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夫妻俩离开,阿梨这才转动轮椅回到床边。

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男人,她不由蹙紧了眉头。

南疆……亡魂草……

“殿下,”见阿梨脸色不对,青瑛想了想,还是低声道,“亡魂草生在南疆,非凡物,我也只是听说过却未曾见过。晏将军这几年一直驻守西凉边疆,回京也不过几个月,便是真有仇家,也不会有人千辛万苦去找来这传说之物害他。且那凶手竟选在侯爷寿宴上下手,又是以这样宣之于众的形式,这其中,只怕另有隐情……”

阿梨自然明白青瑛的未尽之意。

晏琅中毒这事儿,该是与前朝政事有关。

?

☆、讨赏

?第五章讨赏

“这些糟心事儿不是咱该想的,有舅舅在呢,他老人家英明神武,自然能查个水落石出。”阿梨颔首,虽恨那凶手歹毒,差点伤了晏琅的性命,但她并没有多去探究的想法。只琢磨着等到日后事情水落石出了,再搞死那伤他之人。

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平日里虽仗着圣宠随心而欲,但与前朝政治有关的事儿,她却是从来不肯逾越半分的。

乾睿帝那般宠她,少不得也是因为她懂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否则,若她仗着受宠便真正无所顾忌地行事,乾睿帝便是对她有再多的愧疚怜惜,也早晚会消磨干净。要知道当今这位圣上可是难得一见的贤明圣主。英明睿智,勇敢果断,手段雷霆,并不是好糊弄的人。

刚说完,便听见门外传来一个故作不满的声音:“哦?糟心事儿都交给舅舅办?阿梨就不怕舅舅累出个好歹?”

一身玄色龙袍,长相与阿梨有三四分相似的英挺男子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

正是当今圣上乾睿帝。

听到这话,阿梨连忙道:“呸呸呸,圣言无忌!舅舅可不许乱说话,您英勇威仪,这么些小事,眨眨眼就能解决,哪儿就能累着了?”

乾睿帝笑道:“福生你瞧,这丫头的嘴巴是越发厉害了,这马屁拍的,怕是连你都得甘拜下风了吧。”

福生是乾睿帝贴身伺候的大太监,平日里最善拍马,此刻闻言便笑道:“公主殿下素来心直口快,说得都是大实话,哪儿就是在拍马了,陛下说笑了。”

阿梨叹气道:“这一句话就拍了两个人的马屁,舅舅您瞧瞧福公公这功力,阿梨这般实诚的人,怕是再过三十年也赶不上呐!”

“鬼丫头!朕瞧这宫里头,论脸皮厚,第一非你莫属才是。”乾睿帝忍不住哈哈大笑,走到阿梨身边坐下,点了点阿梨的脑门,随后又看了看床上的晏琅和她手上的红印,道,“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从桌上拿起个果子递给乾睿帝,自己也拿起一个啃了一口,阿梨这才不高兴地说道:“不就是好心救人却反被咬了一口么,舅舅,阿梨可是为了您才出手救的他,您可得帮我讨回来!”

她可没忘乾睿帝正挖空心思为她选夫呢,若让他误会了自己对晏琅有意思就不好了。

毕竟晏琅虽军功卓越,但出身不高,年纪偏大,性子又冷漠孤僻,实在不是好夫婿人选。乾睿帝就是再宠信他,也不会舍得将她嫁给他,反而会因此怪罪于他也说不定。

她不能给他带来麻烦。

至于为什么不实话实说,一是因为真相太玄妙,便是她肯说,也没人会信。二是因为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这也是她没有和楚清漪等人解释清楚的原因。

乾睿帝也毫不讲究地咬了一口果子,道:“为了朕?”

阿梨像只仓鼠一样捧着果子,一边啃一边说:“您不是好几次在阿梨面前提起过这晏将军嘛,阿梨就想,您素来爱才,又一直器重这人,若是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您定要伤心的。而且,今日是宁乡侯寿辰,若一而再再而三闹出人命,实在太不吉利。虽然我对他并无多少父女之情,但希望他过得好是母亲的遗愿,阿梨不想违背。”

乾睿帝微顿,半晌才睨了她一眼道:“那为什么将他带进宫?这内宫,岂是他一介外臣可以随意进出的?”

