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建业十九年春三月辛未,帝崩于长相宫…”

看着黄榜告示,白凤凰知道前天师父说的小道消息是真的了。

皇上驾崩自是大事,素来消息滞后的东陵总算也及时得知新帝登基了。新皇登基,定国号为永安,大赦天下。

三个月后,人们似乎就忘了皇帝已经换了人。生活一切照旧,感觉皇帝换不换都没有改变,穷人依然很穷,富人自然更富。唯一变化的,似乎是当官的路数变了。连东陵人都知道,如今给司礼大人捐两千两银子就能当上知县,捐五千两银子就能捞个知府,若捐个一万两,兴许会在京中谋得一职。

这一年,白凤凰十一岁。每每赶集的时候,她总爱去茶舍小坐片刻,一面品茶,一面听着茶舍里三三俩俩的青年公子们议论这些事情。

她突然有些明白师父的话了,果真是懂得越多,越会发现这世上净是些令人糊涂的事情。好在她的生活一如既往地简单,听到那些人议论的朝堂之事也与她相离甚远,因此也只是觉得困惑而已。

当然,她的生活并非一成不变,张大娘的长子吴虎子终于说了门亲事,定在秋天过门。吴青儿的绣工越来越好,连员外的七姨娘都跑过来找她绣衣裳。吴青儿对她说,自己绣衣裳的钱都存在她的小箱子里,将来都会是她的嫁妆。

白凤凰的个头似乎要比同龄的女孩子高出许多。因为五年前她执拗要学捕猎,所以她迄今为止都没穿过裙子,有时候穿得男不男女不女的。吴青儿每次看到她都长吁短叹,说她一点儿不像女孩子,并亲手给她缝制了两套衣裳。

白凤凰拿到衣服的时候,感叹一声:“可惜了。”

吴青儿有些不明白,问道:“怎就可惜了?白妹妹,这可是我熬了好几个晚上做出来了,很好看啊。还是照着你的身材做的。”

“衣服好看,可我不会穿的,所以可惜了。”白凤凰解释完,吴青儿就气得好几天没跟她说话。

吴青儿一面想她展示自己的生活之道,一面热心奉劝她赶紧别再像男孩子一样天天瞎玩。

白凤凰对此表示甚为感激,可扭头就继续像男子般习文练武。吴青儿的脸色当时就青了,直说自己这辈子也不会管她的闲事。好在,吴小鹿和她一直都没变。这个小跟班真是一如既往地支持白凤凰。

初夏的天气总是叫人捉摸不透,昨天刮着凉爽的风,今天就能热得让你想吃冰镇西瓜。万幸的是,这样的天气适宜捕猎。

今天,白凤凰和吴小鹿各骑着一匹小枣红马,领着一群大黑子的后代,浩浩荡荡地往凌山奔去。大黑子两年前就不在了,它哺育的第一胎中,也只剩下黑一还活着。黑一受过好几次伤,有一次被野猪当头撞晕在地,吐了一嘴血,最后愣是被白凤凰给救活回来。好生养了半年之后,又恢复了先前的勇猛。此后,更不见它面对敌人有任何恐惧。

白凤凰训练黑一的时候才三岁,虽然后几年,白凤凰训犬的经验越来越丰富,训练起来也得心应手得很,可没有一只能比得上黑一。

黑一已经是一只不折不扣的战犬,不管对面的敌人是什么,只要白凤凰不说退,它就龇着牙咧着嘴,随时准备冲上去搏命。只有黑一这样的才被白凤凰认为是合格的战犬,其余的顶多是合格的猎犬。

有了这群猎犬,小小年纪的白凤凰便能轻而易举地猎捕同她个头差不多的野猪野山羊什么的。

每次俩人骑马去陵山,张大娘都会扯着嗓子喊道:“鹿儿你可得当心慢点骑!照顾好你白妹妹!”

