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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将军起身,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

我闻言抬头,皇帝是个胡子花白的老爷子,跟我爹一般岁数但是比我爹显老很多,大概是因为身体不好,据管家赵伯说我爹小时候还和皇帝拜过把子,不过我追问我爹的时候我爹难得严肃的敛眉捂住我的嘴巴。从此我不敢再问。

“小将军额头上怎么有伤?”

“回陛下,不小心摔得。”我诚实的说。

皇帝眼神不经意在江行知的脸上游走一番,江行知脸上通红的巴掌印此时还没有完全下去,隐约的还有那么个形状。然后再看我的眼神写满了原来如此。

“小将军和江御史家事,朕本不该插嘴,可是你们两人都是国家栋梁,还希望两位行事注意影响,家和万事兴。”

我愣在原地,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待江行知拉我袖子跪下谢恩才反应过来。

客串和事老的皇帝很开心,心满意思挥袖示意下朝。

回府的路上,江行知有事与我背道去了御史台,他走后,和我相熟的武将皆过来搭我肩膀,低声嘱咐我:“江御史细皮嫩肉,就算要打也别挑拿来见人的地方打呀,我打我那娘们就从来不打脸的。”

我欲哭无泪,正欲解释,身后传来急促马蹄声,那武将拉着我退到路边弯腰拱手行礼。

能在宫门御街上纵马飞驰的人,只能是皇族子弟。

那人骑着黑色高头大马,快到我面前的时候拉起缰绳缓缓停下,我不经意抬头看他。

那人一双琥珀色眼睛神色淡漠如同蒙了一层缭绕雾气,高挺的鼻梁和露出衣袍外的一段优雅脖颈雪白如玉,一头黑亮的头发束一半,余下一半散在衣服上,光华流转流光溢彩。他一身玄色衣袍用银线绣着祥云纹,修长白皙的手指抓着缰绳,似乎有些太用力,指关节显得苍白。

我有些痴愣。

我身旁的同僚已经跪下行礼:“见过七王爷。”

我这才反应过来,慢半拍地跪下见礼,可是脑中关于这七王爷的记忆,却是一片空白。

我觉得定然是顾盼兮那兽医开的方子药傻了我,暗暗下决心半路拐去先拆了他的太医院。

公子莫不是喜欢我?

那人在我二人面前停了许久,我跪地难受,稍稍动手揉了揉膝盖。

他这才开口,声音淡漠,低沉优雅。好听得像我爹在我娘忌日总吹的笙。“请起。”

我身体还未好,跪得太久起来的时候头晕了一阵,慌忙间扯住旁边同僚胡默的袖子才站稳了身子。

“小将军保重身体。”他这么说道。调转马头打马离去,广袖扬扬。

我看着他背影,转头认真对胡默说道:“七王爷真——真美。”

胡默被呛住了:“我以为你当年抢他回府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我回长安后我爹提起的华南屏这个名字。我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这般人物都能忘记,小将军好记性。”胡默同我一起留恋看着那人背影。

“久病未愈,久病未愈。”我打哈哈。

胡默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小将军莫不是病到脑袋上了?”

我面无表情看着他。

他抖了抖,慌忙转移话题:“世传华家南屏倾城色,江门行知绝世才,绝非妄言啊绝非妄言。”

我捋着袖子不再搭理他,我自然知道这话,而且也知道这话后边还有两句。

华家南屏倾城色,江门行知绝世才。

可怜倾城与绝世,一遇顽石再难得。

我爹给我取名如玉,如玉如玉却不是玉,所以那顽石自然指的就是我,我与江行知,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我暴殄了江行知这个天物,至今无论东门那瞎子说书先生还是民安坊的三姑六婆说起这段儿来,都唏嘘不已。

其实,我也一直惦记着给行知找个盘亮条顺大屁股最好能念两句酸诗的姑娘,免得再耽误他。所以,我委实冤枉得厉害。

不过,说来我黑锅背的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个两个的。

路上我没直接回家,在宫门口找到等我的赵青衿,和他一起骑马去了太医院。

我直接把缰绳扔给赵青衿,跟门口侍卫打了招呼就直接进去,院子里晒着各种各样的药材,我朗声叫道:“顾盼兮你给老子出来,你他娘的今天再不换了爷的药方老子就拆了你的药房!”

