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她十分无力,明明是她倍感疲惫,明明是她心中有苦难言,明明是她就快恼羞成怒了…可为什么在他淡无表情的脸上,却看得见对她的失望?

那些勉强竖起的强势高栏中,分明是连城的不甘,愤怒,以及委屈。

是的,是委屈,扶苏叹息着拾起地上的黄金石耳扣,想了又想,反手扔进了池塘…

主屋里漆黑一片,就像是昭示着自己的不快,连城就和衣躺在床上,她回来的时候连碧偷偷说了,将军发了脾气,将自个的首饰盒子摔了,踢了几脚,还不许别人去收拾。

感觉十分的幼/稚,扶苏进屋点了高烛的火,地上果然是一片散乱,全是连城的饰物,虽然不见他佩戴过几次,但是却是全得很,她小心避开,生怕踩到了又惹得他生气。

“连城?”她坐在床边,看着一地的狼藉叹息道:“你比我大那么多呢,总不能每次都叫我哄吧?要知道那可都是小郎君才干的事,哪个正夫不是稳当儿的呢!”

连城侧身在床里躺着,就背对着她,也不说话。

“你看,”扶苏循循善导:“每次都是你发脾气,每次都是我低头认错,其实别人的事吧,没那么重要的,你别太小心眼了好不?”

连城依旧不理她,他就小心眼了…

“别生气了啊,”扶苏凑近了些:“就非得我说小话么…”她刚要去抱他,却听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主子!主子!”是小鱼儿的声音,他拍着门大叫道:“出事了!出大事了!”

他一直在宫中了,这般失态却让她吃了一惊,三两步跳到门前拉开房门,小鱼儿顾不上什么礼仪了拽着她就走:“快走!”

“什么事这么慌张?”扶苏一边走一边问。

“马车就在外面,一会儿再说。”小鱼儿急的满头大汗。

两个人真个走了,连城一骨碌坐起身来,他飞快地穿上鞋袜便去追,结果一脚踩在大个的珍珠上面,险些摔倒,待站稳了身子,悻悻地呆在了原地…

扶苏和小鱼儿上了马车,才发现原来常贵也在,她顿时知道了,定然是爹爹出事了。

“我爹呢?”她急忙道:“他又怎么了?”

“贵君这回可惹了大祸了!”常贵脸色急切,他飞快说道:“今个太女在宫中查出有了身孕,不知哪个多嘴的就在冷宫中传了开,偏让贵君听着了,他跑出去四处找寻太女是举剑就杀,老奴到底是没拦住啊…现在宫中都乱了套了,太女殿下这孩子还不定能保住呢!”

“我爹无缘无故杀大姐干什么?”扶苏皱眉:“那他现在哪去了?”

“殿下你不知道,贵君听不得孩子这个事的…刺了太女一剑,见了血又哭了,就说孩子丢了出去找孩子,几十个侍卫也没抓住,不知道哪去了…”

“那还不去找?”她喝道:“我爹还说了别的没有?”别看爹爹平日里说话疯疯癫癫的,其实他基本是不说谎的,按照他的话总能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

“老奴就一直跟着贵君,可腿脚实在没有他灵便,被他甩开了…”

“等等!”扶苏忽然挑眉:“这么多年了,我怎么不知道我爹听不得什么孩子的事?贵叔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姐妹二人?”

“这…”常贵忽然期期艾艾起来。

她又待开口,外面传来一阵阵官兵的吆喝声,掀起窗帘,昏暗的街道上面一排侍卫列队急急而过,因是御林军,赶车的小鱼儿连忙勒住了马,停下让路。

一人骑马而来,即使他披着斗篷也一眼认了出来,他自然也瞧见了他,只似不经意地一瞥,撞见她的目光又飞快收了回去,就那么一瞬的功夫,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是要去寻找爹爹的么…

与太女有关,与孩子有关…忽然间,仿佛是一道闪电劈中了她,扶苏脑中嗡嗡作响,她忽然想起,在她小的时候,有一次宫人送她去冷宫见爹爹,结果不知为什么爹爹扒了她的裤子,然后就提着她的脖领将她扔了出去,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了…

