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铁衣否认得快,然公主殿下多机智的人呢?自然没有错过他眼底的那抹黯然和无奈。

看来这两人,怕真是牵扯了婚约之事。就算没有,铁衣对夜鸯,怕也心有爱意。

可夜鸯如今是舅舅名义上的妃子呀……

阿梨瞪着眼,纠结了。可现在到底不是说这些事儿的时候,便没有再追问。

回宫之后看看舅舅的反应,再说吧。

“你们遇到的怪物,怎么回事?”却是晏琅突然问道。

夜鸯一怔,也不再隐瞒,只眼带厌恶道:“那些,都是失败者。”

“失败者?”阿梨回神,心中猛地一跳,“和胜利者有什么关系?”

夜鸯诧异地看了阿梨一眼,像是疑惑她怎么会知道胜利者的事,但没有多问,只凝重地回答道:“胜利者……是西凉王室最大的秘密,也是药人殿存在的根本原因。”

“怎么说?”阿梨忙问。

夜鸯忍不住冷笑道:“西凉王和回春谷联手以人炼药,其最终目的就是想要炼出一种药,一种能改造人的身体,使其勇猛无畏,不伤不死,甚至能长生不老的仙药。他们……呵,他们妄图逆天而行,用这仙药打造出一支天下无敌的军队,一统这天下!”

阿梨长大了嘴巴,听起来和前世二十一世纪某些国家秘密研制的超级战士很像呀……这些古人的思想竟这般超前!

“丧心病狂!这得夺去多少无辜之人的性命,造多大的杀孽!”青瑛顿时恨声道,“他们,他们就不怕遭天谴吗!”

“此事事关重大,弄不好怕是要生灵涂炭。”事态严重,阿梨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只严肃道,“铁衣,你马上就回去将此事禀告舅舅,早些知道,也能早些做准备。”

铁衣点头,顾不得再去探究心下奇怪的感觉,只看向夜鸯,神色沉重道:“那娘娘可知,这仙药他们研制成功了吗?”

阿梨揉了揉脸:“应该还没有,对吧?”

照夜鸯的说法,那仙药制造出来的都是刀枪不入勇猛无敌的超级战士,碾压全世界都不带喘气儿的!若是西凉王的计划已经成功,定不会这么安静,早就举起大旗四处征战了。

“是,不然他们哪儿还坐得住呢。”夜鸯眸带嘲讽,“他们为这计划准备了上百年,牺牲了无数人,可这逆天之举,又岂能轻易成功。”

阿梨点头,看了看身后的晏琅,又问:“但胜利者又是什么?”

肯定不是已经成功的药人,否则那丫鬟不会说出晏琅活不过二十四这种话!

阿梨的担忧众人都看在了眼里,夜鸯虽然不解,但还是答道:“胜利者,并非最终的成功者,而是众多药人中得到最好改变的人。听闻他身上只有一点点瑕疵了,再稍加改造,便可以从他身上提炼出真正成功的仙药。”

“他?”阿梨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胜利者只是一个人?”

夜鸯点头:“这些年来,回春谷和西凉人都在疯狂地寻找那位胜利者,因为他是这么多年来,唯一存活下来并成功逃走的胜利者。其他反应接近胜利者的人,通常熬不过三个月便会死,但那位胜利者却在西凉国和回春谷的联手追杀下,带着自己的亲友逃了整整十年,且最终躲开了他们的追捕,不知所踪了……”

“此话当真?”阿梨眼前猛地一亮。?

☆、调戏

?第二十五章调戏

夜鸯眼底闪过一抹痛苦:“这话是西凉王亲口说的,不会有错。那时他十分……器重姐姐,姐姐为了迷惑他,便也……所以,从他那里得知了不少有用的消息。若非如此,我们也是逃不出来的。”

美人计。

阿梨心中一叹,到底不愿再说这个去刺夜鸯的心,只转头看向晏琅,眼睛亮亮道:“那丫鬟是骗你的!”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然晏琅和青瑛却是听懂了。夜鸯口中那唯一的胜利者,年纪显然与晏琅对不上,这说明晏琅根本不是胜利者!

