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诧异道:“龙天浚的麾下,怎那么多江湖人?”

龙御夜沉默,李制道:“除了乱党之外,漳州还有另两股势力不容小觑。

龙御夜微一沉吟,“怎么有两股?”

听他的语气,他是知道其中一股势力是谁了。

“事情已经出乎意料,煌灼怕是有危险,带足兵马,找煌灼去!”龙御夜一敛神色,已是带头先行。

闻得些微的刀剑声,再往前行了十来步,又见到两三个倒地上的江湖人。看他们临死前的剑招,该是一流的高手才对。

我手心里也捏了一把汗,再是相信子郁的实力,在见到这么多死尸后,也心忧虑了几分。

“将军!”李制大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右边的树木里,子郁的衣服虽有些乱,却无丝毫受伤的迹象。

他看着他前方的目标,缓缓地松手放下弓。我们站的方向是他的侧面,看的到他眼底的冷寒,想象的到,在我们看到他的前一刻,他正搭箭拉弓,去射他的目标。而现在,他的目标一定中箭身亡了。

随着这想法,便笃定地看他在我们到来的前一刻,搭箭去射的目标,验证那目标的死亡。

然而当我看到百米外,此刻正中箭躺在地上的中午男人后,我面色煞白,全身都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死在子郁箭下的人,赫然是我的爹爹,高粲。

之前见过高粲的龙御夜连翘他们也都呆住了。

“爹——”听到我涣散的声音,子郁转而看我。见我到了,本是悦然的,在听到我叫爹,他再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时,已脸色惨白,险些站立不急,心理上的在当场。

“爹——”我跑过去,蹲下身扶起高粲,高粲的目光爱怜,从怀里鬼祟一张手镯,赫然是与母亲临终前留给我的手绢一模一样的。绣工也是母亲的无误。

他嘴角血迹流出,吐了大口血,就吐在我的衣袖上,零落一身的绚烂分红,如烈火般灼向人眼。他想要对我说什么,然而一个字都没发出,手就垂下,断气了。

“爹——”我竟扶不住他,他的身体因为没了呼唤整个向下瘫去。我想哭嚎,可痛苦之声逸在口中,只是不信而无助的继续呻吟:“爹爹”

这个世界怎么这么荒唐,才找到爹,才享受天伦之乐过了五天,乍喜再乍悲,既然注定有了一刻,为什么一开始还要让我再见到我爹呢。为什么不让我以为他早就死了呢。给了我希望,又把我从天堂打到地狱。

泪如雨下,虚脱地天旋地转。

龙御夜一把扶住我,也扶住了死去的高粲。

我用袖子擦了把泪水,站稳身子,定定地看着三步开外,面色惨白,神思恍惚的龙煌灼。

这一刻起,那个子郁已经死了,甚至一个月前与置气,敬称他的一句将军,现在他的都不配了。他只是龙煌灼。而大周国的龙煌灼,再不是我的夫婿,如果一定要一个称谓的话,只是我的,杀父仇人。

哪有在自己的仇人面前示弱流泪的,所以我擦干净了满脸泪水。

我推开龙御夜扶住我的手,强撑着龙煌灼走近了两步,眼底流溢出毫不掩饰的深恶痛绝,问他,“人是你杀的?”

龙煌灼苍白面容上的愧疚和苦楚难以言表,目注于我,吐不出一个字。李制见状,已急道:“公主,那人查证属实,与退于飞燕的坡的那些人是同伙!”

飞燕坡,劳燕分飞的飞燕坡。在高粲死去的那一刻我已经知道,无衣与子郁都死了,劳燕分飞了。

多可笑,他之前对我的欺侮和他的放浪,我都原谅他了,都原谅他了!他离开京城的这二十多日,我每天都在想,他此去漳州,不管他将高粲找没找到,带没带回来,我都和他冰释前嫌好好过日子。

一转眼,他当着我的面,把高粲杀了。

刷的一声抽出了李制腰间的长剑,连音符都是那样地简洁利落。剑尖直指向龙煌灼的咽喉。

一剑的距离,闻得到他身上清闲洁净的竹叶气息,如期熟稔,熟稔的让我只恨象牙结了姻缘,误了四载的情感。而那曾经让我沉醉的气息,温雅的面容,墨玉般温润的眼眸,全都随着的高粲的死亡归于尘土。

“公主!”李制与李鹤已经齐齐跪下,李制道:“公主,那人真的与飞并的人沆瀣一气,与他们是同伙!”

