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两日,京城中的燕军和马匹大半都得了瘟疫般的,因为饮了动了手脚的水,而个个站立不起,手足无力。

这时候,慕容殇就算背水一战,也等同于自投死路了。

龙御夜还在等。

京城里的燕军还没完全丧失战斗力。

而本来稳操胜券的龙御夜,却没想到,这样等待下去,等待周军的,将会是什么。

去往京城的一路,不断有周人无故死亡。各地的官兵将士不是没注意到,只是没放在心上。乱世征战战火锋芒,各处死些人,是多么正常的事。没有人去质疑这些,更没人将这事上奏给龙御夜。

无达天听。

这是周人的劫。

我和四叔叔一行人还在去往雍城,寻找齐宕的路上。燕军和周军的战事,知道的也只是上述这些。

想着大理段氏,哦,不,如此说的话四叔叔又会纠正我:是南疆的人去与慕容殇会合,不是大理段氏的人。大理的段氏是皇室,身份尊崇,怎会亲自走这一遭

想着南疆的人即将到达京城,届时受苦受难的是周军,反败为胜的是燕军。万一南疆的人再放些狠毒的瘴气,让周军一片一片的几十万将士全都闻了瘴气而死,那是多么怵目惊心的惨剧?

如此想,等得在一地休憩,四叔叔与青龙在一旁商议事情时,我找憨厚的年五搭讪:“四叔叔是不是对南疆的瘴气颇有了解,还懂得破解之法?”

直接去问四叔叔,四叔叔因为没将大周的存亡放在心上,就算知道怎么破解瘴气,也会说他不晓得的。

“嘿嘿!”年五果然对我知无不言,“公主有所不知,我家王爷了解的,又何止是瘴气这些?瘴气不过是环绕着南疆的巫毒,用来抵御外寇入侵的。任何一个南疆的人,就是初生婴儿都不惧的。稍有年岁的孩童,都懂得克制之法。何况是我家王爷?在南疆,瘴气就如文盲都可以照着白纸黑字临摹。那是南疆人的本能。而真正有着惊世之才,提笔写下传世文章的人,才是南疆人中的佼佼者。譬如深习各种精深巫蛊,又剑术一绝的大理段氏。就像大周的人有着贵贱之分一样,大理段氏在南疆,就相当于大周皇室在大周的地位。一样是掌权者。等到王爷带公主回了南疆以后,公主就知道了。我家王爷就是”

“年五。”四叔叔走了过来,“今晚下榻的地方交接好了吗?”

不过轻轻看了一眼年五,年五立时噤若寒蝉,止了和我的交谈,办事去了。

四叔叔在我身边坐下,取了水囊喝了一口水,看着远方的天空,声音柔和:“以后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了,知道吗?”

常年来受惯了他的清冷和严厉,近些日子以来,他对我总是如此温柔,初时我只觉得受宠若惊,整个人就像飘在云端上轻飘飘的。这几日来,却渐渐受不住了。

甚至连适才问了年五,年五没与我解说我的疑惑,我都不敢问他了。

倒是他像是看到了我的心里去,连我何以会私下询问年五那话的目的都一清二楚。

“要不要喝水?”四叔叔将水囊递给我。

我干笑着摇了摇头。

四叔叔道:“京城两军交战的事,不是我该管的。听天由命。大周注定有这一劫。蒲历师几年前算的对。我也算过。”

“那会不会死很多人?”

“死的人,是他们命里的劫数。阳寿已尽,该他们去阴曹地府。换句话说,每个人都会死,只是迟早的问题。”四叔叔深深看我,“今年我而立之年,命里也有一劫,不知道逃不逃的过。”

“你没算过你逃不逃的过?”

“没算出来。你自己给自己算不准。”

“那请别人算算。”

四叔叔一笑,“这天底下,再找不出一个比我更精卜算的人。所以,没有谁有那能力替我占卜。”

“那你命里的那一劫,是什么劫?”

