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个龙御夜。若是连他的心都抓不住,在这个世上,我真的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四叔叔早不理我的事,龙煌灼,我没脸去见他,齐宕又还小

形单影只的我,只有一个龙御夜。

只有他能给我一个家,给我那一份关爱和疼宠。

向可以依靠的方向爬着,向他的脚边爬着

十指紧紧攥着他的袍角,抓住唯一一块我可以依持的浮木,失声痛哭。

从小就寄人篱下,一出生就依附龙景帝而活,到现在这一生都是依附着别人而活。哭不尽,痛哭声却像要哭尽十几年来全部的委屈。

他终是停下鞭打,却只是笔直僵硬地站着,硬生生地将我的尊严和骄傲踩在脚下,居高临下地盯着在他脚边乞怜的我。

慢慢屈了一膝下来,撂下皮鞭。

他的手捧着我的脸,捻顺了我脸上被汗水和泪水糯湿的发丝,手指铟在我因酷热而潮红,有因疼痛而苍白的脸颊。

不及去擦掉汗水和泪水,努力撑起身子,拉住他的衣袖:“我错了,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是真的想和你过一辈子。自从随了你,就没想过再回到他的身边。避孕药的事,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自己的女人不愿为男人孕育,无过于最伤男人自尊的事。

他气塞的不语,我只知牵衣求恳,哽咽道:“以前是我太任性,是我不懂事。今后,我乖乖地听你的话”哽着抽噎了几下,接着道:“给你生许多的皇子、公主好么?”

龙御夜攫住我的下颚,锐利的眸子盯着我,切齿道:“你还敢说?”

我哽声了几下,咽下不断滚落下来的泪水,低低喊道:“夜,夜,就算我有再多的对不起你,这一顿毒打,你的一顿鞭子,也应该还的够了。多宽容我一点,好么?”

龙御夜倒没推开我,任我抱着他,攫着我的下颚细细将我的面容打量,呻吟般的声音阴森如从地狱传开,屈辱而冷酷:“不愿怀上我的种么?我就让你侍寝到有我的种为止,看谁还敢给你煎那避孕的药!”

“我愿意为你生儿育女,我愿意!”和他夫妻那么久,我自然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赶紧道:“等我身子的伤好些了,再好么?”浑身撕裂般疼痛着的我,真的经受不住他的缠绵。

他却咬牙冷笑了,优雅得体地解开自己的衣服,寒星样的眸子似积蓄了月华剑光,酷寒的响午,直刺的我的肌肤玄铁一样的冷。颤栗到了心底里。

失却了以往的怜惜,直接贯穿了我的身体,他按住我的肩,愤恨地用全身的力道冲撞我,每一下,每一下,都似往我的身体灌注着滚涛恨意。

后背上的鞭伤,被一下下的蹭在粗糙的地板上,与地板摩擦着,伤口更见撕裂,扯开

他正值精力旺盛的年岁,欲望强烈毫无保留,又不如我此刻全身伤痕累累,冲撞肆意粗鲁,动作剧烈。

蛇螯般的疼痛和无法承受的生理刺激撞击的我神魂脱离,嘴唇不断颤抖,几乎虚脱。

疼痛的惨声呻吟更刺激了他凌虐的欲望,他疯狂用力地在我体内动作,唇齿狠狠咬着我的颈,陆续地吐字:“只愿意为他一个人生孩子么我就偏偏要让你怀上我的孽种这一生一世,都要你和我纠缠不清”

“夜,夜,不要这样夜”心都被抖落成了一片空白,颤抖的唇不断翕合,发出微弱混乱的音节。

龙御夜,你是我至亲的人,昔日追求起我来也曾跪下为我脱鞋浣纱,夫妻两年来,无数个日夜,小心翼翼地将我纳在怀中,张开你的臂膀,为我遮挡世间的一切风雨,极尽所能的宠爱,后宫粉黛无颜色,那般地疼宠呵护

如今,居然舍得这样地折磨我。

“夜”那一圈一圈午时金线团开,不断聚成五彩光晕,一下下地扩大,又一下下地消逝,不及抓住。悲呛零落成尘,哽在喉间,泛滥出最后一滴湿意,浮力晕厥

不知道给他凌辱了好多次他才放过我,醒来的时候身体除了鞭伤的疼痛,周身的骨骼,也似散架般无力而疼痛,慢慢提醒我,我的事发,他的恨怒。暴室无止无休的占有

醒来时自己已被换上了干净的寝衣,睡在绵软舒适的明黄色大床上。

虽是明黄色,却并非落霞殿我的床。真正帝王的龙床。我便知道,这里是龙御夜的回春宫了。

发生了那样的事,他怕是日后再也不会踏进落霞殿一步了。

那里,收藏着我对另一个人的回忆。

“公主,你醒了?”正在一旁忙活的连翘回头见了我,惊喜地叫我。

所有的伤痛,无过于一醒来就见到连翘的安慰。不顾连翘惊喜之后,看着我的怜惜,我只在不牵扯伤口的疼痛下,勉力坐起来,拉住她,仔细看龙御夜之后还有没有折虐她。

除了哭肿了眼,连翘倒还好好的。

“没有。”连翘似知道我在担忧她什么,坐在床边,安慰我道:“皇上没再责罚我,只让我好好照顾公主。”

