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起来。”姜元只是轻喘,姜武和姜奔却已经喘不上气了,他们每人的两条手臂上都是层层叠叠的青紫,连手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冯营是想等一等的,蒋盛却上前道:“求见大公子!”

  冯营心中暗笑,这蒋盛倒是把他爹的霸道学了个十成十,只是这城府却一分没得。他突然老神在在,积攒多日的焦燥都被蒋盛给解了。

  姜元被打扰也丝毫不怒,反倒因为看到冯营那张老脸而高兴了起来,笑呵呵的用枪杆击了下姜武与姜奔的屁股,“快去换衣服,让人看了笑话!”

  蒋盛之前来可没见过这两人,奇怪他们之前是藏在哪里?上前一步道,“某也粗通武艺,愿请大公子指教!”

  姜元愣了一下,打量了下蒋盛,笑道:“指教不敢,请!”

  蒋盛就脱下长袍,赤膊擎一根长矛,举步上前。

  姜元单手持矛,似乎没有一点防备。

  冯营看蒋盛仿佛冲阵一样冲杀上去,一手掩口,遮住笑意。如果姜元当真在柳家学过四年,那蒋盛想必不是姜元的对手。

  果然蒋盛刚冲上去还没对上半招就被姜元挑了矛,捂着手臂跪了下去。

  姜元见蒋盛跪下,胸中郁气一扫而空。他把矛尖徐徐抵到蒋盛喉间,连冯营都上前一步准备求情时,蒋伟赶到了,他快步奔来,冲姜元喊:“求大公子饶了小儿!”

  冯营马上对跑来的蒋伟说,“大公子不过是教导他一招半式,蒋公何必惊惶?”

  姜元也把矛尖移开,笑道:“一时玩笑,令公子受惊了。”他把手伸给蒋盛,拉他起来。

  一场风波似乎消弭无形,几人移步到室内,姜元去更衣,冯营趁机对蒋伟说,“蒋公来得好快。”蒋盛拖延时间时,他就觉得奇怪了,现在蒋伟赶到,果然这对父子有阴谋。

  等姜元出来,蒋伟先冯营一步开口,他指着冯营说:“适才听冯公讲,是想向大公子求亲。恰我儿也无妻室,便也想来凑个热闹。”

  冯营的胡子都要气掉了,求亲是能凑热闹的吗?他刚要生气,突然看了眼蒋盛,问蒋伟,“不知蒋公所指的是哪一位公子?”

  蒋伟指着旁边的蒋盛,“便是这个孽子了。”

  冯营冷笑,“蒋公可是在说笑?我记得盛公子早有妻室!正是此地的郑家!”

  蒋伟淡然道,“此女偶食凉物,已经过世了。”

  冯营逼问道,“何年何日?”

  蒋伟:“就在方才。”

  冯营愣了一息,突然懂了!他转头看向蒋盛!难道是刚才他才起了这个主意,带着他瞎逛的时候就是为了让蒋伟去杀他的妻子吗?

  蒋盛对上冯营鄙视的目光,不以为意,转过头,等姜元换好衣服出来,先一步拜下去,高声道:“仆愿娶大公子之女为妻!山河不改,此心不改!”

  姜元心中顿时涌起狂喜!脸上却露出怒容,瞪向蒋伟,“你好大胆!!”

第35章 蒋盛的野心

  姜元怒极,一副什么话也不想听的架势,连正跪在下面的蒋盛都不管了,转身就走。蒋盛大概长这么大还没碰到不给他蒋家面子的人,虽说姜元是未来的鲁王,但王位还没坐上,人还在他们蒋家手里拿着,怎么就敢……

  他转头一脸茫然的看他爹,如果他爹生气,他就敢跳起来去追姜元,反正赖也能把女公子赖到手里。如果他娶了女公子,日后生下孩子,那这鲁国说不定就可以改姓蒋了……

  蒋盛出生时,蒋家就已如日中天,在鲁国说一不二,他小时候不止一次看到大父蒋淑在莲台将鲁王逼的连话都说不出一句,待到长大,虽然家中长辈都没有说过蒋家将要如何,但蒋盛却日夜梦想着日后蒋家登临王位的一日!

