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查抄了很多贪官污吏,那些银子都进了国库。虽说打仗的人不会缺衣少粮,但是恰恰今年冷得出奇,几乎是近百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了。这天灾突降的时候,皇上国库里的银子不得不省着点用。

漫长的冬日,让很多地方的小麦冻死。不仅麦子被冻死,很多家境清贫的人也被冻死,这大寒的日子仿佛是一夜之间就来了。一夜之间,在外面贪吃酒的人几乎都没能活着走到家。

一直到过年的时候,各地的灾民才渐渐用手朝廷分发的炭火和棉被。即便如此,随时都能在重灾区看到刚死的人,大都是老弱病残,挨不得冻的人。

为了防止次年瘟疫爆发,皇上下令,各地官员都要及时清理尸体,能埋的埋。有的全家都冻死了,没人收尸,只能随便裹起来,丢在一起烧个精光。

这年开了春,很多农民看着一片泥土色的田地,哭得肝肠寸断。

皇上和宰相东方明多次研究怎么度过这一年。

冬麦被冻死,如今再发种子种上也是赶不到麦子熟了的时机的。如果要种别的,都得要登上一些时日。总之,这一年很多地方的小麦绝了收。

皇上知道百姓的疾苦,下令几年所有灾区的百姓都免收任何税,如有官员敢私收税费,全家问斩。这么一来,再也没人敢像之前那样,偷摸着私扣朝廷的赈灾炭火和棉被大发横财了。

皇上可也是极其聪明的。

他早就派了各方赈灾督史暗中去灾区调查。

那些发国难财的人,一个个落网。有的晚上在家里搂着小妾睡得正香,便被抓了起来,扔进大牢。

白凤凰于是在训练这帮火种的同时,不得不自己动脑筋去弄粮草。

她在军中异常忙碌,时不时还带着这帮火种出关城去涿州骚扰一下大宛国小股军队。这些人大都是去幽州一地抢劫了粮食,准备运到瞭城备用的。

白凤凰说不准哪天就厚在他们回去的途中,给来个突然袭击,杀了人,把粮食运回关城。

才不过四个月,关城的右将军白凤凰就上了大宛国刺客刺杀的首位。

原先可是陆文忠。

不过关城有陆文忠把守得水泄不通,加上天然的地理优势,别说刺客了,苍蝇都不见得能从他的城门下过去。

可把大宛国的国王气得够呛。他原本计划打下瞭城后,也就一个月便拿下关城,然后再用一个月时间打到京城。

可如今快半年过去了 ,他们依然止步在关城。

再加上近两个月,他们在大周朝百姓身上的搜刮来的粮食总是要被白将军给劫了,这大宛国国王只能自己暂时从国内运来粮草。

当细作告诉他原来当日领着几千人传入瞭城害死大王子的就是这白凤凰之时,大宛国国王几乎快要把杀掉白凤凰当成第一任务了。大宛国国王现在的日常就是每天都在咒骂白凤凰。

至于白凤凰嘛,哪里会在乎一个他的咒骂,反正她也听不到,这时候,她正带着两百多人浩浩荡荡地从关城来到了清州。

清州守城官一见是大名鼎鼎的白将军前来,立刻亲自迎接她入府。

“不知,白将军突然造访清州,是有何事?”

白凤凰板着脸坐下,一言不发,弄得清州守城官十分忐忑,连连反省自己最近是否有错过大宛国的什么消息。

之间白小七立在一旁道:“将军,你也别愁眉苦脸的了,既然来都来了,咱们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白凤凰假装叹气,十分亲切地拉起守城官的手,说:“守城不易啊。”

守城官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是的,下官可是仰慕将军很久了。”

“啊?是吗?你仰慕我很久了?”白凤凰眨了眨眼,“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守城官无奈地干笑着,不知道自己这话该怎么接,因为他早就听说这白将军什么都吃,就是不吃拍马屁这套。

好在白凤凰并没有在此问题上多做纠缠,但是她话题一转,说:“既然仰慕我,我也不能白白让你仰慕,听说你们清州这次收成还行,你们清州大营的粮草应该是足够了,马匹也应该足够。你就送我几万旦粮草吧。”

守城官瞪圆了眼睛,看到白将军那认真得不能再认真的大眼,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他表示很是怀疑。

这位毫无理由前来要了他粮草的人,真是的大英雄白凤凰将军吗?

岂料这还不是更让他跌下巴的事情,这白将军接下来是这么说的:“如今皇上也很穷,他国库里也没什么粮食,就算有,还有那么多百姓等着那些粮食当开年的种子。我想大人您一定不能看着我们关城的将士饿肚子,所以想都不用想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送我的。我来的这会子,已经命人去你粮草取粮食了。”

“这怎么能行!”守城官立刻变了脸,“这清州一直是兵家重地!我也有这么多士兵要养着。更何况,没有我的盖印文件,将军您也是拿不到粮食的。”

“你说盖印文件啊。”白凤凰嘿嘿笑了笑,“昨晚上借了您的纸笔和大印早就写好了。”

卧槽!