那天爹爹说:“这明明是个女娃子!你们还骗我说是我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下章节名字

姻缘早注定

第四十三章

扶苏走了,连城只身歪在床上,地上仍旧一片狼藉,念及过往,不禁唏嘘不已,自己就是女皇陛下给扶苏的底牌,他原想就这样肆意妄为,全然不顾她的感想,可是自从爹爹去后,那心底寒意就未平息过,她却温暖了他…他终是动了心,他知道她对他并非作假,如此这般,就不容许她一丝退缩!

许久也不曾如此失态,真是不敢相信是自己发的脾气,她的心中始终有别人,若不是阴差阳错,恐怕也轮不到自己做这公主府的男主人,可是,可这姻缘本就应该是自己的啊,只不为人知…

那日连家人逼他帮衬着让连玉进门,他换来了爹爹的骨灰和自由身,结果连玉也未能如愿,母亲前来质问,他也曾厉声喝道:“这本该就是我的姻缘!到底是谁李代桃僵还用我提醒你们么!”

对于连城来说,其实他早就认识扶苏这个人,她出生的时候,他已九岁,那年女皇喜得贵女,大赦天下,满月之后宫中大摆宴席,娘亲也带了他和爹爹前去,就是那时也只是瞄了一眼,只觉得这小孩子长得十分的…胖呼呼。

后来他与爹爹习得一身武艺,小小年纪便跟在娘亲身边东征西战,等他再见她时,她已经是

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小公主了,只那时,进宫面圣,得了女皇旨意在后宫走动,去见那名师太傅,结果就在那偏殿门外,见着扶苏姐妹二人,大的在门口倒立,满脸是汗,小的在一旁撑伞,哭得稀里哗啦。

那时女皇曾半开玩笑问过连城,你看我这有二女,可有配得上小公子的?连城母子连称惶恐,却是心知兵权尚在连府,女皇这结亲的念头可是半真半假!

连城上战场勇猛杀敌,那两年很有名气,母亲因着爹爹当年的事情败露,差点引咎自杀,逐渐远离了朝堂,他却是很不甘心,一步一步爬将上来,周氏进门没做过什么好事,偏就为他定了一门亲事。

想着或许这是好事,嫁了谁不都一样?情爱之事,就像爹爹说说的那般,全是过眼烟云。可等东晋安定了,不想那人已经娶夫,还妄想让他做小,他誓不下嫁,一时间名噪京城!

女皇召见,连城如今也记得,她脸上尽是得意之色,就像自己是她的儿子一般,那日她说:“这才是男儿应该有的样子!朕没有看错你!”

然后又提起亲事,说三女扶苏洁身自好,与他十分般配,只年纪小了些…

这几年的扶持,原来就为这个,连城忽然恍惚明白了,自己早已被人定下,那女孩儿长得十分柔美,却是有名的扶不起!

回到连府,他与母亲商议,母亲说此事还需先发制人,那三公主本是豆蔻年华,女皇对她管束十分严厉,若是有心诱惑,绝非难事,到时候连家与皇家结亲,利益相连,公主殿下反倒成了助力,可保一世安逸。他内心抗拒,还未待想得清楚,周氏便找上门来,只说连玉比起连城,更适合那位公主。

想必是吹了枕边风,让他知晓了些内幕,连城不想相争,连玉自小便也要强,凡事都要与他相比,这深闺中的小公子怎知政治阴谋,却是不想多说。

后来他举办生辰小宴进宫相邀,女皇陛下果然应允,后来连玉果然得逞,那位公主对他几乎是百依百顺,几番欲拒还迎,欲擒故纵的小把戏,便这般简单的应下了亲事,并且付诸于行动。

