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烟。”

阿烟只瞥了他一眼:“今日燕王殿下好气色。”

燕王这几日确实是心情极好,当下凑上前来,挑眉问道:“我怎么听说你父亲要病了?”

阿烟自然明白,这种事是瞒不过这个人精的,当下笑道:“操劳过度吧,着了风寒。”

燕王“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也好,他老人家既然要病,那就病上一些时候吧。替我向他老人家问好。”

阿烟听到这个,一时也放下心来。

燕王看透父亲心思,却并没有说什么,显然他并不需要父亲的助力,看来如今父亲只要做壁上观好了。

到时候若是燕王依旧如上一世般成事,自己父亲也能幸免于难,不至于被连累。

谁知道她正想着的时候,燕王忽然越发凑近了她,把个脑袋几乎伸到马车里来,压低了声音道:“阿烟,你的小心思,我也都明白。这个你都放心,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轮到你父亲头上。”

他这话说得含糊,阿烟却心中明白,她微微别脸,躲过他这富有压迫感的靠近,抿唇笑了下道:“燕王殿下,谢谢你。”

燕王看着她躲开的姣好姿容,嘲讽地笑道:“你也有知道要谢我的时候!”

阿烟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只是笑了下,点头告别,命车夫赶车,径自前往书院去了。

这边马车还没到书院呢,便又被拦下,车夫小心翼翼地回禀了阿烟,阿烟无奈看过去,这次是太子殿下。

她抚额,颇觉得头疼,心想这几日才躲开萧正峰,结果这一大早的,先是燕王殿下,再是太子。这知道的该叹她之烦恼堪比青丝,不知道的只当她顾烟倾倒了多少年轻俊杰,纵享春风,挥霍少年时。

于是她绷着脸,下了轿子,上前拜见了太子。

不管以后如何,他一日是太子,她就要拜的。

这太子如今一脸的沉重,拧眉望着那绝色女子盈盈下了马车,心中却想起了病榻上的母后昨日个所说的话。

她说如今局势,不容乐观,父皇怕是已经对他的舅父不满,若是有朝一日她就此去了,自己务必要拉拢好当朝重臣,如今朝中文有顾齐修,武有威武大将军,这都是必须要拉拢的,只有拉拢了这两位,那就能保住他的太子之位。

原本自己以为威武大将军这几年势衰,齐王这次出征出了大风头,怕是要借机拉拢齐王才是,谁知道母后却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前最要紧的还是顾齐修和威武大将军孙开英。

其实原本对于顾齐修,太子是极有把握的,可是如今,阿烟大相国寺所说的话,让他心里开始没底了,况且如今顾齐修又是装病闭门谢客,摆明了谁也不见的。是以今日,他一早便停在这里,等着她,想再次求她一个话儿。

第 37 章

阿烟望着眼前满脸沉重的太子,淡淡地问:“殿下,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面容略显憔悴的太子殿下凝视着这绝代姿容的女子,无奈地笑道:“阿烟,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阿烟默然片刻,面无表情地道:

“现在太子已经看过了,那阿烟可以走了吗?”

太子顿时无言,皱眉望着阿烟,颇有些受伤地道:“我难道如此面目可憎?”

阿烟神情依旧疏离:“不敢。”

太子忽而眸中有沉痛之色,咬了咬牙,盯着阿烟道:“你我幼时,经常来往,你难道忘了,小时候你还曾跟随在我身边,一口口地叫我三哥哥吗?你十一岁的时候,还曾笑着说要嫁给我呢!”

阿烟头疼不已:“那都是陈年旧事,阿烟年幼无知而已。”

这种上辈子的事儿,她实在是不记得了,隔得太久远了。

便是记得,也早已被后来他和孙雅蔚的暗通款曲伤了个一干二净。

其实那个时候,她便已经明白,太子殿下,他就是太子殿下。

从他成为太子殿下的时候,他就不是小时候温柔地陪着她玩耍的那个三哥哥了。

太子看着阿烟这等疏冷的模样,心中彻底绝望起来,一下子便急了,上前一把就要握住她的手腕,斥道:“阿烟,你怎可如此无情!难道如今我母后病重,父亲厌我,你便不认这个三哥哥了吗?”