守城官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没有下巴了。

“白将军,你说啥?”

第 29 章

守城官问完,忙招手让自己的属下去看看他的大印是否还在,不一会他的属下面色如菜地走过来。

守城官立刻将愤怒的目光投给白凤凰。

白凤凰走上前,一脸同情地拍了拍守城官的肩膀。

她个子本来就很高,往年近五十岁的守城官跟前这么一拍肩,衬得守城官又瘦又小,加上守城官的表情,画面滑稽得叫白小七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苗将军,清州是富裕之地,您又是极其能干的。我相信这几万旦粮食对你来说真是小菜一碟!”

“白将军!”守城官气得甩开白凤凰的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语气十分不要好地说,“如今好些地方小麦绝收,粮食可比往年珍贵得多,你要真…真这样从我这儿拿走几万旦粮食,老夫我、我一定要上报皇上。”

守城官瞪着白凤凰,气呼呼地大喘气。

“啧啧啧啧啧。”白凤凰道,“苗将军快消消气,消消气,皇上他那么忙,我们身为臣子,这点小事我看不用劳烦皇上决断。其实也多少,就五万旦而已。”

白凤凰拉着他坐下。

守城官再次甩开她的手,仍然很生气地说:“白将军,真不是老夫不想帮你这个忙。可委实是太多了!何况您身为一将之身,怎可用如此手段欺骗军粮?”

“这是天意啊苗将军。昨天晚上我这刚到清州,就有人把您这大印给我送来了。这不我今天还主动给您送回来了。”

白凤凰朝白小七使个眼色。白小七立刻将守城官的大印从自己兜里掏出来递给苗将军。

她又凑上前,在守城官耳边说道:“苗将军,你那内子娘家,可是大周朝富贾,你总不能让我问您夫人要吧?”

守城官决定再也不搭理白将军,喊道:“送客!”

白凤凰抬手摸摸鼻子,毫不介意地带着白小七走出去,走时还说道:“苗将军,下回我还来啊。”

守城官脚下一踉跄,差点被她这句话吓得摔一跤。他站直身体,加快脚步,走到书房就写了一封折子。

白凤凰带着白小七从府衙玩外走的时候,不由得感慨:“苗将军打仗还行,就是太小气。”

白小七有些不解地问她:“哥,你说他要是真去皇上那告状咋办?”

白凤凰想起守城官刚才的样子,说:“他一定会去的。至于皇上会怎么处理我,那我也不知道。”

白小七担心地看着她。

白凤凰安慰道:“不过你放心啦。这个苗将军其实有的是粮食,每年他都让他夫人去各地征粮,他家的粮仓里堆得满满的都是粮食。反正他家有钱,皇上是知道的。”

“那皇上干嘛不抄了他的家?”白小七不解地挠挠头,“当初的楚弦被抄家后,人们都说国库一下子被就满了。”

白凤凰笑着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道:“楚弦那是贪来的,人家是正经赚来的钱。小混蛋,你当皇上是昏君吗?”

因为顺利拿到了粮食,白凤凰和白小七回去的一路上也觉得心情舒畅许多。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正闲聊的时候,一个衣着鲜丽的小姑娘突然跳出来,对着白凤凰激动地喊道:“是白将军?”

这姑娘约莫十一二岁左右,一身华锦绸缎,一脸崇拜地看着白凤凰。

白凤凰不解地看着她。

“你就是白将军!白将军你可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看!”小姑娘眼里几乎要放出光来了,“白将军,我听了表姐说了你的事情,对您可是敬佩极了。您是我们所有人心目中的大英雄!要是我们清州的姐妹们知道你来了,定然是要跑过来看上一眼的。我…”

她的话才说了一半,远处跑来的一位嬷嬷伸手便将她抱起,面露愠色地瞪了她一眼。

那位嬷嬷一脸歉意地对白凤凰道:“白将军,请见谅。这是我家小小姐,打小就是被宠坏的。”

白凤凰哦了一声,表示理解。

原来这小姑娘是苗将军最小的一个女儿。

待那两人走了之后,白凤凰转过头问白小七:“我现在真的这么有名气吗?”

白小七想了好久,说:“大概是的。”

白凤凰撇撇嘴,不置可否。

她领着白小七去了清州繁华之地,在一家酒馆坐下。白小七有些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刚想问,就见白凤凰示意他安静。

白小七只好坐下,跟着白凤凰一样点了一碗热面。

白凤凰吃得特别慢,一碗面足足吃了半个时辰。她放下筷子,看向门口,心道:难不成那小丫头片子在骗我?