晏琅静静地看着她,她眼中的欣喜与高兴是那样鲜明,叫他忍不住眉眼放软。

……傻姑娘。

他在心中轻叹,可脑中混乱的杀意却在这一刻尽数退去。

“但是那丫鬟的态度这么坚定,还有她明明认定你是胜利者,却又说你活不过二十四……这又是怎么回事?!”想到这,阿梨笑意一顿,又皱了眉。

晏琅只垂下眸子,淡淡道:“或许是为了保命瞎说的。”

到底没有将那个叫他心生煞意的猜测说出口。那些阴暗的事情,他只愿她一辈子都不要知道才好。

“是呀殿下,娘娘不是说药人的存在是西凉王室最大的秘密吗?那丫鬟不过一个暗线,哪儿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或许她只是知道一点半点,为了保命这才说得煞有其事。”青瑛也边思索边点头道。

夜鸯却猛地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然她刚想开口,便蓦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煞气,带着浓重的压迫感朝自己袭来,叫她胸口一闷险些喘不上气儿来。

心中惊骇,她飞快地看了晏琅一眼,却只见到他晦暗莫测的侧脸。

像是突然明白了晏琅心中所想,夜鸯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看来,他自己也已经猜到了。

这厢,阿梨却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暗涌,只皱着眉思索着。

“不不,就算她知道的不完整,但你身上肯定有什么东西叫她起疑,否则她怎么不说我不说阿瑛姐姐呢?”她喃喃道,半晌,突然眼睛一亮,“莫非是因为你的血?!你的血能解回春谷之毒……对,她好像是因为你的血才突然这么说的!”

晏琅沉默了片刻,到底是开口道:“许是吃了那药之后,身体上出现了和胜利者相似的变化吧,毕竟两者同属回春谷。”

“一定是这样!”阿梨越想越对,忙转头看向夜鸯,“胜利者的血有什么特点吗?”

夜鸯想了想道:“听闻那位胜利者血液是带着剧毒的,并未有能救人一说。”

阿梨松了口气,然想了想,总觉得还是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欲再问,却叫晏琅别有用心地打断了。

“你这样的呢?”

“什么?”夜鸯怔了怔,似没想到晏琅会突然和自己说话。

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铁衣突然接道:“晏将军是想问,既然今日我们遇到的是失败者,胜利者也只有一个,那么娘娘这样的……?”

你这样的,又算是什么呢?往后……又会变成什么样?

他早就想问了,只是却不知为何一直开不了口。

夜鸯回神,半晌淡淡地笑了道:“我们这样的……算是半胜利者吧。失败者虽也力大无穷,不伤不死,可没有思想,形同傀儡。最重要的是,他们从发生变化的那日起,活不过七日。我们么……我们不像失败者那么失败,可也不像胜利者那么成功。我们身体上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副作用,却又不会轻易地死去,只能痛苦而煎熬地活着,直至最后耗尽所有精力。其实我自己也并不清楚,但看姐姐他们的下场……大约,就是这样了。”

众人怔然。

半晌,阿梨强笑道:“我,我明儿就叫姐夫给你瞧瞧,他定有办法治好你的!”

见阿梨果然不再惦记先前的那些事儿,晏琅却是舒了舒眉角。

“殿下不必为我费心,”夜鸯摸着右脸上冰冷的面具,看着阿梨的眸子带着热烈的光芒,“只要能护着殿下一生安康,夜鸯此生便已经圆满!”

眼前的小姑娘是她在黑暗地狱里遇见的唯一光明,能追随她左右,对她来说,已上天给她最好的补偿。

痴人呀……

阿梨没有再说话,心中暗叹了一声,看着她的目光越发温和。

眼看两个姑娘仿佛就这样深情地对望上了,晏将军却慢慢地眯起了眼。

怎么觉得自己隐约中……仿佛干了一件蠢事呢?

