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作为女人家,想开些就是了。”

阿烟听着这话,一边笑着,一边问起李明悦:

“如今小公子可好,这一次留在燕京城中了?”

阿烟这么一问,可算是问到了李明悦心坎上了,她见到阿烟后产生的种种不适顿时烟消云散,满心喜悦地说起自己的儿子,如今这小公子已经一岁多了,能走路了,小胖腿儿是如何如何的可爱,说起话来是如何如何的动听,说起来真是没玩没了。

阿烟倒也不觉得烦,耐心地听着,越听越开始对肚子里的这个期盼起来。

说了半响的话,阿烟有些困乏了,怀了身子的人容易累,便不着痕迹地打了一个哈欠,一旁的郝嬷嬷见了,便小心提醒道:

“夫人若是累了,要不要歇歇?”

这事儿看在李明悦眼里,越发印证了阿烟身子不好的这个事儿,一颗心落了定,轻轻叹息一声,途殊同归,其实最后还不都是一样。

阿烟看看时辰:“也该是用膳的时候了,吩咐下去,传膳吧。”

而就在这个时候,沈越也来到了,他因有公务在身,这才来晚了,作为齐王的准女婿的,当下是忙拜见了请罪,齐王如今对于这个女婿显然是极为不满的,只是淡淡地瞥了眼,不置可否。

在这一番诡异的气氛中,大家到底是上了桌用膳。

本朝的男女大妨本来就没那么严谨,便是在燕京城也是男女同桌主客一席的,如今到了这边塞荒凉的锦江城,自然是更管不得那么许多,当下大家一起上了桌。

李明悦自从入了齐王府,还没正儿八经上桌吃饭过呢,如今看齐王并没有反对,也就挪蹭着坐在那里了,而且是坐在齐王身旁。

坐在那里的李明悦,忽然就感觉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偷眼望了下一旁的齐王,想着自己为这个男人生下了唯一的儿子,如今又陪着这个男人来到荒凉的锦江城,得到了坐在他旁边用膳的资格。

以后的路,终究是一眼可见的坦途。

第 196 章

萧正峰看着在场的诸人,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了李明悦和沈越身上。知道这两个人是做妖的玩意儿,如今看来果然不假。看着这两个人望着自己女人的那感觉,萧正峰垂眸,眸间寒光乍起。

而一旁的孟聆凤仿佛也感觉到了什么,待吃过家宴后一旁说话的功夫,孟聆凤拉着阿烟的袖子低声提醒道:

“我瞧着这个李夫人不是什么好人,看着你的目光不对劲,看着萧大哥的样子好像萧大哥是她的男人。你也别心太大,还是提防着点吧!”

阿烟听了想笑:“你什么时候这么机灵了,竟然能看出这个?”

孟聆凤抱着刀得意扬眉:

“我如今也是成亲了的人,自然看得出来!你以为我傻啊!”

阿烟微怔,不免笑望向一旁的成洑溪,掩唇轻笑道:“对,你是不傻。”

若是傻,怎么能钓到成洑溪这种未来的一代神探呢!

孟聆凤却收起笑,严肃地道:

“反正你小心些吧,这个李明悦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阿烟心里是感激她的,点头认真道:

“你放心,我心里明白的。”

一时这边家宴结束,大家伙儿品了香茗,因萧正峰说起后院种的瓜果蔬菜,而齐王一路上也早听说这一代流行起了草棚种植蔬菜,而这事儿就是萧夫人最开始做出来后才教给大家的。齐王好奇,便提出去看看,于是一伙儿人都起身,纷纷跟着去后院观摩阿烟的草棚蔬菜。

因李明悦也跟着去了,阿烟怎好让她一个女眷单独前往,只好也跟随着去。

萧正峰见此,颇有些不快,那边郝嬷嬷并齐纨和鲁绮等赶紧取来了一个织锦披风和风帽,给阿烟戴上了。

这边大家前往后院,必然是有前有后,沈越看李明悦跟随在齐王身旁,便有意慢了几步。阿烟意识到了什么,也有意慢了几步,于是沈越便走在了阿烟身旁。

眼见着前面齐王和萧正峰走远了,偌大的风中应该听不见的,沈越看看左右。

阿烟明白,低声道:“我和沈公子有话说,你们先过去。”