  只是以前,他就算在心里想,也知道如果真有这一天,坐上王位的不会是他,只会是蒋彪,因为蒋彪是蒋淑的儿子。

  谁知得天之幸!蒋淑突然死了!他爹又突然把蒋彪赶出了蒋家!蒋盛就觉得他终于知道他爹在想什么了!对啊,蒋家在蒋淑手里四十年也没有登上王位,如果他爹做到了,那不是说蒋淑不及他爹吗?

  之前将姜元留在此地,蒋盛就算心里痒痒,也知道此时不是他蒋家改天换日的最好时机,至少也要等姜家一脉彻底断绝,才有可能。如果没有姜元,那蒋家就不需再等!可又蹦出来个姜元,那就至少还要再等二十年!这让蒋盛怎么看姜元都不怎么顺眼,甚至觉得他说不定是个假货!

  ——如果姜元不是蒋家去迎的,换成冯家,他就真敢这么说了!

  但谁又想到姜元竟然还有个女儿呢!竟然也是帝裔!就算其母不能言之于口,那也是永安公主!她和姜元的辈份先不管,除非姜元日后再娶一位上国公主并生下孩子,不然这个女儿的身份无人能及!只要娶了她,待她生下孩子,他蒋盛挟子继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自从听到姜元还有个和永安公主生的女儿之后,这些念头就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

  但让蒋盛吃惊的是,蒋伟的神情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烦恼……

  蒋盛跪了一阵,吃不准自己该不该站起来,若在诚心,是不是一直跪着才好?

  还是蒋伟砸了一个梨过去,他才爬起来,回到蒋伟身边坐好。

  屋里三人都没走。冯营闭着眼睛不知是在修仙还是在养神,蒋伟不动,半阖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只有蒋盛看似坐得端正,其实心里跟猴子抓似的。冯营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双眼睛动来动去就知道这小子心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冯营看得清楚,姜元是想拿姜姬做个钓饵,就像东殷王手里的女儿一样,一定要有足够令他们动心的东西捧出来后,才肯把女儿嫁人。

  只是不知蒋家够不够格让姜元许嫁其女?

  冯营觉得……悬。现在就把姜姬许出去,他去哪里再变另一个姜姬出来?难道登上王位后,就是一片坦途了?

  室外蝉虫鸣叫不休,室内三人静坐无语。

  另一侧的回廊上,姜元站在那里,看似冷静,但怜奴知道他的手握紧再松开,松开再握紧,已经不知想了多久。

  “爹不如先答应他们。”他小声说。

  姜元挑眉,“答应了……”难道还能不办?他还不至于认为等他当上鲁王后,蒋伟就不能将他如何了。现在他除了一个空空的王位,手上无兵无将,无臣无工。

  他看向仍在院子里打斗的姜武和姜奔。这两人等回到王宫后,倒是可以试着给他们几部兵马,就算只有几百人,那也是他姜元的人手了。

  但只凭这两个小儿,还不能与蒋家对抗。

  他是势必要向蒋家低头的。

  怜奴道:“如今我们在这里,动弹不得,等回到乐城,爹登上王位,再图其他才有机会!”

  姜元道:“可若让我许嫁我儿,实在是……”他摇头轻叹,往那边室内扬了一下眉,“那个蒋家小儿,无才无貌,为娶我儿,竟然杀妻!这样的男子,如何能托负我儿终身?”

  怜奴笑道,“爹爹又不止是一个女儿?我也不止一个姐妹。爹爹只说许嫁女儿,又没说许的是哪一个?”他轻声道,“先回国才是要紧!”

  姜元不是没想过拿姜谷和姜粟充数,但这又不是蒙头嫁过去一辈子不揭盖头,他发愁的是蒋家发现人不对时,他无法应对啊。

  但怜奴说的也对,先去乐城继位,现在答应婚事,等继位后再办婚礼,到时可以给姜谷和姜粟封宫立名,也不算他骗人。到那时若是蒋家不乐,再图后计也来得及。

  虽然打定主意,但姜元也生生让这三人等到了天黑。看天黑他还不出来,冯营只得告辞了,他走后,蒋伟也带着蒋盛走了。

  回去后,蒋盛迫不及待的问蒋伟:“爹,那个女公子当真是永安公主所出?”这事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不过越想越有可能,永安公主出了名的肆无忌惮,又钟爱少年,姜元虽然看起来年纪大些,那也是四处流浪的缘故,他的身份可比永安公主带进寝帐的健奴高多了,纵然辈份有差别,但上国公主们何时在意过这个?父子兄弟,她们有什么不敢做的?若是永安公主曾经姜元生下一女,想必也不敢大肆宣扬。

  蒋伟摇头,蒋盛一愣,急切道:“怎么?不是?”

