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将马车帘子放下,徒留下萧正峰在那里沉思不解。

而当萧正峰和阿烟的车马渐渐在晨雾中消失时,靠在马车门帘上怔怔地望着那渐渐消逝人影的李明悦,不免再次幽幽叹了口气。

其实她是心怀歉疚的,她为自己找了一个替罪羊,代替她原本的命运,陪着萧正峰前去边塞遭受苦难。想来过个三五年,那位昔日燕京城第一才女早已经磨砺成一个粗糙不堪的妇人,她的亲爹未必能认出来吧。

不过这点歉疚很快就消失殆尽了。

她想着,上辈子这个顾烟的命运可是比现在要凄惨很多的,她不是被毁容了么,毁容后还生生被人杀死了。

自己如今顺手为她安排了这样一个诰命夫人的命运,其实她倒该感谢自己,使她可以幸免于晋江侯府的灾难。

更何况,萧正峰那男人,不就是素来喜欢顾烟这种婀娜纤秀的女人吗?当日他那些侍妾通房,绝大多数都是顾烟这种。

想到这里,李明悦也就心安理得了。她闭上眸子,淡淡地命道:“回府去吧。”

她和顾烟那等人是不同的,重生而来的她是早已预见了一切的。她必然会早早地为齐王殿下生下一个子嗣,而这个子嗣必将是齐王唯一的子嗣。

总有一天,她会坐上那个母仪天下的宝座。

第 112 章

阿烟重新做回马车,在那马车颠簸中,闭着眸子懒懒地靠在软枕上,脑中却一直回味着李明悦所说的那些话。

其实对于阿烟来说,曾经的萧正峰是陌生的。

上一辈子的那个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外人所知道的只是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绝世功绩。他到底为人如何,他在对待自己家眷和女人时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阿烟并不知道。

此时此刻,阿烟发现自己或许犯了一个可笑的错误,她仅凭了萧正峰当初的一饭之恩,便在心里为这个男人罩上了一个美好的光环。

其实自己这辈子那么轻易地为这个男人动心,未必不是因了这个。如今呢,李明悦的话赤果果地戳破了她曾经的幻想。

李明悦给了她另外一种可能,那个后来曾经权倾天下的男人,其实不可能像自己所以为的那么简单。若是真个是单纯仁厚的,他后来怎么可能坐在那个位置上呢。

若是抛却上一辈子,只看今生的话,如今她所接触的这个男人,于公来说,年纪轻轻战功赫赫,行军布阵无所不能,这是连父亲都看好的一个武将。于私来说呢,这个男人应该算是对自己一见钟情了吧?当初第一眼看到自己,他那眼睛就没离开过自己,跟个见了花儿的蜂蜜一般,赶都赶不走。

后来算是不惜一切求娶了自己进家门,把自己捧到手心里疼着吧,尽其所能地爱怜着自己。

当然了,这只是一开始而已,如今他不过是个四品武将,而自己呢,花儿一般鲜嫩的年纪,颇有才气,生得又美,又是当今左相家的千金,但凡是个男人娶了自己,总是会宠着爱着的。

此时的阿烟半靠在那里闭着眼睛,思来想去,竟然是一个苦笑。要说起来,这重生一世,其实自己未必就能看得清谁是良人。或许自己嫁了这萧正峰,等到年来色衰,他一朝得势,从此后左拥右抱都是可能有的。

马车就这么往前行进着,晨间的太阳渐渐发出光亮来,那光亮在薄雾之中晕染出渲染的光辉,并渐渐驱散了那片薄雾。

青枫此时望着外面那难得的一点光亮,笑着道:“姑娘,这总算出太阳了呢。”

阿烟睁开眸子,却见暖红色的阳光透过稀薄的晨雾投射在自己侍女那年轻的脸上,姑娘家脸上细密的绒毛都依稀可见。她就这么笑着,把远赴边塞的忧虑暂且抛下,把背井离乡的惶恐也搁置一旁。