周围没有任何动静,来平常捧着药材匆忙奔走的小学徒都没有,我这才觉得不对劲,往侧院走去。

刚进拱门,我就傻眼了。

学徒和太医们跪了一地,地上是各种各样药材,看起来是在一边筐子晒着的,结果被人打翻。

院子正中央附手站着一人,几率青丝垂在颊边,能看到他高挺白皙的鼻梁和低垂的眼睫,紧抿着的薄唇,只需一个侧脸,浓烈美丽得倾国倾城。

我万万没想到又再次相见,跪下行礼:“见过七王爷。”

他侧过头看到我,琥珀色眸子里缭绕的薄雾似乎淡了一些,“小将军免礼。”他转头对周围的太医说道,“卿等好自为之。”语气冰冷。

所有人顿时抖了抖。

他转身离开,众人看着他背影消失,才陆续唉声叹气地起身。

顾盼兮看我一眼,小心翼翼捡地上的药,道:“看起来似乎不用小将军拆了我的药房了。”

我看顾盼兮脸色惨白,知道他心疼药材心疼的要命。我顿时打算开溜,生怕成了他出气的靶子。顾盼兮此人见不得他的宝贝药材有丝毫的损毁,我平时威胁拆了他的药房也是只敢说不敢做。

“我开玩笑,开玩笑。”我小心翼翼给他顺毛。

他不领情,冷哼一声撇过头不理我。我正打算转身跑的时候,他问我:“小将军可知七王爷来此所谓何事?”

“自然不知。”我不得已停下步子回答他的话。

他仔细看着我的脸,冷哼一声:“可怜倾国与绝世,一遇顽石再难得。”

“你…你这何意。”我不懂他什么意思,只不耐烦他又拿着歪诗出来念,“老子就乐意牛嚼牡丹不服气你咬我啊!”

“盼兮自然不敢咬小将军。”他抬头看我一眼,“怕酸,今天小将军的药方过一会儿我遣药童送到府上,小将军请回。”

昨天那个用悲悯的眼神看我的小药童闻言用更加悲悯的眼神看着我。似乎下一刻就会冲过来捧着三炷香朝我三鞠躬。

这天晚上晚饭时候赵青衿捧着一碗比昨天苦了十倍的药走了过来,我爹闻着味感觉胃里泛酸,直接把晚饭还没吃的我撵走了。

我蹲在门口一边喝药一边扎顾盼兮的小人,这才心里稍微爽快了点。

我坐在书房椅子上一边看边关军报一边往肚子里灌茶水,灌了一肚子的水走起路来都能晃荡地听见水声。

书房门被推开,我抬起刚刚画地图抹得满脸墨水的脸。

门口江行知看到我不由的一笑,他一身月牙白袍子,绾着的青丝放下,在后背用发带系起,很家居的模样,清秀雅致,笑起来像烟雨江南样温润。

他挑眉看我:“夫人怎样,莫不是看呆了?”

我尴尬:“不曾想公子这般打扮看起来如此…如此贤惠。”

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他的脸隐隐又要犯黑,我解释:“你知道我没念过几本书的,说话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还望公子原谅。”

他这才放过我,打开手中食盒,拿出食盒里几样小菜摆在桌子上,“来尝尝合不合口味。”

我顿时感动不已。

我爹治家如治军,厨房准时熄火,我错过饭点休想再找到半个热馒头。加餐宵夜什么的想都别想。

我拿过江行知递过来的筷子,狼吞虎咽大快朵颐。

吃好之后我窝在椅子上满意的打嗝,他拿出一块手帕沾上杯中茶水擦拭我脸上的墨迹,我拿起一边的一张地图仔细研究。

他突然冷不防地问:“夫人昨日的不安于室,可有什么解释对行知讲?”

