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浅浅一笑,安静地伏在琴案上,偶尔拨一下琴弦,‘铮’地一声泠泠如急雨,似诉尽了我的苦楚和黯然。

“你在不高兴?”说着我不高兴的话,龙御夜的话音里却有淡雅的喜悦。

“茼茼。”见我不答,龙御夜柔声叫我一声,我漫不经心也没应,他的手抚摩上我裸露出来的一点手臂,“茼茼?”

我讶异地回头看他,“你叫我么?”

他吻上我光裸的手臂,温声道:“你要真不高兴,我就不选。那帮臣子,我自有办法应对。”

“那怎么行呢。”怕他反悔,主动勾上他的脖子,还待要说什么,他已将我打横抱起。

云收雨散,龙御夜才刚走,连翘已将一碗药端给了我。我一滴不剩地喝下。这是让我的小腹保持平坦的良药,我怎会不认真地喝。

连翘为今日昭阳宫我建议选秀的事埋怨我,“皇后提议选秀,不就是看准了现今宫中无人取代的了公主的地位,要从新进的美人中培植心腹,公主怎还推波助澜?”

我吃了枚蜜饯,冷声道:“她以为,选进来的秀女就替代的了我么?”

顿了顿,又说道:“替代的了更好,最好龙御夜真心喜欢上人家,从此就把我忘了。”

看着残存着药汁的碗,对龙御夜的子嗣的事,我心中不是没有愧疚。

苦涩地轻叹道:“连翘,你说这药,我还要喝到什么时候?”

连翘颇怜惜地看着我,我说道:“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推波肋澜选秀么?你说,后宫里的妃子,也会像我一样,被帝王宠幸以后,因为不想怀上龙种,而每每喝这药么?”

连翘摇头,“她们惟恐怀不上,怎么还会喝这药呢?”

“那么,龙御夜当政两年来,怎么一直没有子嗣呢?”见连翘懵然,我笑道:“首先,她们自己不会喝;其次,是别人让她们喝的;再次,她们是稀里糊涂就被人用了心思怀不上孩子的。”

“你是说皇后?”

我又吃了枚蜜饯,“除了她,还有谁呢。要扳倒她,我只消掌握这证据。这样致命的一击,她再无翻身之地。”

连翘惊异地看我,“公主怎么知道?”

我一边去沐浴,一边说道:

“我是在后宫中长大的。”

当晚与龙御夜一起用膳,便知龙御夜允了选秀的事,选秀日期定于两月后,交于皇后和淑妃打点。闻龙御夜提起皇后二字几不可闻的漠然,我已知今日他闻得选秀一事由皇后提议,对皇后的排斥更甚。更何况我又吹了下枕头风。

然而一切步入正轨甚是如意的时候,李展翼却在这个阳春三月对我辞别。这些日子以来,我也往意到李展翼无论为我做什么事,都有些勉为其难。

就连面对我,都有些力不从心。

我心里也有些不安,苦笑道:“你为人正直,定是瞧不起我每天在脂粉嫔妃间玩弄心机了。”

李展翼看着我,“我没有瞧不起公主。”

“你是讨厌我么?”

李展翼苦涩地道:“我怎么会讨厌公主?”

我不禁疑惑,“那你是因为什么,你总得告诉找。”

李展翼看我半晌,才道:“我面对不了公主。”

我微微一怔,李展翼接着说道:“每次看到公主,我都很有压力,内心都受着煎熬。公主没受过良心的谴责,自然不知道那滋味。我每天,都在受着良心的谴责。我没有办法好好做事,更不能尽着本职护卫公主,如此,留在公主的身边护卫公主的安全,与离开有什么区别呢。不仅是离开公主,臣还想离开大周,好好散散心。”

他说出这番话,我再不能私心地留他了.心中只余不舍,问道:“你还会回来么,什么时候回来?”

“臣会回来。”李展翼说了那番话,如释重负,笑道:“我会回来。公主有危难的时候,臣想通了良心好过一点的时候,就会回来。”

“有没有想过要去什么地方?”