李鹤道:“将军并不知高粲身份,此举纯属误杀。”

同伙,误杀?同伙又怎样,我不管高粲是不昌乱党贼子,我只管他是我爹爹!误杀,一句误杀就了结了么?龙煌灼他欠我一条人命,他当着我的面,把高粲杀了

剑尖一直在颤抖着,或者说我的手一直在颤抖着,恨自己竟是下了手,懦弱的在这个关头都下了手。或者还存有那可笑未了的余情?

“哐啷——”一声,载剑落在碎石上,强力支撑的身体虚脱得支撑不起,龙煌灼的眸光骤然收缩,本能地想要扶我,龙御夜已从我背后扶住了我。

我勉力用残余的体力,忍耐出胸中的波澜汹涌:“我不杀你,污了我的和。我们缘尽于此,从此以后,恩断绝。” ||||非|凡|手|打|kaymeteor||||

我冷清决绝一字一句地说完这话,脑中嗡嗡作响,引领我到来飞燕坡的那山野村夫讲述的传闻在我的耳边缭绕:

以前有一对很要好的夫妻,在这里劳燕分飞,缘尽于此,从此形同陌路,所以后人心‘飞燕坡’为此命名

恩断义绝,缘尽于此。

第二卷 帝心悠悠 080出殡

此时正是三伏天,天气热的不像话。即使我有心将高粲的遗体运回京城,也心有余力不足。便在漳州的州府住下,漳州市高粲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打算就将高粲葬在漳州。

那日在飞燕坡鱼龙煌灼恩断义绝后,我再没见他。

连翘私心里是向着龙煌灼的,初时几次沮丧地在我面前提及我刚离开飞燕坡,龙煌灼便吐了大口鲜血,然后一直在飞燕坡待到了第二日晨,才回漳州州府。

我厉声呵斥,连翘等人再不敢再我面前提到龙煌灼的名字。

后来却每每欲盖弥彰,故意在我听的到的地方,不提名姓,变着法地说到龙煌灼。我只作未闻,心境平静的恨怒都没有。自决绝地说出缘尽于此,恩断义绝的话,龙煌灼对我而言就只是陌生人了。让我恨怒的资格都没有。

接下来的好多天,我都是在头脑昏沉和涨痛中度过的。

高粲的衣棺丧葬之物,皆是龙御夜一手打点,全权操办。他虽没办理过这种事,但万忠等人颇有这方面的经验,他只参谋吩咐着,底下的人便做的稳妥得体。

我只披麻戴孝,守在高粲的灵堂前,静静垂泪。

高粲下殓那日,前来吊悻的人不断。龙御夜这位帝王亲自操办葬礼,大周臣子皆都赶来了漳州。

闻得高粲这十多年在世,齐国王室与朝堂亦是大惊,此番高粲的葬礼,齐帝高崇思及堂兄,竟亲自前来漳州看高粲最后一眼。随同高崇到来的,还有江南王龙天羽,以及高粲已过六旬的父亲母亲。

母亲当年委身父皇,久处深宫人不识,齐国已告老还乡的御史大夫此刻才闻得母亲下落,亦知他们还有两个外孙,我和齐宕。竟也不顾年迈之躯,跋涉而来漳州见高粲女婿和我。

与此同时,燕帝慕容殇也遣来了一队使者前来致悻。

赵国等其他小国,见此情景,也不敢落后。

高远夫妻,我的祖父祖母一颗心都在高粲的身上,并不多待见我。若不是见龙御夜对我不同寻常,怕是更冷淡了。

外公夫妻和几个舅舅不同,一到漳州,便奔我而来。外婆来的路上当是对我有所了解了,见到我有着身孕,喜极而泣后,便谴责我夫婿怎么没陪在我身边。

我苦笑,我怎么说呢,说我的夫婿,把我爹杀了?