没有说晏琅是罪臣,而且还默认了自己对他的宠信……

今日之事果然有内情。

阿梨暗自点头,却没有多问,只是撅嘴道:“阿梨哪儿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呢!一开始,我是让人直接送他去三姐姐那儿的,可半路却遭到了几波黑衣人的攻击。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只能好人做到底将他带回宫啦。否则,我好不容易保住了他的命,他却又被人暗杀死了,我岂不是亏大了!要知道,我可是将唯一一颗保命丸给他吃了呢。再说,他不疑似杀了人犯了事儿么,若是他醒来跑掉了怎么办!带他回宫,正好也方便您审问不是!虽说这么做有些不合规矩,但那般情况之下,阿梨也只能如此为之啦……舅舅可不能冤枉乖孩子!”

这些事情乾睿帝自然知道,他故意问阿梨,不过是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罢了。这丫头对陌生人素来冷淡,什么时候出手管过闲事?这次却亲自出手护着这个晏琅,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可看她这样子,又不像在说假话……

乾睿帝盯着阿梨看了半晌,努力维持严肃:“便是昏迷不醒,他也是个大男人,这般行事,有损你的清誉。”

阿梨下巴一翘,龇牙道:“清者自清!再说有您在上头给我顶着,谁敢乱嚼我的舌根!真要有人作死惹我不高兴,我就借着舅舅给的胆子,让他全家都不高兴!”

“臭丫头,你这是吃定朕了不成!”乾睿帝哭笑不得,到底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说你这么个嚣张淘气的性子,往后可怎么嫁的出去!这手,还疼不疼?”

“上过药啦,不疼了。”阿梨眼珠子转了转,又道,“不过我这性子嘛,自然是像您啦。您瞧您都有人愿意嫁,阿梨比您年轻,比您貌美,比您活泼可爱,怎么可能没人愿意娶呢!”

这当然只是哄乾睿帝开心的假话,其实阿梨压根就没打算过要嫁人。

前世的父母之间那所谓的爱情,让她恶心了一辈子。两人也曾说彼此相爱,但激情磨光之后却双双出轨,后来又因为她这个天生不足的女儿日日争吵,相互推诿,让她一度恨不得自杀。若非有着深爱她的爷爷奶奶作支撑,她怕是连十八岁都活不到。

父母扭曲的面容早就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哪怕重生也无法遗忘。

而这一世,她身份高贵偏又是个残疾,那些想娶她的人,又有几个不是别有目的?

所以这辈子,她不会嫁人。哪怕孤独终老,哪怕寂寞环绕,她也不愿为了这虚伪的感情痛苦一生。

横竖她有钱有地位,总能过得惬意自在。

乾睿帝噎了一下:“死丫头!怎么说话呢!”

阿梨理直气壮:“实话实说啊。”

乾睿帝:“……”

一旁的福生和两个青连忙忍着笑低下头,全天下,唯有一个长安公主能让威震四方的圣上吃瘪!

见乾睿帝黑着脸吐出果子核儿,阿梨眼珠子转了转,又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讨好地递上帕子让他擦嘴:“嘻嘻,舅舅,您看,阿梨今儿个可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您的心腹爱将呢,该赏吧?”

“敢情今儿个做了这么多事儿,就为了向朕讨赏呢!”乾睿帝无语,瞪了她一眼,却到底忍不住摇头笑道,“说吧,你这鬼精灵,又想做什么坏事了?”

“听说三姐姐近日新得了一个温泉山庄……”

话未完,乾睿帝便笑意一收,断然拒绝:“不行!那庄子在上京郊外,不安全。”

“有阿瑛阿珞姐姐在,怎么就不安全了!再说那庄子是三姐姐的私产,只要我微服出京,没人会知道的。”阿梨急了,拽着乾睿帝的袖子直晃,“要是不放心,您就多派些人给我嘛,我又不会乱跑!您瞧我天天呆在宫中都要闷坏啦,到时候真要闷傻了,心疼的还不是您嘛!我这也是为了您着想呢!”