阿烟手上发疼,抬头看着太子那略显狰狞的面孔,水眸泛出冷意,盯着太子道:“太子,请自重。”

她这边话音一落,那边跟随在她身边的绿绮已经忍不住护过来了。

“姑娘,你没事吧?”

说着这话,虎视眈眈地望着太子,口里却道:“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见此,知道自己这样终究是有些孟浪,忙放开,勉强忍耐着道:“阿烟,对不起,可是你该知道,我心里都是你的。”

阿烟被太子握得手腕生疼,此时终于被放开了,忙退后一步,漠然地望了太子一眼:“殿下,恕阿烟不能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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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书院之后,小厮自去停下马车,阿烟带着绿绮过去书院前,却见书院那整齐的红墙外,站着一个沉默而高大的男子,正远远地凝视着自己。

绿绮一见,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这可真是,今日个跟中邪一般,怎么都追过来了!”

阿烟面上此时还如蒙着一层冷霜般,见了这萧正峰,竟是越发心烦,心道此人不赶紧离开去驻守他的边关,怎么竟然也学了那孟浪的太子和燕王,跑到这里追堵自己。

不过她到底还是让绿绮等在那里,自己径自走过去,仰起脸,望着那人刚硬的脸庞,疏冷地道:“萧将军,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萧正峰此时双眸倒是不似之前那般灼热,反而深邃晦暗,他动了动略显干涩的唇,哑声道:“原本是等着姑娘,想问姑娘一句话。”

阿烟挑眉,眸中漠然:“什么话?”

萧正峰无声地望着阿烟,那眸光下移,最后落到了她手腕上。

她原本是腕白肌红,纤细无节,柔婉素白,如今那手腕间却有一道淤痕,红得有些惹眼,乍一看去,倒是触目惊心。

阿烟感觉到他的目光,便衣袖微动,将那处掩盖起来,淡道:“有什么话,你就问吧。”

萧正峰抬起眸,深深地凝视着她,声音低哑而沉闷:“可是现在却不需要问了。”

阿烟微怔,望进他的眸中。

他却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温声道:“顾姑娘,你赶紧进去吧,时候不早了。”

阿烟见此,便不再离他,转身就要离开。

拾裙走了几步,终究是心里仿佛梗着一个什么般,停下脚步,也不曾回首,淡声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身后,沉默了片刻,萧正峰的声音传来:

“姑娘,假如我萧正峰现在没有能力为你做什么,那我就不会再说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仿佛阴雨之前那布满乌云的天空

阿烟听着这话,却是身形微震,胸口那里一颗心仿佛被什么狠狠地击中般,灼烫而湿润的感觉渐渐地自心地蔓延,她的手指在轻颤。

不过她到底是没有回头,怔怔地站在那里片刻后,便僵硬地迈起步子,往书院方向而去。

绿绮在那里,望了萧正峰片刻后,终于咬了咬唇,跟随着阿烟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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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阿烟便再也不曾见过那萧正峰,偶尔间,她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一日他说过的话。一时不免有些凄凉,又觉得心里泛暖。

其实他便是和自己生生世世都没有那缘分,那又如何,曾经有一个人,用那么炽烈的目光凝视着自己,对她来说,已经是此生最甜蜜的回忆。

而这几日宫里情势仿佛越发紧张了,顾齐修也忙了起来,几乎日日都要深夜才能到家。

那一日阿烟被燕王和太子拦下的事儿,他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问了,特意吩咐了蓝庭,以后由蓝庭带领几个家丁护着阿烟前去书院。

不过从那次后,阿烟是再也没见过太子和燕王。

这一日,晌午过后,学得是琴艺,阿烟琴艺素来高超,只是因上辈子多年不曾摸过琴,难免生疏。这些日子以来稍作练习,找回了手感,便觉好上许多。

教她们琴技的是如今宫中教坊里最有名的莫四娘,这莫四娘十三岁因一曲忘川而名动天下,曾在宫中长乐署担任中士一职,后因永和帝赏识其才华,有意纳为妃嫔,却因为此见恶于皇贵妃,是以她自请辞去中士一职,来到这女子书院担任教习师父。