阿烟忽而也就笑了,其实这辈子还年轻呢,刚刚开始。如今嫁了个萧正峰,对自己又是这么体贴周到,将来的事情将来自然会去应对。若是自己不是重生而来,若是自己不是听了李明悦那番话,如今该是最应该沉浸在新婚燕尔的甜蜜之中,哪里会去想这些伤风悲月的事情。

人心固然会变,世事固然会回首望去一片沧桑,可是总不能瞻前顾后便错失当今。现在这个时候,身为一个女人家,总是要顾虑着自己,平日里多为自己考虑一些,保养好身子,万万不能落得李明悦那般境地。

一时她想开了,也就趴在车窗前,慵懒地眯着眸子看外面那晕成好大一片红的旭日。

而萧正峰此时虽然骑在马上,可是心思却在阿烟所乘坐的马车里的。自从阿烟和李明悦说了话后,他便可以感觉到她神色有些不对劲,望着自己的眸光总是感觉怪怪的,并不似往日那么娇软甜蜜,让人一看心尖儿都发颤的。

是以他虽然策马向前,可却是无时不刻不关注着马车里的动静的。此时总算见车帘子那里露出阿烟姣好的容颜,在那里带着清浅温煦的笑容望着车窗外,他这才放心了。

马车继续前行了约莫一两个时辰,天早已大亮,外面的雾气都消失殆尽了。这过了年,官道两旁的树林中那些朝阳之处都已经隐约冒出了嫩绿色的草尖儿,给这冬日的萧瑟添上了几分充满期待的盎然春意。

萧正峰看看时候不早了,便驱马来到马车旁边,温声问道:“已经近晌午时分了,前面我看着有一块干净林子,要不要停下来用点东西?”

阿烟点了点头:“也好。”

萧正峰眸中含笑,挑眉道:“有你最爱吃的猪手,等下烤烤给你吃。”

阿烟听到这话,也抿唇笑了:“嗯。”

当下萧正峰自去命令马夫停下马车来,将马拴在官道旁的树上,并去后面那辆马车上取了干粮火石等物。

这一次他们出来,共带有一个车夫,两个小厮并一个侍女青枫。此时那个人听说要歇息,也都停下了马来,帮着萧正峰取下车上干粮,并在林中找了一块空地,寻来干柴,架上篝火。

这两个小厮一个叫萧荣,一个叫萧恩的,都是二老爷那边从小养着的家生子,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机灵可靠。萧正峰一边清理着杂草,一边看向停靠在那里的马车。

刚才阿烟明明是对自己笑着的,可是他依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别人或许并不会察觉,他却能敏锐地感觉到阿烟和往日有所不同。

当下萧正峰将事情吩咐给萧荣和萧恩,他自己则亲自过去,扶持着阿烟下了马车,一起来到林中篝火旁,取过用瓷罐烧了的水,小心地倒出一些到瓷碗里后,自己先吹了吹。

阿烟侧首看着那脸型刚毅的男人俯首小心地吹拂着那瓷碗中的热气儿,心间不免泛起暖意,一时想着,上辈子的那个萧正峰,李明悦遇到的那个,难道也会是这样的?

不,想来不是的,若是上一辈子的萧正峰有此时此刻一半的体贴,或许李明悦不会有那么大的怨言。一个女人家,跟随着他去了边塞,他若是刻意照料些,怎么会在月信来时受了凉寒,以至于大病一场,从此再也不能生儿育女。

萧正峰此时越发感觉到阿烟目光中的异样,仿佛她在静静地打量探究着自己般,当下一笑,抬眸看过去,眸中却是别有意味:“怎么了?”