这话忒无耻,乾睿帝都忍不住眼角一抽:“死丫头,朕是为你好!”

“我知道我知道,舅舅对阿梨最好了……”

“……撒娇也没用。”

“舅舅……”

“不行!”

乾睿帝素来宠她,可这会儿却说什么都不答应,只因他的宠爱让她成了某些人眼里的靶子,每回出宫,都会遇到危险。他虽然有自信能护住她,但却不想让她受那惊吓之苦。

“阿梨,朕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个,不行。朕绝对不容你有一点闪失。”

看着满脸正色的乾睿帝,阿梨垂下精光闪闪的眸子,蔫巴巴地咕哝道:“又失败了!白白浪费了我一颗保命丸……”

说着转头怒瞪床上昏迷着的晏琅,呲牙道,“都怪你!什么不败战神呀,也不知多讨好皇舅舅,加重在他心中的分量!我辛辛苦苦救你一命,却连出宫一趟都换不来……哼,白救你啦!”

一旁的福生以拂尘掩着嘴笑道:“殿下,这是因为陛下最疼爱您,晏将军再好也越不过您呀。”

“守财奴!就知道心疼你的宝贝,”乾睿帝哭笑不得,“朕重新赐一颗给你补上还不行吗?”

阿梨眼睛一亮:“三颗,不能再少了!”

乾睿帝:“……”

这厢,甥舅两人斗嘴斗得正欢,没人注意到床上的人已经虚醒了一阵儿。

因熟悉的语调而泛起波澜的心回归平静,晏琅闭上眼,任由熟悉的黑暗湮没自己,心口满满的,都是失望。

声音不像,面容不像,年龄也对不上……

不是长安。?

☆、夜鸯

?第六章夜鸯

乾睿帝坐了一会儿,便送阿梨回了她的寝宫。至于晏琅,确认他已无大碍之后,乾睿帝就没有再说什么了,只吩咐了人好生照顾着。

甥舅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阿梨所居的梨落殿。乾睿帝送了阿梨进门,刚要走,却又突然停住脚步,转身问阿梨:“对了,今日宁乡侯寿宴,你又躲进永乐苑了?”

阿梨正行礼送他,闻言便道:“宁乡侯府,也就母亲住过的院子最干净了。”

乾睿帝顿了顿,试探似的道:“阿梨,舅舅帮你……”

话还未完,便被阿梨笑嘻嘻地打断了:“舅舅,我已经长大了,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您放心吧。”

乾睿帝没有继续说,只有些怜惜又有些欣慰地看着她,半晌才对福生叹道:“你瞧她,小小丫头片子一个,竟说自己长大了!”

福生笑着应道:“不管何时,在圣上眼中,殿下都是需要人疼的孩子。”

“你这张嘴……”乾睿帝终是笑着走了。

阿梨目送乾睿帝离开之后,便回了里屋。在宁乡侯府呆了一天,她觉得不舒服的紧。于是就吩咐宫人烧了水好好沐浴了一番。而后又发了一会儿呆,练了一会儿字,少少的用了些晚膳。

这便到了晚上。

一袭黑裙的女子如烟雾般出现,暴露在黑色面具之外的右脸美艳绝伦却又冷冽如霜。

“殿下,那魏平已经全招了。”

阿梨放下手中的书,示意青瑛为来人沏茶:“辛苦宸妃娘娘,娘娘请坐。”

“能为殿下效力,是夜鸯之幸。”宸妃夜鸯看着阿梨,眼神热烈,“据魏平交代,他原本和大家一样,都只是想在宴会上寻个机会结识殿下的。但昨晚,有个神秘人突然潜入他家给了他一包极乐散,并要他今日按照他说的做。不然,便要将他之前杀人夺妻、草菅人命的丑事公之于众。魏平害怕,又想着此事若能成,自己也有好处,便答应了。”

“看不出来,那小白脸竟还是个狠角色?”一旁的青珞惊讶地瞪大了眼。

青瑛放下手中的茶壶,轻声道:“心狠却蠢,才要命。”

阿梨才懒得管魏平的死活,只点点头道:“那神秘人……”

夜鸯眯眼:“林氏的人。”

阿梨毫不意外:“宁侯爷知道了吗?”