郝嬷嬷等人虽然有些不解,不过并不敢违背阿烟的意思,只好回避了。

沈越看左右无人了,这才低声道:

“夫人,李明悦不怀好意,你少和她接触。”

阿烟低声道:

“嗯,看出来了,这个人心性有些偏激。”

沈越压低声道:

“她也实在是野心勃勃,不过你不必挂心,只远着她就是,我自然会对付她的。若哪日她敢对你不利,我总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阿烟听着这话,挑眉道:

“你打算怎么对付她?”

沈越想起李明悦,冷笑道:“她如今为齐王生下庶长子,正是春风得意的生活,接下来怕是要设法铲除莫四娘,我自然会护着莫四娘,总不能让她太过得意。至于以后,倒是要看她的了。”

阿烟倒是能理解,说白了,便是没自己,那边李明悦得意了,将来打压的是齐王妃并阿媹郡主一族,这自然是为沈越所不喜的。

两个重生的,抱住了一棵大树,如今倒是他们要把这树好生争夺一番,端看鹿死谁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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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这群客人离开后,萧正峰也没去军中,便留在家里陪着阿烟。阿烟因忙碌了这大半日,身上困乏,便躺在炕上歇息。

迷糊着醒来的时候,那男人正坐在炕边,半靠着软枕,悠闲地拿着一本什么书在看。

阿烟揉了揉眼睛起身:

“这是看什么呢。”

看那书,倒不像是往日他经常研读的书。

谁知道萧正峰随意将那书扔到一旁,笑道:“就随便看看。”

一时扶着阿烟坐起来:

“睡了这么半响,看来今天可算是累到你了。”

阿烟摇头:“倒也不是,只是最近总觉得困乏,每天都得睡一会子才舒服呢。”

萧正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不是你困,是肚子里那个闹困。今天齐王过来,搅扰得你不轻,好在这种事儿也不是天天有,以后在家里好好养着,想睡就睡,想吃就吃。”

阿烟挑眉,无奈笑道:

“想睡就睡,想吃就吃你当我是猪啊!”

萧正峰笑:“不当你是猪,当你是猫,养在家里的小野猫。”

这么说着间,想起今天来的那两个人,假如说在萧正峰眼里,他的阿烟就是那个惹人疼爱的小野猫,那今天的那两位就是怎么看怎么厌烦的狗了。

这么想着间,他黑眸转冷,望向被自己随意扔到一旁的书。

当下不着痕迹地起来,温声道:“阿烟,我还有点事儿忙,你先起来,让郝嬷嬷过来伺候你吃点东西。”

其实哪里用他提的,那边郝嬷嬷听到动静,已经招呼蜀绵和吴绫进来,端来了今日的汤水,却是山药乌鸡汤,里面还放了珍珠香菇枸杞红枣,炖了不知道多少时候,汤汁鲜美浓郁,一揭开瓷盖便觉香气扑鼻,让阿烟这闹着反胃的人也觉得食指大动。

除了这汤,还有一些阿烟素日爱吃的面点,诸如象眼小馒头、鸭子馅提褶包子、摊鸡蛋,外加几个开胃的爽口小腌菜。

萧正峰自然是不饿的,当下也不说有事儿了,就坐在那里看着阿烟吃,吃得粉润的两嘴鼓鼓的,竟觉得她分外可爱,便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真成了小馋猫了。”

怀孕的女人胃口大开,难得见她这么吃东西呢。

阿烟被他从旁盯着,也是觉得不好意思,便推他:

“不是说有事吗?快走吧你。”

萧正峰起身,一时竟有些不舍得,恨不得去亲她那腮帮子一下,不过看旁边郝嬷嬷在呢,到底是就这么离开了。

他走出正屋后,便从袖子里拿出那本刚才状若无意扔到一旁的书来,来到了书房里,仔细研读。

这是一本讲述茅山道士,名叫《太上素灵洞玄大有妙法》的书,里面详细地讲述了神怪妖魔并各路降妖之法。

萧正峰捧着那本书,皱着眉头翻来翻去,当看到某一页讲到黄酒等物可以驱邪,精怪妖灵最怕酒的时候,他心间陡然一缩,便想起了醉酒后的阿烟。

醉酒后的阿烟,可真真就是一个蜷缩在那里等着人怜爱的小野猫呢。平时也就罢了,那时候的她,你只看一眼,便能把魂儿给勾走的。这也是为什么当时阿烟醉酒,萧正峰大发雷霆,甚至下重手打了她的屁股,就是想让她记住以后不可在外人面前饮酒。

