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吴青儿的那声尖叫,正在家中学着如何使用弓箭的吴虎子也走过来。他一看白凤凰和阿弟的手,沾满了泥巴脏兮兮地,连膝盖也脏了一片,就知道青儿所言非虚。他忙去打水,然后叫白凤凰和吴小鹿洗手。

白凤凰洗手的时候瞄到吴虎子手里的弓箭,两只眼睛就再没挪开。她好奇地问:“虎子哥哥,你手里的是什么?”

虎子道:“这是弓箭?我打算好好练习射箭,回头跟爹爹一起去打猎。野鹿难捉,当年你刚来东陵的时候,我爹爹好不容易才捉到一只小野鹿。若是能抓到野鹿,倒是可以去集市上卖好些钱的。”

“哦…”白凤凰又仔细看了看虎子手里的东西,嘴里呢喃,“原来这东西就是弓箭。”

傍晚,白益从王员外家回来,给吴家的三个娃儿都带了小礼物,然后就领着白凤凰回去。白益在灶房生火烧饭的时候,白凤凰拿着一个韧性十足的树枝和先前吴青儿送给她的扎头绳,塞进白益手里,扑闪着一双大眼,一脸期盼地望着她师父。

“你要做什么?”白益一脸迷茫,心道难道要我给她扎头发?好像不太可能。

白凤凰笑着挤进师父的怀中,也学着吴青儿跟张大娘要东西时候的撒娇模样,说:“师父,小白想要弓箭。”

“要那个干什么?”白益笑着揉揉她的脑袋,“你连半小袋粟米都拎不起,会拉动弓弦吗?”

白凤凰说:“虎子哥说了,弓箭可以射杀野鹿。我想要一个,回头我也能跟这虎子哥哥去射杀野鹿,到时候便可以卖钱,这样的话,师父你就不用每天那么早离开这么晚回来。”

见师父犹豫不语,她继续说:“师父,小白拉不动大的,师父你先弄个小的。让我早些习惯一下嘛。”白凤凰轻轻摇了摇他的胳膊。

“小白,那些都是男子该做的事情。你那儿适合去打猎?”

“可是我就想要弓箭。”白凤凰抬头,眼神坚定地望着白益,“你不给我做,我就自己做。”

迫于无奈,白益还是动手给她做了一个简易的弓箭,很轻巧,几乎不用力就能拉开。

吃完晚饭,白凤凰撑着眼皮不睡觉,不停把玩那把小弓箭。白益则在油灯下临摹画作。

白凤凰突然问他:“师父,你之前讲古时有个飞将军李广射石搏虎,很是厉害。你再讲这些故事,小白喜欢听。”

“那你说说,你都记得射石搏虎讲的是什么?。”

白凤凰说:“你讲的我都记得啊。”她把先前白益讲的又复述一遍,末了还总结一番,“我觉得飞将军大约眼神不好,眼神不好的时候力量偏又是大的。”

白益手里的笔骤然停下。

如果没有记错,这应该一年前他讲的故事。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白凤凰,这个只有三岁的女孩:她还在低头认真地把玩手里的小弓箭,也不知道这小小的简易弓箭到底有什么可让她研究这么久的。

看着白凤凰对弓箭爱不释手的模样,白益甚为忧虑。他希望白凤凰能像一般女孩子那样,喜欢花草女红,而不是那些对女孩子来说是奇怪的东西,譬如蚯蚓、飞鸟、刀剑之类。说也奇怪,他这小徒弟一旦对什么感兴趣,就总能很快摸索出来,真是聪明得让他害怕。

他放下临摹的画笔,仔细端详白凤凰,眉头蹙了又蹙。良久,他说:“小白你过来,师父教你写字。”

第 3 章

本想白凤凰是初学者,按常理他也该教她简单的字,可在落笔那一瞬间,白益换了主意。只见他大笔一挥,在纸上落下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

他对白凤凰说:“小白,这是你的名字——白凤凰。小时候为师第一次拜夫子,就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可以做到。要是做不到,那你就安安生生跟着张大娘学学女红。”

张大娘最近正开始教吴青儿刺绣。

白凤凰一想到自己以后要和吴青儿一起在屋子里刺绣,就觉得脑瓜仁儿疼得紧,忙道:“要我马上就会写也可以,师父你得再写一次给小白看…”她歪着头又想了想,“恩,还要写得慢一些,写得大一点。”

白益提笔蘸墨,慢慢地又写了一遍,如对联上的字一般大小。

“可记住了?”

“恩。”白凤凰郑重点头,自信满满道,“我看不用三日,明日我就能写得和师父一样。哼,照着葫芦画个瓢谁不会呀!”

