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烈领了命,又退下了。偷偷抬眸看了一眼厉天,并无任何表情,这代表着——司宝灵那本心法是真的!

烈刚走出宅院,一道白色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冷着声音:“你是烈?”

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女子,白衣白发,带着一面银色的面具,明明是第一次见却给他一股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源自魔教的一个女人——勾魂笑!

“你是谁?”

白发女子并不多言,转身轻功略施,又走了,只丢下一句:“想知道李流芳在哪,就随我来!”

见此状,烈立刻跟上。二人一前一后,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总算是在一处偏僻地茅屋停下。

烈收着气息,静静地站在屋外。只听得吱呀一声,一个清秀挺拔地男子推门而出,宛如谪仙。

风清月?!

“烈,好久不见了。”风清月莞尔一笑,仿佛老朋友叙旧一般。

“李流芳在哪里?”烈并未上前,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远没有相貌上那么和善。

风清月对他这副戒备模样毫不在乎,依旧浅笑道:“他自然在他应该在的地方。而你,却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又遇到个绕弯子的。烈觉得自己和这群人再这么打交道下去,迟早要暴了自己的脾气。

“如果风公子没什么事的话,在下告辞了。”

见烈要走,风清月不缓不急:“难道烈少侠想要成为第二个李流芳吗?”

风过,树叶微动。烈停住脚步,侧头望着对面之人:“什么意思?”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烈少侠的师父和酒使李流芳不就是前车之鉴!”

烈沉下心:“你还知道多少?”

风清月见状,便知晓游说成功了。快步走向前,看着烈道:“当年厉天成为教主,魔教中数半人不同意。为首的便是右护法,可后来却因醉酒掉进湖中淹死了。与右护法素来交好的暗杀首领,不出三月也莫名惨死,厉天给众人的交代是遭遇仇杀。呵呵,烈少侠,你能接受自己师父的死因吗?”

见烈不语,风清月继续道:“本来,尊师死后,你应该接手暗杀阁。可却被厉天调到了他身边,我想他是怕你追查下去吧。毕竟人不能全部杀完了,否则偌大的魔教岂不是成了空壳子。不过现在,他要借着昆仑宫的比武,招揽人士。等到那时,魔教中还会有烈少侠的席位吗?”

“至于李流芳的死因,也不用我多说吧。无非也是因为反对厉天,而被他残杀。等到魔教有了新鲜血液,他就会在教内进行新一轮排除异己的屠杀!”

烈等他说完,不由冷笑:“风公子,倒是对我魔教了如指掌。”

风清月一副交浅言深的模样:“鬼府和魔教的千丝万缕烈少侠应该知道吧,魔教的药丸药酒向来都是来自我鬼府。我这个鬼府公子,知道这些不足为奇。”

烈看着他:“既然如此,魔教待鬼府素来不薄,今日你这番言辞要是传到教主耳中,恐怕风公子的性命…”

“哈哈哈。”风清月大笑:“烈少侠可真会说笑话。风某刚才说了什么吗?不过是看烈少侠最近为酒使的事情烦心,而特提排忧解难来的。”

“排忧我看出来了,至于解难嘛…呵,一切还要看天意。在下告辞!”说罢,不理会风清月的挽留,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风清月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容,莞尔而笑,朝着白发女子走去。女子的声音很是冷清:“他会再来的,是吗?”

风清月点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也不例外。只要他想活着,他就一定会回来。厉天坐下四使,武功最高的李流芳已经叛教了。财使一向是个见风倒的,只要风向不对第一个倒戈的就是他,也不用放在心中。气使虽是厉天的心腹,无奈年纪还小,成不了气候。剩下一个勾魂笑…”说着,他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不禁伸手覆上白发女子的面具:“他有勾魂笑,我不是有你吗?你说,是不是?”

白发女子没有回答,风清月也不在意。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话一向少,只要她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自己的说法。

“厉天,你想让鬼府成为你夺得中原大局的踏脚石——”一向谪仙模样的风清月此刻尽显阴厉之色,“简直是痴人说梦!”白发白袍地女子依旧站在一旁,银色面具令人看见她的相貌。那样静静的伫立,似乎连气息也感觉不到,仿佛这世间所有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烈独自走在街头,风清月拉拢他无非是要在魔教中安插一枚自己的棋子。如今,教主与鬼府之间肯定分歧,而这种分歧导致的结果只有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风清月那边他倒不难理解,可勾魂笑…

那个女人的立场到底是什么?