吴小鹿这时候总会红着脸小声解释:“白妹妹,我娘就是啰嗦了点,你从来都不用我照顾的。”

白凤凰想,他这倒是实话,若说照顾,从八年前开始算起,就一直是她在照顾吴小鹿。

两人带着十多只猎犬骑着并不算高大的枣红马在田埂间招摇过市的时候,还是挺惹人注意的。北东陵的人每每看见她和吴小鹿一起的身影,总要打趣两个孩子是青梅竹马天生一对,笑着说等过几年,一起喝他二人的喜酒。当然,也有爱嚼舌根的人,嫌弃白凤凰一点都没有女孩子的模样,说她果真是没有爹娘教养的野丫头,以她为反面教材,教育自家闺女千万莫学她。

吴小鹿较为腼腆,每次有人问他等到几时会去提亲,他都要低着头,紧紧抿着唇,好像被人占了便宜。白凤凰倒是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成亲这种事,对她来说实在过于遥远,对于这项未知且多变的事情,她实在不愿像吴青儿那样费神费力。

不一会,两人就来到山脚下。

这群猎犬被白凤凰训练得十分成功。凌山的山路崎岖,十分难走,根本没办法骑着马上去。就算有时候看到猎物,在山路上也追不过这些灵活的猎物。但是有了这群猎犬就大不一样了。

黑一会用嗅觉闻出哪儿有成群的动物,然后带着一群猎犬把那些动物堵到山下。

一旦动物下了山,那就是白凤凰拉弓瞄准的事儿了。假若运气极好的时候,也会遇到成群的野鹿。野鹿药用价值极高,白凤凰和吴小鹿靠着捕野鹿倒也给家里添了不少家用。白凤凰心里总想着,若家里不缺家用,师父也该不会那么辛苦地早出晚归赚钱。

一开始,白凤凰只能拉小弓,射出的距离不足五米,后来,她可以拉稍微不那么小的弓,射程可达十米;如今,她力气也不是很大,比不上吴虎子,却也没逊色多少,因此五十米之内,从未失手。

连素来严格的师父,都会感叹,她就不该是女儿身。

可是今天,白凤凰在拉开弓弦后却停了下来。

“白妹妹,怎么了?”吴小鹿问。能遇到鹿群可是及其难得的。

“你仔细看那只鹿,似乎不太寻常。”白凤凰指给吴小鹿看。

一般情况下,鹿被赶下山,并不会站立不动,而会到处奔跑,最终想法子绕回到山上。今天她瞄准的这只鹿,却站在原地,左右走动,很是焦躁,却不跑。

白凤凰不由得好奇。她轻轻踢了踢马肚,走上前去。

猎犬们已经围住了这只鹿,张大嘴巴,嘴角挂着哈达子,似乎就在等白凤凰的一声令下。

走近了白凤凰才发现鹿的肚子下缩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鹿。因小鹿太小,被草挡住,刚才她才没有看到。它们大约是对母子。小鹿很紧张,看见白凤凰过来,立刻缩在在母鹿的肚子下连头都不敢抬。母鹿此时似乎接近绝望,它不停地转圈,似乎在寻找这个包围圈是否有可以冲出去的可能。

白凤凰拉动弓弦,对准了母鹿。

母鹿感觉到了危险,它扭过头,看着白凤凰,发出哟哟的鹿鸣声。

一人一鹿,就这么对峙着。片刻后,白凤凰松开弓弦,嘴角露出一个难以觉察的笑容。她轻喝一声,把围成圈的猎犬招呼回来,随后再次拉动弓弦,对准母鹿的眼睛。

此时的母鹿,只要用力奔跑,是有可能活下去的。然而,白凤凰一直等到手都酸了,也没见母鹿有任何要飞奔的迹象。而躲藏在她肚子下的小鹿,因为没有周围围城一圈的猎犬,似乎已经战胜了刚开始那战战兢兢的恐惧。它踢了踢腿,在母鹿轻轻舐舔后,向山的方向奔去。本想要追过去的猎犬们也都因白凤凰的喝止而原地不动。

