎只有门前的乞丐,是永恒不变的。

他走过去,蹲在那乞儿面前,懒洋洋地道:

“我说,你这样,是赚不到钱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