多年前,因为教主要拿到御宗派的剑谱,于是她有意接近御宗派的宋平。如今,她难道也是因为教主要参加昆仑宫的比武,所以故意去了青空山?难道,被囚水牢是她与教主共同联手演的一出苦肉计?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烈不禁感到身后一阵毛骨悚然。如果水牢是出苦肉计,那么她一定会在暗处与教主联络,所以,酒使叛教一事她不可能不知道!可那日在茶楼时,她却问了自己酒使的事情,看样子她根本就不知道酒使叛教。这就是奇怪了…勾魂笑的态度太奇怪了,她到底是站在那一边的?

烈不知不觉地走着,直到身旁热闹的叫卖声才让他回过神来——怎么走到集市上去了。刚欲抬脚,却听得身旁几位姑娘聚在卖胭脂的小摊位前的柔声笑语。

“这盒胭脂真香,你觉得我配不配这个颜色?”一女子拿着一盒精致的胭脂,一脸兴奋问着同伴。谁料同伴掩面坏笑:“嘻嘻,我觉得吧,不管你擦什么胭脂,就遮不住你身上那股子灶房的油烟味。”

“喂,你怎么能这样,讨厌!”那女子佯装生气。同伴也顺势讨好的笑道:“哎哎,开个玩笑嘛。不过这胭脂还挺漂亮的,和你还是蛮搭的。”

“嗯。”女子满意的点头。谁料身旁的损友又道:“但恐怕只能遮一个时辰,哎哎,你可要记住,一个时辰后再擦一次啊!哈哈哈…”

“你——”

笑语渐渐远去。烈不禁摇头,正欲举步而去,脑中突然嗡鸣一下——花香!

“烈,师父死了。被弑神阁那帮孙子挑了手脚筋!”

(第一次,也许会被花香迷惑。)

“据说是先被下的百花软经散,师父运不上内力,才遭此不测。可明明师父吃了解毒丸,怎么可能会中此毒?”

(到了第二次,你就会开始疑惑,嘴中残留的到底是花香呢还是茶香?)

“奉教主之令来鬼府取解毒丸。”

“这种解毒丸一向是两种。白色的是解毒,青色的是增加内力。如果只服用了青色的,在遭遇到散功的毒药也就是软经散一类,会导致经脉受损,反而对练武之人产生不利的影响。年轻人,你一定要好好记住,千万不要给错了。以前有刚进药房的小弟子将青色药丸涂上了白色的外层,还被打了二十大板。所以之后解毒丸一向都是严格管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待最后一次品尝时,便会恍然大悟——我们喝的到底还是茶!)

再美好的花香也永远掩盖不了事情的真相。

用了五年时间,查到了真相。可当他知道真相后又能怎样呢,此时厉天已经控制了整个魔教。李流芳的武功在自己之上,连他都被那人打下悬崖,如果硬碰硬,自己没有任何胜算。在报仇之前,他要做的只有隐忍。

师父说,一个暗杀者,必须接受寂寞,在你的对手还很强大时,你要做的只是观察他,等待那一丝的破绽露出,藏身与黑夜之中,给敌人致命一击。暗杀,不是比武。无需正大光明,无需一对一的比试。身为暗杀者,只有在确定能咬断对方脖子的时候才会出手,如猎豹一般,阴狠,精准!

也许,相对于风清月,自己应该联手的对象应该是那个女人。她和自己一样,都是为了私怨,而非利益争斗。而他们的目标也只是厉天一个人,而非夺得整个魔教甚至整个武林。

隐忍的时间太过漫长,以至于大家都以为这个一直沉默少语,听话做事的传讯使彻底磨平了爪牙。可他们忘了,猎豹永远都是猎豹,无论平日再如何温顺无害,也成不了家猫!

【昆仑宫,亲事】

四人走了近十日,终于抵达了昆仑山脉处的边陲小镇。每隔十年一次的昆仑宫比武排名大会,并不区分黑白二派。比武时也不论生死,只认输赢。是以,每到了比武时,昆仑宫四周很是热闹。暗杀的,斗殴的,拼智谋,斗勇士,层出不穷。但有一个门派是中立的——昆仑宫。不知为何,只有昆仑宫才能请动百晓生,而每次大赛的记录者便是百晓生。

曾经有门派想将昆仑宫也拉下水,可没有一个成功过。是以,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比武排名,大家也都形成了一个共识——昆仑宫那群人就是负责后勤地!

