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明说,但佟冉琴知道刘梓指的是沈行图花心的事情。

她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了。你们快回去罢,好好照顾自己,特别是佩绮,你这月份是最辛苦的时候。”

姜佩绮的肚子已经有些显怀了,最近确实胃口不是很好:“我知道的,冉琴,你一路小心。”

“我会的。”佟冉琴低下头,对牵在身边的小小儿童道,“鲤儿,给各位姨母请安。”

鲤儿今年五岁,非常乖巧的模样,五官十分酷似佟冉琴,他很听话的朝三人行了一礼:“鲤儿给姨母们请安,姨母们不要担心,鲤儿会好好照顾娘亲的。”小小的孩子说得很是认真。

赵安玥突然间觉得小孩子也很可爱。

时间到了,佟冉琴和三人一一告别,然后牵着鲤儿朝马车走去。

马车驶过城门,朝未知行去。

沈行图躺在上头,望着给他递水的佟冉琴,突然间道:“冉琴,以前是我对不住你,往后,我会好好对你。绝对不会再纳妾室了。”

这次去北夷,府中那些嫔妾没有一个来看他的,生怕来了,沈行图就要把她们也带到北夷吃苦一般。

唯独佟冉琴,也只有佟冉琴。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以前是他瞎了眼,从今往后,他一定会好好对她的。

佟冉琴微微一愣,眼眶瞬间就红了,忍了很久的泪水如雨滴般,倾盆而下。

**

送走佟冉琴后,赵安玥、姜佩绮、刘梓等三人到附近的茶楼中坐了一会儿。

刘梓很是气愤:“那沈大少真是过分,以前冷落冉琴不说,现在还连累冉琴要同去那苦寒之地!”

姜佩绮叹口气:“可不是,我和冉琴及笄之前就认识了,冉琴以前在闺中之时,哪吃过这些苦头?”

知道内情的赵安玥喝了口茶,又喝了口茶,没有说话。

冉琴姐姐去得那么远,之后丞相府再发生什么事情,都牵连不到冉琴姐姐和那个小鲤儿了罢?

“哼,沈大少家中嫔妾无数,但我可听说,这次他被贬至北夷,没有一个嫔妾去看他的。一个个缩在房中,生怕被带到北夷一样。”刘梓嗤笑一声,很是嘲讽,“对男人来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沈大少爷不就这样吗?结果现在看看,只有妻子才肯和他同去呢!我回去定要将这事好好和我家那老匹夫好好说说,我不让他纳妾,可是为了他好!”

姜佩绮微微摸着自己的肚子,没说什么。杨卫礼的母亲也说过也给杨卫礼纳妾,但都被杨卫礼推辞了,根本用不着她。和冉琴比起来,她确实算是比较幸运了罢。

只希望经过这次,那沈行图能幡然悔悟,在北夷好好待冉琴才是。

赵安玥听着刘梓这话,若有所思。

顾淮景想要当大祁皇帝,她觉得,他应该是没问题的,那么阴险狡诈狠毒无情,对自己的妻子,也就是自己,都能如此冷漠凶狠的人,皇帝不是他的对手。

可顾淮景当了皇帝之后,就要选妃了,到时候的妃嫔定然比沈行图的妾室还要多,那她这个皇后怎么办啊?

不行,她得在他成功之前,做点什么。

比如学着这刘姐姐,把沈行图这次的事情和她家的‘老匹夫’好好说道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待会九点还有一章,么么啾

昨日有人问除了手还有什么,当然是还有腿鸭hhhhhhh

079(二更)

顾淮景回去的时候, 赵安玥正坐在桌子上托着下巴,望着桌上的茶杯, 长吁短叹。

这个画面在顾淮景看来着实有些诡异, 赵安玥从来都不是这样的性子, 哪怕心中有烦心事, 也不是会静静坐下来叹气的人, 而是会想尽办法解决。

比如前日晚上为了佟冉琴的事情,买了冰糖葫芦,不屈不挠的纠缠着他。

不过话说回来,冰糖葫芦的味道很不错。

他走了进去, 和往日一般慢悠悠的解开衣扣, 脱下黑金色朝服,没有理会看似十分困扰的赵安玥。

赵安玥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他的问话, 眼神落在他身上,重重地非常明显地朝他唉了一声。