白益抬眸淡淡扫过她脸,对于她这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气,不鼓励也不打击,只是默默地把手里的笔递给她。

白凤凰接过笔,试了几下,这才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过于放肆了。写字看起来简单,等手中握了笔才发现这可比在泥巴里挖蚯蚓难多了。她第一次发现五根指头无法调节,好像怎么拿笔都不对。

白益看到她皱着眉头不知所措的模样,嘴角浮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他并不指点白凤凰,而是转身去给自己斟了杯茶。端着茶杯,慢慢品着。透过袅袅茶气,他只看到白凤凰右手执笔,半天未动。茶饮半杯后,他问:“要不要把你刚才说的话收回去?”

白凤凰紧紧握着笔,抬头瞪着白益,倔强地说:“不用!”

“犟脾气又来了?”白益轻笑着摇摇头,放下茶杯,低低地呢喃一句,“一看就随你娘。”

白凤凰此时满心都在手中的笔上,未曾细听师父末了的那句话。

她揉揉眉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回忆刚才师父拿笔的姿势——大概是拇指在前,食指中指在后,无名指小拇指紧贴在前。好像就是这样的。她睁开眼,望着纸上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小心翼翼地在另一张纸上写着。

写完这三个字,她手心全是汗。

虽然没有写错,可对比自己写的和师父写的,她羞愧地低下了头。字歪歪扭扭,大小不一,堪比鬼画符。

可白益却吃惊地站了起来。从方才她落笔开始,他的目光就一直没离开过笔。第一个“白”字还好,“凤凰”二字可不那么好写。

他陷入了难以抉择的境地。

白凤凰似乎是个奇才,出于一种本能,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会的那点都教给她,可于私,他又恨不得她这辈子都庸碌平凡。虽说当年他也是第一天就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可那时候他都六岁了。

白凤凰被自己的表现羞红了脸,抬起头对着白益讪讪地笑了下。

白益轻咳一声,说:“先前有个与你差不多大的娃娃第一次写字,就写得方正圆润,你看看你写的,不用师父说了吧,自己评价一下。”

白凤凰有些丧气地嘟嘴,说道:“师父,是小白太自以为是了。”

她感觉毛笔太软了,写起来完全不听指挥,明明心里想得是要写得笔直笔直的,写出来却跟绕了几道弯一样曲折。她看着毛笔,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转身跑去,不一会又跑回来,手里捏着一块黑炭。

黑炭是硬的,她握紧,在纸上小心翼翼地又写了一遍。写完指着字对师父说:“师父你看,这下好一点了。”

她抬起头,满眼期待地望着师父,神情还有些小哀怨,就差把“我才不要去学绣花缝衣服”这句话说出来了。

她生怕师父不理解她的意图,忙又说:“不如这样,等哪天小白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得和师父一样好看,师父再接着教小白。”

白益笑着,拿起毛巾擦去她手心的黑渍,说:“好,师父同意。”

之后的一个月里,白凤凰努力练习自己的名字,直到她把这三个字写得跟他师父一样好看为止。她在今天下午写完的十多张里挑出最好看的一张,满意地点点头。

而她的小跟班吴小鹿此时正在认真研磨。

“小鹿,你看我的字,好看吗?”

吴小鹿晃了晃脑袋,咧嘴笑说:“白妹妹字好看。”

“这三个字是白凤凰,是我的名字。师父说了,就算再不识字,也要会写自己的名字。小鹿,我也教你?”

吴小鹿立刻点头,“好的。”

白凤凰提笔蘸墨,想了一下,却又不得不放下。

“你怎么不写了。”

白凤凰有些愠恼,撇嘴说道:“我…我现在只会写自己的。你的名字,我、我还没学。”

吴小鹿再次咧嘴笑了,说:“不着急。我也学白妹妹的名字。”

“好!”

不过最终,白凤凰还是决定放弃教吴小鹿写字。因为那天她剩下的所有时间都在纠正吴小鹿要如何正确握笔。一直等到她师父回来,也没能教会。

吴小鹿倒是知道自己是笨的,看着自己满手的墨汁,衣服袖口上也全都是,惭愧地说:“白妹妹,我自己回去练习,我会学会的。”说完,低着头就回家跑去。

白凤凰此时无心关注吴小鹿,见她师父回来,赶紧把自己写的名字给师父看,仰着头期待他师父的一声赞赏。等了半天,却不见他师父说一个字。她有些失望地拿着纸,转身躺回小床上睡觉。

白益此时已经知道白凤凰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睡一觉,醒了之后情绪就会好很多。他去了灶房,开始一如既往地准备晚饭。

他在想白凤凰的性格若能软一些,简单一些,甚至笨一些,都好过现在。人都是从小看大,她现在这么要强,将来不知道要为自己这样的性格付出多少。

粥还没煮好,吴小鹿风一阵地闯进来,急促地喊着:“白妹妹,白妹妹!”