最终,她没有放出这一箭,并决定提前结束这次打猎。

猎犬中一阵骚动,白凤凰训了一句:“安静!”那些身体前倾目光紧盯着鹿背影的猎犬们虽然不甘,最后却也都安静下来。

白凤凰望着鹿远去的方法,心里冒出一阵阵莫名的酸楚。

有些事情,是她长大这么从未问过师父的。

她拉动缰绳,对吴小鹿说:“走吧,回家。”

回去的路上,吴小鹿感叹着:“那母鹿真是胆大。也就是碰上了你,若是别的猎户,怕是早就捉了它和小鹿。”

白凤凰道:“留着母鹿和小鹿,鹿群才有未来,不然一下子猎杀光了,以后咱们就再也猎不到。”

“就白妹妹嘴硬,明明是自己心软了舍不得下手。”

白凤凰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大哥就要成亲了,也不知道嫂子会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整天瞎操心,你到现在连三字经都没背全,你也不嫌害臊?我看黑一就是不会说话,不然它听你读了那么久的三字经,也都能倒背如流了。对吧,黑一。”

平时每次打完猎,黑一都会跑在白凤凰身侧,今天居然不在。

她又喊了一声:“黑一。”

黑一没有回应。

白凤凰猛拉马缰,回过头,看着那些猎犬,一个个看过去,没有黑一。她心里一沉。

“糟了,黑一呢?他不会出事吧。”吴小鹿的话音刚落,白凤凰已经扬起马鞭,飞快向凌山奔去。

吴小鹿赶紧也跟上。

好在两人才跑了没几步,就看钱不远处一个小黑点快速朝她们飞奔过来。白凤凰几乎不用细看,就知道那是黑一。她赶紧下马,黑一一个猛劲冲过来,差点把她撞倒在地。

“今天怎么一个人落在后面了?”白凤凰揉了揉黑一的脑袋,“黑一,快告诉我你跑哪儿撒野去了?”

回去的时候,黑一似乎心神不宁,昂着脑袋,走几步就停下来,白凤凰下马后,它就用头蹭她,还用嘴咬着她的袖口,轻轻拽着,连连低哼,仿佛是在跟她说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小鹿,你先领着猎犬回去,该给它们喂食了。”

“那你呢?”

“你别管我,我先带着黑一四处走走。”

白凤凰翻身上马,扯着缰绳,朝反方向走去。黑一心领神会,立刻又朝着凌山的方向奔驰而去。一直到山脚下,黑一才停下。白凤凰下了马,跟着黑一往山上走。走了没一会儿,就闻到一股血腥味。

她想:该不会黑一刚才干掉一头大猎物,此时是要带着她来取回?

走了几步,白凤凰听到林子里有声音。她本能地掏出靴子里的短柄刀。黑一似乎并不紧张这声音,它一直朝前小跑,时不时停下脚步等着白凤凰,最后,在一处野草足足有半人高的地方停下不动。

白凤凰一眼望去,对面五米远的那颗碗口粗的枣子树下,半跪着一个男子。

男子背靠在树上,目光直视着她,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的模样却透着令人生畏的寒意。他穿着一件青衫,手里紧紧握着一柄长剑,胸口似乎中箭,血把周围的衣服都染成了暗红色。

和煦的微风轻轻拂起男子额间零落的散发。

白凤凰这时方看清了他的脸,那一张苍白无血的脸,令她微微一怔。

此时正值春末,枣树开花。一簇簇透着微黄的枣花几乎与绿色的叶子混为一体,丝毫不艳丽,却也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清香。白凤凰不记得自己此生见过多少次繁花盛开的美景,不记得闻过多少回芳香扑鼻的桂花,也忘了竹林兰梅傲雪凌松,却独独牢记这一天的枣花。微风和着花香,扑面而来,固结于心。一切只因在白凤凰眼里,那树下男子,宛如画中人。

饶是受了重伤的模样,却依然令白凤凰由衷称赞:这世上,居然有比自己师父还要好看这么多的人。

白凤凰看着对方一脸戒备,倒是露出一个示好的笑容。她把手里的短刀插入靴间,大步朝对方走去。男子看到白凤凰向他走来,也不知道是明白了对方并无加害他的意思,还是根本就已经没有力气抵抗,只是一动不动。

白凤凰走到他身边,蹲下来,轻声地问他:“你,可还好?”