他皱眉沉思了很久后,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咬了咬牙,继续往下翻看,里面却是讲述了各样驱邪之妙法,林林总总什么法子都有。

看完之后,他闭着眸子,半仰躺在圈椅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外面的狂风越发肆虐起来,昏黄的阳光有气无力地透过窗棂洒在他挺拔的鼻梁上,他眉头锁得厉害,就那么皱眉想着法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睁开眼睛。

胳膊驻在桌子上,他一手捏着下巴,皱眉回想着阿烟平时的种种举动,半响后,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个小傻瓜,自己怎么不知道小心些!”

于是这一日,萧正峰走出书房的时候,叫来了柴九,开始下了一串的命令。

柴九当时就在那里愣住了:

“将军,这?”

萧正峰冷眉挑起:“还不快去?”

他是经历了多少风雨血腥沙场征战的人,手底下人命不知道多少,如今但凡脸色一沉下来,便自有雷霆般的威势,气概凛冽森冷,这柴九顿时心里一哆嗦,忙道: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照办。”

谁知道萧正峰却又叫住柴九,冷声吩咐道:

“这件事悄悄地办,不许惊动夫人!”

柴九忙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

“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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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一日,在阿烟懒散地吃过了糕点,郝嬷嬷那边又呈上了一些零食,诸如乌梅糖、薄荷蜜、蜜饯小枣、怪味核桃等,阿烟随意挑了几颗放嘴里。

正吃着间,便听到外面有些许动静,不免蹙眉:

“今日这是怎么了,听着有脚步声,像是在搬东西呢?”

郝嬷嬷早得了吩咐的,忙笑道:

“想是如今入了冬,各样物事也该收拾打扫了吧,这才搬出来清理,不是什么大事儿。”

阿烟“哦”了声,笑道:“如今我身子不方便,倒是劳烦嬷嬷和柴管家操心了。”

郝嬷嬷见瞒过去了,这才放心,哄着阿烟道:

“夫人说哪里话呢,如今咱们都只盼着夫人能够顺遂地把肚子养大,等以后生个小公子来给咱们抱呢。咱家将军又是最疼夫人的,哪里舍得让夫人操半点心呢。”

阿烟听着下人们这么说话,自然是明白那男人对自己的诸般疼爱的,也是心里舒坦,便轻笑了下,摸了摸这肚子。

想着但凡把这肚子里的娃平安生下来,以后她有什么可操心的呢,就这么陪着这男人过一辈子,多好啊。

第 197 章

这一晚,阿烟临睡前将发髻松开来,随手要拿起梳妆匣里的桃木梳来梳理下这头秀发。她的头发长而秀密,柔顺而富有光泽,摸着犹如上等蚕丝一般。往日躺在炕上的时候,萧正峰总时不时要摸起一缕来把玩。

可是她这一伸手,却摸了个空,不免诧异:“咦,我平时用的的桃木梳呢?”

齐纨和鲁绮面有难色地对视一眼,终于还是由齐纨上前道:

“那个桃木梳昨日掉在地上,脏了,拿过去洗了,所以特意给夫人换了一个新的,是一个紫檀木雕花儿,夫人看看用着顺手不?”

说着时,阿烟已经看到那个崭新的梳子放在匣子里。

她顺手拿起来梳了几下,不免疑惑,想着掉在地上怎么就脏了,脏了怎么好好的要换一个呢?