“怎么了?你白妹妹在里屋睡觉呐。”

“白叔叔,大黑子生了小狗狗!我喊白妹妹去看。小小的,可有趣儿了。”吴小鹿兴奋地快要跳起来了。

大黑子是张大娘家的那只大狗,通身黑色,只有胸口那一块的毛是白色的,于是就叫它大黑子。

吴小鹿的话刚落下,白凤凰就火急火燎从床上蹦下,嘴里嚷道:“我来了!”

白益看着离去的两个小娃娃,叹道:“敢情这孩子其实没睡啊。”

白凤凰刚才确实没睡着,她刚才从师父的眼神里看到的不是赞许,而是质疑,因此她一下子觉得心情很糟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师父会是那副表情。好在她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大黑子生了一窝小狗崽,总共十一只。一只只小狗崽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地钻到大黑子肚子下,全神贯注地吃奶。

白凤凰伸手轻轻摸着小狗崽的身体,软软的,暖暖的,有些地方还能感觉到跳动。

指尖触及的每一处都让她感觉新奇迹了。

其中一只小狗崽个头瞧着是最大的,吃奶的样子也颇为凶猛,总是用小腿使劲蹬周围的同胞,非得把碍事的踹远了才罢休。

此后,白凤凰再也没心情陪吴小鹿捉蚯蚓捉蚂蚱抓蝴蝶了,弓箭的兴趣也被她暂放一边,每天除了学习师父晚上教她的字以外,剩余的时间就都给了那一窝小狗崽。

而吴小鹿,自然是白凤凰干什么他干什么。除了睡觉吃饭上茅房,其余时间,他都一直黏着白凤凰。也难怪,东陵北边这块人烟稀少,小孩子也不多,每家住的都有一定距离。只有白凤凰和他同龄,两家又一直很亲近。

白凤凰给这一窝小狗崽都起了名字,黑一到黑十一,她暂时识字有限,太难的名字也怕吴小鹿记不住。

她最喜欢的是黑一,也就是个头最大吃奶最凶猛最霸道的那只。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黑一比别的小狗崽都聪明,黑一第九天就睁开了眼睛,而其余狗崽都是第十五天才睁眼。如今才过了一个月,黑一的个头就窜得有两个黑十一那么大了。

这天,白益煮好饭菜,去隔壁吴猎户家喊白凤凰回来吃饭。他知道最近这俩稚童迷上了新生的小狗,就直奔狗舍。

他到的时候,看见白凤凰把那些小狗崽挨个儿挨个儿地摆好,指着这些小狗崽身上的特点,告诉吴小鹿它们的名字。他不由得好奇走上前,听白凤凰是如何区分这些看起来差不多大的小狗的。

黑一最好分辨,因为它个头最大。

黑二和黑三黑四,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白凤凰就找到三者的区别,黑二胸口的白色的毛比黑三黑四都要少,黑四肚脐眼那儿有一小块皮肤是灰色的。

黑五尾巴上有一撮白毛。

黑六眼睛上的眉毛是棕色的。

黑七腿最短。

黑十一个头最小。

最后,白凤凰咽了咽口水,问吴小鹿:“你记住了吗?”

吴小鹿点点头,又摇摇头,“小白妹妹,我们为什么要记住它们的名字?我看除了黑一,别的都一样。”

“哎,你笨死了。”白凤凰伸手戳吴小鹿的额头,“它们都是不一样的,怎么会看起来都一样。等它们再大一些,跑起来更快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训练这些狗狗。恩,到时候可以叫它们去对付山上的狼群。”

“不可能的啦,狗是打不过狼的。只有老虎才打得过狼。”吴小鹿露出纠结的眼神,仿佛这是他第一次质疑他的白妹妹。

“一般的狗当然打不过,可是它们不一样啊,它们将来会是战犬。”白凤凰的眼睛里流露出不一样的神采,“你知道什么是战犬吗?”

吴小鹿摇头。

“它们就跟战马一样,都是战争的时候用到的。”白凤凰把黑一抱在怀里,说,“我看黑一就很不错,适合当战犬。”

“战争是什么?”