其实这莫四娘如今不过二十有四罢了,只是她坐在那里,沉静平淡,神态间隐隐有老僧入定之态。

今日她教完一曲,便命大家各自习奏,并时不时从旁指点。

阿烟垂眸轻轻地撩拨琴弦,脑中却是时不时浮现那萧正峰沉默的面容,一时不免心乱。

莫四娘走到阿烟身边,淡道:“你心不能静,如何弹奏佳音。”

阿烟听着这话,忙停下,恭声道:“师父说得极是。”

莫四娘也不再看阿烟,却是来到了孙雅蔚身旁,静立了片刻后,不免皱起眉头。

阿烟此时也听出来了,孙雅蔚的琴声,恍惚忐忑,仿佛一个人行走在黑暗之中般,心神不定,四处张望。

她心中微动,想起上一世的事儿,已经明白了几分。

想来前几日自己拒了太子,太子慌张之下,到底是做出了和上辈子同样的选择。

如今朝中虽自己父亲一方势大,可是威武大将军和右相薄睿东都是不容小觑的,如今他母后病着,他是唯恐母后不在了,自己父亲又不帮他,到时候那皇贵妃一吹枕边风,或许真得就更换了储君。

其实这件事,阿烟有时候冷眼旁观,回忆上一辈子,既然太子都已经处在储君之位了,但凡他不是行事太过,又哪里会轻易更替的啊。

无非是皇贵妃和燕王把他逼得紧了,使得他没了主意,或者又有小人从旁撺掇,才使得他兵行险旗,这才被燕王所构陷。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却听到莫四娘道:“各位姑娘先歇息下吧。”

因这一句话,大家便停下了手中动作,互相说笑起来,三五成群地要离开。

阿烟笑着和莫四娘拜别后,这才和孙雅蔚何霏霏等一起走了出来。

何霏霏也看出孙雅蔚心神恍惚,便笑问道:“雅蔚,今日个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孙雅蔚却是忙摇头:“没有,只是昨日临睡前贪嘴,喝了一杯茶,不曾好眠,如今只觉得头疼。”

何霏霏心思单纯,却是信以为真,关切地道:“你啊,也太过不小心了,等下离了书院,你赶紧回去歇息吧。”

一时几个人说笑着呢,却见前面那李明悦正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脸色略显苍白,神情萎靡,一旁也没几个人和她说话。

阿烟见了此情此景,想着这李明悦因盗用了自己的诗作和策论,如今在这书院很是风光,不是颇有几个女学生同她交好吗,如今怎么忽而就这么被冷落了。

何霏霏却是个八卦小能手,听得这个,掩唇轻笑,把阿烟和孙雅蔚拉到一旁,清脆的声音压低了,看看四下无人,这才道:“你们怕是不知道吧,这李明悦,昨日个可是出了大丑呢。”

阿烟听得这个,不免好奇,笑问道:“到底怎么了?”

何霏霏见此,便眉飞色舞地把昨日个的小道消息都一一说来。

原来前几日齐王殿下带着两个朋友去温湢河旁边的天庆茶坊品茶,过后便在温湢河旁漫步,谁知道却恰遇了那李明悦。

当时不知道怎么着,这李明悦一个不小心,脚底就那么一滑,便往齐王身上倒去了,齐王当时倒是灵敏,身体下意识一躲,李明悦一个收势不住,就那么掉进河里去了。

阿烟倒是不曾听说过这等事,此时不免微诧:“那后来呢?”

这李明悦重生一次,可不要因为这个白白送了性命,那才是浪费老天给的这次机会呢。

何霏霏轻笑道:“齐王当然是赶紧让人去把这姑娘救上来了。当时在场的几个人都下去了呢,就连齐王的朋友,也都亲自下河去救人。”

齐王的朋友?