顾淮景把朝服挂好, 听到她这因为语气过重变形了的叹气声,朝她瞥去一眼,微微挑眉, 眼中含着点笑意,但就是不主动开口,抬着腿就离开了。

赵安玥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准备好的叹气声堵在了喉咙间,有些呆住了。

他怎么能这样啊!她已经叹气叹得如此明显了!他居然装作听不到, 也不问她一句为什么叹气,因何叹气,发生了什么要叹气。

真的是,很过分!

她想起身追上去,但是想了想之前被顾青拦在门外的事情,脚步顿了顿,咬着唇,眼珠子转了转,把房内烛火给吹灭了,然后跑上床,把顾淮景的那床被子给放在自己身下,压了上去,然后盖上自己的被子。

没有被子,看他今天晚上怎么睡,让他不理她!

黑暗中,赵安玥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等着顾淮景回来。

就在赵安玥昏昏欲睡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那人似乎有些意外烛火被灭的事情,停在门口停了一会,才摸索着走进来。

赵安玥听着这脚步声瞬间清醒,她抓着自己的被子,朝床外看去,看去的时候,看好能看清他床位上枕头的轮廓。

她稍微顿了一下,伸出一只手,干脆把他的枕头也拿了过来,往自己的被窝里一塞。

房间的布局顾淮景很熟悉,故而就算在黑暗中,也成功走到了床前,弯下腰想掀开被子钻进去的时候,手落了空,没摸到自己的被子,只摸到了柔软的床单。

床单暴露在空气之中,带着冷意。

顾淮景顿了一下,朝床里头看去。

在黑暗中待得久了,能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轮廓,他冷声问道:“赵安玥,我的被子在哪?”

刚刚洗完澡,只穿了身单薄的寝衣,如今是三月的天气,还是有些冷。

赵安玥在黑暗中绽开了一个无声的笑容,闭着小嘴巴,并不打算回答。

让他不理她!

身上的温度渐渐流失,顾淮景干脆先上了床,然后发现自己的枕头也不见了。他往日睡的位子,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被子和枕头不翼而飞。

他探手过去,触到了两层被子,一层是赵安玥盖着的,一层是赵安玥躺着的。

顾淮景抓住最底下那层,使劲拉了过来。

赵安玥以为能靠自己全身的力量压住,但没有。她用尽力气去压,也阻止不了被子被他扯了过去。

除了被子,还有躺在被子上的赵安玥,都一并被他扯了过去。

顾淮景在外头时间待得有些久,身上都泛着凉意,赵安玥躺着一床被子,盖着一床被子,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

将人扯过来的时候,顾淮景甚至都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暖。

他低下头,手截住那团泛着暖意的赵安玥,在她耳侧危险道:“你在干什么?”

他呼出的气都是带着冷的,赵安玥缩了缩脑袋,把头缩进了被子中,闷闷道:“我觉得这床有些烙人,躺着不舒服,你又没回来,我就用一下你的被子。”

“那现在可以还给我了吧?”顾淮景冷笑道。

“可以,可以,这就还给你。”赵安玥慢吞吞的顶着她自己那床被子爬起来,把垫在自己身下的被子拉出来,还给他。

“枕头?”他拉过自己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赵安玥从自己被窝中摸出一个枕头,扔了过去。

黑暗中她也瞄不准,就随意朝发声的地方一扔。

顾淮景下意识头一歪,枕头依旧打到了他的侧脸,然后从他侧脸擦过,直直飞到了地上。

侧脸微微的疼。

赵安玥听到了声响,她顿了一下,连忙嗖的滚进床里边,抵在床角,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乖乖的躺好,不出声儿了,假装自己不存在。

顾淮景下意识擦了一下被枕头打过的地方,声音夹带着怒气:“赵安玥。”

赵安玥身子抖了一下,然后软软的明显底气不足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没有接住呢。”

他呵笑了一声,笑声短促,声音却莫名变得温柔:“玥儿,你之前有事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现在事情都解决了,就这样对我?”

