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里摆得倒是好看,其实都是样子货,假的,前几日府里招待孟将军和成公子,郝嬷嬷嫌这花厅里冷清,便带着小厮萧荣出去,两个人也不知道哪里淘来的一堆东西,没花几个银子!”

李明悦听了这个,才吐了一口气,一时打量着阿烟身上,见阿烟身上素净,头上也没什么头面,只是脸色红润,光彩照人而已。

她侧头,抿唇想着该怎么去开口问,沉吟片刻,终于忍不住道:

“你的孩子呢?当日你不是也怀了身子吗?”

如今看着那腰肢,倒依旧纤细,不像是生了孩子的样子,想来是在这战乱之中流产了吧?

流产了后,再也无法生育?

李明悦觉得这个猜测应该是对的,阿烟到底是从了自己的老路子吧?

阿烟感觉到这女人言语中的期待,心中又笑又叹,想着只一时好心,却当了那个农夫,把个毒蛇召回家里?早知道就该装作没认出来,就此扔她在那里,让她苦等两日,被齐王看到这般落魄的模样。

当下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从此后和这李明悦划清界限,万万不能再有所接触,不然少不得哪日就被这个人下了绊子。

不过此时,她轻笑了下,挑眉淡道:

“是的,怀了身子,生了呢。”

李明悦一听这话,满腹的期待顿时破灭了一般,酸涩地望着阿烟:

“是个女儿还是儿子?”

阿烟端起一杯香茗轻轻品着:“是个女儿,丫头片子。”

李明悦总算是舒了一口气,眉眼间的幸灾乐祸一闪而逝后,同情地安慰阿烟道:

“头一胎是女儿也没什么,只要保住身子,以后总算是还能生。”

不过心里到底想着,阿烟生了个孩子又如何,到底是女儿,不像自己,一举得男。

阿烟见李明悦眉眼间的得意几乎无法掩饰,想笑,却努力绷住了,又故意道:

“为了这么个丫头,当日生得时候可受了罪,险些把命都搭进去。以后还要不要,也不好说,不行的话就去萧家其他房里抱养一个吧,左右萧家子嗣多。”

这些话,可是戳中了李明悦上一辈子的痛楚,也让她猜测阿烟从此后是再也不能生了。

她点头,脑中回忆着自己上一辈子不得不去抱养一个,然而总觉得那些都不如人意的情景,挑眉淡淡地道:

“萧夫人,虽然抱得不如自己生的,可是只要将军他能容下,那也是好的,总比没得抱强。”

阿烟顺着她的话点头:“可不是么。”

两个人说了一会子话后,阿烟便以身子不好精力不济暂且告辞了,只留了个丫鬟在这里照应着李明悦 ,将她安置下来。

回到自己房中,一旁跟着的郝嬷嬷和齐纨想起刚才的情景来,不免都想笑。

荼白和柳黄这些小丫鬟性情活泼,更是忍不住道:“也不知道这位李夫人怎么了,咱家夫人好好地把她带回来,让她拾掇干净了,又派人告诉齐王那边她的下落,她倒好,言语间竟然是盼着咱家夫人不好。”

柳黄深表同意,愤慨地道:

“可不是么,看她那言语,竟以为咱家夫人不能生了,更以为咱家将军多嫌弃咱们家糯姐呢!”

谁都知道,如今将军疼夫人,更是宠着糯姐儿,把那小宝贝看得比自己眼珠子更重要呢。平日里回到家,便是再累再忙,都要特意抱着糯姐儿在院子里转悠一圈儿,并逗弄一番。

郝嬷嬷听着几个小丫鬟在这里说道,便甭下脸来道:

“这过日子的事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怎么认为那是她的事儿,咱们且别管她。你们以后记住,以后少说话多做事,特别是在外人面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都要有个谱。”

荼白柳黄等人也不是傻的,自然是明白郝嬷嬷话中的意思,那位李夫人既然认为自家花厅里的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她就这么认为呗。既然人家认为自家夫人可怜兮兮不能再生育子嗣,那她也就这么认为呗,反正左右和自家夫人没什么干系!

到了晚间时分,萧正峰这边回来了,一时不免问起:

“那位李明悦,怎么好好地又回来了?”

阿烟此时正在那里帮着他卸下铠甲呢,听到这话不免笑了:

“你这是怎么个意思,竟是不盼着人家好?”

怎么沾染了李明悦那个毛病?