夜鸯摇头道:“我一得到消息便马上来了殿下这里,稍后再派人送‘礼’给他。”

“多谢。”阿梨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这回去的时候,顺便漏点口风给他们,就说……我已怒极,不欲再忍。”

“殿下,这是为何?”夜鸯和两个青都有些不解。

阿梨却神秘地笑了笑:“就这样做。”

三人便没有再多问。

“殿下,”夜鸯想了想,终是忍不住道,“那对母女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您,其心可诛!不如……让夜鸯去处理了罢?”

“不必,留着她们还有用。”阿梨摇头,又道,“魏国侯府是怎么回事?”

“魏国侯夫人早前曾当众侮辱过林氏。另,前几日有传言称,四皇子有意纳魏国侯府二姑娘为侧妃。而宁如雪,心悦四皇子。”

“哦?”阿梨讶异,随后玩味地笑了,“这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我那好妹妹如今也已十四,情窦初开倒也正常。只是没想到,她竟瞧上了四表哥。”

绿茶婊配心机狗,倒也合适。

青珞低呼:“因为这么些小事儿就要设计魏国侯府满门?太丧心病狂了吧!”

夜鸯摇头:“如殿下所料,林氏母女应该只是这个计划的参与者,后面还有主谋。”

阿梨喝了一口茶:“嗯,那人是谁?”

“暂时还不知道,那人藏得很深,只知他与回春谷有关。”

阿梨顿时诧异地放下了茶杯:“回春谷?西凉国的那个隐世神医家族?”

夜鸯垂眸,神色说不出的阴冷与复杂:“是。”

“莫怪林氏母女手中会有极乐散……”阿梨没有问她是如何得知,沉思片刻,严肃道,“这消息很重要,劳烦娘娘再多关注一些,若发现什么不对,立刻来报。”

“殿下放心,属下会继续派人盯着她们的,那幕后黑手既已露出了尾巴,定有原形毕露的一日!我定不会让殿下受到半点伤害!”夜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突然起身,单膝跪地。

青珞吓了一跳,和青瑛对视了一眼,连忙去扶。

阿梨也忙偏过身避开:“娘娘快起吧,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不是我的属下,不必如此。况你是舅舅的妃子,严格来说还是我的长辈……如此大礼,我承受不起。”

夜鸯怔了一下,随后咬了咬唇,带些偏执道:“殿下救过夜鸯,夜鸯这条命便是殿下的,夜鸯甘愿为殿下做任何事情!”

看着这双充满坚定却又暗涌深深的美眸,阿梨并未说话。

夜鸯身上有太多秘密,她看不透,便不愿盲目轻信。

三年前,她曾顺手救了一对身受重伤被人追杀的姐妹,没想到那妹妹却在伤好之后千方百计找到了自己,非要相随报恩。

可她不缺伺候的人,又因住在宫中,不能随便接受来历不明之人,便回绝了她。

原本以为此事到此为止,哪想半年前,这夜鸯竟偶然救了遇刺受伤的乾睿帝,被乾睿帝带回宫,特封为宸妃。

乾睿帝遇刺的地方是皇家猎场,她一个平民女子,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又怎么就这么巧,恰好救了受伤的乾睿帝?

