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名是个有正牌妻子的人,他媳妇脾气大就像个一点就着的炮仗,平素看不得陈留名的眼神在小姑娘身上停留哪怕片刻,如今他大咧咧地带回来了这么一个大肚子姑娘,陈留名他媳妇脸上的表情,我都能想象得出来。

哪知陈留名根本没有丝毫在意的样子,他嘶嘶两声,勉强在椅子上做下,对我道,“我本来想着等曜苏的剩下孩子再回来,可是有件事情着实在我心里憋不下去了。”

我好奇他的严肃,点头道,“有什么事情,说吧。”

陈留名哗地一声从椅子上坐起来,牵扯到伤口也不顾的疼,他慌张又清晰地说道,“夫人她还活着!”

我握这茶盏的手僵住了,抬眼认真看着陈留名的神色,问道,“你亲眼所见?”倘若陈留名真的见过我娘,那就彻底否定了西凉公主欺骗于我的假设。

“不敢有丝毫妄言。”

门口发出清晰的咔嚓声,像是木头被折断的声音,我意识到有人偷听,皱眉走出去,不想正看到我爹双眼赤红地坐在轮椅上,身子不住地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昨天答应今天尽量双更…可是今天就大姨妈了…疼死我了…T^T麻利地啃止疼药睡觉去了…

姑娘们抱歉…

另,女王殿生日快乐~

谢谢阿森,hemlock和另外三个没有名字姑娘的地雷…爱乃们~

某昭撑不住了…圆润地滚开…双更肉番外什么的,一定会给大家补上的

58、如玉爹

我本以为我爹的反应会很强烈,正如华南屏所说的,整个长安城,我从未见过一个像我爹那样的男人,我娘不在的二十多年,他不仅没有续弦,身边连一个妾都没有,每年我娘的忌日,他都会坐在后苑的八角亭坐上一夜,吹上我娘生前最爱的曲子。这种感情我平生鲜少见到,我周围的男人,陈留名的好色是写在骨子里的,胡默也是个成天逛花楼的主儿,至于苏美人,他是断袖,除外!

唯独我爹,让我能够相信世上原来真有爱情这玩意。

我安慰我爹说等我准备些许日子,就潜入西凉去将我娘接回来,我爹却果断拒绝了,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正犹豫不知道如何是好之际,朝堂之上华南屏一个劲地往我身上压任务,竟然把禁军的训练一股脑交给了我,可是却连个教头都不给我派,我累的每天都是天色漆黑之际才能到家,甚至于连我娘的事情都没有机会想了。

也正是这个时机,我发现我果真低估了我爹。

老爷子神色低落了些许时日,竟然缓过神来,行为举止与平常没有任何诧异,就像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一码子事情似地,我不敢试探询问他,于是也故意装作不知道。

我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赵青衿冲我禀报说老爷子又抱着安乐出了门。

我询问赵青衿道:“你说我爹这是不是为了偷偷出长安找我娘做准备?”

赵青衿摇头,“不可能。”

“为何?”

“别说老爷的腿走不了几步路,而且老爷如今的神色,只怕是只是看开了。就像…”赵青衿看着我的神情犹豫了下,接着说道,“就像当初小姐你对公子一样。”

我继续吃饭,赵可给我盛好汤放在我手边,我拿起勺子刚喝了一口,我爹就兴冲冲地抱着安乐摇着轮椅回来了,他冲到我身边,端起我的汤一饮而尽,低呼了一声畅快。

他把安乐递给赵可,端正坐好准备吃饭。

“爹,你跑哪里去了?青衿说你天天不着家,抱着安乐在外边瞎跑。”我抱怨。

我爹挥挥手,“没事没事,我好得很。”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不过倒是真的有些放心了。

我吃罢饭正要起身离开,我爹拦住我,小心翼翼问道,“阿玉,倘若我要给你找个后娘,你介意吗?”

这个问题我以前曾经想过,所以我爹问我我心中也有答案,只是他在得知我娘可能活着的时候问我这个问题,委实让我有些诧异。

“说实话,是不介意的,只要年龄比我大,爹你知道,要让我对着一个比我小的女人叫娘,我是实在叫不出来。”我认真回答。

我爹赶紧摇头,“比你大,这点放心。”

我看他似乎已有了目标的样子,坐在旁边端起一杯茶水,做出要长谈的样子,“爹,你看上谁了?家事如何?人品如何?模样如何?”