萧正峰低笑一声:“哪是不盼着人家好,只是想着兵荒马乱的,一个女人家自己跑回来了,也不容易。”

萧正峰这么一说,阿烟却想起李明悦的脸色并不太好,再联想起当日自己和沈越躲藏时,遇到了北狄军的情景。

心里陡然就那么一顿,隐约感到了什么。

不过这话哪里能说出口呢,同为女人家,她并不想难为李明悦那么个人,重生一辈子不容易。

她咬了咬唇,轻声道:“是了,活着回来就好。”

当下便转过话题,说起糯糯来,一提糯糯,萧正峰那边原本满脸的疲惫顿时消散了。

“让郝嬷嬷把她抱回来吧。”原本根本没想过自己能有个血脉的,如今阿烟千辛万苦地生了,还是个这么可人疼的女儿,萧正峰有时候抱着女儿看,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的。

第 223 章 李明悦之痛(修)

阿烟命郝嬷嬷抱过糯糯来,看着萧正峰抱着糯糯时那满脸的疼惜,简直是如同抱着个宝贝一般小心翼翼的,不免笑道:

“如今有了女儿,我都要往后站了。”

萧正峰挑眉,扫她一眼:“净瞎说,哪能呢!”

他还觉得自己才是靠边站的那一个呢!低头看看糯糯,却见糯糯眨着湿润清澈的大眼睛,仿佛咧嘴冲她笑呢,一时心里都是甜,简直是恨不得亲一口啊!

阿烟这个时候也凑过来,跟着逗笑了一番,小娃儿可爱,一逗就笑,夫妻二人都看老半天。这边正玩着,那边齐王府来了信,说是齐王回来了,派人接李明悦过去。

阿烟自去安排,这下子也松了口气,好歹帮了她一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最好是互不干涉才好呢。

她若是作妖,那就让沈越来收拾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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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李明悦那边在萧家花厅里,在阿烟离开后,她反思了下自己刚才的话,不免皱眉。明白自己一时心急,说出的话怕是惹了阿烟不喜。当下拿手指狠狠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万万不可这么轻易把自己的心思露出来了。

当下她随着阿烟的侍女到了下榻的房中,一路上便见萧家府邸实在是干净整齐,打理得有条不紊,一旁的仆人丫鬟个个穿戴干净,行事间颇为利索。又回忆起阿烟身旁的那几个丫鬟,以前尚且不觉得,如今凭着她上辈子当了那么多年将军夫人的经历来看,竟然个个都不是凡品,比起当日慕容家的那些上等丫鬟并不差的。

心中不免跟被老鼠啃了一般的嫉妒,想着那个萧正峰和阿烟,怎么把日子过得这般好?当初她在边关可是吃尽了苦头的!

这么想了半响后,便听到外面传来消息,说是齐王那边派人来接了。她心里一个激灵,忙起来,上下打量一番自己,觉得并无妥当,这才赶紧出去。

齐王自然是不可能亲自来接的,不过是一个妾室罢了。李明悦攥了攥拳头,不过忍下了,便上了马车,就这么进了王府。

进了王府的时候,她心里其实想了好半天,该如何如何对齐王笑,该怎么说话,该怎么哭泣,一切都想透了。甚至连哭的时候,要有点莫四娘的那个味道,她都揣摩好了。

可是当她把一切都揣摩妥当,甚至把眼泪蓄到了眼睛里准备滴下来的时候,她看到了什么,看到了齐王身后跟随着的双鱼。

双鱼,本不过是一个农家女,长得并不美,不过看着玉白圆润,当初也是有福气,阴差阳错救了落难的齐王,被齐王呆在身边,从此后就带回了燕京城。

后来齐王一朝翻身,当了帝王,进了宫,这个双鱼也跟着进宫了。人家更有福气的是,还帮齐王生了一个儿子。齐王统共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就是由这位双鱼姑娘,后来的玉妃所生。

本来李明悦跟随齐王来到边陲之地,一个最重要的想法就是一定要阻止双鱼再次来到齐王身边,截断双鱼会为齐王生下子嗣的可能性。

此时,历经可以说是对女人来说犹如噩梦一般劫难的李明悦,千辛万苦回到了齐王身边,一抬头,便看到那个双鱼姑娘站在齐王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此时的双鱼,还只是一个农家女而已,不是后来那位尊贵受宠的玉妃。

李明悦垂眸间,心中已经是波澜起伏。

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东西叫命运,无论你怎么挣扎,却依然不能逃脱它的束缚。

为什么自己两世为人,千辛万苦算尽天机,依然不能谋求到一点怜惜?