去的路上,司宝灵就在想——青空派往年都是天下第一,所以他们住的地方会不会很高级呢?而事实证明——

“我们真的不走了吗?不住客栈也好歹找个地方投宿吧。”

天苍苍野茫茫,满天繁星照虫忙。

司宝灵无奈地卷着一条毛毯,她现在不比以往能用内力锁住体温。以至于,遭遇到现在这样露宿野外的情况,她只能把自己裹成一个球,坐在火堆旁,毕竟现在已经是深秋了。

相司晨忙着他的饭后娱乐活动——占卜星辰。

葛宁忙着她的饭后塑身计划——闲走散步。

福伯忙着明天的准备工作——收拾各种杂物。

是以,没一个人听到了司宝灵弱弱的呼唤。

“哎哎,我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哟~”司宝灵将毛毯一蜷,想了想还是朝着相司晨笨拙地走去,接着又找了个离火近点的地方坐下。

深秋的天,这人穿的还是一件青色单衣。啧啧,司宝灵无比地羡慕嫉妒恨!相司晨见她坐在一旁,不由问道:“需要我算一卦吗?”

“不用。”司宝灵面无表情:“我能知道咱们为何不进城吗?”就算是害怕树大招风,也不用露宿野外吧。

“这个嘛…”相司晨笑了笑:“城里最近不太平,我们暂时还是不要进去为好。被卷到一切不必要的争端就不好了。”

“是吗?”司宝灵挑着眉。虽然相司晨的消息一向很灵通,但是为何这次说出来一定信服力也没有呢?

此时,葛宁刚好散步回来,许是听到了他俩之间的对话,不由嚷道:“师弟,你没有告诉她吗?”

此话一出,相司晨像是老猫被踩到了尾巴般浑身打了个激灵。

果然有□哈!司宝灵一脸坏笑地看着葛宁:“葛姑娘,到底是什么原因?”

葛宁摊了摊手:“还不是因为昆仑宫的少宫主咯。”

“不要说——”相司晨这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谁料,葛宁是谁?相司晨说一,偏偏要说一点五的那就是葛宁。是以葛宁看了他一眼,将那话完全当做耳边风,依旧自顾道:“哎,师弟。好歹别人也是你没娶进门的娘子,你怕什么怕?难道怕那个母夜叉吃了你不成?有整个青空派和玄镜之地撑腰,我看那只母老虎敢闹腾不!”

话音落,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火堆里的树枝时不时“噼啪”作响。

“你娶亲了?”司宝灵纳纳地问了一句。

相司晨几乎是跳了起来,坚决地,果断地,大声地回到道:“没有!”

“骗子…”

“不是,这,这事儿不是我师姐说的那样。”

司宝灵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她身上的毛毯裹得更紧了。葛宁见到这二人这副模样,心底顿时明白了七八分,干脆又道:“什么不是我说的这样啊。难道你和昆仑宫的那位没有婚约?哎,师弟啊。昆仑宫的那位少主我去看过,长的有如天宫仙子,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站在师弟你身边,一定和你很是匹配。”

“师姐——”你至于这么火上浇油吗?相司晨左看看右看看,决定还是不要理会葛宁为好,走到司宝灵身边挨着她坐下。

“司姑娘…”

“做什么?”语气不善。

相司晨吓了一跳,带着万分无辜地表情:“其实,我和昆仑宫的婚事,并不是——”

“嗯。”司宝灵点头。

“咦,我话还未说完,你怎么就点头了?”

司宝灵无奈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当我傻么?”

相司晨果断摇头。

“那不就结了。不用解释了,我明白的。”说着,从毛毯里伸出一只手拍了拍相司晨的肩,语重心长道:“革命般的友谊不需要别人挑唆。”

“那你刚才说我是骗子?”相司晨很委屈。

“哎,咱好歹也算言情戏的女主角。不那样说不合规矩。这是为了配合一下刚才的气氛,懂不?”

虽然听不懂司宝灵的话,但点头总是没错的。

一旁的葛宁顿时傻眼了,为何看着眼前的二人,她的脑海中会浮现出一幕主人饲养小动物的场景?

这厢司宝灵继续开展着教育工程。

“以后我要说‘你无情你无耻你无理取闹’时,你就要回答:‘你才无情你才无耻你才无理取闹’。”

“这样啊。”相司晨眨着眼睛,一脸认真地听讲。

葛宁大呼受不了。明明两个都是聪明人,为什么他们那么喜欢玩这种白痴游戏和对话?她师弟经常这样子也就算了,明明很正常的司宝灵,为什么也喜欢配合着呆呆的相司晨聊着那种没有油盐的话题。

见挑唆不成功,葛宁觉得很没意思。干脆走远了些,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去了。司宝灵见她无奈的神情,心底偷笑了会儿。

显而易见,相司晨若喜欢那位宫主,他们现在早就住进昆仑宫了,何必还在这荒郊野外呢?