更何况,早在高粲的丧事大告天下前,龙御夜就密令下去,封锁高粲的死因。那天见到龙煌灼射杀高粲的所有人等,都闭口不许提半句。

是啊,齐国王室若知道龙煌灼杀了高粲的消息,高远等人,会对大周善罢甘休么?因龙天羽在齐国做人质,好不容易缓和的国际关系,只怕又紧张起来。

龙天羽人未到,哭声先到。拿了手绢擦眼泪过来了我身边。这样的动作,偏偏他做起来无一丝女气,风度翩翩。

张臂还没抱住我,我已猛听一声大呵,“龙天羽你找死,转眼不见,你又在这给我沾花惹草!”话音未落,一直大手已气势汹汹地将龙天羽从我身上扯走。

不用想,我也知道来人是高崇了。

只见高崇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躯挺拔高大健硕,肤色是男子汉的古铜,面容则是刚毅英俊带着男性的深沉魅力。结实高健的身躯挺拔有力,一张俊脸剑眉飞扬鼻梁傲挺,薄唇坚毅,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若虎豹般凌厉,浑身上下散发出不可一世的狂妄和霸道,森严冷漠的气息更是澎湃惊人。

不愧为一国之君,这样的人,任何人见到他的第一眼都会不由自主的腿软,打心底产生无法抗拒的畏惧和服从。

和高崇一起过来的人正是龙御夜,显然的,接待高崇,龙御夜义不容辞了。

此时龙天羽家的醋缸见龙天羽一到漳州就来抱我,当即不顾吊悻的其他人在场,扯走了龙天羽,将他的手猛地一扣。

龙天羽自小养尊处优,身手自然不如高崇,痛的额上冒出冷汗来,气恨道:“你再动手试试看!”

高崇神情一滞,竟是松了手。

龙天羽甩着兀自疼痛的手腕,冷冷地瞪了高崇一眼,迈开修长笔直的腿,径自向我走来。暂时抛开父丧的悲苦,冲龙天羽笑道:“你家的醋坛子发火了。”

百味不如一见,龙御夜将高崇与龙天羽看在眼里,也是心中一喜。

“别理他!”不顾高崇闻此话脸色铁青,龙天羽环视了灵堂前的众人,问我,“你夫婿怎么不在?我听说你们感情很好,来漳路的路上又闻听你们闹了点矛盾。现在还没和好?”

波澜不惊地笑道:“这些天,好多人这样问了。”

“敷衍我。”龙天羽笑了笑,和龙御夜颔首示意后,又对我说道:“刚到这里,风尘仆仆的,我先下去沐浴更衣。”

高崇随着龙天羽暂离后,高远夫妻歇息后又过来了。

这三伏天气,本决定高粲死后的七日下葬的,因顾虑到齐国王室欲见亲人最后一面,硬是拖到了齐国宗室到了,明天才下葬出殡。

高远夫妻要求开棺见高粲最后一面,只见了高粲一眼,便不忍再看。

齐国距离漳州路途遥远,他们这一路日夜兼程,到此也是高粲死后的二十多日了。

漳州偏南,气候炎热,也没什么天然的冰窖,虽有外处不断运来的冰块,到底,二十多日过去了,高粲的遗体已经浮肿厉害,由中箭的那地方蔓延开来的遗体脏水侵蚀,基本的,高粲已面日全非,辩不出生前相貌。

灵堂前的众人见此情景,纷纷垂泪。

我把高粲死前留下的,以前母亲临终前的手绢都放到了高粲的棺材里,又让人去龙煌灼那里回我的玉坠。

片刻后,李制来见我,作揖道:“将军说了,公主要取回信物的话,请公主亲自去他那里取。”

