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天羽咝了口冷气,“煌灼这些年,没被你折腾死,我都很佩服他。”

知道龙天羽之所以现在才问我,定然是他下午从煌灼的口中没问出什么。何况煌灼自己,也连我怎么就和四叔叔在一起了也不清楚。

漠然看着龙天羽,建议道:“与其来谴责我,不如去劝煌灼回头是‘岸’吧。你应该知道煌灼有多么优秀,天下有多少钦慕他的女子。若是他有你和龙御夜对待女人的温柔的万分之一,他理女人的事,怕是都理不清了。”

那般风雅的男子,唯有对待那些钦慕他的女子,冷若冰霜。我见过的。

蓦地,一阵酒气扑鼻而来,门口哐啷一声,木篓被撞翻在地,煌灼一身狼狈地出现在厨房门口,身上满是酒渍,衣袍凌乱,连发丝都有些乱。

他抬起头,注目于我:

“你.也曾是那若干钦慕我的女子中的一个.我是怎么待你的,这么多年,有多年喜欢你,你该感觉的出.我对你的情意,你在我心中的.的.无可取代吧。钦慕我,到爱我,到第一次失贞的不敢爱我..到婚后战战兢兢,唯恐再失去我的惶恐的爱.到在夜的身边,误会我,对我爱恨交加,然后知道我的冤屈,不再恨我,又像乌龟一样..像乌龟一样宁愿待在夜的身边,委曲求全一辈子,自以为对不起我,又不好离开夜,就乌龟一样,安于现实..”

我和龙天于呆了般地看着醉酒扶着门的煌灼。

煌灼,他有多久没喝酒了,今日怎么喝了?

醉了,显然喝的醉了。

怎么龙天羽一来,梅庄什么都乱了。前几日,煌灼住在梅庄,都没喝过酒。

他打了个酒嗝,看着我,又继续他的‘乌龟论’:“乌龟.无衣就是只乌龟..我错了,一早我就错了,在乌龟面前做什么圣人.就该..就该主动的,积极而强势的去争取,把乌龟抢过来,画..画地为牢。乌龟..乌龟总是胆小又认命,畏首畏尾,还自卑,我不强势怎么行。乌龟还那么.那么逆来顺受,受了委屈,也只知道把头缩到龟壳里自己舔噬伤口,偏偏还那么笨,笨到连来找我求救都不会,那么死.死要面子.”

“夜拿鞭子打你,疯了样地打你,你怎么都不和我说呢?他怎么可以打你..”他目光明澈的甚至蓄了泪意,我甚至不知怎么,就被醉了的他抱在了怀里,他哭出了声,“无衣,我每叫你一声,都带着我的爱意,从来都是那么呵护地宠着你,连责骂都不曾有过一句,甚至重话都舍不得对你说,他怎么可以恣意打你.怎么可以打自己的女人..让我看看身上还有没有伤痕..”

说这话,他竟然来脱我的衣服。

不论这里还有龙天羽在,就是单独与他一个人在一起,现在与他的关系,我也不能让他脱我的衣服。

龙天羽倒是开明,咳了声,立即背转了身去。

“啊唉.”然后是连翘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了,站在厨房门口,见了屋里的场景,听到煌灼后几句混乱的话,连翘见我看她,她急的想哭,跺脚道:“和子郁公子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全说漏嘴了,給他逼问了出来。”

我已知道,被他逼问出的,怕是不止龙御夜鞭打我之事,昔日周国王宫如履薄冰的生活,甚至,甚至..与四叔叔的一切,他都晓得了。

自然不能真让他脱我衣服,拽住他醉酒后怎么也解不开我衣服的手,轻声道:“煌灼,你喝醉了。”