然后便有了这个亲事,他连城终于还是嫁给了她,躲不开,也推不掉。

万般都是命,由不得你,因你是棋子…

太女扶靖还在昏迷中,连城在公主府听着影卫的报告,心中凛然,怪不得小鱼儿那么着急,爹爹这次果然是闯了大祸,他挥手让人退下,心中辗转思索起来,如尘爹爹为何对太女突下杀手,这个实在想不通,他能去哪呢?京城中多半已经都是寻找他的各路人马,虽然他武功高强,可脑子时常糊涂,连城担忧不已,扶苏进了宫,也顾不上去找她,先叫了连碧和连红在偏院收拾了一处屋子,这便打了个暗哨。

他的影子军在京城只有十几人,虽然都是顶尖的武功高手,但是他心中实在没有把握能找到这个岳父,仔细分配了路线,分路寻找。

本来是要就此出门,不想走过主屋的时候,就见里面人影一闪,连城心中起疑,连忙掠身过去,自己家的院子,还能进偷儿?他轻巧一推,门开的瞬间,一眼瞧见蹲在地上扒拉首饰的如尘,两个人四目相接,连城惊讶之余连忙关上了房门!

“你是谁!”如尘腾地站起身来,他看连城的眼神满是防备:“在我女儿房里干什么!”

“爹爹,”连城十分无语:“我是您的女婿啊!怎么不记得了么?”

“胡说!”如尘皱眉道:“我怎么不认识你!”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好么,连城真是汗颜,他尝试着靠近些好言好语轻声问道:“爹爹在找什么?”

“别过来!”如尘喝道:“想偷我的东西,没门!”

不能再这么耽搁下去了,京城中有些人定然会全城搜查,如此大祸,谁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包庇,最好是先将人藏起,过些时候再说,连城定住心神,垂臂蓄势待发!

“我不过去不过去,”他耐着性子再次问道:“爹爹在找什么东西?我帮你找啊!”

“去去去!”如尘像挥苍蝇似地挥了两下手,已是不想再理会他:“一边去一边去!”

外面忽然传来喧闹声,只听连红一声大喝:“你们什么人!胆敢在公主府撒野!”

又有一人也是厉声说着奉命搜查!

如尘也听见了声响,他喃喃自语着:“完了,这么快就找着我了…我还没找到怎么办,小意又该生气了…”

连城趁他发怔这一瞬已是欺身而上!上次在冷宫就已是试探出了,爹爹右臂似有旧伤,左臂反倒灵活,避重就轻两指是有如灵剑,如尘反应亦是飞快,他侧身躲开,却是脚下一滑,也不知踩上什么东西,刚一站稳身形,连城又是攻到!

院子中吵嚷起来,甚至有了兵器相/交的声音,屋内二人你来我往却是不相上下,连城心急如焚,上次一次得手是因为趁其不备,这会一击未中,顿时焦躁起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禀殿下,奉君后之命搜查重犯!”

“御林军什么时候分成两派了?本殿奉女皇旨意前来搜查,你们还不退下!”

“殿下…”

“啰嗦什么!耽搁了时辰,人要是跑了你能承担后果么!”

“属下告退…”

忽听外面传来熟悉的厉喝声,是扶夕,他心头一宽,顿时计上心来,连城向后一跳捂住心口说道:“爹爹是在找这个东西么?”

如尘怔道:“在你那里?三儿给你了?”

“你听见外面的动静没有?”连城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但在只言片语中也猜到是极其重要的,而且与女皇有关,他捂紧了衣襟站直身体哄骗道:“若是让他们看见爹爹的话,定然会去禀报给女皇陛下,爹爹不如在屋里藏着,等他们走了,东西我自然给你!”

如尘看向外面,脸上顿现忧色:“一会就给我?”

连城缓缓靠近:“不信先让爹爹看看…”

如尘探头,不想连城手中衣物一晃,却是一个扳指,他躲闪不及,终是给点了穴道,刚要说话,眼前人到了跟前,在他身上连点两下,竟是不能出声了。

外面脚步声越发地近了,连城夹着如尘,纵身越到床前,就在床壁上面一按,暗门即开,也顾不上仔细扶着,只手一扔,立时再按住床头开关,只见暗门在眼前缓缓关闭,又变成原来床里摸样,他这才暗自长吁了一口气。

“主子!诚义殿下奉命搜查要犯!”连红敲门道:“主子!您睡下了么?”