“你说…我…这样…算的上…好?”

男子一张口,白凤凰就更加笃定,他此刻是强撑最后一丝力气在说话。

“别担心,我会救你。”白凤凰说完,双手扶起对方。她本想驾着他走,无奈自己虽高,却远不及这位男子。毕竟她只有十一岁,对方看着却和吴虎子差不多大。

“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白凤凰。”

“好,好,白…凤凰,我…记住…了。”男子说完,侧头对白凤凰灿然一笑,昏厥过去。

第 5 章

白凤凰看到他伤势很重,她又还小,虽然着急想把他尽快带回家,可又不得不慢慢走。等她把此人驮到家后,天依然黑透了。好在回来这一路上天色已晚,倒没遇见人。不然她还得想法子避过去,毕竟还不知道这受伤对方的身份。要是被那些长舌妇瞧见她拖着一瞧着面生的男子回家,还不知她会被说成什么样。

总之,隐蔽些也是好的。

家中无人。师父还没回来,吴小鹿此时应该正在吃晚饭,估计一会吃完就该跑来找她了。她趁着这时间,赶紧把他扶进师父房中。

才刚要打算找些止血类的绷带,就听见吴小鹿站在门口问道:“白妹妹,你回来了吗?”

白凤凰道:“已经回来,方才弄脏了衣服,正要洗漱。要是没什么事,你就明日再来。”

“你回来就好。那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寻你。”

白凤凰确实因该换衣服了。她的衣服上都沾上了此人的血。可这当务之急,应该想法子帮他包扎伤口。拜她的猎犬所赐,她倒是很会照顾重伤的狗。她想,照顾人应该也大差不离。

她打来一盆清水,小心翼翼地擦去男子伤口处的赃物。男子的身上除了有各种刮蹭以及磕碰的伤疤外,还有三处较深的刀伤,最致命的,是刺入胸口的那一小截短箭。她猜想箭身缺失的那一部分应该是他自己折断的。

她知道,没有止血之法,不能轻易拔出那根箭,可不拔也不行。最后,她只把男子别的伤口都处理了一下,只有胸口的伤,等她师父回来再说吧。

正巧这个时候,她就听到大门开的声音。她急忙出去,看见是师父回来,说:“师父,你可回来了。今日怎么这么晚?”

白益进屋,掸去身上的尘土,脸色暗了暗,说道:“过几日员外家的闺女要出阁,让我画了几幅画。这才晚了些。”

白凤凰一直不是很明白师父蛰伏在此是为了什么。自从八年前师父每晚悉心教她各种知识之后,她就觉得以师父的才识,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实在不必当一个小小的临摹画师。虽然她心里一直有这些疑问,却从没问过。她想,师父或许是当年科举未中,或许是家境清寒没钱给京中大人通融。

隐隐约约地,她又觉得可能与自己有关,说不定她其实是师父的私生女。因为她想不出,天下除了至亲的父母,还有谁会对一个没有血缘的孩子这么好。师父可能年轻时候犯了错,于是有了她,最后为了保住她众叛亲离,一个人沦落到东陵来…白凤凰猛一激灵,连连吐舌,暗道真是服了自己的想象力。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师父想成这样!

她一直把师父当成父亲的。既是父亲,自然跟她心意相通,一定不会怪罪她多管闲事的,更何况是救人这样的善事。

她轻咳一声,说:“师父,今日我同小鹿一起去凌山打猎,无意中发现了一名身受重伤的男子。”

“你救了?”白益一进门就发现她眼神闪烁,似有心事,果不其然。

白凤凰点头恩了一声。

“人呢?”