齐纨这个人机灵,只好解释道:

“昨日夫人正睡着呢,恰好将军看到了,说如今夫人正怀着身子,贴身用物都要小心,人说掉在地上的梳子不吉利,这才拿走了。”

阿烟听着不免摇头:

“他也忒小心了。”

齐纨和鲁绮见瞒了过去,这才放心下来。

等到她上炕小歇的时候,忽然感到不对劲,仔细看了下,这才发现原来竖在那里的一面大铜镜不见了。

这个大铜镜平时是用织锦套子给套进来的,只有用的时候,或者说萧正峰兴致来了要行事的时候,才会把那套子给提起来,露出偌大的铜镜,把两个人的动作映在里面,看着助兴。

如今她怀了身子,两个人早已经许久不曾有过了,平时睡觉的时候也不可能露着这铜镜,是以这大铜镜不见了,阿烟一时竟然没注意到。

“这铜镜去哪儿了?”阿烟疑惑地看向身旁的齐纨。

齐纨忙笑着说了早先准备好的说辞:

“这是将军吩咐下来的,说是如今夫人怀着身子,左右也用不上,放在这里倒是碍事儿,也占地儿,便干脆扔到耳屋去了。”

这话可真是够直白,阿烟有些脸红,想着看来自己的丫鬟们都知道萧正峰放了个铜镜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了。

她抿了下唇,因心里尴尬,也就没注意这件事有什么不对了。

齐纨和鲁绮对视一眼,笑着扶了阿烟上炕:

“夫人既累了,早些歇着吧。”

阿烟眼皮子开始重起来,浑身困乏,也就不再问了,当下上了炕歇着去了。

躺在那里其实很快就睡着了,后来正睡着香甜,模糊着感觉到有个男人上了炕,脱了鞋袜钻进被窝里,搂着自己一起躺在那里。

还能是谁呢,可不就是她的萧正峰呗,于是她便不自觉地挪了挪身子,蹭到他怀里去了。

萧正峰见她半睡半醒的,其实也怕惊扰了她的午觉,当下抬起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犹如哄着一个娃儿般那么哄她。

那么富有节奏的韵感,她不多会便再次沉入了梦乡,只是一事间依旧有些恍惚,心里明白得很,知道身边那个男人搂着自己呢。

只是陡然间,仿佛那男人的动作有些不对,一双略显粗糙的大手仿佛在寻找什么,她在梦里一下子羞了,想着这男人要干嘛?

不过正这么迷糊想着的时候,却感觉到男人就停留在她尾椎骨那里,来回地摩挲,像是要找出个啥来。

太过纳闷的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萧正峰此时正疑惑地皱着眉头找着,按照那书上记载,若真是精怪,便是变幻为人形,去了那小尾巴,这里也该有点痕迹的,可是他找来找去,只哪里像是曾有个尾巴的样子呢。

谁知道正找着,阿烟那边忽然睁开眸子,迷离而疑惑的大眼睛犹如含着雾气一般,就懵懂地望着她。

“哦。我怕你冷到。”萧正峰的右耳朵一下子跳得厉害,耳根也有些发红,难得竟然结结巴巴地这么说。

“你碰我那里做什么?”阿烟此时还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了,纳闷地歪着脑袋皱眉问道。

“我,我。”萧正峰竟然一下子仿佛回到了最初见到阿烟的情景,在她面前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你有什么事儿瞒着我?”阿烟盯着那动来动去的右耳朵,刚睡醒的她终于想明白了这件事。

“阿烟,我,我只是想你了。”说着,萧正峰一把将阿烟搂在怀里。

现如今不是已经三个多月了吗,已经过了那个忌讳的时候了,他该可以动手的吧?纵然怕太过激烈会伤到腹中胎儿,他可以忍住不动啊。他忍住,只好好伺候这女人就是了。

这个男人实在是用这双手把她熨帖到心里去了,在一番犹如潮水一般的温柔涌动中,她仿佛吃了蜜一般的甜。

萧正峰的大手温柔地抚过她略显汗湿的头发根中,疼宠地环着她,低哑而压抑地在她耳边道:

“喜欢这样吗?”

她懒懒地眯着眸子,轻轻呼着气儿,却说不出话来。

萧正峰低声笑了,蹭了下她的脸颊。

从她怀孕的时候,他就有自觉了,当九个月和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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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正峰以为自己一只手便把阿烟弄得晕头转向,就此忘记这件事吗,那他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