阿烟睫毛轻颤,装作不经意地道:“都有哪个啊?”

何霏霏见阿烟听得认真,而一旁的孙雅蔚却是心不在焉,不免有些恼了,笑拉着孙雅蔚道:“这么好玩的事儿,你竟然不听。”

孙雅蔚这才勉强笑道:“我听着呢,你快讲吧,就等着你这故事的起承转合了。”

何霏霏哈哈一笑,这才继续道:“齐王有一位朋友,就是上一次打北狄立了功的,叫萧正峰的,据说这个人啊,生得比寻常人高上一头,听说就是他,一把将李明悦捞了上来。”

说到这里,何霏霏脸颊泛红:“这事儿真是要多丢人有多丢人,光天化日下呢,她就那么湿淋淋地被一个男子这么抱了上来。听说不知道为什么,她身上穿得还单薄,裙子就那么紧贴在身上,真是什么都遮不住了,那个样子,你们想想就知道了!”

本朝虽则比前朝要开放许多,可是一个姑娘家当众被男人抱了上来,身上还湿得纤形毕露,怎么说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啊。

孙雅蔚其实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思听那齐王的故事,不过既然听到这里了,也只好道:“后来呢?”

何霏霏捂唇笑:“谁知道呢,既然都出了这档子事儿,或许李明悦就嫁了那个武将。其实要说起来,如今那武将也是正四品的武卫将军了,配她李明悦,也不算委屈了她呢。”

孙雅蔚也跟着点头:“这李明悦倒是个心气高傲的,不曾想竟然想着齐王。若是阴差阳错跟了一个武夫,自然是满肚子里委屈,怪不得她这几日神情萎靡,想来心里也不好受。”

阿烟从旁,静静地听着这个。

沉默了许久后,她才轻笑一下。

其实这样也好,阴差阳错间,也许因缘天注定?

只是心里总觉得有什么梗在那里,是不舒服的。

说什么李明悦委屈了,她还替那个龙行虎步的男子委屈呢。

怎么相伴一生的就是这样一个意欲攀附齐王的女子,怎不让人心疼。

正想着这个的时候,忽而忆起那个萧冷的街头,在她最为狼狈之时,骑着高头大马威严地立在前方的男人,忽而便释然了。

他这一生,是注定权势加身战功赫赫的,这样的一个男子,必然是心怀大志。然而世事本就难两全,你既得了那不世之功绩,又怎么还一定要奢求身边是红袖添香温柔眷恋之女子呢?

或许于他而言,不过是区区一个后宅妇人,其品行如何,他未必会放在心上吧。

这么一想,心里便觉好受了许多。

第 38 章

因这一日阿烟听说了萧正峰和那李明悦的事儿,想着这必然是要成了,自此之后,便把那萧正峰抛在脑后,再不去想他了。只是夜深人静时,凭栏坐在窗前,在月光如水之中,低头摩挲着他亲手写下的欠条,想起那个今生无缘的男子,想着那犹如岩浆一般浓烈炽热的眼眸。

每当这个时候,心中不免几分叹息和无奈。她是经过一些世事的人,知道随着这岁月流逝,再是浓烈的感情都将失去了颜色。最后他到底会是如上一世那般娶了别人吧?

当年华逝去,当那美丽的容颜再也不复存在的时候,但凡他能在街头看到那个狼狈落拓的妇人,愿意伸出温暖的援手,那都已经是这浮躁的世间难得的情分了。

这几日,顾齐修虽然忙着,却也时不时叫过来女儿说话。因见她虽依旧笑着,可是眼眸深处仿佛隐藏着一丝黯然和忧伤,袅袅一丝哀愁如烟如雾,这让他不免想起她那逝去的母亲,想着若是她母亲还在,平日里加以开解,她总是会开心一些吧。

于是这一日,顾齐修终于忍不住开口,和女儿谈起这些事来:

“如今朝堂上局势未定,我揣摩着皇上的意思,倒是不好急着给你定亲,况且此时便是定了,谁也不知将来对方会不会受什么牵累。如今也只好让你等一些时日了。”