白凤凰伸手指了指他的房间。白益摇着头走去,看到那个人之后,脸色微变,眉间的皱纹更深了。

“小白,他是你和小鹿一起就回来的吗?”

“不是。”白凤凰摇头,“我一个人。”

白益又问:“只你一人,没有人看到?”

白凤凰赶紧点头:“是的。回来得晚,一路上没看见人。一回来就帮他止住刀伤;那箭伤看着有些严重,我没敢动,怕□□他会失血过多。”

白益轻舒一口气。随后他折身出门,边疾步走边嘱托她道:“你自己先弄点吃的,师父即刻回来。”很快,白益就回来了。他的手臂上多了一道伤口,手里却提着一堆药包。

“师父,你怎么了?”白凤凰脸色微变。

“我没事。快准备干净的水,我准备马上去给他拔去胸口的箭。”他边说着便拿起一根白布条裹住自己的伤口。

白凤凰看着他师父焦急的神色,有些摸不着头脑。原以为师父出门是去请大夫,可是看着师父手臂上的伤口,以及那一包包的药材,她不禁心中生疑。救人事急,她暂且按捺住心中的疑惑,立刻当起了师父的下手。

那柄箭就射在男子的胸口,差一点便是要害之处。白益拔出箭头的动作非常小心,一手用力捏住箭露在外面的部位,另一手拿着裹着药的白包,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拔出箭头,立刻摁上白包止血。稍许片刻,他对白凤凰说:“过来撒上止血药末。”

白凤凰不敢有误,小心地把碾得细细的药末覆盖男子的伤口。随后,白益又小心为男子包扎伤口。

“好了,小白你去休息吧。”

“师父…”

“怎么了?”

“早知道师父会割伤自己去医馆拿药,小白就提前去请大夫了。”白凤凰内疚地嘀咕一句。

白益突然脸色一沉,长嘘一口气:“幸好你没有。”

“此人难道是江洋大盗吗?实是小白不该救?”

白益面色缓和下来,解释道:“你我又不算认识此人,他是不是江洋大盗又何从得知呢?我只是不想让左邻右舍嚼舌根子。毕竟你是女孩,将来总是要嫁人的,现在尚在闺阁,就莫名其妙领回家一名受重伤的男子。虽说你现在还小,可保不齐那天大家想起来,会说你闲话。再者,你又不知道你现在总爱出去有多少人喜欢在背后说你。若是这件事传出去,到时候对你清誉有损。总之,在他伤好之前,咱们都莫要对外人说起。”

白凤凰似是明白的点点头,转身离开。她出了门后,白益坐下来,愁容悄然升至眉头。

过一会白凤凰端来一碗面,说道:“师父吃点东西。”

“恩,怎么还不去休息?”

“这就去。对了,师父,药我已经搁药罐里熬着了。”

白益抬头看了一眼白凤凰,并未多语。

当天夜里,该男子开始发烧,喝了药也不管用,身体依然烫得骇人。为了不让他一直发烧,白益用凉水擦拭他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几乎一夜没睡。一直到早上,男子的身体才总是不那么烫了。

之后的几天里,白益一直在家休息,员外闺女出阁那日他未应员外的邀请前去参加。因为他手臂不小心割伤,实在不方面出门。白凤凰也对吴小鹿说,这几日因师父手伤了,她也不应该总是想着出去打猎,得在家忙些女孩子该做的事情,好好孝敬师父一番云云。

其实,白益在等那男子醒来。

白凤凰也在等。

晚上睡着的时候,白凤凰甚至还在梦里遇见那男子侧头对她笑的样子。她之前从不知道,一个男子,满是杀气的样子可以这么好看,笑起来的样子也可以这么好看。他分明已经撑不住了,却依旧是那种坚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