赵安玥吸了吸了鼻子,眨眼睛的时候,睫毛碰到被子。她想,不然呢?

如果不是有事要他帮忙,她为什么要讨好他呀。

就是因为有事帮忙,才要讨好啊。

但是,她现在是不敢说出口的。她觉得顾淮景这莫名温柔的语气,让她瘆得慌。

“为了让佟冉琴逃得远一些,我特意让人告诉齐贵妃,等一段时间才出手。现在看来,我是不该这么做的。明日我就让齐贵妃把画像呈给皇帝。”他微微笑着,说话的时候更加轻柔了,“玥儿,你猜猜,皇帝会不会召人把路上的佟冉琴一行人叫回去?”

赵安玥在被窝中一顿。

末了,她才如蚕虫蠕动般从被窝里慢慢的钻出来:“我真的是不小心才扔到你的。”

黑暗中看不到人,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头,和一双亮得发光的眼睛。

顾淮景冷声呵道:“把枕头给我捡回来。”

赵安玥耸拉着脑袋:“行罢。”

话音落后,赵安玥才从被窝里彻底爬了出来,缩着身子,绕到床脚,小心翼翼的不碰到他,下了床,摸索了一番,摸到一个枕头,一把提了起来,然后在空中拍打了几下,拍去尘土,转身把枕头庄重的呈在顾淮景面前,胡扯道:“我原本是想帮你暖被子的,天气那么冷,枕头在外面都要冻成冰了。可是没想到不小心砸到了你,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顾淮景伸手接了过来,放在床头,躺了下去,被子一盖,不理她。

赵安玥在黑暗中朝他吐了吐舌头,虚打了一拳,然后爬上床,刚想跨过他走进去。

结果猝不及防,一只脚突然间抬起来,搭住了赵安玥的脚。

她哎呦一声,迎面摔在了被子里,床嘎吱响了几声。

赵安玥着实吓了一跳,心砰砰跳着,喘气声都因为摔倒时那刹那间的恐惧变大了。

她半撑着上半身,怒气冲冲道:“顾淮景!”

顾淮景侧了一下身子,语气轻飘飘的:“哦,我不知道你要经过,不小心抬了一下腿,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叫刘大夫来看看?”

赵安玥被他这恶劣的语气,气得脑子一片空白。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睚眦必报的男子!她爬了起来,胡乱抓起自己的枕头,就朝他脸上按去。闷死他算了!

顾淮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居然还笑得出来:“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而且听这笑声,貌似还笑得挺开心的。

赵安玥的枕头悬在半空中,被他扣住了手腕,怎么都按不下去,她突然间悲从心来,松开了手,枕头掉落在他头边。

她红了眼眶,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拖着哭腔道:“顾淮景,你太过分了…”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顾淮景愣了愣,松开了她的手,起身了,有些许无措得试探着问道:“刚刚摔疼了?”

赵安玥尽情哭着,越哭越觉得自己可怜,越觉得自己可怜就越哭的起劲。

原本内心无波无澜的顾淮景,被哭得起了波澜,那些眼泪仿佛砸在了他内心的水潭之中。

一滴,一滴,又一滴。

他下了床,点了房中的灯,然后坐在床边,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赵安玥。

现在情况,看起来有些糟糕啊。

他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声音放柔了些,哄道:“是哪里摔疼了吗?”