往世的萧正峰虽然对自己不够体贴,可是到底还算敬重自己,诸事儿间也没有委屈自己的道理,可是如今自己跟在齐王身边,算是什么,弃之如履的小妾?

两世辛苦,忍着女人家清白身子被土匪野蛮的北狄人侵占后的苦涩和无奈,几乎是爬着回到齐王身边,然而却看到那个福运高照的双鱼姑娘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重新得到上辈子的一切!

她两腿一软,跪在了齐王面前,泪水几乎是顺着脸颊就往下滑落,滴滴答答的都是泪。她为今生这个孤身一人在兵慌马乱中挣扎回首却见那男人早已另有新欢的李明悦哭,也为上一辈子在孤苦冷僻的万寒山上苦苦等着夫君归来在寒夜里苦捱日子的李明悦哭。

她颤抖着身子,压抑地哭泣着道:“殿下,妾身侥幸,终于能够回来见你一面!”

齐王看着眼前这女人,见她虽然形容憔悴脸色蜡黄,显见得受了一些苦,可是还算干净整齐,且哭起来实在是楚楚可怜的动人,不免也是心疼,当下扶起她道:

“我遭受奸人陷害,倒是连累了你,这是我的不是,没能护好你。”

李明悦听得这句软和话,心里不但没有舒坦,反而是越发恨。恍惚的泪眼中竟然想起上一辈子萧正峰对自己说过的话,何等相似,何等相似!为什么她活了两世,分明是不同的男人,竟然是换来同样的一句话。

她要的并不是这个啊,她不要听对不起,她也想要像顾烟那般历经劫难后依然从容优雅,也想要像双鱼这般懵懂傻气的福运!更想要男人像对待心爱的女人一般宠爱有加!

不过这些话,李明悦一个字都不敢说,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她只能忍痛颤声道:

“妾身不怪殿下,这不是殿下的错,妾身恨只恨不能留在殿下身边,伺候殿下,为殿下尽绵薄之力!”

这些话说来,字字声声都是泪,自然是让齐王心中越发歉疚。

李明悦敏锐地察觉到了齐王的歉疚,心中总算松了口气。想着双鱼又如何,如今还没生呢,将来她也不必再生了!至于顾烟,不过是生了个丫头片子,萧正峰那个性,未必喜欢娇滴滴的丫头片子!

自己和她们,终究会是不一样的!

这么想着间,她悲切地看向一旁的双鱼,娇声问道:“这位妹妹生的好看,不知道是哪位?”

齐王淡扫了一眼身旁的双鱼,这才道:“她叫双鱼,你不在的时候,她一直在我身旁伺候我。”

一个“伺候”二字,谁都明白其中含义的,当下双鱼含羞咬唇低下头,脸颊绯红。

李明悦心里冷笑一声,不过面上却只能努力笑着道:“那多亏了这位双鱼妹妹了。”

这一晚,李明悦这才安顿好后,便要在齐王身边伺候。

其实这些日子一直是双鱼随在齐王身边的。

齐王年纪不小了,眼看着都三十了,成亲之前不过有一个莫四娘,后来娶了个王妃,虽夫妻也算举案齐眉,可是却未见得有多少激.情。至于前两年一不小心着了李明悦的道,又让她为自己生了个庶长子,其实心里多少是有些膈应的。

如今呢,得了个双鱼,论起美貌比起前面几位差远了,可是贵在娇怯可人,乡间养大的姑娘家水灵得很,真是鲜嫩的时候,只比自己女儿大上三岁而已,又是救过自己的,齐王不免多疼她几分。

这几日在床笫间正是得趣的时候呢,每晚都不能没有双鱼,如今李明悦一回来,齐王心里虽不喜,可想着这到底是为自己生下庶长子的女人,于是当晚也就在李明悦房里睡的。

李明悦其实心里是也是有些怯意的,她的身子恢复得并不好,这几日还疼。不过想到这是难得一次的机会,说不得自己又怀上一胎呢?到时候齐王的两胎都是自己生的,从此后母凭子贵,再也没有人能越过她去!