连城拉开衣带,拉扯两下,就像是刚穿上一般,他走到门前佯装不知:“什么要犯都搜查到公主府的内院来了!”

扶夕带着两个御林军的侍卫杵在门外,他耐性十足,如尘贵君若不在这里,连城还能在屋里睡大觉?心知肚明,偏要让扶苏欠他一次,他只手拢了拢斗篷,轻叩道:“将军有所不知,太女殿下遇刺,扶夕奉女皇旨意全城搜索刺客!”

连城衣带未系,他拉开房门看着扶夕等人挑眉道:“刺客可是没有,冤家倒是有一个,发了通脾气就走了!怎么?这闺房之事殿下还有兴趣过问?”

他也算衣衫不整,这到底是公主府的内院,瓜田李下的…那两个侍卫不敢抬头,倒是扶夕的目光越过连城扫向屋内,见地上一片狼藉笑得意味不明:“将军大人不妨穿戴整齐,得搜上一阵子呢!”

连城让开身子,隔间的屏风都靠在一边,屋内物件是一目了然,哪有别人呢!

扶夕也不多看,只吩咐那两人道:“去别处搜搜!”那两个人连忙去了,他看向连城,缓缓唇语道:“欠我一次。”

连城挑眉看着他,却是轻笑出声:“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恕不奉陪了!”

孤男寡女?扶夕负手站在院中,他抬头看着星空,忽然觉得十分寂寥,他还在坚持什么呢…那些小星星就像少时她的眼睛,闪烁着淡淡光亮,想起她崇敬的笑脸,竟觉得十分遥远…

“表姐,你真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JJ又抽了,几次都更新失败,前台不显示,保佑这此一定更新上去

应是无眠夜

第四十四章

整个皇宫都死一般的肃静,太女扶靖在龙宵殿内躺着,如尘那一剑刺中了她的臂膀,因受了些惊吓,胎儿也是不稳,竟有滑胎的迹象,整个太医院都快到齐了,太女正君路真与路君后两个人更是忧心忡忡,凤颜大怒,却是沉着脸甩袖而去。

扶苏也在一边,因是自个爹爹闯的祸,路君后见了她就没给什么好脸色,她也不以为意,只守在床边,容偌亲自给扶靖上了药,又施了针稳住了孩子,他小心翼翼地摸样,郑重担忧的眼神着实让大家都恐慌不已,可谁也不敢打扰,只等他收了针,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这才齐齐问道:“怎么样?”

容偌挥袖擦了把汗,躬身道:“已是稳住了心神,孩子也没什么大事,但也得吃些保胎良药才稳妥。”

“殿下!”路真闻言已是冲过来撞开了容偌:“她怎么还不醒?”

外面站着一溜的御医可是松了口气,容偌揉着掌心的袖子,垂目道:“一会就能醒了,我先去给她熬药…”

他是太医院的院使,熬药的事自然有人去办,不想殿内的人都围在了床前,这会竟然觉得自己十分多余,找了个借口就逃一般地跑了出来。

没事就好,扶苏也被挤到了一边,此时早过了子时,也没注意到底什么时候了,爹爹也不知去了哪里,她心中焦虑,那个念头愈加的强烈,想要去母皇那问个究竟,又怕就此给扶夕带去杀身之祸,想找爹爹试探下口风,却又不知他下落何处。

想必找他的人正是紧锣密鼓地搜着呢,公主府的侍卫也随着常贵去了,明日一大早还要去西晋,她揉着额角,实在头疼,真真的倍感疲惫。

“啊!殿下醒了!”路真的一声低叫,引去了所有人的心神,扶靖醒了,扶苏也连忙上前,只见姐姐她一脸的茫然之色,目光在她们之间划过,见了路真似是一怔,片刻又移开了。

路君后遣去了别人只留下两个随侍,见女儿的目光四处搜寻着,忙急切道:“靖儿,你这是找什么呢?”