李展翼道:“宫中现下有皇上照护着,公主一切平安。臣欲离京,寻将军而去。”

他口中的将军,指的是龙煌灼。

本还想多与他说几句话,听闻了龙煌灼的名字,心中顿时黯然,有些冷淡地道:“那你就去燕国找龙煌灼吧。”

“将军他”李展翼本欲说什么,才一开口,外面一声皇上驾到,李展翼苦笑了一下,离了去。

龙御夜来了后,我和他说起李展翼离开的事,龙御夜仅只‘哦’了一声,没说什么,看着李殿翼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很快便到了选秀的日子,那已是初夏,天气很好,龙御夜与皇后、淑妃一起去见秀女,我没见过那阵势,便吵着也要去。

本只太后、皇后,皇上和四妃能亲自选秀,按理我是不能参与的。因而龙御夜啧啧道:“你领了赐封贵妃的圣旨,我便允你去。”

我自然不肯,龙御夜握了我的手往那大殿走去,笑道:“没关系,你去了,别人也只会当你是我的妃子。”

“本来就是联事实上的妃子嘛。”说完便朗声大笑。

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又道:“今日可得选几个漂亮的,至少得把茼茼比下去。不然这后宫,真的六宫粉黛无颜色了。”

入了内殿,见着了高贵雍容的皇后,我淡定一笑。

龙御夜说这话是无心,有的人,想要选秀女,却是有心呢。她定然做了充分的准备,今日,定然有容貌倾城倾国的女子以秀女的身份,走到龙御夜的面前。

上午,秀女奉召入殿,允御夜见着姿色普通的,便不作声,皇后观帝心,象征性地问一句,便撂牌子,示意秀女落选了。但凡客貌出挑的,龙御夜便捏一把我,然后殷勤地对秀女问这问那。我只横他一眼,倒看他坚持的了多久。

果然,才不到中午,龙御夜便身形微倾,微微露出疲惫之色,想是看了一上午的秀女看的头昏眼花了。

听她们请安,也只是点头示意,没说什么话,便挥手让她们退下了。

尔见着了姿色出众的秀女,也懒得说话,只皇后或者淑妃观其贤德容貌,咐司礼内监,记下名字留用。

如此直到下午过半,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听到内侍如此唱道:“吏部侍郎安比邻之士安绚,年十七。”

一个容颜吸人眼目的女子缓缓走上殿来。

因是面君,在这样低头的姿势下,那面容半隐入宫灯的暗影中时,只教人急不可耐地想让她抬起头来,欲清晰地一睹容颜。半缕长发,垂在她的面容一侧,一袭罗衣,如平常时那样穿着。脸上也似没有着妆,甚至连胭脂也没有涂,只点了一点唇脂,却益发衬的美好的面容妩媚生情。却又不失端正华贵,仙姿玉骨。

龙御夜本搭在我腰后的手微微地松开了,眯着眼瞧着安绚,慢慢地,唇上勾起了一抹兴味十足的笑:“这女子很有意思。”

龙御夜如此说。

我看了看皇后,皇后闻此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我心中雪亮。

“抬起头来。”每每,都是皇后说此话,龙御夜懒懒地去看,此刻,龙御夜却先发此话。

皇后的眼中有光芒在跳跃了,甚至内侍都悄悄侧了首,等待安绚抬起臻首,好看的清楚些。只我和淑妃不动声色,淡淡地看着。

旖旎风月,万种风情。

我只能如此说。

据我对龙御夜的喜好的了解,龙御夜是喜欢这类女人的。

“安绚?”龙御夜念了念这名字,以手撑鹗,颇有兴致地问道:“可念过什么书?”

安绚垂首,不敢赌君容,“臣女愚钝,略识得几个字。读过《女则》、《女训》。”

皇后赞赏,“这两本书讲宄女子的贤德,不错。”

“多谢皇后褒奖。”安绚得体地道。

龙御夜便含笑道:“很是端庄。”

皇后微微地笑了,“还不记下名字留用。”说着微微侧目,看着司礼内监。

之后又见了些秀女,有姿色上乘的,能比得上安绚的,却寥寥不过一二人。又见皇后看着她们,态度不易察觉地警惕,我便知皇后的人,约是只有那安绚了。

左相,怕是下了功夫调教的。安插进来的人虽少,那一个妥绚,却抵的上千百个。况且另些被选中的,皇后自知日后笼络栽培,我亦是不敢掉以轻心。

除了安绚外,龙御夜最得喜的,还有肃州都督的女儿陈氏,抚台大人的女儿容氏。

当晚龙御夜在灯下看我,目光不如以往迷离,那奇异的清明,像是在比较什么,良久,才笑道:“安绚比之茼茼,丝毫不见逊色。”

我啐了一口,“去抱你的绚绚去!”