“情劫。”说话的时候,四叔叔将那枝曼陀罗插进了我的发中。

我傻傻一笑,刻意毁掉气氛:“你那天送我曼陀罗,我就说嘛,你送我花做什么。前提遇上那瘴气,才晓得那曼陀罗是为了抵御瘴气的。”

四叔叔含笑看着我的眼睛,声音轻盈:“山林里的虎大王喜欢上了一只小兔子,你说,虎大王会怕他手下的狐狸丞相、狼将军、豹军师,甚至是名不经传的强过小兔子的臣民伤害他的小兔子吗?虎大王若连他的小兔子都保护不了,他也不配当大王。你说,那个虎大王若送他的小兔子曼陀罗的话,是怕等同于瘴气的他的臣民伤害到他的小兔子,还是只为了摘一枝开的最好的曼陀罗,送给他的小兔子?”

“”

“我送你曼陀罗,依大理白族人的民俗,那是男子向女子求婚的。女子接受了,也就是接受了男子的求婚。你不是一直奇怪那枝曼陀罗怎么不枯萎吗?我施了点巫术。要它一辈子不枯萎也成。”四叔叔懒懒起身,语调更是懒淡:“前天你遇上的毒瘴是偶然。大理段氏的人虽然不会亲自走这一遭,不过,大理段氏派出的人,也不至于那么不入流。老爷子越来越不管事了,任那几个侄子胡闹。大理,怕是要内乱了。”

脑中轰轰炸响,好半天我才回过神,“什么大理白族人,什么求婚,巫术的?”

“南疆有二十五个民族,以大理白族人建立了皇权制度。大理段氏,都是白族人。”

对南疆那些事了解的那么清楚,连会有什么内乱都猜的到。我不敢再继续问下去,怕问出的下一句话,就是四叔叔是南疆的人了。

外祖说,南疆的人都是怪物。

倒不是怕四叔叔的怪物,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这么多年了。

看着看着他,突然转身就跑了。

四叔叔送我曼陀罗的用意,他的那些古怪的仆人怕是早晓得了。难怪,我问年五有关南疆的事,年五知我和四叔叔‘这层’关系,也对我知无不言。

此刻,我在四叔叔面前转身跑了,那些仆人自是以为我和四叔叔之间那什么什么闹别扭,便无人在意。只四叔叔一人跟了过来。

之所以说他跟了过来,是因为我拼尽全力地跑,甚至用他教的轻功拼命地跑,他也不过散漫地、信步闲庭地慢慢踱步,便能一直与我保持三丈的距离。

半个时辰下来,我大汗淋漓,转身看去,他依旧低眼随意地拿捏着他的埙,偶尔吹个曲子,那叫一个神态自若。

终是煞白了脸色。

他抬睫看我,还没现出神色,已是眼中寒光一聚,一展身形似乎要倏忽而至。

“啊!”我一声尖叫,直接惊得后退两步,再是被绊倒在了地上,然后以手撑着地往后退:“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他似乎也不知不能操之过急,慢慢地试探地一步步往我身边走,我只是一寸寸往后挪:“不要过来!”

他试图安抚我,温声道:“你看看你身后。”

“你别过来!!!”又叫了几声,方想起他的话,以他的身手,真要钳制住的我,也不会与我耗这么久。让我看身后做什么,莫非要诈擒我?却还是抵不住好奇心,侧头看向了我身后。

爬动的碗口大的蜘蛛,一条条细长的蠕动的黑的发腥的蛇,还有好多密密麻麻的蝎子,甚至白白胖胖的拇指粗壮的,肥壮的像小猪一样拱动的虫

它们全都爬着爬着,先是很少,后来越来越多,爬的满地都是,我的眼里全是铺天盖地重重叠叠的那东西。我本来不怕蜘蛛和蝎子,可是那么多,光看着我就全身发毛了。何况那么怕蛇和虫

有一条两条的细长的蛇爬到了我的身上,要钻进我的衣服里去

“啊,四叔叔啊!!!救我啊,救命啊,救我啊!!!四叔叔啊,四叔叔!!!”顾不得手撑在地上起身的那一刹那,撑到地上的是软软的蝎子的背部,我只三步并作两步地一头扎进了四叔叔的怀里,双手死攥着他的腰,不断地跳着脚,哭声和尖叫声更是不断了。

“别动。”四叔叔不过轻声安抚了一声,我立刻止了哭叫声,他的手伸到我的肩上,翻过一点衣襟,在我张嘴惊骇下,将一条深从我胸口扯了出来。

另几条蛇并没爬进我的衣服里去,四叔叔只一挥手,它们立刻就从我身上掉落了下去。

奇怪的,蛇很怕四叔叔,好像很听四叔叔的话。

我立刻想起,前一刻我从四叔叔身边逃走时为了什么。

他的,与南疆人有关的身份。

“它们既然听你的话,你叫它们从我身上滚开就是,为什么要翻我的衣服!”