“容偌呢?”她看向扶苏:“去把容偌叫来…”

扶苏下意识看向路君后,后者眸光深沉,却是狠戾地瞪了她一眼,她只当不知,刚要退下,不想他不悦道:“哪去?”

她微微躬身:“大姐身体虚弱,还是依着她才好,父后三思。”

许是顾忌扶靖的身体,路君后默许了,扶苏快步去了,路真对这一切是仿若未闻,他抓住了扶靖的手放在胸前。

“殿下别担心,咱们的孩子好着呢…好着呢!”听着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路真只握得更紧了些:“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殿下…”

容偌本来就没走远,扶苏一出去就瞧见了他,只打了个手势他便明白,定然是扶靖叫他,他也没多想,快步进了龙宵殿,扶靖的目光一直在门口处徘徊,听见了脚步声,硬生生抽出了自己的手,她看向父后,低声恳切道:“父后带路真去偏殿歇息一会儿,我有话对容偌说。”

“我不走,我不走…”路真挺直了身子:“我是殿下八抬大轿娶来的太女正君,我必须守在殿□边!”

“靖儿!”路君后也是极其隐忍:“莫要无理取闹,真儿很担心你和孩子呢!”

“父后!”扶靖勉力挣扎着要坐起,却是牵动了伤口,本来身体就有些虚弱,此时已到了极限,顿时失力躺回被褥中,容偌来扶,不想却被路真一把拉住。

“出去…你们都出去,”扶靖咬牙道:“你们不出去我出去!”

两个男人互相角力,容偌眼中只有床上的人,路真使劲拉着他的外衫,他也不看路君后是什么脸色了,单手拉开衣带,外衫登时脱落,路真拽着衣服打了个趔趄,刚一站稳身子,就见容偌已是坐在了床边,他们两个人十指相扣,这情景刺痛了眼,刚要发难,不想路君后在身后拉了他一把。

“真儿随为父出去,”路君后戳了一下他的后背:“为父有话对你说。”

路真点头,也不忘对太女投去哀怨的一眼,爷俩带着那两个随侍一起去了偏殿。

扶靖用力握着容偌的手,示意他靠近些,她尽量看着他,眼中却已是模糊一片。

“容偌你知道么,”一对泪花无息滚落在床:“刚才我好像做了个梦,又不像是梦,我以为我中了那一剑就要死了,迷迷糊糊一直想着你…”她抓紧他的手放在脸边轻轻摩挲着:“我很害怕,若是真的死了,会非常后悔,后悔没有对你说,其实我什么也不想要,我就想要你,你相信么…容偌,你还记得咱们以前说过的话么?我是真心喜欢你,真心的…”

“我知道我知道,”容偌的手背在她脸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摩挲,她的泪就像清泉一般一直涌一直涌,滚烫着一直滚到他的心里:“我也很害怕…真的害怕,我想让你一辈子都后悔,可是这才知道,也许我们两个人根本没有一辈子的时间!那时看见你浑身是血,我还以为什么也来不及了呢!”他外衫还在地上扔着,中衣紧紧贴在身上,扶靖也是瞧见了,前胸后背全都湿透。

“我娶你,”扶靖坚定道:“这就去跟母皇请旨,非要娶你不可!”

“不不,不要再惹怒君后和女皇陛下了,”容偌急道:“我哪也不去,就在宫中看着你,只要你安好,哪怕永远都只是看着…”

“容偌…”她压低了声音:“你不懂,有些事还不能和你说,你只等我,我定能娶你!”

她在他手心反复写了两个字,容偌认了出来,顿时怔住:“为什么?”

“别问,”扶靖没了力气,她微微喘/息着:“你陪我一会儿,我不想见他们…”

她脸色苍白,容偌也不敢让她过于费神:“你睡吧,我就在这陪着你。”

“容偌?”