灵堂这里的众人愕然,大家便都以为前段时间大周公主与驸马蝶鹤情深的传闻是虚言。岳父大人身亡的这些日子,谁也没看到龙煌灼这个女婿在这里露面过。

却不知,龙煌灼多次要来吊悻高粲,都被我拒绝了。

好在早些年就有大周公主和驸马感情不合的传闻,再加之众人都知上个月我一直和龙煌灼之间有磨合,即使这些齐国宗室,也无人怀疑龙煌灼是杀死高粲的凶手。

龙煌灼,如今我不见他,他倒是懂得利用机会。

龙御夜问我,“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只让连翘扶我,由李制带路,去往漳州州府龙煌灼暂住的院落。

和其他庭院的欣欣向荣不同,李制一推开龙煌灼暂住的院落,已感萧索之气扑面而来。石缝间甚至都生有几苗杂草了,显然,龙煌灼遣走了这院里待侯的仆婢,这些日子,都是他一个人住这里的。

李制将我送到了这里,便守在外面,没再前行了。若不是我怀着身子,怕是连翘也会丢下我,让我独自去见龙煌灼吧。

凄清的笛音若有若无地传进我耳中,缓缓踱向前,荷塘之侧,绿竹幽径,青萝拂衣,一抹玄灰色的身影,静谧溶于幽篁之中。

只有那笛声,似从开天辟地混沌初定时就有了,袅袅缭缭,如青烟般不绝如缕,一丝一丝,纠缠于心间,平添了几分苦痛哀戚。

龙煌灼将唇从笛上移开,抬眸看我。一双深深眼眸,慢慢地从我面庞柔柔滑过。

恬然的阳光从竹影间飘落,依稀可辨他往日眸中倒影天光云影的明澈如玉的风采,而如今,只剩深潭般深不可测的沉郁。

二十多日不见,他清减了些。人虽憔悴,到底一如往日衣饰洁净整齐。

默然看着他,没等他开口,我已不礼地道:“把玉坠还我!”昔日的挚爱情侣,如今只是陌生人。

明知我没什么想要与他交谈的,听到我一开口便是要回昔日信物,他憔悴的面容上,还是增了默然。

许久,他垂了眸,连日委顿食少睡寡的黑眸下隐约有淡淡的黑影,在漳州州府丧乐的映衬下,更显出一种近乎萧索的忧郁。

“先坐坐,好吗?”目注于我,闻了我的话,他已然听出我意欲速意的心思。说最后两字时,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暗哑,却隐隐地泛着希冀。

我唇间逸出嘲讽痛恨的笑,“有必要吗?”

他敛了苦涩,“你父亲的事,对不起。我若知道他是你父亲,即使他再罪不容恕,我都不会杀他的。”

平和的心境被他一语挑起怒气,我泪如泉涌,再也无法遏止,“高粲死了,被你杀死了,你现在悔过有什么意义?人死不能复生,你现在赔礼道歉,就可以把我爹爹还给我吗?”

他冰凉泛白的唇轻颤着,“无衣”

“不要那样叫我!”连翘见我激动,扶住我,我看着龙煌灼,冷冷吐字,“她死了,高粲倒下的那一刻,她就死了!”

见我浑身颤抖,连翘急道:“公主,公主,不能激动啊,小心身子,你还怀着孩子,你这样不爱惜自己,要是孩子有个什么闪失”

心里一根刺似被生生拔出,我想也不想,脱口道:“他杀了我爹,我凭什么给他生孩子!他的孽种爱死就死,命硬就活。要死的话,早点就死,让他早些投胎去个好人家。我也不想为了他父亲受什么孕育之苦。他在我肚子里一天,都在提醒我他父亲把我父亲杀了。让我一天也不得安宁!”