阿烟收回目光,笑道:“想来是头一次出远门,心里总觉得不安。”

她依旧神情温和,可是他却感觉到了她置身事外的那种打量。

原本你侬我侬的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忽然有了点疏冷的意味。

而他却连到底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

萧正峰默了半响,坚毅的唇轻轻抿了下,最后还是给了自己一个笑:

“也实在是委屈你了。”

说着时,他将手中不再发烫的热水递给阿烟:“你往日不能喝冷水的,趁着还热,赶紧喝点吧。咱们在这里歇脚一次,便要赶路到晚上了。”

阿烟小心地接过那瓷碗来,双手捧着,自己一口口地咽下了。

那边萧正峰又取来刚才青枫帮着一起烤好的猪手,那猪手本就是熟的,如今不过是烤热罢了,不过是过了过火,便见外面那层酥软晶亮。萧正峰用小匕首一刀一刀地割成小块,放置在一个闲置的碗中。

他那手应该是用惯了这种刀的,尽管是连皮带筋的猪手,可是他割起来却有条不紊,每下去一刀,便见一块形状规则的肉块落在碗中。不过片刻功夫,那猪手上面便只剩下紧挨着骨头的那层硬筋了。

阿烟怔怔地望着那碗中的被细心分割好的小肉块,想着这男人待自己实在是好,自己为了将来或许发生的事儿而多虑,实在不该。

当下接过瓷碗来,就着已经烤热的干饼,默默地吃起来。

主仆五人吃过午饭,稍作收拾后,又要重新开始赶路了。萧正峰握着阿烟的手,避过众人,低声道:

“下一次歇下来要傍晚落宿之时了,你要不要——”

萧正峰眸中别有深意,语气微顿,终于说出:“——更衣?”

阿烟听到这话,仰脸望着萧正峰,一时倒是有些脸红。这事儿是她自己疏忽了,出门在外的,此时原本应该趁着休息去找个地方解决下这个问题。毕竟一旦错过,总不能正赶路呢,她这个当夫人的让大家停下来,跑到林子里去撒一泡。

一时她也想起,刚才萧正峰和小厮车夫仿佛都曾走动到林子深处,片刻功夫便出来了。当时并没在意,现在是彻底明白了。

她眨眨眼睛,轻咳一声,点头道:“嗯……好……”

萧正峰看着她略显局促的样子,不免笑了,其实除了在床上被自己弄得情不自禁时,她从来都是淡定自若的,仿佛什么事儿都不在意,难得也能看到她这般模样。

他健壮的身子站在那里,将阿烟娇小的身子和外面的视线隔离开来:“那边有个山丘挡着,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动静,也还算干净。我带你过去。”

阿烟轻轻点头,羞红着脸,跟随了萧正峰一起踩着那枯枝落叶,来到了林中的一处山丘后面。这山丘后面还有些残雪不曾融化,杂草丛生枯枝遍地,不过并无荆棘等物,果然是一处如厕的好去处啊。

阿烟捏了捏裙摆,忍住心中难以开解的尴尬,轻望了萧正峰一眼:“此地,还好……”

这么好的地方,她确实应该尽量排解下腹中可能积攒的浊物,只是他总不应该在这里看着吧?

夫妻二人纵然在床笫间如胶似漆,可是这种污秽的事儿,还是离远点吧……免得破坏了那点美好。

萧正峰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到底是有山有林,我怕这里有野兽出没,总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这里。”

第 113 章

阿烟这下子可真是窘了。其实要说起来都走了个把月夫妻了,关灯上了榻,哪个地方不曾摸过不曾碰过,原该亲密无间的。可是这入恭一事,彼此间却是谁都不能见过的私密事儿。

如今要阿烟骤然在一个汉子面前撩起裙摆蹲在那里做这种事儿,即使这男人是自己的夫君,也觉得颇为不自在,到时候尿不出来也是有的。

就在阿烟纠结了一番,正打算张口说点什么的时候,萧正峰却忽然一声嗤笑:“不逗你了,我背过身去,在旁边等着你,你快些就是。”

说完这个,也没看阿烟,径自大踏步到了十丈开外的地方,背过身去,果然是不闻不听不看的架势。

阿烟越发脸红,敢情他刚才这么说,竟然是故意逗自己玩的?阿烟一时有些羞窘,又有些着恼,不过无论如何,此时都不是生气的时候。她还是赶紧看看四周,果然是没人的,赶紧撩起裙子褪下一层层的,兀自蹲在这荒郊野外解决了身上那点事儿。