“我倒宁愿我醉的什么都不晓得了,我心里.清楚的很!你怎么那么傻呢,来江南求医你与我决裂的那次,我不是提醒过你了吗..我生命垂危,你来江南看我的那次,我也说給夜.給夜生个皇子.你又不是想不到,夜知道你不愿为他孕育的后果,以他的尊严.还是傻的宁愿自己吃苦,也不孕育他的孩子.”他的声音越发含混不清,抱紧我,即使醉的眼前恍惚,还是不忘予以我一份怜惜:“为什么那么固执,那么坚持地不愿为夜孕育呢,无衣,你能说,你心里没有我吗?我高兴,你没有夜的孩子,不愿为夜生孩子,我高兴..无衣,我真的高兴,真的喜欢”

在梅庄,在有四叔叔的梅庄,煌灼醉的不省人事,整个地抱住我,身体整个地倚在我身上..我看了看连翘,又看了看龙天羽,一个从来不把我当主子一样地瞪着我,一个一摊手,表明了爱莫能助的样子。

我只得推了推煌灼,轻声道:“煌灼,你喝醉了,让龙天羽扶你回去睡吧。”

“我很喜欢..你不愿意为别的男人孕育我很喜欢..知道你遭受了鞭打,我又感动,又心疼..无衣,你怎么这么折磨我.”

他还是自顾说着这话,我看了看龙天羽,再次求助,他的醉语,又接着在我耳边拂绕了:“时时刻刻地折磨我,就不消停.我知道.知道你很在意你叔叔,那种情况下,他为了你,飞蛾扑火,你感动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恨他…虽然我知道你们的事,因为你,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克制自己的冲动,不与他争锋相对,不让你为难.我克制的很痛苦,很多次都快要克制不住可是他那么好,以前我就觉得他很好,既爱护你,又是个优秀的人.他那么好,.我都不知道,面对他,我心里那么堵,因为饮恨和嫉妒你和他在一起的因素多些,因为明明饮恨和嫉妒,又无法不觉得他好,心里的矛盾多些.无衣,我心里每天有多苦,你知道吗?”

“连翘下午说他中了蛊毒,我以为他虽然病着,总是会好起来的,可是刚去问付神医..才知道他好像要死了。”煌灼泪光恍惚地看着我:“你从来都那么笨,连被夜打了,受了伤,也只会自己静静流泪,可你怎么能把自己的幸福交付在一个死人的身上呢?”

“四叔叔不会死的,煌灼你不要咒四叔叔死。”

“你清醒点!!!”身子被煌灼大力摇晃,“付神医医术那么高明,都束手无策,情蛊,那是无法根除的,只有一死!我倒宁愿他站起来,他好起来,我也好和他公平地竞争。他一个将死之人,我怎么去和他争,和他争什么?”

怪不得,怪不得。

原来煌灼喝酒,是因为这事。

下午煌灼与龙天羽去射雕,付神医在为四叔叔诊治。这会儿,怕是得出结果了。

知道龙御夜鞭打过我,知道我和四叔叔之所以在一起,就如三日前他说要和四叔叔较量一样,现在只怕更想和四叔叔较量了。

可是,刚刚突然知道四叔叔的病况了呢。

争风吃醋,是活人间的事。煌灼他能与垂死之人争什么。

他那么伤心,只因为――

他也猜到了吧,四叔叔活着,我不可能回到他身边,即使他真的较量,怕也挽回不了什么。四叔叔死了,我更不可能,回到他的身边。

他了解我,他知道的,我想守着的那一份忠诚。

因为知道答案,所以,积郁之下,酩酊大醉。而那个答案,四叔叔就是死了,我也不可能回到他身边。这个答案,他却怕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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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卷 君子好逑 127 有女同车

而即使他此刻醉的恍惚,我也没空照顾他陪他了。

请付神医到此,对这天下最好的神医,我不是没抱有幻想的。现在,最后浮起的一点希望,都破灭了。

煌灼不过醉了酒,又怎比得四叔叔必死的论断,更冲击我的心呢?