他叹了口气,望着阿烟:“这么一来,倒是把你的婚事给耽搁下来了。”

阿烟听到这个,明白父亲的心思,不免笑了,温声道:“父亲,你说得这些我都明白的。如今乃是多事之秋,哪里还能想着这个。况且于我心里,只要父亲好好的,姐姐弟弟都能安好,我们顾家平顺安稳,我也再没什么愁的。”

这话说得顾齐修难免感慨,想着这女儿实在是随了她那母亲的,心地善良,又自小懂事。

一时说着时,便想起这几日恰好是顾夫人的忌日,便道:“这几日家中的枣正是红得好,明日里挑一些新鲜的摘了,去给你母亲祭拜。”

阿烟其实也想着这个事儿呢,便笑道:“这枣也都是熟透了的,我正想着,先挑一些给母亲祭拜,其余的全都摘了来,分成数份,给如今燕京城里走得亲近的各自分一些。”

说着,她略一停顿,又道:“宫里面自然也是要孝敬的。”

顾齐修想着这茬来,便皱眉道:“皇后那边,病了多时,也该进去看看了。”

阿烟明白,道:“明日个先去祭拜母亲,后日我便跟着继母前去宫中吧。”

顾齐修想想,此事也只好如此,便只能嘱咐道:“你若进宫,倒也没什么,只是凡事多加小心就是。”

阿烟当下自然是答应了。

第二日,蓝庭早已备好马车,阿烟一早便出了门。因为昔年顾云曾养在顾夫人房中的,是以这二姑娘顾云也是跟着同去的。

姐妹二人当下靠在软枕上,随意地说着话儿,因为顾云今冬就要嫁了,这话题自然离不开这个的。

顾云房中得力的大丫环有两个,一个是琥珀,一个是琉璃,因她平日里最为倚重琥珀,这一次自然带着的是琥珀。

琥珀是小心谨慎的性子,如今遇上了这爱说爱笑的绿绮,越发沉默寡欲,只笑着从旁听绿绮在那里说话。后来绿绮说了半响,也觉得没意思了,便蹭到自家姑娘这边,听着姑娘和二姑娘说话,并从旁伺候着茶水瓜果等。

到了东边集市上,路过燕京城最大的白事铺子,蓝庭停了马,便要去购置各项物事。

阿烟却道:“这是母亲的事儿,我总是要亲力亲为。”

当下顾云随着阿烟一起下了马车,两个人进到那铺子里挑选金箔纸折莲花等物,正挑着的时候,便听到旁边有窃窃私语之声。阿烟抬眸望过去,却见是两个身着绫罗的妇人,约莫三十多岁,见阿烟看过来,忙赔笑声,便走了出去。

阿烟不认识那两个妇人,顾云却是知道的,当下面红,小声道:“这是李家二房的两位夫人。”

阿烟顿时明了,这竟然是二姐姐以后的婆家人了,当下心里不免暗暗觉得不喜,想着那李家原也是清贵之家,那大房的公子是才貌品行都好的,怎么这二房的两位妇人,行事间竟有几分畏缩。

不过她倒是也未曾在意,当下和顾云一起挑选了金箔等物,便要出去。谁知道刚要出门,却听到那两个妇人恰好在隔壁的成衣铺子里说话。

因这两个铺子距离极近,又是敞开着门的,是以虽然看不到那边,可是那话却倒是听得清楚。

“刚才那个穿着月白裙的,就是咱们大房订下的儿媳妇了。我是听说,是个庶的呢,今日怕是跟着她那嫡出的妹妹去拜祭亡母的。”

“其实要说起来也是好笑,原不是她的母亲,她就巴巴地跟着去拜祭了,难不成她去了人家就当她是嫡的。”

“可不是么,我原本说大老爷糊涂,如今看来果然是的,千挑万选,把我娘家的外甥女搁置一旁,倒是定下这么一门亲事,怕不是想攀附人家左丞相的门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