“绚绚虽美,吾独喜茼茼一人。”

虽早做好了心理准备,等到看到安绚时,却被皇后又有了一心腹的事闹的心烦,当即也没给龙御夜好脸色。龙御夜见我真恼了,才正经地道:“择秀女,不过充实后宫,全当充人数而已。我说了,这宫里的女人,我都不碰。”

并不感激龙御夜的承诺,然而知道龙御夜对我的心意,即使多了苦干美丽的秀女,我对付皇后,也多了底气和信心。这让我时刻能勉励自己,在这尔谀我诈阴险腹黑的王宫中,我始终有一个最强大的后盾站在我身后。非·凡TXT电#子书论坛蝶¥梦%上传

第二卷 帝心悠悠 091 初胜

三日后,中选的秀女进宫习宫中礼仪。这时皇后淑妃等嫔妃给她们的赏赐也分了下去。

我问了问皇后的赏赐,果然,给予肃州都督的女儿陈氏和抚台大人的女儿容氏的赏赐多于安绚。安绚已是她的自己人,她自然可以在这方面省些功夫。

我礼毕,因为龙御夜没打算召新晋的嫔妃侍寝,赏赐方面,便多了些。晋了陈氏为婕妤,容氏为常在。

历来后宫无没侍寝就晋名位的先例,龙御夜拟旨传到各后宫,新嫔妃们不明缘故,皆暗自欣喜。过了些日子,知道龙御夜近一年来日日宿在落霞殿后,才失落黯然。

新嫔妃们在宫中住了半个月后,花好月圆之夜,宫中举行小家飨。

龙御夜没有去过新嫔妃那里,选秀那日秀女又不敢抬眸看他,借此机会,彼此熟悉一下。这是他这位帝王和他所有的妃子们的聚会,我还是很无辜地被他拽去了。

我和龙御夜到来宴席的时候,后妃都到齐了。坐在上位,我只觉得座下花团锦簇花红柳绿的座无虚席。以往龙御夜正儿八经够资格出席家宴的嫔妃,拖表姐物色后宫美人的福,就有三四十位,经过这一选秀,整个一大殿,竟密密麻麻地站满了。

空中充斥着脂粉香气,我一向对太浓重的想起过敏,此时硬是忍着打喷嚏的冲动。待到视觉嗅觉都好受了,我才眯眼看着龙御夜,龙御夜的脸色再度尴尬。

这是新嫔妃们第一次正面面对龙御夜,一个个地上前对龙御夜参拜,大都一副少女羞怯的样子。抬眸见着了龙御夜比女人更倾城倾国的俊容,又双颊通红,一个各地情窦初开。

龙御夜非常温和,平易近人地一个个待之。我无聊地打瞌睡,一次差点撞到酒桌,好在龙御夜及时伸手扶住。摒退了那个上前参拜的嫔妃,在我耳边道:

“别睡。”

我含糊地应了声,眼都懒得睁。这是龙御夜地笑道:“我的绚绚来了。”

我蓦地一愣,睡意瞬间淡去,睁开眼来,果然见安绚亭亭玉立地站在一丈远处,盈盈拜倒:“臣妾拜见皇上。”

“就得增加你的忧患意识。”龙御夜在我耳边咬了句,直起身子,温柔看着安绚,若不是隔了张酒桌,龙御夜怕是早过去扶人家起来了。平身后,如同世间任何一个体贴入微的丈夫,龙御夜关切的问道:“安嫔在宫中住着可还习惯?”

是哦,安绚是这次新嫔妃中,妃位最高的。

我记得选秀当晚龙御夜比较我和安绚的容貌,在我面前提到安绚,我称呼安绚为他的绚绚起,他每晚就不害臊地在我面前叫安绚为绚绚了。他的绚绚哦,他还不多照顾点?朗笑之后,当晚就让万忠拟圣旨,晋安绚为九嫔之一。

也是,安绚的美貌,本也受得这份殊宠。

安绚有福了一福,方礼数周全地答道:“一切都好,感激皇上慰问。”

龙御夜目光半眯地看着她,似魂不守舍。皇后见状,心中大喜,面上却只含笑点了点头,慰问道:“昨儿听闻安嫔身子不太好,今儿还可好些了?”

安绚答道:“不过有些水土不服,已经大好了。”

皇后看着龙御夜,虽没说什么,神情下的意思,却是示意龙御夜今晚去看安嫔的。龙御夜故作不明白皇后的心思,沉吟不语。如此,安绚只得退下。

我的睡意被安绚搅没了,这时恰好陈婕妤亦礼上前参拜帝王,便仔细看了去。

陈婕妤颇有些中规中矩,淑妃文静的清淡,陈婕妤文静的缄默。这样死板的女子,我知道龙御夜是没有兴趣的。陈婕妤当然也清秀美丽,然而后宫何时少了美丽的女子?也不知龙御夜一下子就晋陈婕妤那么高的份位做什么。

姓陈?