四叔叔只看着我死命地攥着他的腰间衣服的手。

我倏地退开。

理亏地再不好说什么。

要不是这附近那么多致命的蛇啊什么的,我铁定早离得他远了。

转身看去,又是一声尖叫。适才那些蛇啊什么的,全都已经爬到了我脚下。脚背上,甚至感觉的到它们在软软地蠕动。

再顾不得什么,勾住四叔叔的脖子,想爬到他身上去,哭叫道:“你快叫它们滚开!”

四叔叔也不理我,只蹲下身,伸手抚摩着一只蝎子的头,懒懒地道:“怎么办呢,这些家伙好像都不认得我。”说这话,谈破自己的手指,一点鲜血滴下,“闻到我的味道了,知道我是谁了吗?”

血滴才一滴下,四叔叔的话音还没落,不知几千几万条密密麻麻的毒虫眨眼工夫竟都悉悉唆唆地退开了。

我惊愕地看着四叔叔,四叔叔只恬淡地看我:“你见过海里的鲸,被水淹死的吗?”

四叔叔并没离开这里,我也不知该逃他而去,还是怎么着时,树上几十条人影落到地上,俱都黑衣劲装,手握大刀。一步步向我们踱来,试探地一步步靠近。

这才是第一圈包围,真正的高手在后头。

一个持了笙,身着燕服的白面书生。

一个半边脸上刀疤佩了剑的黑衣人,亦是年轻,却浑身散发着冷残的气息,看样子像个杀手。

一个没有穿燕服,却一看就知道是燕国鲜卑人的虬须汉子。

紧接着,几个燕国将领骑着马而来,与他们一道来的,还有三个身着古怪衣服的异族人。

一个已近不惑之年,看起来较为老实;一个与四叔叔一样是而立之年,但显然,天生‘丽质’的四叔叔,比他好看年轻的太多;另一个年约弱冠,痞里痞气的,左边唇角有一撮毛,随着呼吸扭曲着。

他们那古怪衣服上的条纹和图腾,我在四叔叔的睿清王府地下密室有间到过。

想来,这几个异族人来自南疆没错。

果然,那燕国将领看了看毫发无损的四叔叔和我,冲那年长些的南疆人道:“你不是说那些毒虫他们一沾就会毙命吗?他们沾了毒虫反倒没毙命,那些毒虫还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跑开了!”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南疆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头,“那些毒虫是我用蛊养的,是我南疆的食人蛊没错。前次帮你对抗漳州那一窝周人时,你也见识过。被那些虫豸咬一口,有他们活的吗?”

而立之年的南疆人愤愤地堆燕国将领到:“我南疆助你们燕人夺得天下,不贪图什么回报,你们有什么资格对我颐指气使?咱仨兄弟皆是大理皇宫的正一品带刀侍卫,就是你燕帝慕容殇见了咱们,也客客气气的!当日亲自前往我南疆,求见大理皇室,什么好话没说尽?别惹着了咱们!弄的不好,与你们一拍两散,摆个烂摊子给你们!咱们回大理复命,我皇知道你对我南疆如此不敬,想必不会善罢甘休!”

燕国将领脸上青红变幻,当即赔小心道::“左使大人不计小人过,吴某不识抬举。还望左使日后在大理段式面前替吴某美言几句。”

左使冷哼了一声,显然没把燕国将领瞧在眼里,“请咱们来,是用南疆巫蛊对付周人的。可没请咱们来帮着打架。大哥,三弟,这里交给他们,咱们走!”