也是这一晚,李明悦也是抹了香脂,准备妥当,伺候齐王。

只是等到一切就绪,齐王也上了榻,抱着李明悦就要行事,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忽然间齐王就脸色沉了下来。

还没等李明悦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那边齐王脸色铁青地坐在榻边,一言不发地盯着李明悦那张脸。

李明悦大惊,忙坐起来,伸手去搂住齐王的颈子,柔声问道:“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齐王神色晦暗地盯了李明悦半响,最后终于开口道:

“你身子还没好,先将养一些日子吧。”

他的声音暗哑,让人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说完这个,他起身披上外袍就要出去。

李明悦听到齐王那话的时候,整个人顿时犹如被扔入了冰水里一般,浑身打颤,两眼发直。眼见着齐王都要握起门把手来推门而去,她仓皇之中连滚带爬地下了炕,扑倒在齐王脚底下,放声大哭,惶恐地道:“殿下,殿下,殿下——”

连呼三声殿下,泣不成声,然而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齐王铁青着脸看地上的女人,世间任何男人看到自己被戴绿帽子都不会好受,即使他并不是太在意这个女人。

不过他咬牙沉默半响后,终于道:“明悦,这不能怪你,本王不会怪你。”

一个女人家,失了依靠,在兵慌马乱之中乱跑,长得还算美貌,被那些野蛮的北狄人逮住,会发生什么事儿他可以想象。事实上他见到很多很多这样的女人,有些女人甚至生下了对方的野种,就那么屈辱而无奈地活着,并为此造就了边陲之地那些四处流浪的逯人。

齐王肃脸色隐晦不明,眸中有痛意闪过,不过还是咬牙,一字一字地道:

“这不是你的错,明悦,本王感念你为本王生下了庶长子,等回到燕京城,就提你做贵妾,你……”

本朝亲王的贵妾,那是会记入皇室宗谱之中的,对于一般的妾室来说,那是莫大的荣耀。

说完这个,他毅然推门,离开了这个房间。

从此后,他再也没有踏进李明悦的房间半步。

第二日,枯坐在房中一夜的李明悦,恍惚中坐在那里,却是迎来了一碗汤。

一个婆子过来了,绿豆眼警惕地瞅了瞅她,道:

“夫人,这是殿下特意为你准备的。”

李明悦低头看过去,却觉得那汤的味道和色泽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上一世,她让萧正峰所有的通房妾室都喝过比眼前这晚更狠的汤。

喝下之后,腹中有些什么,也就全都落下来了。

第 224 章

天气进入了夏天,外面越来越暖和了,糯糯满了三个月,过了个百天。虽则是大战之后,可萧正峰心疼这得来不易的小东西,特意请了齐王等人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百天,还置办了各式小衣物。

燕京城里的顾齐修那边,并顾云等也都送来了各样物事贺礼。顾齐修送来的贺礼中有一个明晃晃的七星宝珠长命锁,说是请了大名山相国寺的主持大人开光加持过的。阿烟听了自然喜欢,便给糯糯戴上了。

此时的糯糯如今满了百天,原本瘦小的脸儿渐渐张开了,已经是生得粉嫩圆润,粉扑扑的一张脸跟个小面团一般从内到外散发着光彩。头顶也长了几撮毛,黑油油的亮,又用红丝带扎成了几个小小的辫子,看着萌态可掬,十分逗趣。

萧正峰如今军务繁忙,每天忙到很晚才到家,不过但凡有点功夫,他都会抱抱自己这娃儿,逗着她玩玩。满了百天的娃儿手脚也会用力了,也看得懂事儿,萧正峰一逗她就裂开没牙的嘴笑,露出粉色娇嫩的牙床,把清凉的口水哒哒哒地滴在她爹的袍子上。

有时候人家玩得尽兴,还会冲着萧正峰洒上一泡热乎乎的尿。

而到了百岁这天,萧正峰请了人来庆祝,那天糯糯穿着一身红艳艳的肚兜儿,喜庆又可爱,衬得那浑身粉白娇嫩的好肉越发的动人,让人一看都恨不得上去捏一捏这粉团子。

这一天齐王过来了,李明悦并南锣郡主自然也都过来了。阿烟虽然不喜这两个人,可到底是喜庆日子,自己亲闺女的百岁宴,也就没说什么,只吩咐郝嬷嬷好好照料糯姐儿,人多手杂的可别出什么事儿。