泪眼迷蒙中,看向龙煌灼,他站立不稳,手撑着青竹,纤长的指骨青筋泛动,俯身咳嗽着,一声紧接一声,揪着人心般的痛楚。

我心头似被人一鞭一鞭的抽着,胡乱用袖子擦了把泪,冲出了他居住的这院落。

踏出门槛时,听到李鹤惊惶的声音:“将军,你又吐血了”

我心中一痛,更是泪流满面,一闭眼,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我只顾着跑着,连翘竟是追不上我。不时用袖子抹一把泪水,哭声也被我用手捂了住。

龙御夜怕我见龙煌灼会激动,已是找了我来。见我边哭边跑,疾步过来扶住我,将我拥在怀里。“龙御夜”我泣不成声地哭着,抱住他,再他的怀里哭着。

这一刻,他不是帝王,只是朋友,我只觉得找到了可以哭诉的对象。爱人杀死亲人的悲痛,全都化作了泪水和哭声。

龙御夜一直拥着我,湿意洇湿了他胸前的衣服他也不说什么。时而安慰我两句,声音哑涩,悲痛竟不下于我。

好半天平复了情绪,见连翘一直站在一边,于是想起我去找龙煌灼后竟忘了找他要回玉坠,便道:“去把我的玉坠拿回来,他我也见了,该归还我的东西了。”

连翘耷拉着脑袋应了声,去了。

净了脸,再回到灵堂时,连翘已将玉坠取回。我本想把玉坠一起放进高粲的棺材,想了想,那玉坠曾被龙煌灼碰过,实在是玷污了我父亲和母亲的感情。

翌日出殡,高远赶上前来,抚着高粲的灵柩,纵横倾泪,泪湿零落白发。

虽不喜欢高远一家,此刻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由悲呛起来。到底,血脉相连,他是我的祖父啊。我走上前去,递给了他一张手绢,“祖父。”

他含糊应了声,那么个垂暮老人,悲惨嚎啕后,突然问我,“我儿子的女婿呢,女婿呢?昨天没看到他,今天他的岳父大人出殡,他也不来吗!”

语气之间,毫不掩饰的对龙煌灼的愤懑不满,。龙御夜果然考虑的周到,若是放出了龙煌灼放箭射杀高粲的消息,高远会依才怪。

龙煌灼不来,自然是因为我不愿意他出席高粲的葬礼的缘故。

我正想找个托词,李制已道:“将军身体欠安,恐怕不能出席葬礼。”李制的声音冷冰冰,显然对高远甚是不服。

高远也听出了李制语气里的淡漠,老羞成怒,“是他的岳父大人死了,还是他病的要死了?他今天不露面,老夫还不葬儿子了!”

龙御夜看了看我。

我自知高远铁了心的,龙煌灼再不露面的话,高远定会生疑。怎么也不能让高远觉出龙煌灼是杀死高粲的凶手,以免齐、周两国动乱啊。

见我妥协,龙御夜对李制说道:“去请煌灼。”

再等待中,龙天羽过来了我身边,一手搭在高粲的棺材上,笑了笑,眼底竟似隐含一份忠告,“一会儿煌灼来了,别让齐国这边的人看出你们夫妻太明显的不和,知道吗?”

他怎么突然这么亲密的称呼龙煌灼?

他的手指不动声色的敲了敲棺材,显然的,高粲的死因,他已经心知肚明。

自从龙天羽被分封江南,就与他鲜少相处。然而我知道,他一直没变,还是昔日在王宫屡屡为我排忧解难的羽亲王。

温暖的情感,在看到那个着一身深色纱袍,澹儋从容的男子后,温度瞬间冷如寒冰。

龙煌灼甚至没看出席葬礼的那些人,径自走近我,目光始终专注于我,未知撤离。深色的服饰,掩盖了他二十日来的颓唐憔悴,便有了种出尘孤高的尊贵和傲气。

高远未见龙煌灼,已对他印象甚差,如今一见,更是郁郁愤懑,“你岳父大人此刻出殡,你也不知道穿丧服吗?”

龙煌灼依然只是看着我:“我没有丧服。”

见龙煌灼不仅先前未瞧他一眼,此刻连回话,亦没看他,高远更是羞恼成怒。

然而我知道,不是龙煌灼不礼于他,是在是因为他问的那话。龙煌灼说他没有丧服,且看着我,那话,正是对我说的。是我没让人给他送丧服的。

我撇转头,避开龙煌灼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