我甚至不管龙天羽会不会照顾醉酒的煌灼,已不去看这一刻见我离开,更见万念俱灰的煌灼,跑离了厨房。

还没跑到我与四叔叔住的院子,已听到平和悠扬的琴音,我的手扶在寝房的门框上,看着坐在琴案前抚琴的四叔叔。

年轻俊朗,因为病后瘦削的身体更显得他身形颀长,着一身深色的长袍,尊贵的气质便浑然天成,一如他大理段式王者的身份,修长十指撩拨于那七根琴弦,便奏出世间最美的音乐。我就好像听到花开花落的声音,好像看到一连串一连串的音符,从他指尖跳了出来。

飘荡飘荡,余音绕梁。

他很专注地抚琴,而且是我十多年来第一次看到他抚琴。他总是吹埙,吹埙。

原来只以为我的子郁会抚琴,四叔叔也会呢。抚的那般地好。我的四叔叔,允泽,他似乎无所不能。

一缕长发垂在额际,本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神情安谧,仪态若画,整个人也像是副活者的画。

绝代风华。

指尖划下最后一个音符,便抬睫,挽一个春风样的笑容,看着门口的我。

原来他早知我的到来。

我也收回对我所见画中人的惊艳,从天籁般的琴音里收回神思,同样笑对着他。

才离开不久的付神医诊病的事,仿佛,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巧笑盈然地过去他身边,伏在他肩边笑道:“老远就听到我房里有人抚琴,巴巴地跑来,这一听,也要像荀子一样三月不知肉味。哼,以前也不指点我。”

“我不是教你吹埙了吗?”

“那是你教的吗,你每天都吹着,我想不听都不行。我又不是弱智,日日月月地听,能不会吗?”

“那我便把我的埙送给你。”

“好啊。”那埙你从不离身啊,现在要送给我

谁也不提诊病的事,而对闺房之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晚上寝室内和乐融融小雨横飞。

侍女送膳被拒之门外,青灯之侧,红袖添香的侍女也换做了我。

四叔叔灯前剪着皮影,对词是白族男子向女子求婚的山歌,他唱着白族调,灯晕下微微的红晕在他的面容上洇开,我促狭笑道:“四叔叔在不好意思吗?”

“是。”腼腆地笑了笑,“还是你唱给我听吧。”

“哥哦,我不大会唱呢,总是跑调。除非专心致志地抚琴唱歌才静得下心来,可允泽在我面前,我怎么静得下心来呢。心跳的咚咚的,就是你不出声都会干扰到我。我给你跳舞吧,你要看什么舞?先前你不是在唱白族男子向女子求婚的山歌吗?我不会跳白族的舞蹈。你来抚琴,就抚司马相如向卓文君求婚的《凤求凰》好不好?”

四叔叔笑了笑,不说不好,也不好说,“铮——”地轻声拨弄了下弦瑟,却是《诗经》里《有女同车》的乐谱: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那柔和、舒缓的、夏日流水一般温暖的曲调。

它歌唱着一个温柔的姑娘,她就像花儿一样的美。有女同车,感谢她,陪他走过的最后的岁月。

有女同车,颜如瞬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叮咚的溪水样舒缓流淌着琴音还在屋内回响,在我耳边萦绕四叔叔已经扶着这同一首乐谱好几遍了。我还一动不动站在他面前。

跳不起舞来,只因早就泪流满面。

告诫了自己不哭,还是哭了。

四叔叔一直温柔含笑看我,修长十指也一直拨弄着那首曲子。

不知是抚的第十一遍,还是第十二遍,我屈膝跪在他身边,孺慕地仰脸看着他的面容,他才止了抚琴,伸出一只手,去揩我脸上的泪水,又伸出一只手,手指抚摸着我的脸。

“有女同车。”他的声音埙声样的低沉。

他还是笑着的。全不见伤感,似乎只沉浸在有女同车的满足与舒心里。也不责怪我的伤感,只低首静静看着我的脸。似乎在记住再看不了多久的容颜,永久的镌刻在心底。

我只伸出两手圈住他的腰,低低地,却依然坚定地说:“允泽,让我给你生个孩子吧。”