郝嬷嬷早就看出李明悦那人不怀什么好心,于是这一日自然是加倍小心,并不敢有丝毫懈怠。

不过好在一切还算顺利,阿烟身边的郝嬷嬷并几个丫鬟都是能顶事儿的,做事细心周到,今日家宴的事儿又有柴九和青枫帮着料理,整个宴席圆满妥当。

到了晌午过后,各处宾客走得也差不多了,这边齐王因和萧正峰有事儿,便在书房里谈起事儿来。阿烟则是陪着南锣郡主在那里说话,李明悦这位王府妾室也从旁陪着。

南锣郡主这个人话并不多,待人有些冷淡,微微挑着的峨眉显得很是骄傲。不过此时和阿烟说话,她倒是勉强带着点笑,言语间问起关于萧正峰的事儿来。

阿烟其实早就有感觉了,知道这位南锣郡主地自己家男人怕是抱了心思,如今听她这么专门刺探萧正峰的事儿,更加有底,当下不动声色,随意配着聊了几句。

说着话时,不免注意了下一旁的李明悦。

李明悦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眸中萧索,神情落寞黯淡。阿烟以前对她说不上多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一直认为这个人算是有些姿色的,性子也还算坚韧的。便是做起事来有点不择手段,可是倒也能理解。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在自己不影响她的情况下,李明悦也是会向自己释放一点善意的。

可是今日却觉得这个人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刻薄阴沉感,当她从旁看着别人的时候,整张脸是微微低下去的,因为低下去的姿势,那眼睛从下往上看,总觉得被什么挡住一般看不真切,这就凭空多了几分阴暗。

有了这种感觉,再是绝世的姿容也让人不喜,更何况她也不过是中上之姿罢了。

阿烟此时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想着她顺利地回到了齐王身边,也有儿子,前几日不是还满怀期待,怎么不过几天功夫变成这样?难道说是齐王疼爱南锣郡主让她如此不喜,可看样子,她和南锣郡主竟然处得不错。

还有难道是双鱼的存在让她感到碍眼?可是作为重生一世的人,作为经常出入宫闱的平西侯夫人,她应该对齐王将来的后宫耳熟能详才对,也就应该早就预料到双鱼这位后来的玉妃的存在。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让一个几乎是拄着拐杖在乱世之中爬回到齐王府的坚韧女人变成这样呢?

阿烟想了半响后,灵光乍现,有所猜测,只是这事儿太难以切齿,也就不敢去想了。其实当时她看到李明悦那么凄惨的情景,就怕齐王那边看到会多想,便先将她带回家里,好歹收拾整齐看着体面了,也不至于让齐王觉得李明悦就被怎么了。不曾想,这事儿怕是到底没瞒住?

正这么说着,那边齐王和萧正峰说完了公事儿,往这边走来。李明悦也就罢了,原本和阿烟说着话的南锣郡主,忽然起身,迎到了齐王身边。

李明悦唇边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似是嘲讽,又似期待。

阿烟玩味着那点笑,心里恍然。这个李明悦作为萧正峰上辈子的夫人,自然是看不得自己嫁给萧正峰后能够夫妻和美的,大概类似于一种我不想要扔掉的东西,你捡了也不要讨好了去?而那个南锣郡主呢,显然是李明悦上辈子念念不忘的“纠缠萧正峰的美丽高贵的女人”,于是李明悦的内心怕是复杂的。

一方面是恨这个女人对萧正峰的纠缠,另一方面又盼着这个女人继续纠缠萧正峰,好给自己添堵。

阿烟和萧正峰过了这么两年日子,其实心里已经把这男人看作自己的了。他对自己一样一样的好,自己哪里能不知,两个人可真是相濡以沫患难与共的夫妻呢。

只是看到那南锣郡主,阿烟难免会想,当初萧正峰看中自己,最初不就是因为自己的姿色嘛。说得难听点,这男人一眼看到自己怕是就想压倒了的,那么如今面对痴心一片的南锣公主,又生得如此姣好,在别人的苦苦追求下,他是否会心动。

其实作为一个过日子的女人,她是恨不得自家男人一辈子不要经受这种考验呢,毕竟没事考验男人那是给自己过不去。可是心里总有一处发痒,开始想作死,想着这男人可以抵挡得住这般诱.惑吗?

这么想着间,她便看到那边南锣郡主已经走到了萧正峰旁边,绽唇笑了下,笑得分外好看,清纯美丽,像是春天里梨花盛开飘落一地的情形。

李明悦见此,眸子微眯,从旁阴着脸不言语。

这位南锣郡主也实在是有意思,面对其他人都是不假颜色,冷淡高傲,如今一对上萧正峰那男人,马上像个开屏的孔雀一般做出这等姿态来!

阿烟笑着迎过去,见过了齐王,一行人前去花厅,那里早已经摆下了茶点供人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