老爷子扭捏了一下,回答我,“这人其实你也认识——”

我脑中搜罗了一下,实在找不到独身的寡居女人或者至今尚未成亲的老姑娘,“我还真不知道我还有可能认识我未来的后娘,她到底是谁?”

老爷子把脸埋在茶盏盖子后边,忐忑看了我一眼,“就是苏少银…”

我口中茶水噗地一下全喷了出来,咳嗽得眼泪都留了出来,难道我爹他二十多年来守身如玉不是因为对我娘感情深重,而是因为他跟苏美人一样的毛病?我艰难思考了下,回答他,“苏少银他有家有室,倘若真把他绑来,他也不一定肯从,倒不如——”

我爹茶盏一摔打断我,“老子怎么会看上苏少银那吝啬鬼,兔崽子你别打断我听我把话说完!”

我舒了一口气,示意他继续。

老爷子蛮横地看着我,“老子看上苏少银他老婆了!”

我心里那跟弦又紧绷起来,不过转念一想,好歹跟苏少银比起来,他老婆最起码是个女人。

“那母老虎可不好对付了。”我感慨。

我爹横我一眼,“不许那么说嫣然!”

嫣然…我恶寒一下,前些日子苏夫人来府里要我写信让苏熙回来的时候,老爷子比兔子窜的都快,难不成他当初那么离开不是因为难以忍受苏母老虎的啰嗦,而是因为羞涩?…我被我自己的想法惊得囧了,赶紧压抑下胡思乱想的念头,挥袖对我爹道,“爹你放心,我给你想办法,要知道除了王母娘娘我给你弄不来,给你弄来个旁的女人还不是什么难事的。”

我爹一脸期待的看着我,“哎,我家如玉真是孝顺!我回房了,爹等你好消息。”我爹走到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道,“安乐今晚我抱到我房间里了,你不用找她了。”

我摆摆手示意我知道了,“安乐不是每天晚上都跟你睡吗,还用特地告诉我吗?”

我一儿一女,儿子被华南屏抱走,见一面比登天还难,女儿天天被我爹含在嘴里捧在手上,我轻轻碰一下我爹都会心疼得直抽眉毛。每逢此刻,我都感觉我的地位是在是低到泥土里去了。

我爹走后,我坐在椅子上发愁,转头问赵青衿,“你说我爹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女人了呢?”

赵青衿摇头,“不知道,娶女人,多可怕的事情,老爷居然那么开心的样子。”他说罢,打了个冷战配合了下。赵青衿是个大龄恐婚男,他家里老太太一哭二闹三上吊方法用尽,他还是不肯成亲,简直视女人如洪水猛兽。

我侧头看他,“女人有那么恐怖吗?”

赵青衿认真点头,“不仅是我,连顾盼兮都是那么说的。”

我诧异,“盼兮不一直做梦想娶个美貌媳妇么?怎么现在不想要了?”

赵青衿嘿嘿一笑,道,“自从那次小姐生孩子之后盼兮给你接生之后,说是留下了阴影再也不想跟女人上床了。”

我闻言愧疚,怪不得这些日子很少见过顾盼兮。我改日得带他去逛逛笛落楼,多给他找几个漂亮姑娘,把给他留下这个阴影给抹掉,否则我得内疚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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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我爹看上苏少银他老婆的事情,我一定会尽力办到的,别说是苏少银他老婆,就算我爹看上的是苏少银,我也会将尽力满足他的。

我握拳,暗暗下定决心。

59、小二子的嫌弃

虽说我果断答应我爹一定帮他把苏夫人弄到手,但近来依旧忙的脚不沾地,就在我准备找华南屏罢工之际,他居然一身天青色外袍,微服出现禁军军营,身后跟着福公公和五六个侍卫。彼时我正以剑拄地训斥禁军几个百夫长,侧头看到他,福公公笑眯眯地冲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无奈,只能暂时放那几个百夫长回去,那几个家伙一副终于逃出生天的模样。

我跟在华南屏身后走进军帐中,福公公守在门口。

我见到华南屏,心中有隐约的怨气,“陛下可有要事?微臣还要赶着去训练禁军新兵。”

他琥珀色眸子里含着些笑意,“阿玉,你还在怪我?”