他看着我,笑容模糊了,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不知写着震惊,讶异,还是其他无可名状的东西。

他的这种反应,该是听到我说什么了。不知他会如何应答,久不见他有所表示,我只羞涩的低了眼不敢看他。

忐忑中,已被他抱起,径自走往床边。我始才抬眼看他,勾住他的脖子,望着他。他没有说话,却用行为举止回应了我的提议。

一头青丝被放下,铺陈满枕,他吻了我,喉中滚动,呓出口的却是粗喘。

“我又没有听错?”我的眼中闪着异样的神采。

如先前一样,亦没回应他的话,趴在他身上吻他手臂上的刺青。南疆男子成年后,手臂上都会有纹身。

他抽了口气,翻身压住我,一把拂落床前的纱帐,雪白的轻纱如云彩般遮掩了满床旖旎的春光。

床弟之事原不是第一次,却从没有像这次主动索求。不为欢愉,只想给予。他亦是如此。与我之前,他原未行过男女欢好之事。一辈子不说碰女人,连看也懒得看一眼。

这次第,抓紧我的手,十指交口,唇在我的身上温柔的游走,连进入也是有力中存带着温柔,一寸一寸缓慢填满我的身体。不同于往日一贯到底的刺激,那样有力而缓慢的动作,紧紧相依的感觉如潮水般不断积累,让我觉得幸福而安心。

喘息渐涌成巅峰的旋律v,销魂蚀骨。

飘飘乎如在云端。直至激情渐退,然后便被紧紧地搂入他汗湿的男性身躯内。

恍惚地瘫软在他的怀里,喘不过起来:“四叔叔,允泽,我会不会”脑海里一片空白,麻痹的快慰让我无法动弹,却还清晰地记得求欢的初衷。

“嗯?”四叔叔的声音带着慵懒的沙哑,长长地黑发如丰厚的丝绸般垂在我的耳畔,几缕轻盈地擦过我赤、裸的胸前,让我忍不住一阵战栗。

也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我后半句未说出口的话的意思,他只两指搭在我的脉搏上,另一只拉着头,静静地很纯洁地垂眸看着我。

那神情,整个一不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传达着等待我说下去的信息。

我便有些懵。

被他看了许久,我也看了他许久。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干涩了,整个表情更是傻囧了,眨了眨眼,终于感觉自己回到了现实。

骨碌转了下眼珠,才说道:“就是会不会怀孕?”

他眼中的朦胧之色荡开,像一泓被细石投中的深潭,涟漪一圈圈儿散开,清澈动人,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可是,我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你回活到那个时候的。”

他将两根手指从我的脉搏上移开,“你喝了两三年避孕的那药,那药性的余效,在你的身体里还没散去。你现在还怀不上孩子。至少,得等个一年半载,等那药效完全消散了,才能孕育。”

心里仅存的一点念想都被否决了,黯然道:“四叔叔,对不起”

未说完的话,被他的吻封住,直到绵长的一个吻结束后,他才说道:“龙御夜留你在身边两年,你都不愿意为他孕育,如今想要孕育的子嗣,我已经很心满意足,很开心了。”

“允泽”

他再度用他的吻,封住了我想要说的话。

昨晚我也累了,次日与他一起睡到大中午才起床。

洗漱完毕,又用过午膳,见今天天气好,打算和四叔叔出去走走,没料我打开院子的大门,拉了四叔叔出了小院的时候,正巧撞上从这里经过的龙天羽和煌灼。

煌灼昨晚醉酒,现在显然已经清醒。理智而深沉的看着我。龙天羽一见我和四叔叔的样子,就知道是睡到现在才起床,哈哈笑道:“你们,真早啊。”

一早就见到龙天羽,我只觉得冤家路扎狭路相逢,正想对他视而不见,就那么与四叔叔绕道而去,四叔叔已浅浅笑道:“我们正要出去走走,你们呢?”