都说恋爱之人智商会下降,司宝灵看了身旁之人一眼。

“那看星星看月亮聊人生聊理想,又是什么情况下说呢?”

“嗯,这就要在对方很生气,吃醋的时候…”

好吧,她的智商的确有下降趋势。不过有什么关系呢,总有个人陪她一起无视智商这种东西。

聊了许久,司宝灵终于扛不住倦意。正准备打个哈欠睡觉时,只见其他三人突然神色一凛,司宝灵的睡意也被活活的压了下去。

树叶微动,一阵急促的飞鸟惊起,随着树叶的颤动,一个人影飞快的从里窜出。明亮的月光照着她脸上的面具显得清幽冷辉,但最令人在意的却是她那一头的白发银丝。

那股生人勿近地气场,如果不是司宝灵知道勾魂笑没有所谓地双胞胎姐妹,她一定会认为那个人就是勾魂笑!

白发女子并没有停留,只是踏着月色继续用轻功往前赶路。

“你认识她?”

葛宁的一声唤,让司宝灵回过神。

“不认识。”她果断的摇头,心中暗想:这世上怎么会有第二个勾魂笑,难不成是魔教的人?

“那人的轻功很好,明明能够做到踏雪无痕,可为何要做出刚才那阵动静呢?”葛宁喃喃自语,却也不甚在意,双手枕在脑后,闭目养神。

也许…她是为了让我看见她?

司宝灵轻咬着嘴唇,陷入了深思。

第二日,相司晨才万分不情愿地进了城。

原来,昆仑宫与玄镜之地素有婚约。由于上一代的逍遥尊者在见到昆仑宫宫主时,昆仑宫主已经有了心上人。尊者不愿强拆姻缘,便想此事作罢。可双方长老却不依,嚷嚷着这是祖宗规矩,岂能破坏。情势逼人,两个当事人当即约定,他们下一任的尊者与宫主定结为夫妻。

结果,在相司晨之前有个葛宁,如果不出意外,葛宁将会是下一任的尊者,这使得玄镜之地无比烦恼。难道还要按照婚约,两个女人结婚吗?结果,昆仑宫那边说:“我不介意。”

可似乎连老天也不会让这等荒唐事发生,葛宁不知为何,主动放弃了对逍遥尊者称号的继承。正当玄镜之地的长老们烦恼时,又一个天才少年走进了他们的视线,那便是相司晨。

瞧瞧相司晨,要相貌有相貌,有体格有体格,关键是别脾气也好,武功又高。绝对是好相公的不二人选。于是,玄镜之地与昆仑宫当即一拍即合,咱们两家也别等了,干脆就在昆仑少主十五岁及笄之日就把喜事办了吧!

可人算不如天算。昆仑少主十五岁时,相司晨却还在冰域闭关,不能出来。于是,这门亲事便往后推迟一年。

好不容易,等昆仑少主十六岁了,相司晨也可以出关了。谁料,他却因心魔走火入魔。于是,这门亲事又要往后拖。

终于,等相司晨的心绪总算是稳定下来了,此时玄镜之地又出了葛宁出走的大事。相司晨为了探寻师姐下落,追究葛宁背叛玄镜之地的原因,又将成亲一事搁下。

这一搁就是三年。

于是,昆仑少主十八岁了,两家长老一致认为——绝对不能再拖延了!可此时,相司晨却不见了踪迹,带着他的算命小道具四处游山玩水去了,就连青空派的掌门也找不到他。

所谓无缘对面手难牵恐怕就是这个理。可当初昆仑宫由于宫主违背婚约擅自嫁了人,理亏一筹。是以这么多年,如今昆仑宫主也二十四岁的高龄了,却依旧没有出嫁。

相司晨很苦恼,玄镜之地的那些个长老以同意司宝灵入冰域疗伤为条件,作为交换,此次昆仑之行他相司晨绝对不能中途开溜。

怎么办,自己可不可以毁约啊,反正司姑娘的伤势已经好了。哎,可是毁约好像又有点不道德啊。哎,只能期盼那位昆仑宫的少主有了心上人,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子孙满堂…到时候我相司晨一定给你们的娃娃包一个大红包!

【是故人,相见】

“诶,小妹妹,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些不一样?”

葛宁环抱手臂,不禁蹙眉上下打量着司宝灵,总觉得这丫头的面容同之前有些不一样。相司晨闻声回头,不由一愣——勾魂笑?!

她怎么将自己打扮成原来勾魂笑那副艳丽的模样了?似乎还在风府风池二穴埋了针,使得现在更接近美人香没解除之前的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