我放心了许多,却觑着连翘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呢?”

这般地敬小慎微,试探与余悸地问。我终是知道,为何从一开始,即使他视我为掌上明珠,骨子里,我也那么怕他。那一顿毒打之后,只怕以后待在他身边,我更加地杯弓蛇影了。

“皇上从昨晚起,一直在勤政殿议事。”

我便知道,龙御夜昨晚没回这寝宫来安歇。

看窗外日光,只怕已下午过半了,经过昨日下午那场折磨,竟昏睡了一整日。

满身纵横的鞭伤掩在寝衣里,我看不见。只扁了嘴,水雾迷蒙地看着左手手背上那道红肿的鞭痕。

连翘不顾自己犹自垂着泪的通红眼眶,只拿了手绢来揩我眩然欲落的泪水,劝慰道:“公主也别怪皇上,皇上知道了此事,公主受委屈也在情理之中。”

我不怪龙御夜。

我是自己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只怕连翘会怨恨龙御夜,没想她倒很客观。无论是往日对待她口中的子郁公子,还是她的皇上。

连翘拿过粥来,舀了喂我,边喂给我食物,边说道:“奴婢在暴室外醒来的时候,只听到里面皇上宠幸公主的声音,便不能开口求皇上放过公主我话。那时候皇后的整张脸都绿了,德妃、淑妃虽然松了口气,却满脸的焦色。两位娘娘还是很担心公主的,只是当时为公主在皇上面前求情的话,怕也无济于事。特别是万公公,急的跟什么似的”

原来德妃等人还是很关心我。

可是在她们的帝王的面前,她们的关心,根本无济于事。

若是换作

怕是不管我做出什么事来,他都不会骂我一句,更别说那样将我毒打一顿。

我闭了眼,很快将那人雅然的身影从我脑海里摈去。日后,在龙御夜的身边,怕是想也不敢再想那个人了。

见我悲从心来,连翘继续安慰道:“昨日下午皇上从暴室里出来的时候,只穿着半敞的内衫,皇后、德妃那么多的后妃宫人都看着他,他也没掩饰他的悲戚,只看着他抱着的用龙袍裹着的你。一路小心地抱着你回了回春宫,亲自给你擦洗了身体,默默地给你身上的伤口上药。看他的样子只怕心里也懊恼自己的很”

他心里懊恼自己的很么?

一点点喜悦自绝望的心底蒸腾出来,只怕他从此以后掉头而去,再不理我,听了连翘的话,自是悦然:“你去看看,皇上他什么时候回来?”

连翘沉默了半响,还是应了。

连翘回来的倒快,身后还跟着一人,却是万忠。万忠与我请了安,颇有些讪讪,好半天才强笑道:“皇上今晚宿在勤政殿,就不回寝宫了。”

我红了眼圈,万忠见着大师不忍,便借言还要服侍龙御夜,告辞离去。

“万公公!”我急急叫住了他,万忠回头看我,想事以为我会做些他办不到的吩咐和要求,一时不知该本分地拒绝,还是因不忍心而应承。大是为难。见此,我已心中雪明,遂只道:“夜半还是有点冷,你多给皇上盖几次被子。”

“嗳,奴才晓得。”万忠如蒙大赦,压下了眼中予我的同情和感伤,告辞而去。

连翘又给我端来热的莲子羹,我却再也吃不下。也不去看龙御夜弄出的满身狰狞恐怖的鞭伤,只缩进明黄色的被褥里睡了。

这酷暑天气,厚实地盖了一张被子,我却觉不出热。

冥冥之中,早已习惯了龙御夜身体的温暖么?