“我们?”龙天羽看了看煌灼,自作主张道:“我们,也是出去走走。”

我眯眼看着龙天羽,四叔叔却不以为意地道:“那一起吧。”

“好啊。”龙天羽自不会拒绝。

于是,本来与四叔叔外出散心,变作了四人各怀心思的同行。

煌灼始终沉默不语,龙天羽的脸上始终挂着是故虚伪的笑,一成不变的笑容,让我都担心他的脸就会自此僵下去了。

四叔叔宁和如常,放他自己同行的,还是只我和他二人。梅庄附近散着心,路径集市时,甚至给我挑着胭脂。

龙天羽咳了一声,煌灼则背转身,看也不看我和四叔叔一眼,没有表情的脸,一如他的目光般隐晦,看不出底色。

“纯粹看看而已,市面上的脂粉如何能用,伤皮肤呢。回去我教你制吧,用极品的胭脂拧出汁来,汰净渣滓,采百花之露,再加上许多驻颜养容得药品和香料,细细蒸叠。”四叔叔将我闻得正起劲的一盒胭脂放了回去,携了我的手继续慢慢往前走。

耳后传来龙天羽压低的声音,是他在问煌灼。

“你会制胭脂吗?”

煌灼没回答他的话。

四叔叔除了偶尔与龙天羽二人搭讪,以示交际,亦自动过滤某些话题,此刻,只看着前方一华丽的车驾,问我道:“陆游到来梅庄,曾在前面的山壁上为梅花题词,他的真迹,要不要过去看看?”

我笑起来。

青龙召来前方车驾,几人有同行在车驾上。

不去理会龙天羽的聒噪,煌灼的沉默,四叔叔只与我相携坐于车驾前。华丽的车驾像是专为附庸风雅一般,竟然有琴。

四叔叔便抱了琴,微微垂睫,任额际黑发垂下,十指拨弄七根弦瑟。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抚的还是昨晚那段曲子,我却没有如昨晚初听那般地流泪。那么地平和,平和地取下手腕上的一只镯子,伴和着旋律击节歌唱。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

他一遍遍地抚着琴,我一遍遍地浅唱,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这样的与他偎依。旁若无人,兴致而至,世界里好像只得我们两人。

龙天羽的聒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煌灼的沉默依旧,然目光却开始停留在我和四叔叔的身上。久久。

每次我和四叔叔去哪里,都会晦气地‘恰好’在出行时撞上龙天羽。而每次,龙天羽的身旁总有面无表情的煌灼。显然是被龙天羽迫来的。

不过,龙天羽倒还识趣地不再紧随我和四叔叔之后。跟得老远。

这几日没有出梅庄,因为终于下雪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大雪停了的时候,已是四五日后。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那么久,地上、房屋上,到处银装素裹。、

下雪的这几日,四叔叔一直睡觉。今日雪停了,四叔叔的精神也很好,便拉了他去梅岭里看腊梅。前几日,腊梅差不多都开放了呢。

白的雪,红的梅,映雪梅花别样红啊!

四叔叔和我穿的都不厚,不过很保暖,抑或是惊讶于漫山遍野白红相间的美景之故,一点也不觉得冷。像是只贪婪的虫豸不知餍足,仅仅地抓住我的人生中最后存在四叔叔的这个冬天,如脱缰的野马,跑着闹着,靴子踩在雪地上留下的我的足迹漫山遍野都是。

“四叔叔,我的靴子陷进雪地里了,跑不动了,你快把我拔起来啊。“

“四叔叔,你的衣服被树枝勾住了。”

“四叔叔,你的头发上全是雪,雪不是停了吗,怎么又下了?”

“四叔叔,你跑啊,我来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