“嗯,我在。”

“容偌?”

“嗯,睡吧。”

“容偌,我有没有对你说过?”

“什么?”

“对不起。”

“…”

“你要记住了,因为我只说一次,以后…以后绝对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

“嗯…”

+++++++++++++++++++++两情相悦的场景分割线+++++++++++++++++++++++++++

“父后!”路真双腿一曲就是跪在了路君后的面前:“您可要给我做主啊!”

两个人一路沉默走进的偏殿,进了门路君后便挥手让随侍留在了门外,他一直沉着脸,刚一坐在桌边,见着路真这一跪,就像是爆发的一个出口,登时挥袖摔了桌上茶碗!

“他容家还想再出一个贵君,也要问问本君愿不愿意!”

“父后,”路真恨恨道:“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说,成亲之后太女殿下一直不肯碰我,若不是您多次相逼,她…”他撇过了头:“她每日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这次也是服了秘药才一次得子的!”

“当真?”路君后咬牙道:“你…你真是我路家的儿子么?难不成非要得她主动上你的床么?就你这样别说是容偌进门,就算我挡着你也争不过他!”

“那怎么办啊?”路真向前爬行两步,急道:“求父后指点!求父后给路真一条活路!我不能让容偌进门,他、他不是太医院的院使么,他不能嫁人的!”

“现在他是不能嫁人,”路君后叹息道:“傻孩子,等靖儿登基,她就是女皇,宫中的那些个规矩还不是她说的算!你快起来吧…”

“我、我、那我怎么办?”路真殷切地拿起茶水要为君后倒茶,却发现茶水是冷的…

“这就要看你到底想要什么了,”路君后已然平息了怒火,他脑中全然是昔日容贵君得意摸样,还有那个疯子,若不是他路家连番施加压力,恐怕这后宫里早就易主了,他轻轻拂了拂腿上暗褶,轻哼道:“办法倒是有一个,而且是一箭双雕,这就要看你舍不舍得了!”

“什么办法?”路真抓紧了水壶,他绷紧了身体,见路君后招手连忙凑上前去。

路君后拉近了他的衣襟,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路真大叫一声,水壶应声落地,真个碎了!

“不行!”他脸色青白交错,双手死死地拽着君后的胳膊:“父后不要!这是真儿唯一的念想了!”

“什么唯一的念想?”路君后不悦道:“到底是个没见识的,你可知如此一来,那疯子罪名落实,如此害我皇储,那两个自然深受牵连,因这容偌之手,哼哼…”他冷冷说道:“到时候这些碍眼的全都除去,你还怕没有第二个么!”

“我…”路真扶住桌边,仿佛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他不想,不想的…

“去吧,”路君后揉了揉额角:“本君累了。”

+++++++++++++++++++++全是巧合的场景分割线++++++++++++++++++++++++

扶夕带着人在公主府搜了一气,当然是什么都没搜到,大张旗鼓地来,便是又大张旗鼓地走,连城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当院中又恢复了平静,他赶紧叫连红去宫中通知扶苏,又让连碧守在门外,这才回头打开暗门。

刚才也是心急,竟是直接将人扔了进来,此时心中担忧不已,也没等暗门全部打开,人已是跃了进去,如尘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也好在暗室中全铺的厚毡,一把扶起他,连城可吓了一跳,本该是有意识的人此刻却是双眼紧闭,刚要抱起,却赫然发现如尘爹爹脑后竟然有微微湿意,他不敢置信地摊开手掌,竟然是血!

原来如尘后脑处别着婴孩手掌般大的一块圆形的扁平白玉发扣,许是被他扔进来的时候硌着了后脑,也不知轻重竟是昏迷了,连城连忙先将人抱起来,将其放置在暗室中的小榻上面。

“爹爹!爹爹!”他拍开穴道是心急如焚,此刻满京城怕都是眼线,此时丑时了吧,再派人去找大夫恐怕不妥,公主府的大夫也不完全可靠,偏就眼前的人还就是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