这一切蹊跷得太明显。但乾睿帝不说,大家便也只能当做不知道。

阿梨自然也是。

可不曾想夜鸯却主动找上了门,说愿听差遣,以报救命之恩。阿梨自然不放心,但这时乾睿帝竟为此出面,神秘莫测地留下了一句“任何事,都可用夜鸯”。

后来,夜鸯就总是主动出现,帮她解决一些乾睿帝不方便出面,或者是她不愿意让乾睿帝直接插手的事情……

阿梨这才允许了她的接近——她相信乾睿帝绝不会害她,而这夜鸯到底想做什么,就近观察倒也方便。

夜鸯身手不凡,性格孤冷阴沉,行事手段酷烈,看人的时候,总有一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血腥杀气,阿梨猜想,她应该曾经受过某种严苛残酷的训练。

这样的人……据她所知,只有乾睿帝亲掌的铁鹰卫比较符合。

但夜鸯又不是铁鹰卫,否则乾睿帝不会给她宸妃这么招眼的身份。

那么她到底有什么样的身份和目的呢?

阿梨想不明白,也懒得再费脑。只想着日久见人心,是人是鬼,总有分晓的一日。

***

半炷香后,承天殿。

“陛下,宸妃娘娘回去了。”一脸严肃的娃娃脸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

“又是满脸沮丧?”

“……是。”

想起当日那个半戴面具的黑衣女子一身伤痕地冲到自己面前,认真而又无比倔强地说自己不要赏赐,只要进宫的样子,乾睿帝唇角勾起一抹深长的笑:“有趣。铁衣,半年了,你可有收获?”

铁衣垂下有些复杂的眸子:“回陛下,属下至今仍然没有发现宸妃娘娘有什么不妥。”

“没有么?”乾睿帝若有所思,“难不成她说的都是真的?罢了,你继续注意便是。”

“是。”

乾睿帝又道:“今日永乐苑之事都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又是那林氏……”铁衣将查到的事情清楚道来。

乾睿帝听完,冷冷一笑:“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铁衣悄无声息地离开。

一旁的福生忿忿道:“陛下,那林氏母女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使出如此毒计陷害皇家公主!”

乾睿帝“啪”地一声放下笔,眸子黑沉:“若没有宁致礼的纵容,这两个贱人如何能有这样的狗胆!”

福生忙道:“陛下莫气!宁侯爷素来是个糊涂的,您可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若真的生气,不如直接处置了林氏母女,也省得她们总想着给殿下添堵……”

乾睿帝顿了顿,而后轻叹道:“若非查到林氏与西凉回春谷有关,又怕动了她们会打草惊蛇,朕早就摘了她们母女的脑袋,哪还容得她们如此放肆!说来……此事是朕委屈阿梨了。”

福生忙摇头笑道:“公主殿下素来孝顺,若知道陛下为此不安,定是不依的。林氏乃宁乡侯妾室,宁如雪又是殿下庶妹,此事对殿下来说,是家事,也是后宅之事,她从不主动向陛下提起,怕就是不愿陛下因这等家宅小事而烦心。且,殿下生性聪颖,心思通透,若真想收拾那林氏母女,也不过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她既然不愿陛下为她费心,又不自己动手,想来也是有所深意的。”

“这话没错,阿梨也是在用自己的法子待朕好呐。”听到这话,乾睿帝心情好转,“她知道朕最不愿违背皇姐的遗愿,所以哪怕再厌恶宁乡侯,也乖乖唤他一声‘父亲’;又知朕国事繁忙,便从不在朕的面前提自己所受的委屈让朕担忧。这丫头,心有玲珑,赤子之心,这一点,像极了皇姐……”

福生连连点头:“可不是!陛下该高兴才是呀。”

“罢了,这事儿就让阿梨自己处理吧,朕只在后头护着她便好。正好,宁致礼那混账不是说自己爱极了林氏吗?他既嫌朕的皇姐骄蛮,不如那林氏温柔体贴,那就让阿梨将那林氏的真实面目一点一点挖出来放到他面前,让他好好看看,他深爱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当年为了林氏贱人,那般错待朕的皇姐,朕便要他后半辈子都活在后悔和煎熬中!生不如死……才是真难受呢。”说到往事,乾睿帝的语气骤冷,充满了森然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