这正月里的冷风发出瑟瑟的声音,吹拂着一旁半枯不枯的什么杂草碰触在阿烟娇嫩的两瓣上,竟觉得像那个男人夜晚间用粗粝的大手触碰自己的滋味。她一惊,忙收拾好了自己,重新穿戴整齐。

萧正峰何等耳力,自然感觉到了她的动作,唇边越发浮现出笑意来,不过想着那女人怕是羞得紧,也就刻意收敛起来了。

待到阿烟走到萧正峰身边,低着头小声道:“青枫等下也要如厕,我让她过来。”

萧正峰听说这个,却是道:“让萧荣远远地陪着就是了。”

当下阿烟自去提醒青枫,萧正峰和萧荣远远地站着,青枫匆忙前去解决了,回来的时候脸也是羞红的。此时一切都已经整理好了,一行人重新上马,萧正峰来到马车旁,俯首嘱咐道:

“我们约莫要走三个时辰才能找到落宿之处,你以前并未出过远门,若是觉得累,便闭眼歇息一会。”

一时又吩咐青枫道:“夫人若是难受,你便叫我一声。”

青枫忙答应了,萧正峰这才低沉吆喝一声,驱马走在马车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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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时走得是出了燕京城必走的官道,这过了年后前去赴任的官员,以及出外行走的商旅等全都上路了,是以官道上的车马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阿烟在这马车的颠簸之中缓缓行着,果真觉得有些累了,眼皮上下便觉得在打架。那边青枫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带着睡意凑过来坐在那里道:

“姑娘可是困了?”

阿烟点点头:“把咱们带的那个条褥铺开来,咱们两个盖在身上,先躺着睡一会儿吧。”

其实阿烟是想着,今日下榻的并非驿站,不过是普通客栈罢了,那客栈未必便能清静,倒是不如现在在马车上趁着困意睡一会儿,也好养足精神。

当下主仆两个人便半躺着靠在那里,抱着那个条褥入了梦乡。

阿烟这么沉沉睡去时,竟迷糊中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已经死去了,犹如孤魂一般漂浮在燕京城上空。也不知道怎么,她那身子竟不由自主来到了一处富贵阔气的府邸,她努力睁开眼来去看,却见那黑色的牌匾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平西侯府”。

正这么看着的时候,便听到有女人在吵嚷,歇斯底里的争吵,哭得伤心欲绝。

她伸长脖子往那边瞅,只见那女人正是李明悦,满身珠翠绫罗,可是形容却十分狰狞,她瞪着的眼睛充满了无法释怀的恨意,就那么肆无忌惮地将怨毒的言语扔向对面的男子。

对方的男子正是萧正峰,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萧冷的眉眼,微红的眸子,一言不发地任凭李明悦在那里说骂。后来李明悦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萧正峰忽而厉声说了什么。

阿烟支起耳朵去听,却听不真切,寒风一吹,她隐约捕捉到几个字眼诸如“收受贿赂”“绝不姑息”等。而随着萧正峰的言语,仿佛李明悦更激动了,在那里嚎啕哭了起来,哭得绝望无助。

而就在那寒风之中,萧正峰的面目漠然,双眸中充满了浓浓的疲惫和无奈,便是身边的女人哭成那个模样,他也沉默着,就那么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

她心中不免叹息,想着这就是上辈子的那两个人吗,所以那样的李明悦即使重生一次,却宁愿做妾,也不愿意回头看萧正峰一眼。

最初她看着李明悦去勾搭那个注定坐上九五之尊宝座的齐王时,她还对这个女人有些鄙视,可是如今,却开始为她感到浓浓的悲凉。也许在世人眼中,后来的李明悦是面目可憎的贪婪,可是谁又知道她为了萧正峰,曾经失去了什么。

在这么一场故事里,萧正峰说到底也没做错什么,一个功成名就的男人,能哪般容忍自己的糟糠之妻,其实已经很好了。

一切或许只是命运捉弄吧。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却一个机灵,就从梦中醒过来了。睁开眼睛,便见青枫关切地望着自己:

“姑娘,可是做了什么梦?”