  蒋伟骂他,“什么时候才能静下心来?永安已死,姜元守口如瓶,谁知道这个孩子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蒋盛挨骂都习惯了,只焦急一点:“那到底是不是?”他连妻子都杀了,现在说不是也太坑人了!

  蒋伟道:“听风就是雨,你这毛病不改,早晚惹下大祸!”听到姜元有个女儿,起意要娶人家,急吼吼的就让人来传话说要除掉郑氏,蒋伟早知他有这毛病,虽然照他的话做,也是想让他吃个教训,不然这回是杀妻,下回杀子是不是也会这么稀里糊涂的?

  蒋盛低头乖乖受训。

  蒋伟道:“你想娶,那就去求吧。”

  蒋盛犹豫道:“那若不是……”

  “是不是,娶回来还不是任你处置?”

  蒋盛这才放下了心,既然蒋伟让他去求,他就天天去姜元门前站岗,服侍姜元,做足了姿态。这一做就做了十天。

  “蒋盛今天又来了。”姜姬给姜武的手臂上绑上布条,听到外面的动静,说:“他天天来,侍候爹爹穿衣穿鞋吃饭喝水,吃错药了?”

  姜武和姜奔天天习武,现在姜元给他们下了死命令,每天必须互为对手打上六个时辰,若不认真,两人就都没饭吃。姜元嘴里的认真就是要他们互相下狠手,不能故意留情。但输了的人也没饭吃。

  不出两天,姜武就浑身是伤了。

  不过姜武和姜奔好像关系又好了一点。让姜武说,就是:“好歹也做过几年兄弟。”打过之后,姜武对姜奔的怒气消了不少,就是姜姬看到姜奔一瘸一拐的,也很难不动容。

  他们两人现在对打,用的都是带铁尖的矛,这样杀伤力就大了。姜姬想起八路军都会在手臂和小腿上绑上布条,她试着给姜武和姜奔绑上后,发现这样确实可以减轻利器所伤的机会,就算被矛头擦过,不绑就是一条口子,绑了就可能不受伤,或者只破一层皮。

  连焦翁看了都忍不住向姜姬求一些布条,他一开始绑得太紧,脚都发青发紫了,被姜姬看到连忙阻止,才学会绑松一点。

  但这些也不能阻止他们每天伤痕累累。

  姜姬只好每日都准备好伤药和热水,每次他们打完,她都要和姜谷、姜粟一起给他们裹伤。有时她都不知道该为这两人打架生气好还是高兴好,因为就连姜谷和姜粟都高兴姜奔又回到他们中间了。

  “你别出去就行。”姜武握握拳头,觉得绑得正好,起身说,“中午你好好吃饭,不要等我了。”

  姜奔从姜谷和姜粟那里出来,站在廊下等着,他看到姜姬还有一丝不自在。

  姜姬对他俩说:“别打眼睛别打头!别打膝盖!”然后皱着眉看这对兄弟去外面死掐了。

  等他们走了之后,这里就突然变得安静又空旷。姜谷和姜粟只管陪着姜旦玩游戏,她是不想参与的,她既不想拿木球砸姜谷和姜粟,砸姜旦又下不了手。她发现没办法劝姜谷和姜粟主动躲开姜旦砸来的木球后,只好改变游戏规则,让姜谷和姜粟拿球砸姜旦,对姜旦说“被砸到就会输,不被砸到的才赢”,姜谷和姜粟不敢砸姜旦,姜旦就赢得很开心,还消耗了过多的精力,一举多得。

  她听着不远处的花园中姜旦兴奋的叫喊声,轻轻叹了口气。有时她真觉得当男人好处很多,至少姜旦就不必发愁被人设计嫁给随便什么人的事。

  姜元这里的仆婢不知是不是被交待过,全都像哑巴一样一言不发,不管她说什么,问什么,全都不回话。她要吃要喝要玩,要丝绢绫罗,要金银玉饰,他们顷刻就会送来,但就是不跟她交谈。