赵安玥伸手擦了把泪水,抽泣着:“你现在就对我那么坏,那你事情成功以后,有了很多妃嫔,我怎么办啊。”

顾淮景抿了一下唇,有些好笑的看着她,觉得她要么就想得太少,要么就想得太多。

“我今天去送冉琴姐姐了,我觉得冉琴姐姐很可怜。她夫君那么多妾室,平时也不疼冉琴姐姐。结果去受苦的时候,却带的是冉琴姐姐。平日那些妾室,却一个都不敢来送。”赵安玥哭红了眼眶和鼻子,“刘姐姐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我觉得当女人都好可怜啊,特别是我。”她瞬间哭得更惨了。

顾淮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翰林院编修夫人说话真的是…

他坐得离她近了些,伸手用指腹拭去她的眼泪:“别哭了,别想太多,晚了,睡罢。”

“我睡不着。”赵安玥吸了吸鼻子,打掉他的手,带着哭腔道,“我想回大宴,我想我父皇母后了。”

顾淮景叹了口气,看着她一脸的泪水:“那你要我怎么样呢?”

赵安玥的哭声顿了一下,她抬起头,隔着一层水雾委屈的看着他,打量着他的神色,在心里揣测了一下,觉得现在应该可以说了,于是道:“你以后纳妾或者选妃的话,都要经过我的同意。我说可以就可以,不可以就不可以。就算你很喜欢她,我和她关系不好的话,你也要帮我,不能帮她!”

顾淮景挑了挑眉,刚想再逗她说几句,说不行的时候,眼见她又要哭了,连忙软声道:“好,我知道了,我答应你,莫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坚定1vs1不动摇

原本打算九点,提早了一些,夸我[骄傲.jpg]

080(一更)

房间内, 烛火微微颤动,连带着两人投至床边墙上的背影也晃动着。

赵安玥吸了吸鼻子, 抬手想要伸手抹掉眼泪, 抬到一半想起这样会把自己的袖子弄湿, 于是又放了下来, 咬着唇, 偏头看着顾淮景,声音细细的软软的,带着哭腔:“真的吗?”

说话的时候她睫毛轻颤,一滴泪水从睫毛上滑落, 掉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然后流下一行水渍。

顾淮景伸手,用常年握剑略微粗糙的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水,语气带着点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中又夹杂这一抹无人察觉的宠溺:“真的。”

“是你说的哦,你到时候不能忘了。”赵安玥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止住了哭声,任凭他擦去自己脸上的泪。

“我知道。”顾淮景眼见终于把人哄好了,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差不多把那张小脸上的泪水擦完后,就收回了手,“睡罢,我去灭灯。”

赵安玥红着眼眶点点头,慢慢的爬到自己的位置, 掀开被子,缓缓的躺了下去。

顾淮景见她躺好后,转身屈指一弹。

就在灯灭的那一刻,赵安玥反应迅速的抓起他被子一角,半抬起上半身,头一低,把脸埋进他的被子中。

被子带着顾淮景身上那股清淡的梅花味,她吸了吸鼻子,把眼泪连同鼻涕全部擦在了他的被子上,然后趁顾淮景转身回来时,把湿漉漉的被角扔了出去,迅速躺下,侧着身,窝着被子,闭上眼睛准备入睡了。

顾淮景躺下之时看了她一眼,也没在意她刚刚到底是在干什么,盖上被子闭上眼睛。

女人是真的,有些麻烦。

事情当然不可能就这样结束,在之后的一个月中,赵安玥时不时就提醒顾淮景这件事情,给他散布妾不如妻,她赵安玥是天底下最善良体贴温柔贤淑的妻子。

顾淮景不置可否,嗤笑一声,勾勾嘴角,一副‘如果你善良体贴温柔贤淑,那我一定正直忠诚爱妻如命’的神情,但到底也没怎么反驳她。

因为他忙着下棋。

**

沈行图被贬一个月后,终于到达北夷,开始了在北夷艰辛苦寒的日子。而大祁引来四月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的好天气。

而就在这个时候,齐贵妃拿着一卷画卷,走进了御书房。

三皇子去后,齐贵妃的打扮便愈发素净,白衣淡妆,身上也没有多少珠宝玉石,只简简单单一个素簪。

但依旧是美的,齐贵妃容貌在后宫向来位于前列,故而皇帝能宠爱多年。而美人,盛装打扮是美,简单装饰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