阿烟点了点头,轻笑道:“或许是不习惯在马车上睡吧,竟然做了个噩梦。”

青枫抬手帮着阿烟收拢了下发髻,笑着道:“外面天都要黑了呢,想着该是下榻的时候了,这才叫醒夫人的。”

阿烟掀起帘子看向外面,果然见来到了一处小镇,那小镇上不比燕京城的繁华,街道上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走动着,街道两旁一个扫帚插在门上,算是个酒肆了。还有个饭庄,上面只扯着一个半旧的旗子写了一个“饭”字。虽有几辆马车轿子,可看起来都是同他们一样前来落脚的。

阿烟他们的马车也就跟随着那几个马车行人,来到了一处客栈,客栈上倒是用黑色的牌匾写了“天福客栈”四个字,牌匾虽经历了风雨褪色,可几个字倒是清晰可辨。

萧正峰命令车夫停了下来,亲自扶着阿烟下了车:“看你睡了一觉?”

阿烟眼上有些浮肿,显见得是睡过了。

“嗯,马车颠簸得发困,就这么睡着了。”

萧正峰抬手,将她脸颊边一点碎发拂开:“睡了也好,这些日子其实你都没睡饱过呢。”

他说完这话,竟是个若无其事的模样,不过阿烟却听出了什么,胸口那里便觉得急跳了几下,看向左右,幸好并没有人注意。

萧正峰唇边浮现隐约一点笑,见阿烟这忐忑的小模样,心间便觉得大好。其实作为一个男人,他喜欢这个女人小心翼翼怕羞的样子,让他总忍不住更想逗她。

此时车夫在小二的引领下去了后院拴马,两个小厮萧荣萧恩自去安置马车收拾行李,这边萧正峰带着阿烟青枫来到了后院下榻之处。其实往日萧正峰出门在外,分外节俭,都是随意要一个房间就算,他一个糙男人住哪里不行,当日在外行军打仗也不是就没有风餐露宿过。不过此时既带了家眷,又是阿烟这让他打心眼里怜爱的娇妻,自然舍不得她受半分委屈,于是便要了这客栈里最贵的一间上房,并特意打赏了那小二碎银子:

“等下打些干净的热水过来,再挑你们店里的拿手好菜上几个。”

这小二得了碎银,自然是喜欢,知道这是不一般的客人,便尽心伺候,茶壶茶水都是捡了好的来,连菜都是嘱咐厨子用心做的。

一时饭菜上来了,萧正峰陪着阿烟用膳,青枫从下首伺候着。阿烟见此,便道:

“早说过了,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规矩,小心这饭菜凉了,咱们可没地儿去热。青枫也随着一起吃吧。”

萧正峰其实以前在军中素来都是和属下同吃同住的,自然是对尊卑无所谓的,见此情景也就道:“你家夫人说的是。”

青枫听此,知道此时不比往日,便取了一些简单饭食,在一旁凳子上半跪着吃用了些。

待吃过饭后,阿烟用小二送来的热水清洗过了,便躲在帐子里换了里衣。萧正峰呢,则是就着阿烟的那点水,也给自己洗了。

萧正峰洗漱过后,看了眼帐子 ,却见里面的女人悉悉索索地不知道摸索着什么,便哑声道:

“熄灯睡吧?”

阿烟轻轻“嗯”了声。

萧正峰于是挥手过去,将豆大的油灯熄灭了,然后摸索着来到榻前,掀开帐子钻进去了。待进去后,只觉得帐子里和外面截然不同,里面因了有那女人在,便凭空生出一点淡淡的幽香来,似有若无,可是却勾着人的心神。