  站在回廊上,她能看到隔着庭院的另一边的屋里,姜元和蒋盛对坐。这个距离让人又爱又恨,如果凝神仔细听,能依稀听到一两句,如果像上回姜元大吼那样,那就听得特别清楚。但像这样两人对坐谈话,她都恨不得长一副顺风耳了!只能听见唏唏的声音,说什么却听不到。

  她就只能守在这里,盼着他们再吵起来。

  隔着一道帘子一条回廊,蒋盛能看到坐在那里的女孩子。她看起来年纪尚小,肤色极白,像是从没晒过太阳,配着红色的深衣更显肤色盈白。这让他不免畅想日后在床榻上的风光。

  姜元注意到他走神了,他是故意选在这个地方的,姜姬常坐在对面的回廊上看着另一边玩闹的姜旦。费心调养数年,也算是能见人了,隔着帘子朦朦胧胧的才好,让人心痒难耐。

  他清了清喉咙,蒋盛连忙回神,摆出一副正经面孔,殷勤道:“听说大公子好食涟鱼,我已经请人去涟水了,过不了几日,大公子就能在乐城莲花台吃到了。”

  蒋盛知道只凭自己的份量是不够的。现在他爹还不是蒋家家主,至少不够名正言顺。他又只是蒋伟之子,跟姜元之女是不相配的。

  但现在姜元在樊城蒋家!他想回乐城,就必须答应婚事。

  姜元面现悲苦,干涩道:“……我儿尚幼,她还没有见过莲花台,还不曾住过摘星楼……”

  摘星楼是莲花台一景,乃是照苏王所建的楼阁,只有历代鲁王住过,还不曾住过别人。蒋盛听到姜元竟然想让姜姬住摘星楼,更激动了!

  姜元话里动摇了,他生怕再逼下去,姜元又不答应了,柔声道:“都是小子无礼,令大公子不快了,小子这就请父亲来!”

  姜元掩面,连连摆手:“不要请你父来!我、我身体不适,请公子恕我失礼了。”说罢不顾脸面,不容蒋盛告辞,踉跄而去。

  蒋盛坐在空室内,虽然被主人当面退席扫了面子,他却不觉得被羞辱了,相反,他兴奋极了!这就是姜姓氏人!这就是未来的鲁王吗?如此软弱!如此无能!这等小人,坐在鲁王的位子上,是鲁人的羞耻啊!

  他陡然觉得自己更加高大了。

  日后果然还是要靠他,蒋家也要靠他才能更进一步!

第36章 王权威势

  姜元决心要装得像一点,怎么才能符合一个心疼欲死的人呢?只能生病了。他想把肉藏上两天再吃掉,现在这个天气,肯定吃下去就病了。

  怜奴道:“这样固然可行,但只怕更会让人看出是装病。”拉肚子和心痛生病不是一回事。“再说,万一真病得厉害了,那就糟了。”

  姜元惜命,听怜奴一劝就有些退缩。

  怜奴道:“儿有一计。”

  天气炎热,他说要沐浴,让人送来浴桶和水,等到夜里,水都放凉了,他让姜元进去泡一泡,“爹觉得头晕就赶紧出来,这样病得也不重,吃两剂药就好了。”

  天气再热,泡在凉水里一泡两个时辰,人也受不了。第二天,姜元就额头滚烫的病倒了。

  得知消息时,蒋盛正在陪蒋伟用早饭,想说服他爹去给他提亲。

  蒋伟无可无不可,道:“既然你说有八成把握,我就去一趟吧。”

  蒋盛得意道:“爹,我看这大公子软弱的很,日后国事,还要您拿主意。”

  蒋伟看蒋盛这样,想打又嫌费力气,再说儿子都这么大了,打起来更累,他道:“我蒋家要是跟赵家似的,那也离举家潜逃不远了。你把便宜都占尽了,一分不给人留,就等于把其他人都变成仇家。你觉得蒋家有必要这样吗?”

  蒋盛不懂,这世上什么都可以让,王位能让吗?