四五日后,身体方恢复了元气,能出寝殿,在回春宫四处走走。而这期间,龙御夜一直没回他的回春宫,夜夜宿在勤政殿。万忠亦只是我醒来的第一晚来告诉我,龙御夜于何处就寝的事,之后再没露过面。

我便知道,万忠到来的那晚我的揣测是正确的。

龙御夜他根本没有原谅我。

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好,只安静规矩地待在回春宫,幸而连翘将我在落霞殿日常一应得需用搬来了。落霞殿,我是不敢再回了。

如此过了半月,静观其变的我再也坐不住了,倒不是闻得后宫纷纷传闻我失宠的舆论,更不是因为闻得安絢等人经常往勤政殿走动

我只是,单纯地不想失去龙御夜。

结局卷 君子好逑 109 修好

半月来,安绚等嫔妃虽然屡往勤政殿走动,龙御夜与她们的往来却也仅止于此,并没有召嫔妃侍寝或是去她们的宫里留宿的意向。

万忠与龙御夜朝夕不离自是揣透了龙御夜放不下我的心念,知道我有心与龙御夜修好,便非常主动地为我出谋划策。

然而听着万忠在我面前说的龙御夜面对其他嫔妃坐怀不乱之类的恭维我的话,我却没有半分喜色。我心里清楚,龙御夜对后妃美人心如止水,和之前为了我而洁身自好的目的毫不相干。

可能吧,这半月来,无论是在勤政殿处理政务,还是与臣子议事,或者与后妃周旋,他也没想到过我。

不是不想,只是强迫自己不去想。

我倒不是自恋地说他不是不想我,而是很有分寸的明白,这里的‘想’的意识,和憎恨、厌恶毫无区别。

现在,他连憎恨、厌恶的情绪,都不屑用在我身上了。

只怕我现在站在他面前,他面对他的那些嫔妃还会温和地微笑,面对我,真正的心如止水。

果然,通过万忠与连翘互通勤政殿的消息,知道勤政殿议事的臣子已经离开了,后一拨的嫔妃也离开了,勤政殿仅仅余龙御夜一个人处理政务的时候,我送了夜宵过去。

空旷而金碧辉煌的殿宇在华灯初上时显得冷清沉寂,想是怕干扰龙御夜理政,偌大的殿宇连一个内侍都没有。铺成接替而上的高阶象征着他万人之上的身份和地位,儿臂粗的红烛,殿内不知燃了几十柱。灯火也辉煌,烛光下映出龙御夜沉俊的面庞,比起半个月前消瘦了许多,却显得雍容华贵,阅览奏折间,显现出年轻帝王的沉毅从容,睿智机敏。

我从他身后走了过去,在他一侧站立。

龙御夜兀自批阅着奏章,他虽然没有抬头,却凭借噶虐知道他身后的人是我:“你来做什么?”

阁下一沓折子,也没有瞧我,便继续看下一本折子,语调更是平稳沉静。

“我做的夜宵,给你送来。”

“放那里,你回去吧!”

依旧是冷淡的语调,一如空旷殿宇里的成绩,两个人明明隔着的距离不远,却像是隔了万水千山,望不到各自的心里去。

然而他的心里,定是已被荒凉塞满。

夫妻两年,我予他的期满早化作锐石,磨掉了他对我的亲爱的热血沸腾,磨掉了他的温柔宽容,化作了一潭死水,呈现在了我和他的面前。

赠金到雍城的那次,我不仅让他的心里感觉到荒凉,还有着猜忌。

而今,一直以来不愿意为他孕育的事情败露,让他对我的情感归属的猜忌,变成了铁生生的他认定的事实。

他的心里,只剩下荒凉。

不是我的柔情,我的悔过,我的努力抚平的了的荒凉。

却不想离开,只站在他身侧,一动也不动。

殿外的黑夜将热意透过空气灌入,明明是热的风,嗅到鼻端,却感觉酸涩而清冷,生生要将哽在喉间的泪意逼出。

似乎听到他粗重的一声呼吸,然后他起了身,却没有回头看我,只平稳地启齿“你不走?那我走!”

话落,他真的就往外迈开了步子。

我不走,他就走。

已经不待见我到这个程度了么?

“夜。”我强忍住泪意唤了一声。

他的身形不过微微一停顿,继而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离开。

逼在眼眶里泫然欲落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第二天晚上过去勤政殿的时候,已经有内侍对我说,皇上不在里面。问及,内侍也不晓得皇上在何处。

可我明明看到殿内红烛映出他伏案理政的身影。

他是对我视而不见。我在勤政殿外坐了许久,还是等不到他,终于不得不识趣地离开。

如此过了三五日,我终是打消了过去自讨没趣的念头。只怕这次他真的没打算原谅我,往后我们就这样形同陌路了。一时万念俱灰,心里说不出是难过还是怎么的。

每日便只从早睡到晚,连翘见此大是无语,又说起些没有根据的话来:“又不是有了身孕,怎么这么贪睡”

人家孕妇是贪睡,我是没事可做才睡,况且,睡在床上也睁着眼睛睡不着好不好!

