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幕赤身裸体的景象再一次浮现在她眼前,她的手指禁不住微微颤抖。不能想,不能想……

突然一股力道将她拽上床,一个翻身,人已被他压到身下,她听到他带着情欲的沙哑嗓音,「若水,睁开眼,看着我。」

温若水眼睫轻颤,迟迟不肯睁眼。

他的吻落在她的眼上,带着诱哄道:「睁眼看着我,什么都不要想,乖……」

一整夜,就在她反覆挣扎与几番欲呕的情况下,他一次又一次执拗地占有她,一遍又一遍地吼着让她记住他要的从来便只有她。

一夜过后,她疲惫不堪,再也招架不住周公的召唤而昏昏入睡。

他也筋疲力尽,但却通体舒畅,搂抱她在怀中,沉沉睡着。

第9章

温若水简直羞愤欲死,那夜过后,死都不再跟丈夫同房。

她总觉得那夜两人太过激烈,无颜再在驿馆住下去,便让杏儿到外面租了户民宅搬了过去。

李逸风对此只是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驿馆里的人都是识趣之人。」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厚脸皮吗?」她咬牙怒瞪。

「是是是,是我不知廉耻,连累娘子。」他一边说,一边趁她不备一把抱住她,「现在我们搬到外面来了,你就不要再与我分房而睡了。」

「休想。」她用力踩他一脚,迫使他松手。

这时,杏儿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日前替李逸风看过诊的那个老大夫。

当老大夫替李逸风把过脉后,一脸欣慰,「心头郁结一通,这病果然立时好转,只要继续服用我上次开的药,多加休养即可。」

「麻烦大夫了。」

「夫人客气了,这是老朽本份。」

「杏儿,拿诊金给大夫,顺便替我送大夫出去。」

「多谢夫人。」

「老人家,请随我来。」

看着杏儿领着老大夫离开,温若水觉得或许这真是一庸医也说不定,前几日听他说得那么严重,怎么才几日光景,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说辞?

「这八成是个庸医吧。」她喃喃自语,想着也许该换个大夫替丈夫看病。

李逸风听到她的话,心中暗笑。这也难怪,她精通兵法擅长武功,对这医理之道却是一窍不通。

「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到院中坐坐吧。」他拉了她的手就往外走。

这座民宅靠近河边,一间主屋,两间厢房,还有一间厨房,四周围以竹篱,篱上爬满藤蔓,很有几分隐逸的味道。

院中以一块天然的青石搭了张石桌,摆了几张石凳,坐在院中便可看到周围开阔的景致。

李逸风突然觉得在这样的地方长住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娘子,不如你我在此定居如何?」

温若水没有理他,迳自走到篱笆前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默然无语。

他走过去,搂住她的腰,感觉到她微微有些抗拒,便加重了力道,「在想什么?」

「这片上地曾经埋葬了我许多的同袍。」她伤感的说。

「他们看到今天的和平,泉下有知,必也会含笑九泉。」他安慰她。

她闭了下眼又重新睁开,振作精神道:「咱们也自食其力一回,钓鱼为午餐加菜如何?」

「好啊。」他欣然同意。

钓鱼就要有鱼竿,于是两人找来材料,亲手制成鱼竿,然后相携到河边钓鱼。

杏儿送了老大夫一程,顺便在集市买了菜,一回来就看到小姐和姑爷在河边悠然垂钓的身影,不由得会心一笑,迳自进厨房准备午饭。

躺在柔软草地上的温若水渐渐有些困意袭来,最后便在青山脚下,绿水之畔,带着一抹浅笑睡了过去。

半晌没听到她的动静,回头却见她熟睡的面容,李逸风不禁一笑,将手边的披风盖到她的身上。

这样宁静而祥和的生活,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如今在不经意间已经得到了。

养病的日子很悠闲,环境很宁静,李逸风渐渐有了隐居的惬意感觉。

看着蹲在院里整理花草的妻子,他微微蹙了蹙眉头。晚间亲热时她仍偶有抗拒,看来要让她完全忘掉那幕阴影还需要一些时日。

她今天穿着十分的素雅,往日头上常用的珠钗也换做一支白玉簪。

他知道她有心事,因为她甚至要求杏儿今日准备素斋,而他问杏儿的答案是——自从她跟随小姐以来每年今天都是如此。

素衫素颜素食,神情也总透着淡淡的忧伤。

他想问,却又怕触动妻子的伤心事,可是不问,他心中又郁结无比。左思右想,也没个两全的办法。

温若水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在院里整理完那片花草之后,便到一边清洗手上的泥土。

「娘子——」他犹豫不决。

「嗯?」温若水应了一声。

「你……」这话确实不好问出口。

「你到底想说什么?」等了又等始终没等到他的下文,她索性直接问出来。

「我想问,」他目光闪了闪,「你今天怎么不插那支凤钗?」

杏儿躲在厨房门后直捶额头。连她都看出来姑爷的纠结了,小姐怎么可能会看不出,姑爷真是……

温若水微微一笑,「不想插。」你不说就算了,这般挣扎着说不出口,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是想说……」还是问不出口,李逸风都有些看不起自己了。

「说什么?」她好整以暇地问。

「你没话对我说吗?」

厨房里传来一声闷响,温若水若无其事地瞟了一眼,微笑如故,「没有。」

看她走到石桌前坐下,对着厨房说:「杏儿,我饿了。」李逸风也跟了过去,坐到她对面。

温若水也不理他,任他独自天人交战。

实在看不过去的杏儿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一边往桌上摆,一边说:「小姐,姑爷是想问你为什么每年这一天都茹素。」