我昨日觉得赵青衿不安于室那词用的别扭,所以今天从太医院出来顺便去了趟陈老军师那虚心求教,问出的结果让我喷了陈老军师一脑门茶水,我咬牙切齿供出罪魁祸首赵青衿,想来他明天就得被陈老军师逮到育幼院抄书去。

“赵青衿那厮的话万万不可信。”我拉着他衣袖认真又急切地解释。“我万万没有红杏出墙更没有让你带那个颜色的帽子——”

解释了一半我觉得别扭,我们本来就是假夫妻,他何必因为这件事生气,于是试探问道:“公子…公子莫不是喜欢我?”

本做好了被骂的准备,哪里料到他只是抚了下袖角锦纹,反问我道:“那又如何?”

“万万使不得。”我道,“我爹打小就告诉我,情债这玩意是万万欠不得的,感情这东西,利滚利比滚雪球都快,怕偿还的时候就像战场十面埋伏尸骨无存。”

他垂着眸子轻轻叹了口气,继续给我擦着脸上的墨痕,我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候的气息都喷在我脸上,一时脑子都恍惚了。

他说:“不怕,我们情债肉偿。”

他俯下身亲了下我的嘴角,见我没反应干脆噙住我的下唇细细地允吸着。我反应过来慌忙往椅子里边退,哪只我退一点他就愈发欺身向前,我终于无路可退,他抬起我的下巴,极端温柔缱绻地摩擦着我的唇。

我好容易在他细致紧密的吻下喘过气,用力推开了他,他淡淡地看着我,眼神复杂得不是我这种粗人能看得懂的,沉默一会儿,他又想欺身上前亲我,我往下一缩,匆匆说道:“我…我…我内急。”然后从他胳膊下钻出,他没有阻拦我的意思,我顺利一溜烟跑出了书房。

他来之前我灌了一肚子的水,都在肚子里晃荡,动一下都能听见回响,所以…我并非想尿遁来着。

将军好色(改错字~~)

这时候天刚麻麻黑,我抱着脑袋蹲在房顶上死活不想回房间,一闭上眼睛就是江行知柔软的唇和他带着蛊惑的轻软嗓音。

我觉得在这么蹲下去我肯定不傻也疯。

于是我头发一束,拉着路过起夜的柯九,出了大门。

柯九僵硬着身子看着我,已经快哭了,我极其平静地剥葡萄,驾轻就熟地和旁边的打扮清雅别致的小倌聊天。

天刚擦黑,我又心里别扭一定要散心,着实没有逼这笛落楼更好的地方了。

笛落楼兼做男客女客的生意,所以我的众多同僚俱喜欢来这喝两杯看看表演,我也偶尔踏足这里,与这里小倌和妓子也算相熟。

其实,说我喜爱美色倒是不假,好色成性就委实冤枉了我。

不过,本将军性情宽厚,也懒得计较。

柯九小心翼翼挪过来拉着我的袖子要走,我安抚地把面前一叠被吃的七零八落的葡萄递给他,顺口向小倌打听:“今天该什么表演了?”

那小倌掩唇笑,斜斜瞥了我一眼:“小将军怎不知,今天,柯老儿六十大寿,柯老儿非要在笛落楼招待宾客,今儿演的就是八仙祝寿。”

“今儿柯老儿大寿为何不包场?”我好奇问。

小倌眼波流转横了我一眼,“柯老儿行事向来随心所欲,我又如何知道他的心思想法。”

说道这长安柯家,也是一朵奇葩,柯家自江南做米粮生意发家,到这一代说是富可敌国也许妄言,但是扼商业咽喉守漕运各道,柯家柯老儿咳嗽一声,大华大半都得感冒。柯家钱多,可偏偏子孙稀少,到这一代只余一个独苗,据说还是个哑巴,柯老儿重金聘名医,皆无功而返。

“说来,柯老儿也是够倒霉的。”小倌耸耸肩,“千金难买起死人肉白骨。他儿子去的早,唯一孙子又是哑儿,只小心翼翼养在府里,不知道那么一份家业得落到谁手里。”

小倌话音刚落,包厢外边一片吵吵嚷嚷,我想到今天是柯老儿生日,想来不会有什么好看的节目,于是扔下打赏银子,招呼柯九回府。

柯九像解脱一样站起来,拉着我的袖角乐颠颠向笛落楼大门走去。

我正下楼,碰到胡默搂着个女人进门,见我遥遥冲我招招手,道:“小将军。”

胡默此人拥有武将天生的大嗓门,大厅中饮酒作乐的重任皆侧目看我,柯九朝我背后缩了缩,拉着我袖角的手越发得紧。

我朝他点头:“胡将军。”

他搂着女人走近,撇眼看我,又瞄了一眼我身后的柯九,啧啧道:“小将军换口味了。这等清粥小菜难不成别有味道?”