“左使请留步――”燕国将领急急叫道:“吴某知道南疆巫蛊博大精深,这食人蛊对付他们不成,还请左使换做其他蛊术试试。”

左使显然余怒未消,存心让燕人多费些力气,不愿襄助燕人什么,当即道:“将军说笑了,将军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两个年轻人?”

“哎呦,咱奉了燕帝的命令,将周国公主掳回去。燕帝亲自下达的命令,咱可大意不得。”

“哈,今天咱哥仨累了,改天给你施别的蛊术吧。”

燕国将领身边的文史见良劝不成,改作了激将,瘟声笑道:“他南疆出了故弄玄虚的那些三教九流,还有什么强人之处?到底不如我中土人士名门正派所学的武功博大精深,上得了台面、”

闻此,那左使非但没被气到,还哈哈大笑:“滑天下之大稽,众所周知,当今天下武学的精华在我南疆大理。大理段氏五罗轻烟,枯禅与段家神功,以及大理段氏非段氏子嗣不传的一阳指,哪一门武学不是当今天下人人窥觊的秘笈?”

那文士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显然对江湖之事不甚了解,如此被抢白,一张脸羞成了猪肝色。

四叔叔低眼看着手里的埙,唇边一抹笑意。

“嘿嘿!”唇上有一撮毛的南疆人桀桀怪笑:“二哥,咱何必伤了自家和气?就助吴将军一臂之力吧。只要.把周国公主交给我睡几天。”那一直就紧盯着我的双眼明显写着欲望二字:“没想到周国女子如此美貌,人都说天下美女在我南疆,此番来到大周到见识了不少美丽女子,不虚此行啊,哈哈”

“老三!”斥责那痞子的人是年长的老大:“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临行时,闵王爷是怎么交代咱们的?除了助燕帝灭掉大周外,不得做其他伤天害理的事。这一路,你为一己之欲,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子?”

“事到如今,大哥还没想通么?”老三道:“大理段氏,老皇帝年老昏庸,越来越不管事。他没有儿子,后继无人。几个段氏侄子,除了闵王和圣教教主岩王外,都好大喜功,腐败无能。闵王懦弱,届时段氏内部夺位之争,他又怎斗得过圣教教主岩王?圣教是大理的国教,就连整个大理段氏都给圣教三分面子。岩王为圣教教主,老皇帝一驾崩,他即位无疑!”

“你别忘了,朝政一直是闵王在为皇上打理;他岩王经手的,只是圣教教内之事。南疆到底是大理段氏的天下,而不是他圣教的天下!”

“凭实力夺位,正式都是空谈!”

“圣教以圣女为尊,圣教的圣女,是闵王的女儿。要怪只怪他岩王生了一堆儿子,就是没生出一个女儿来!”

“哈哈哈”老三大笑,“大哥也犯糊涂了,玄月圭都没在圣女手里,她那个圣女,也只是徒有虚名。玄月圭已经失去下落了三十年,闵王和圣女还能找到不成?只要是段氏公主,都能做圣女。岩王虽没有女儿,只要他一即位,将其他兄弟的女儿收作义女,封为公主,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你.”

“外人面前吵什么吵,大哥此番也不怕丢人!”出言制止矛盾的却是老二,“老三想帮着岩王除掉圣女,先过我这一关再说!只要有我蒙二在一天,有谁想对圣女不利,就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二哥糊涂,圣女不能有七情六欲,那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一辈子也不可能回应你的感情!”

闻了老三这话,蒙二手中的铁乩捏的咯咯地响,一腔内火却是无处泄,说了句“我不打自家兄弟”后,手中的铁乩已经在他几个翻身起落间,向四叔叔刺来。

先前说不帮燕国将领出力的蒙二,这时刻,却是第一个站出来杀我们。

看来,那蒙老二的话,真惹到他心里难以启齿的火了。

紧随蒙二之后,蒙老大和梦老三也几个鲤鱼翻身,跃过围困着我和四叔叔的几十劲装燕国武士,向我和四叔叔袭击而来。

见南疆三位高手率先假如战列,燕国将领大喜过望,一声令下,已让众燕国武士伺机而行动了。

我知四叔叔是个中高手,却从不曾见过他与人交手,初时还有些担心,但见三大南疆高手突袭,他只身避开,应对从容自若,甚至还能护着我。已无半分对他的担心了。

再说,我担心他好像很多余哦。他和南疆到底有怎样的关系,我还含混不清。他和这三个南疆人同属一脉也说不定。

对南疆的事物了如指掌;他的那几百个仆人,显然也都是南疆的人;而且听年五德口气,四叔叔在南疆身份尊贵;懂南疆的巫蛊那些;甚至,甚至那几个南疆人口中的,失去下落了三十年的玄月圭,也在四叔叔哪里

他从根本上就是南疆的人么?