我被他一下戳破心思,敷衍地说道,“微臣不敢。”

华南屏抱了我一下,道,“我也是害怕。”

我嘴角抽了下,我如今天天忙的昏天黑地,回家一沾枕头就睡,天天累得像头牛一样,偏偏手头的事情还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我感觉头上似乎都要长白头发了,可是如今他却告诉我,其实他在害怕?!

我双手一并伸到他面前,“倘若真的害怕就把我绑了扔进天牢里拉倒,只怕再这么下去半个月,我爹就得替我收尸了。”

华南屏愧疚地握住我伸到他面前的手,“我真的只是害怕,我担心你听到你娘亲的消息一声不吭地跑了,所以压给你的任务重了一些,没想到…都是我的错。”

我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陛下言重了。”然后伸手拿起桌案上的训练报告记录起来,才刚写了两个字,手中毛笔就被人抽走,我抬眼看去,勉强耐着性子道,“这些今天晚上之前得赶出来,天都快黑了,陛下莫不是想要微臣熬夜处理公务?”

华南屏揽起袖子,“谁说让你熬夜了,你说我写。”

我乐的轻松,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紧抿着唇下笔龙飞凤舞,他手指上还留有浅浅的红色印记,衬着他白皙的手指分外显眼,估计是来找我之前批阅了奏折。我嘴里继续念着需要记录的内容,看着他的侧脸默默感慨,倘若我训练禁军的时候身边给我搁着这么一美人,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嫌累的。

在他的帮助下,训练报告很快记录完毕,他朝我伸手,“走吧。”

“去哪里?”我揉着酸疼的手臂,随口问道。

“小二子想他娘了。”华南屏正经地说道。

我脱口而出,“小二子还没说话呐怎么会想我?再说他最嫌弃我了,我一抱他他就哭得山崩地裂。”

华南屏偏头看我,“你只需告诉我你去不去。”

“去,去还不成。”我站起身子,小声道,“说一句你想我了能怀孕么。”

他似乎听到了,脸皮不自在地抽了下。

···

小二子对我的嫌弃果然是刻在骨子里的,我趴在他床边看他的时候,他正睡得香甜,可是我一抱起他,他就惊天动地的大哭起来,惊得那边的奶娘差点以为我把小二子摔地上了,闯进来一看发现无事,捂着胸口舒了一口气,“殿下他从未哭的这么凄惨过,现在他又不饿不寒,老奴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将军恕罪。”

我赶紧表示:“没事,他每次一见我都哭这么凄惨,我习惯了,你下去吧。”

我抱着小二子哄了一会儿,可是哭声依旧不减分毫,这时候换好衣服的华南屏走了进来,见此情景二话不说接过了我手里的儿子,奇异的是小二子刚到他手里,哭声就收敛了许多,渐渐又沉睡了过去。

前后差异之大简直让我无地自容。

华南屏看透我心思,“你不会抱孩子,你抱他难受,他自然就哭了。”

“那为什么我抱安乐她就从来没哭过?”

华南屏将小二子放在床上,转头看我一眼,“安乐性子像你。”

这时候小二子彻底醒了过来,打了个哈欠之后睁着眼看了他爹一会儿,然后觉得无聊偏过头看到我,居然眉开眼笑地冲我摇了摇手。

那一笑把我的心都笑软了,我简直都想扑上去!

华南屏及时拦住了我,“估计他饿了,我抱着他给奶娘送去。”

我疑惑地看他,奶娘似乎刚刚喂过小二子,小二子趴在华南屏脖子上,撇着嘴看着我伸出小手冲我摇啊摇啊,我刚要劝华南屏,熟料他头也不会就直接把小二子塞了出去,然把房门关上轻松朝我走来,似乎甩掉了一个莫大的包袱。

隔着房门,我隐约听到小二子委屈的叮咛声。

“哎,瓶子…”

他偏头看我一眼,“你还想听他哭个昏天黑地?”

我想起每次我抱起小二子之后他那副哭得喘不过气的模样,心中酸疼,只能点头道,“那罢了。”我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问道,“你给他起名字了吗?孩子这么大了还天天小二子小二子的叫,太不方便。”

“安康。”

“安康?”我嫌弃极了。

华南屏似乎料到我会是这副模样,没露出旁的神色,只淡淡道,“小二子是我们的孩子,他的名字只用来承载我们二人的感情和期待就可以,自从那次你差点在边疆…我就只希望你平安。”

我心头流入一缕温热,对于安康这个在我看来分外恶俗的名字接受起来也顺畅了点。

“对了,好长日子没有见过长公主,她去了哪里?”往日我在禁军训练的时候,长公主总是隔三差五找个借口往禁军那里溜,可是这次居然连她一丝的影子都没有见到,难不成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她当真生气了?