这个疑问刚冒出,就发现门口突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好几位蒙着面纱的小姐们。过了一会,又来了几位。

连着店小二都在想,难不成今日是这些大家小姐越好了出门踏青吗?

白凤凰心满意足地起身结账,她这下确定自己可能真的挺出名的。问题得打确认,白凤凰便同白小七一起离开。

白凤凰走得很快,没一会就走出了那帮小姐们的视线。

可是还有一位姑娘,守在她去驿站的途中。

那位姑娘远远就看见白凤凰走来,待白凤凰走近了,她便迎上去,柔声道:“白将军,我是清州罗家的罗巫衣。”

清州罗家便是这大周朝富贾之首。

这清州的守城官便也是清州罗家的女婿。

白凤凰想,这位罗巫衣姑娘说不定正是刚才守城官家女儿嘴里的表姐,这姑娘倒是聪明,不过我刚坑了她家里五万旦粮食,不知道这会子是要来臊我还是赞我。

那位姑娘见白凤凰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便继续说道:“久闻白将军大名,今日得以一见,正是民女三生修来的福分。民女斗胆,可否请白将军收下这个。”说罢,她一脸羞赧地递上她亲手绣的帕子。

帕子上绣的是鸳鸯戏水。

白凤凰虽说参了军,小时候也没受过多少附庸风雅地教育,但是她也不是不懂这帕子上的表达的意思。她十分费解,现在的姑娘们都时兴自己出门觅郎君了吗?真是开放。

这帕子她自然是不能要的,连忙拒绝道:“罗姑娘,这个我不能收。”

“将军。”罗巫衣撩起面纱,目如秋水般看着白凤凰。

好一副倾城之姿。

白凤凰表情没啥变化,倒是站在他后面的白小七瞪圆了眼睛,直直地看着罗巫衣。

白凤凰实在消受不了这大美人含情脉脉地模样,忙说:“实不相瞒,罗姑娘我跟你一样,喜欢的也是男人。”

这下,连沉醉在罗巫衣容貌中的白小七也陷入了震惊之中。

那位罗巫衣不可思议地看着白凤凰,然后又看了看站在白凤凰伸手的白小七,表情十分复杂。把白小七吓得连连摆手。

白凤凰斜视这白小七,说:“他这么小,怎么可能是他。这是我弟白小七。姑娘我还有军务要忙,就不跟您多聊了。”

知道白凤凰彻底消失不见,这位罗巫衣还在复杂的情绪中不能自拔。她身上服侍的丫鬟小心地扯着她的衣角道:“小姐,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若是被夫人知道…”

罗巫衣一副心死的表情,有气无力地说:“回吧…”

她刚才看见白将军气宇轩昂地朝她走来,那样俊秀非凡的人物,岂不是上天派于她的?她当时内心欣喜得快要认为,总算找到一位可以配得上自己的人了。

可结果,怎么让她如此不能接受!

要是白凤凰知道她这一连串的心理活动,一定会好生解释一遍:姑娘,我当时并不是朝你走去,是你恰好站在我要去的路中。

白小七小心翼翼地跟在白凤凰身后,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个…哥,你…你喜欢的真的是…男人?”

白凤凰停下脚步,十分认真地回答:“当然。”

白小七:“…啊!”

白凤凰没理睬他。

这一路上,她倒是在想另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她真的很少想到。

虽然没有说明白,但是其实她一直是默认用男子身份出现在大家面前。她现在有些担心,自己莫不是真的长着长着就像男的了?要不然怎么会连罗巫衣那样的姑娘都对她青眼相加。

白凤凰突然问:“刚才那罗巫衣好看吗?”

“好看。”白小七咽了咽口水,“很好看。哥,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样美的女子。我猜皇上见了她也会流口水。”

“哦。”白凤凰内心突然觉得很不舒服,“那是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啊?!”白小七怔怔地看着白凤凰。

他的白大哥一身军服,戴着盔甲,跟姑娘家怎么比容貌。可真是为难他了。

“知道了。”白凤凰郁闷地转过头,步子越走越快。

白小七腿没她长,几乎要小跑起来了。

“哥,你知道什么?我还没比较出来。”

“你表情已经告诉我答案了。”

白小七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心里却在想,你们完全不是一个可比拟的平台上,我咋比较。

他脑海里浮现出刚才罗巫衣那惊鸿一瞥的面孔,不由得将答案给了罗巫衣。

清州的这个小插曲在白凤凰看见大批的粮食后便消散而去。

有了这批军粮,她所招募的那批士兵就有了供给。

想到这儿,她不觉露出一丝笑容。

带着几百人押运粮食回去。

从清州到关城,必经常县。

常县距京城不足百里。

白凤凰一行人刚到常县驿站,便发现有人在等候她。

是宫里的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