  蒋伟就知道他听不懂,这个儿子现在是钻了牛角尖,看来这几十年把他一个人放在这樊城,别的不说,倒是把他的心养大了。

  井底之蛙。

  这个儿子废了。

  蒋伟最后看了一眼蒋盛,道:“良儿呢,叫他来陪我吃饭。”

  蒋良是蒋盛的长子,已经去世的郑氏所生。蒋伟来了几天都没问过这个孩子,现在问起,蒋盛不明所以,也赶紧让人去叫。

  一时蒋良来了,他不过八岁大,生得虎头虎脑,一看就叫蒋伟喜欢。但再一看,这孩子横眉立目,一脸戾气,他便暗暗叹了口气,再也不去看蒋良。

  蒋盛喊蒋良:“还不快给爷爷磕头?”

  蒋良知道自己母亲死了,还是爷爷下的令,动手的却是父亲的人,他人虽小,却也知道这是关系着自己命运的两个人,他们的观感可以左右他日后为主还是为仆。

  但心里再明白,感情是无法左右的。他硬声硬气的喊了声爹,再喊声爷爷,再跪下磕了头,起来就不吭声了。

  蒋盛以为蒋伟叫蒋良来是喜欢,见蒋良磕完头,蒋伟也没说什么,转眼就把这个儿子忘在了脑后,只顾对着蒋伟道:“爹,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蒋伟道:“不必着急,吃过早饭,你去耍一套拳,回来换过衣服再去。”他看了眼蒋良,对蒋伟道:“让他下去吧。”

  蒋伟头也不扭,对蒋良说:“下去,下去!”

  蒋良白站半天,胸口的郁气没了,剩下的全是恐惧与惶惶,他草草施了一礼,退了出去,跑回自己的屋子,一眼看到旁边郑氏给他缝的香包,抓过来抵在胸口,哽咽着唤了一声:“娘……娘啊……爹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蒋盛自己急得恨不能今日就成婚,另一边蒋伟却一点也不着急,蒋盛急着急着就忍不住道:“爹!等我娶了此女,我们蒋家才能……!”

  “才能什么?一步登天?”蒋伟早猜到这个儿子心思不正,只是没想到他还真敢想。不过此处毕竟是樊城。蒋伟打定主意带蒋盛一起回乐城,回去了就不叫他再过来,樊城这里再让别人来。不然此子早晚闯下大祸。

  想到此处,他就转而柔声对蒋盛说:“原来我儿竟有此鸿志,倒是我短视了。”

  蒋盛喜的面上放光,却端正道,“儿子莽撞,日后还要请父亲时常训斥才是。”

  蒋伟便也正经起来,一脸严肃认真,道:“既然你是这么想的,还要更郑重才是。”言罢唤来从人,“去取我的衣冠来。”

  蒋盛看到蒋伟竟然要重新沐浴更衣,如此郑重其事的去为他提亲,心里火烫一片,再心急也不敢催了。

  恰在此时,侍婢来报:姜元,病了。

  姜元病得不算轻,蒋伟与蒋盛赶过去时,姜元脸烧得通红,嘴唇泛白起干皮,眼白都浑浊了。

  蒋伟一看这可不得了,也顾不上蒋盛了,赶紧让人去把冯营请来。

  冯营进来先看到蒋伟戴着高冠,立刻恼了,“你这副打扮是想干什么?”再一看姜元是真病,不是假的,更是气得怒发冲冠,抓住蒋伟就要打,“你这小人!你毁我鲁国!”

  蒋盛不敢说这几日他都来逼姜元把姜姬嫁给他,见冯营要打蒋伟,扑上前抱住冯营的双腿求告道:“叔叔!叔叔!叔叔住手啊!”

  冯营被这么一个大汉一扑,自己都险些没站稳,还是蒋伟扶了他一把。他甩开蒋伟的手,指着蒋伟的鼻子说:“我这一辈子都在骂蒋淑是个弄权的小人、奸臣!如今看来,你哥哥至少还懂得大局,你这样的,连你哥哥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蒋盛抬头看他爹,见他爹不但一点都没生气,听冯营提起大父,他爹竟然还眼含泪光,似心有所触,拱手对冯营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冯公教我,我愧对我兄……”

  冯营这些日子没少腹诽蒋伟,见他现在也不是毫无良心,叹道:“你好自为知吧。”

  姜元重病,这对冯营和蒋伟来说都是个坏消息。两人不约而同的联手把消息盖住,偷偷寻药给姜元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