这种香味他是早已经熟悉的,就是他在床榻间弄着时贴紧了才能闻到的。

阿烟原本坐在那里已经换好了贴身里衣的,此时见他进来,也不说话,只听到有沉重的呼吸声响起。

她不免抬头望过去,谁知道刚一抬头,那男人就压了过来,一把捉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环在那里了,紧接着便是三下五除二的,开始起风了,之后呢便是狂风暴雨一阵接一阵地袭来,力道狂猛速度迅疾,只把那风中杨柳吹拂得弯了腰。风雨之中,又有乳莺呜鸣之声,高低起伏,如泣如诉。其实这都是每日都有的,原也该习惯了,只是今日不知道怎么了,外面的风吹过来的力道分外的迅猛,那枝干都被风刮了个东倒西歪的,阿烟听着这动静,绷不住,趴在那里如同个孩子般抽噎着哭起来。

一直到了后来,风也停了雨也住了,这天都好像放晴了,只是被风雨摧残过的小雏菊已经是残花败叶落了一片,嫩蕊儿东倒西歪不成样子,还有红痕遍布香汗淋漓。

阿烟无力地瘫倒在那里,身下的被褥粗糙得紧,磨蹭着她娇嫩的肌肤,她身子骨就那么轻轻颤动着,动得浑身仿佛没了骨头。

萧正峰呼出的气粗而重,带着狂风暴雨一场过后的满足,他抬起手去抚她凌乱的秀发,秀发湿润:

“喜欢吗?”

也不是刚成亲那会儿了,傻乎乎的以为她哭了就是不喜欢,现在多少也感觉到了,女人哭成那个样子,或许是喜欢得受不住才要哭的。

第 114 章

也不是刚成亲那会儿了,傻乎乎的以为她哭了就是不喜欢,现在多少也感觉到了,女人哭成那个样子,或许是喜欢得受不住才要哭的。

他不说这话也就罢了,他这么一说,阿烟听在耳中却是再也压抑不住啜泣,咬着贝齿撑着瘫软的身子坐起来,两只软绵绵的拳头就去捶打萧正峰的胸膛:

“出门在外的,却把我这般折腾!仔细隔壁听到声音,岂不是羞死人了!”

她这拳头犹如棉花一般落在那富有弹性的劲健胸膛上,而萧正峰却是不管不顾,任凭她打着,依旧用大手爱怜地抚摸她发潮的柔软头发。阿烟也不知道今日自己怎么了,竟忽然恼了,用胳膊去推开他的大手,挣扎着躲避开来,又任性地去捶打他。

谁知怎么一来,他竟仿佛也恼了,陡然用力,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压制在自己怀里,俯首去咬她晶莹剔透的耳垂,含在嘴里细细地啃着,只啃得阿烟一个战栗,几乎把持不住。

萧正峰忽而冷笑一声,却是在她耳边气息灼烫地道:“也不知道别人对你说了什么,让你对我生了间隙之心,更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惹你不快,让你对我疏远起来。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肝!”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依旧不放过她,在那娇嫩犹如花瓣一般的耳朵上轻轻折磨。

阿烟再也压抑不下,又酥又麻又痒的,整个身子犹如在寒风中一般轻轻打颤,哆嗦着手搂住他健壮的腰杆,口中霸道地道:

“反正你以后不许看别的女人一眼,你看了,我定不饶你!”

萧正峰听了这话,气得嗤笑出声:

“顾烟,你若是不放心,我萧正峰今日可以发下毒誓,今生今生,我只有你一人,绝不另娶,若是我胆敢另娶,便让我战死沙场,遭受万马践踏!”

一时说着这个,却又叹道:

“只是今日我无论说什么,你终究是不信我的。那一夜你我在大名山下茅屋之中,我早已说过我的心意,只是你不信罢了。我也不怪你,想来你父母这一生并不圆满,或者又有其他情由,使得你心中本就有结,一时不能解开。只是左右你我有一生的时间来慢慢验证我萧正峰今日所言,绝对无半点虚假!”

阿烟湿润的眸子如烟如雾,在那黑暗而亲密的帐子里就这么迷离地望着那个强悍的男人。男人刚才说了这番话,显见得也是有些激动,健壮的胸膛正起伏着。她听着那些话儿,心里又酸又甜又气,便整个身子扑到他怀里,咬着唇儿搂他刚硬的脖子,用嘴去亲他带了汗的颈子。一边亲着,口中却是恨恨地道:

“你就是个没心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