温若水笑了。

李逸风尴尬一笑。

「小姐,为什么?」杏儿抖着胆子追问。

「为了缅怀一个故人。」她轻轻的说出答案。

她说出来了,他以为她不会说的,可她说了。

「是怎样的一个故人?」李逸风终究还是问了。

「救命恩人。」温若水拿趄筷子,看了一眼杏儿,又道:「我让你买的酒买了吗?」

「买了,现在要拿出来吗?」难得小姐有兴致呢。

温若水摇头,「不是我喝的。」

「姑爷要喝?」杏儿讶然,「姑爷现在不能喝酒吧?」

「我不能喝。」李逸风肯定地告诉她。

「给故人买的。」温若水仍旧是淡淡的说。

李逸风想了想,拿起筷子。还是不要追问了。

「一会陪我一起去好吗?」不料,温若水在吃了一口菜后,看着他说了这样一句。

「呃?好啊。」李逸风的心情瞬间飞扬起来。

「我呢?小姐?」杏儿指着自己的鼻了。

「你留下看家。」

李逸风不禁失笑。

杏儿一脸不满。

不过,饭后看见小姐和姑爷两人提着两坛酒只是走到不远处的河边,她就平衡了。

看着流动的河水,李逸风不无疑惑,「为什么来这里?」

温若水幽幽地叹了口气,看着手里的酒坛道:「他死后马踏人踩,面目全非,即使如此,我也没能将他的尸身带回,所以每年今日也只有对着那个方向遥祭他一杯薄酒罢了。」

她低着头,他看不见她的神情,却清楚地看到成串的泪坠落,他的心顿时揪在一起,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如果不是他替我挡了那一箭,死的便是我了。」她的声音哽咽起来,抬袖拭泪,却是越擦越多。

「他喜欢喝酒?」李逸风试探的问。

温若水带泪地笑着,「是呀,陈大哥很喜欢喝酒,无酒不欢。」他最爱的便是边塞的烧刀子,辛辣而又廉价。

「我们一起敬他一杯。」谢谢他保护了她,否则便无他今日的幸福。

她泪流满面,打开酒坛,看着远方,道:「他只喜欢对着酒坛喝,说这样才痛快。」说着,她将酒洒入河中,轻轻柔柔地道:「陈大哥,若水在这里拜祭你了。」

李逸风像她一样将酒倒入河中,在心中默默地道:多谢!

看着空掉的酒坛,温若水闭上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那伤痛藏了好久,藏得好深。

他伸手抱住她,她在他怀中放声大哭。

他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任凭她将心中的悲伤发泄出来。他不怪她心里始终藏着个人,没有这个人便没有她,没有她便没有他的幸福。

渐渐的,她的哭声小了,靠在他怀里没了动静,他低头看了一眼,不觉莞尔,她竟是哭到睡着了。

杏儿在家中隐隐听到主子的哭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看到姑爷抱着眼睛红肿的小姐走进门,才确信没有自己没有听错。

「小姐,她怎么了?」杏儿把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恐惊醒主子。

「没事。」李逸风亦低低的回答,然后将人抱进卧室。

这天,杏儿照旧将姑爷钓来的鱼烧了,摆上饭桌。

温若水一到桌边就捂着嘴跑到一边乾呕去了。

「小姐,你没事吧?」杏儿满脸担心地替主子拍背。

她摆手,「没事,就是想吐。」拍着胸口等那股恶心感消失,她又朝石桌走去,然后又一次捂嘴跑掉。

李逸风拿着书卷从屋里出来,看到这个情形,眼神一变,朝着杏儿吩咐,「去,快去请大夫过来。」

大夫?杏儿一听什么也顾不得了,转身就往外跑。;

「要死了,怎么会这么嗯心想吐?」温若水拍着胸口,忍不住咒骂出声。

他笑着帮她拍背,「别乱说话,什么死不死的,没事,或许是喜事。」

「什么喜事这么折腾人啊。」

李逸风笑着摇头。这军中待久了,身边的丫鬟也还未经人事,也难怪她对此事毫无所觉。

「我看今儿个这饭我是吃不下了,一往桌边走,我就恶心想吐。」她语多抱怨。

李逸风朝石桌看了一眼,走过去,将鱼和几样荤菜都拿进厨房,并用碗罩上,这才转身出来,招呼她过来吃饭。

温若水狐疑地走近,等着恶心感再次袭来,但这次没有,她不由得面现惊讶,「怎么回事?」

现在,李逸风已经可以确定是怎么回事了,不禁笑弯了眉眼,「喜事。」

「你的笑让我很不安心呐。」她很是怀疑地看着他。

他凑到她耳边说:「你要当娘了。」

她手中的筷子掉落,一脸愕然,「当娘?」然后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小腹。她有宝宝了?

李逸风道:「你的表情真是……」有点伤他自尊啊。

两人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杏儿拖着老大夫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

「咦,小姐你没事了?那大夫怎么办?」

李逸风起身朝老大夫、一拱手,「麻烦老丈帮内人诊脉。」

老大夫笑了笑,「好的。」

几人移师屋内,老大夫仔细诊脉之后,笑着摸胡须道:「老朽恭喜这位公子了,尊夫人这是喜脉。」

「多久了?」

老大夫道:「一个月左右,只要注意饮食,老朽再开几帖安胎药煎服即可,没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