哪里是有了身孕!

若是真的有了身孕

我猛地坐起来,拉住连翘:“还记得那次么,那次”

“哪次?”

这个时候倒装蒜了,我忍了气,说道:“暴室那次,我没有喝避孕药对不对?我若因此有了身孕,他便不会不理我,我们就能回到从前了”

连翘意兴阑珊地一叹:“你以为那么一次就能怀孕?你知不知道有的人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不一定能怀上孩子。况且御医说了,你连续喝了两年那个避孕的药,即使现在不继续去喝,身体里已经有了能避孕的余效,那余效没有消失前,短期之内,你是不可能怀上孩子的。这事儿皇上也知道,抱了你从暴室回来,御医给你诊断身体的时候,就对皇上说了。”

在暴室里,他气极了,边占有我,边说要让我侍寝到有了他的孩子为止

虽是气话,为了他的孩子,这二十日来他碰也不碰我,也说不过去。

原来早知道短期之内,即使和我同床共枕,我也怀不上孩子。

只怕他因此心里更加恨我了。

怪不得,不说碰我,他就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

我复又卧在床上睡去。

这床,还是他的龙床啊

一夜,我想了很多,直到天明才睡去,然后,白日里睡了一天,知道夕阳时分才醒来,梳洗之后,吃了点东西,便去勤政殿那里。

勤政殿外,烛火依然映照出他的身影。我知道他在里面,往殿门口走去,内侍依然拦住我,说的是皇上不在里面的话。明知是他不想见我,我还是一步一步往他那里走去。

近得他身前,他停了笔,在他还没说出我到此他这就离开的话之前,我已经开口:“要离开,也是我离开。不该你离开。”

他没有说话。

我继续说道:“勤政殿因为来了我,你就离开;回春宫因为住了我,你就自此不回寝宫留宿。皇宫是你的地方,你若是不想见到我,我就搬出皇宫,到外面去住。”

“你威胁我?”他终于是不得不抬眼看我,起身站在我面前,眸中有烈火燃烧:“我不想看到你正好给了你借口,好让你说出离开皇宫的话。你早就在思量着如何离开皇宫,如何离开我对不对?”

我仰起下颚,用和他一样气恨的声音道:“你根本就不想看到我,我还不识趣地出现在你身边做什么?天地之大,还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么?我明天就搬到皇陵里去住,去和我母亲,和我父皇住在一起!父皇驾崩之前把母亲、齐宕和我托付给了你照顾,在你照料之下,母亲早早地就自尽了,齐宕也还没长大成人,我每天都过来给你赔小心,你连看也不想看我我便告诉父皇,说给他听听,你是怎么照顾我的!”

“你”龙御夜咬牙切齿,恨毒地看了我良久。

我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下面庞,胡乱用袖子揩了一把,再次仰起脸看着眼前的男子,苦然道:“母亲自尽的时候,我就该随着她一起自尽了断,去九泉之下早早的见父皇算了。要不是为了齐宕,要不是因为齐宕”

差一点,就将我知道高粲是假的的事情说漏嘴了。我话已经说毕,便转身就走,手却被他一拽,身子猛地一旋已伏在他怀中。

“要不是因为齐宕?要不是因为齐宕你想要怎样?”龙御夜咝出一口冷气,凝落成字,一句一顿:“你做过的那些事情,我便暂且既往不咎,要再敢说一句威胁我的话,我就立刻把你活活打死!”

低眼看我,沉黑的眸中反映出我的身影,软了气的语调,恨而隐忍的神情,他如是说,无外乎改变对我的态度了。那要打死我的话,反倒没半点暴戾之气了,我便环住他的腰身,舒服地靠在他的怀里。

这以后吧,若说关系回到以往,又不像那么回事,他待我很是温柔,然而表情自始至终的沉静雍容,从没见他笑过一次,哪怕是苦笑都没有。

他是原谅了我,却还是抚不去心中的荒凉吧。只刻意让自己变得大度亲和,逼迫自己接受我的所有,哪怕曾经之于他的不忠和欺瞒。

而我,为了掩去心里对他的那一顿鞭打的寒颤和畏惧,也刻意地性情开朗。把他当做可以让我暖洋洋的太严,也同时做着他的太阳,去温暖他,驱赶走他心底的阴霾。

勤政殿里,红袖添香,容我再一旁陪他处理政务。我无聊的在一旁睡着了,他会在我身上盖上薄被,动作轻柔不吵醒我。回春宫里,他从那晚起就也随我回去了。然而即使是同床共眠,也不过拥我入眠,竟是秋毫无犯,不行男女夫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