“你想她了?”华南屏眯起了琥珀色的眸子,眼眸中仿佛笼罩一层薄雾,似乎只要我回答错误,后果就会很严重。

我摇摇头,“也不是…”

他这才满意地点头,回答我,“念玥前些日子闹着要去相国寺上香,我允了,至今未归。”

说了这么一会儿闲话,小二子还未被奶娘抱回来,可外边的天色却要黑了下去,我起身准备告辞,华南屏不置可否地看着我。

我从他身侧走过的时候,他抬手拉住我的手腕,我疑惑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低沉着声音问道,“阿玉,今晚别走了,可以吗?”

60、自作自受

我感觉到他握住我手腕的手带着微微的颤抖,手心滚烫的贴在我手腕处,烫到了我心头上去。

华南屏看我没反应,垂着眼睛低声重复了一遍,“阿玉,今晚别走了。”

我的虚荣心突然神奇地暴涨,不正经地转身抬起他的下巴,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欠揍模样,“瓶子呀瓶子,你这可是在自 荐 枕 席?”

华南屏拨开我的手,将我向下拉的离他较近,他的嘴唇贴在我耳朵上,呼吸间带动温热的气流喷在我耳垂上,痒丝丝的。他道,“是又如何?”

他离得很近,我能嗅到他身上清雅的味道,眼睛向下一瞟,就看到他散下的乌黑头发下若隐若现的颈子,很想让人去咬上一口。

我走了神。

华南屏的嘴唇离开了我的耳朵,与我拉开一段距离,他的眼睫刷过我的下巴,我像受惊一样突然醒了过来,他看着我的反应,眼角眉梢春意泛滥。

我结巴了下,道,“瓶…瓶子。”

“嗯?”他慵懒地应了我一声。

“你别这样,我…我会 兽 性大发的。”我捂住脸。

他抬起琥珀色眸子看着我,隐约有些失望,过了许久,他看我依旧没有要留下的意思,用带着诱惑的口气说道,“南诏上贡了一把龙泉剑,剑锋三尺,吹毛即断,现下在我寝宫里放着,你真不要去看看吗?”

我开始艰难地挣扎。

他太过了解我,出手必点我死穴,这委实不是什么好现象,我艰难撑过了第一关却撑不过第二关。

于是,我试探的问,“南诏铸剑师成清打造?”

“的确是成清的手笔。”

他看我还在犹豫,直接下了重药,“倘若你不喜欢,我明日就将它赐给胡默或者殷桃桃。”

我几乎跳了起来,“我喜欢我喜欢,现下龙泉剑在哪里?”

“留下?”

“留下。”我赶紧点头。

华南屏将我拥进怀里,我满心都是那把出自成清之手的龙泉剑的事情,兴奋地猜测着那把剑的每一个细节,这时候听到他叹息一声,“我再你心里比不上一把龙泉剑,当初叫你顽石,还真是一语成谶。”

···

等到他真正给我拿出那柄龙泉剑的时候,宫门已经落了锁,倘若没有令牌禁止出入。

我捧着那柄剑,兴奋地抚摸每一个细节,食指拂过剑锋的时候,一不小心划破,血珠立刻涌了出来,“居然这么锋利,难道不是用普通的材料打造的?”

我高兴的紧,手指伤口也懒得管,拿起剑放在琉璃灯下仔细观察,熟料刚看了两眼,就被一脸阴郁的华南屏拦住。

“收起来。”

我瞪大了眼睛,摇头,“瓶子好了,你明知道我最喜欢这东西——”我将剑附手放在身后,不肯给他。

他同我对峙了一会儿,妥协了,“手指伸出来。”

“嗯?”我疑惑看他。

“刚刚划破了的那根手指。”

我这时候才感觉到右手食指隐隐作痛,将手放在身侧低头悄悄看了一眼,熟料还没看清就被华南屏握着手腕移到了他面前,他看着我的伤口,头也不抬的道,“将那剑收起来,否则我明日就将它赐给胡默。”

我忍痛割爱地将龙泉剑合起放在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