我纠正他:“这是我弟弟。”

他摆摆手不以为意:“这楼里哪个伺候你的时候不喊你一声好姐姐,难不成每个都是你家弟弟。将军休要多言。”

我知道我的恶名一时半会也洗刷不完,于是只能应下,顺手挑了他怀里那女子的下巴,道:“这楼里其实也有我的好姐姐。”

那女子嗔我一眼,拉过我的手在我指尖印下一个唇印。我身子僵了下。

胡默哈哈大笑:“小将军如今竟然也好女色不成?”

我缓了缓,笑道:“如玉行事,单凭真心,男色女色,无甚差别。”

我虽不经常逛青楼,但是常年听老爷子絮叨他当年的风流往事,例如“我与青楼花魁的二三事”,“调戏美人必备三十句”和“纨绔必备守则”诸如此类,所以风流纨绔姿态,学了个七八成,看起来一副驾轻就熟模样。

想来世人道我无男不欢,也许是有一定依据的。

可惜我只学成表象,若动真格的,我只会窜得比兔子还快。

胡默又跟我闲聊两句,说了句良宵苦短,匆匆搂着怀中女人上楼了。

我拉着柯九也准备离去。

恍惚感觉如芒在背,我回头一看,愣在原地。

像吵吵嚷嚷的一切一瞬间安静下来一样,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清平安宁,有一种孤月照水的温柔。

美人如花隔云端。

他坐在屏风后的包厢里,低垂着眉眼自斟自饮。举起的白玉杯放在唇边,手指修长白净,嘴唇润泽,他似乎并没有注视我的样子,浓密厚重的长睫轻轻颤了一下,悠悠抬起眼帘,看见我停在那里,薄唇一勾,荡出一丝冷笑。

他浅色的眸子里明明流光溢彩,我却觉得寒在了骨子里。

我觉得他一定误会我什么了,张嘴就想要解释,却陡然意识到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地位,纵然我乐意解释,人家也不一定乐意浪费时间听。而我更诧异的是,我明明对他记忆一片空白,却为何能忍得所有人误解却唯独受不得他一人的误会,为何他只需一个眼神,我就惶恐成这副模样一定要洗白自己的名声?!

感觉有一腔情意喷薄而出,堵得我喉咙都是疼得,耳朵也嗡嗡作响。我皱眉想了许久,柯九扯我袖子,我怔忪一下,随他走了。

恍惚中依旧如芒在背,我揉了揉鼻子,反应过来。

难道我这就是被抓奸在床的愧疚感…

我刚踏进家门,就看到老管家举着灯冷的瑟缩地看我,见我进门,慌忙道:“老将军在花厅等您,公子也在等小姐,小姐万万小心不要惹老将军和公子生气。”

我点头应下,嘱咐身后柯九送老管家回房。

老管家回去路上不住的回头看我,很是担忧的模样。

我揉揉脸,摆出无害的表情,踏进了花厅大门,我爹拿着烟斗填烟丝,见我回来,抬头怒视我:“赵如玉!这已经什么时辰了?!”

我估摸着应该没有晚到家,所以理直气壮:“还没到亥时。”

“我以前交代过让你几时到家?!”我爹盯着我看。

“亥时之前。”我道。

老爷子一蹦三尺高:“我交代你亥时之前到家你就真的亥时之前站在我面前!”

我开始觉得我跟不上我爹的思维了。

“老子当年年轻的时候,哪时候不是亥时三刻才肯回府,喝酒玩乐,调戏姑娘,哪样不精通,兔崽子当真没有当初老子的风采——”我爹长叹一声,吧嗒了一口烟。

我闻言顿时无言以对。

“去了哪里?”我爹问。

“笛落楼。”

老爷子眼睛亮了亮:“点的哪个小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