“战争…恩…就是打仗…”白凤凰想起她师父讲的那些故事,虽然会提到战争,但是好像没告诉她具体什么叫战争,“师父没细说给我听,不过我想和打架也差不多,但是应该会是很多人一起打架。额,就是…一万个你和一万个青儿姐姐抢一块酥饼的样子。”

说完,白凤凰把黑一放下,拍拍黑一的脑袋,说:“好了,黑一乖乖,去吃奶吧,明天我再来看你。”黑一在她脚跟下绕圈,哼哼唧唧,似乎舍不得离开,最后在她驱赶下摇着小尾巴冲向大黑子,并且再一次霸道地挤走自己的同胞,抢占了最佳位置吃奶。

而这时的吴小鹿却紧张起来。他觉得一个吴青儿和自己抢酥饼就已经很可怕了,一万个那得多惊悚,真是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害怕啊。他不由得想握紧白凤凰的手,才刚握住,白凤凰就腾地离开地面。他抬头一看,是白益叔叔抱起了白妹妹。

“白叔叔。”他稚嫩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瓮瓮的,仿佛夹杂了些许垂头丧气。

白益笑眯眯地抱着她,伸出另一只手摸摸吴小鹿,说:“小鹿,我要带你白妹妹回家吃晚饭了。”说完,白益抱着白凤凰大步回屋。一进屋,白凤凰就闻到一阵扑鼻而来的饭菜香味。

“师父,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一直被抱到饭桌前才被放下的白凤凰急忙伸长脖子看满桌的饭菜。

“师父今天做了很多好吃的。”白益面露慈爱,“今日是你生辰,师父第一次给你过生日,希望你以后每一天都能过得简单快乐。”

白凤凰并不急着高兴,而是偷偷地观察自己的师父。

她知道自己几年三岁,但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生辰具体是哪天。先前吴小鹿生辰那天,还问她是几日,她只能装作不知。随后曾问过师父,得到的却是模棱两可令她听不懂的回答。

今日破天荒给她过生日,她感到不妙。

不过直至一顿饭结束,师父也未曾流露出半点奇怪。为了表示对师父准备这么多饭菜的感激,她积极地表示自己可以洗碗,换来的却是师父一阵嫌弃的目光。上回也是她自己主动要求洗碗,却一下子摔坏了两个碗一个碟子。她家里总共就五个碗五个碟子三双筷子。

被师父的眼神给打击了,白凤凰只好搬个木杌子坐在院子里合欢树下,默默享受傍晚时分的宜人天气。

一切忙完了之后,白益拿出笔墨,把呆坐的白凤凰叫回屋里,问:“今天教你的字都会写了吗?”

白凤凰点头,拿起笔,写出了那几个字。

“还不错。虽然你现在还小,可是师父很担心你。你若是能好好领悟这几句话,也算了了为师的一桩心事。”

白凤凰望着那几个字,半晌不言语。

“哟,小小年纪,还撇嘴不开心?”白益抱起她,揉着她的小手,“好啦好啦,那你告诉师父,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才没什么想法。”白凤凰撇嘴,振振有词地解释自己的想法,“反正我总有一天长大。”

“唉。”白益用手指揉着太阳穴,他只希望,在她及笄的时候,把她说给靠得住的人家,一辈子过这种简单自在的生活。然后他回到那刀光无影杀人不见血的地方,回归他徐秉谦的身份。还是说这东陵,困不住白凤凰?她可还只是个小丫头呢。

“师父?”白凤凰从未见过师父如今神色,不由得担心。

白益叹息,低着头似是自言自语:“你个小小人,嘴上总惦记着打仗干什么。你可知那上万人对抗的战场是多么残酷?可能刚肖想完打完仗感觉归家享福,一眨眼就命陨敌人的刀剑之下;有幸活下来看到的画面也只能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白凤凰愣了下,似乎被吓着了。

“你是女孩子,不管是男人的战场还是官员的朝堂,都不是你所能触及的。你所要的,就是快乐地长大,长大后嫁一户好人家,生个一儿半女,承欢膝下。”

听完白益这番话,白凤凰目光忽然坚定起来,“师父这么说,意思是您以前也曾上过战场?若师父在,小白就不怕。”

白益苦笑:“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

“不是有师父吗?”

“早知你打小就有这想飞的心思,就不该给你起名叫凤凰。”

白凤凰瞪着大眼,煞有介事地点头,说:“那现在改名字呗,就是不知还来不来得及。不过小白觉得名字定下来就是缘分,不改为好。”

白益心在左右摇摆,为难极了。最终他还是败给了白凤凰那双丽眼。她的眼神里流露出期待和恳盼,正如她娘最后一刻看他那般。

既然她心思玲珑,不愿愚钝一生,白益思来想去,索性好好培养她。若真有那么一天她飞起来,也算对得起凤凰这个名字。”

从那一刻起,他对白凤凰开始倾囊相授。

他不知道这样到底对不对。

也许以后会后悔这个决定,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