可是,可是,他与大周皇室的关系我敢确定,他身上确实流着大周皇室的血。

由不得我多去测想了,见四叔叔每一个信步闲庭的招式都毫无破绽,那个邪恶的蒙老三已经重点朝我下手了。

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既得提放他用巫蛊用那些蛇虫来对付我,又得防着他不时淫笑意图轻薄。

不止蒙老大蒙老二,那个吹笙的白面书生,脸上有刀疤的杀手,以及那个虬须汉子全都上了。

白面书生吹起了蛊惑人心的笙,很显然,苼音中不仅融入老人内力,还融入了四叔叔之前所言的,燕人学的不伦不类的南疆巫术。

四叔叔显然是丝毫不惧南疆巫术的,那音乐一点都对他起不了作用,至于内力嘛,那人虽是江湖数一数二的高手,只怕四叔叔还没将他放在眼里。

却苦了我,本来应对蒙老三都黔驴技穷了,这下还要受那音乐的荼毒。

那绝对是让人迷乱让人神智错乱的魔音,我不管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都似看到了子郁在燕国地宫里,被慕容殇的人鞭打折磨,用烧红了的烙铁烫在他身上,浸满了眼的冰水,被泼到他鲜血淋漓的伤口上,一道铁钩,穿透了他的琵琶骨,他的痛哼

“啊”

我受不了地尖叫出声,才一摇头不要看那画面,转瞬间,我又看到了齐宕一个人在漆黑的山黝里,满天的星辰,然而山林里绿的红的光芒却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那是豺狼虎豹的眼睛。齐宕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又惊又惧地一步步后退。

我听到吹笙的那白面书生的话,却是在穿透了幻境,从现实里传来的:“我大哥善笛,我善笙。我大哥就是死在龙煌灼手里的,这笔债,我要你替他还。我也要亲手杀了龙煌灼最心爱的人!”

恍然记起了,李展翼说过,慕容殇追杀子郁的那一次打斗,子郁将一个善笛的人杀了。

我心力体力都被束缚,无还手之力,我正闭着眼打算承受时,已被扯进一个男人的怀里。是四叔叔身上的味道。只听“噗”地一声,睁眼时,那善笙的白面书生,已一大口鲜血喷出,鲜血见到了我胸前。

而四叔叔手里,是一把带血的剑。

我都不知道,先前与众人缠斗并未使剑的四叔叔,他手里的那把剑是打哪里来的。

但显然,此刻是四叔叔救了我。

四叔叔手里的剑往后一刺,只听四叔叔淡淡道:“你想杀圣女,所以你该死!”

话落,身后传来蒙三的吐血呻吟声。

蒙老三并没死成,因为关键时候,蒙老二救了他。

见蒙老二过来了,似乎因先前蒙老二效忠圣女的话,四叔叔那一剑终是收了回来。

“大哥,二哥,咱们武斗不过,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用巫蛊!”蒙老三的手捂着胸口,断断续续地道。

蒙老大和蒙老二毫不迟疑,只觉眼前呜呜鬼哭,肉眼看不到的蛊虫和毒素侵袭而来。

四叔叔甚至没管他自己,只伸袖在我面前微微一拂,蒙老二后退一步,惊惧地看着四叔叔:“他根本不怕巫蛊,什么巫蛊都对他起不了作用。”

先前的那些爬的满地的毒虫,虽然名为食人蛊,虽没咬到四叔叔。然四叔叔毕竟触及过,常人的话,也是一沾必死无疑。想起先前的那场景,又看着此情此景,不说那杀手,那虬须汉子和燕国武士,就连蒙老大也有些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