我蓦地记陈婕妤是肃州都督的女儿,心中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果然,龙御夜待陈婕妤好比之安绚更亲切了些,参拜之后,嫔妃理应退下的,龙御夜却温和言道:“给婕妤赐座。”

这可是一应新嫔妃都未曾享过的殊荣呵,陈婕妤见过了龙御夜的风神俊朗,我知道,怀春的少女是抵不过这样的男子的诱惑的。即使是死板的陈婕妤,亦一颗春心漾动。陈婕妤谢了恩,坐在一旁时,面上不禁微红。

陈婕妤如此待遇,亦早在皇后的意料之中。皇后微微笑道:“婕妤贤德有佳,皇上爱重在情理之中。”

“谢皇上皇后厚爱。”陈婕妤忐忑不安地一福身。

龙御夜握了酒樽在手,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皇后,沉吟道:“既然皇后也赞赏婕妤的贤德,那么,朕这就晋婕妤为德妃吧。”

皇后始觉失言,后悔晚矣。失宠已久,又不敢再拗帝心,何况肃州乃大周毗邻燕国的边境,龙御夜早有以肃州都督女儿来安抚肃州都督的心,这早在龙御夜的思虑之中,此册封已出口,君无戏言。

宫中四妃,如今已有淑妃、德妃,贵妃那道圣旨又在我的手里,仅只余下贤妃的空缺。

皇后在宫中最有胜算的棋子唯有安绚,龙御夜对安绚的态度暗昧不明,说是有情却无情,一时又让皇后把握不准。心下早已焦急起来。

我心情大好,笑吟吟地看着陈婕妤,“德妃还不快谢圣恩?”

龙御夜既已允诺封妃,虽还没册封,却也是可以德妃称之的。我此时当先如此称呼德妃,无异于肯定与稳固了她的地位。

德妃如梦方醒,虽感恩于这样的恩宠,却循规蹈矩不敢承受,惶恐不安地跪下道:“臣妾一于社稷无功,二于龙脉无助,三尚未侍寝,实实不敢领受皇上天恩。”

自古哪个妃子会这样拒绝加封?

龙御夜亦是微微一愕,在我耳边说:“我本来看着她无趣得很,这下倒有些滋味了。”

本来先前册封德妃,龙御夜只为了安抚肃州都督,这下真捡了个很有品德的妃子,自然带着三分庆幸。“便宜你了。”我睇了龙御夜一眼,龙御夜也不与我戏谑,离座亲扶德妃起身,温柔道:

“动不动就下跪,也不怕累着自己。“

德妃犹不敢起来,温良劝诫:“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这下倒有意思了,宫中有个良言劝诫龙御夜的嫔妃。

只不过德妃所言再有道理,一心要安抚肃州都督的龙御夜,这次是册封她定了。况且德妃初次劝诫,龙御夜就接受的话,他的君威何在?

龙御夜唏嘘道:“爱妃想抗旨不遵么?”

话语看似严厉,听着却温和的很,如此恩威并施,德妃自衬再不可推脱,当下重又下跪领旨。于是龙御夜重又扶了她起来。如此一扶二扶,龙御夜对德妃,怕是以后的日子里,真的只有尊敬,而无一丝的情爱了。

我暗暗惋惜。

表姐也看出了这一点,痛悔之时,又舒了一口气。

“朕待会去看你。”德妃离开时,龙御夜笑着和她说了这话,重又坐回了我身边。

一时宴席尽散,龙御夜陪我回落霞殿的路上,我闭口不语,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龙御夜笑道:“我就去看看她,又不在她那里过夜,你吃什么醋?”

我勉强笑了笑。

龙御夜看着痴迷,暗抽了一口气,吻了吻我,气息不稳之前撤了吻,“我这就去看德妃,早去早回。你先回去,我片刻就回来陪你。”

见他离开,我赶忙拉扯他衣袖,笑道:“我们来日方长,你到是在德妃那多做会。免得别人都说我闲话。”

龙御夜看我片刻,颔首。

龙御夜一离开,我已看着手心里那张还残留着药粉的有折痕的纸。

“回去落霞殿。”

今儿晚上,龙御夜该是宿在德妃那,回不来了。

没料刚沐浴裹上衣服,已被人大力扯进怀里。接着就被扔在了一边的塌上,对上龙御夜欲望迷迭的黑眸,我惊叫道:“龙御夜你放开!”

“这下叫我放开?”一边扯了我的衣服,一边吼道:“你在我先前喝的酒里给我放了什么?”

“春药,你给我吃春药!”

又是一声衣料破碎声。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