***

晏大将军的预感并没有错。

因为抛却了猜忌与防备之后,阿梨和夜鸯几乎是一见如故,不过半晌,两人就已经聊得不能再投入了。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性子,可仿佛多了真心以后,便再没了隔阂。

两人从回春谷聊到西凉王,从西凉王聊到西凉王的后宫,从西凉王的后宫又聊到了乾睿帝的后宫,再接着……

呵呵这真是没完没了的节奏呀。

忍了许久,到底是没忍住,晏琅终于生硬地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殿下,该睡了。”

“啊?”阿梨正一脸愤怒地和夜鸯一起唾弃西凉王那个孙子,突然被人打断,不由茫然了一下。

仿佛是看出了晏琅的郁闷,青瑛忍着笑帮了他一把:“晏将军说的是,殿下,这夜已深,咱们该回去歇息了,明儿还得早起回宫呢。况,娘娘身上还有伤,也该好好休息的。”

“哦,对!”阿梨顿时回神,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说着说着都忘记这茬了,那……阿鸯姐姐你快休息吧。”

夜鸯眼底的欢喜几乎要溢满出来了,只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

这一生,她都从未这样快活。

可随即,熟悉的压迫感就落到了她身上。

夜鸯:“……”她和晏将军似乎没仇呀,为啥他老瞪她?

虽不解,然到底是不舍地点了点头,道了晚安,目送阿梨几人出去了。

回屋的路上,阿梨的情绪却不是很高。

铁衣方才听完西凉王室的重要机密之后就马上启程回宫了,至于其他的……虽然夜鸯和她说了许多,然并没有和晏琅“活不过二十四”这个事儿有关的信息,这就叫她心中总有什么东西梗着似的,说不出的难受。

月明星稀的夜,银色月光如水泻下,洒在缓缓前行的一双人影身上。青瑛安静地跟在他们身边,不敢离得太远,却也没有离得太近。

“不开心?”

阿梨正托着腮发呆,突然听见晏琅的话,不由一愣,下意识转头去看他。

男子身如青松,面如冠玉,高大的身躯笼在柔软的月光中,竟无端少了几分平日里素有的锐利,多了几分柔软。

尤其是他静静望着她的那双眼睛。

依旧森冷淡漠,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融化,带走了黑暗和孤寂,只剩下细碎璀璨的星芒,带着深不见底的温暖。

阿梨看得呆住了。

可随着晏琅的目光渐渐灼热,她突然心口重重地跳了几下,忙转回了头。

他做,做什么这样奇怪地看着她呀……不知道公主殿下面皮薄吗!

看着小姑娘略带慌张地移开眼睛,晏琅微微勾唇,竟仿佛是被蛊惑了一般,轻声道:“殿下……怎么不看我了?”

干哑艰涩的嗓音并不算好听,然不知为何,却叫阿梨心口跳得更快了。

“不,不看你还需要理由么!”阿梨有点恼羞地挥了挥爪子,“你又没有多好看!”

“是么?”眼前突然出现的俊脸吓了阿梨一大跳。

原来是晏琅突然弯腰低头,凑到了阿梨面前,而且竟还破天荒地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近似微笑的表情!

“这样呢?”他居然还轻轻眨了眨眼!

当然是俊,俊呀!

阿梨的眼睛直了一下,随即慌了神,猛地一把挥开他,怒嗔道:“做,做什么呀!凑这么近,小心本宫抽你!”

身后的青年发出一个类似轻笑的声音,阿梨心口颤了颤,恼羞之下,也不知怎么的就生出了勇气,转过头一把拉住晏琅的袖子,凤眸微挑,挑衅似的问道:“将军如此行为……莫不是在引/诱本宫?”

敢承认就抽你!

晏琅直起身,眸子微微一闪,似诧异道:“殿下怎会这样想?”

阿梨:“……”

那张“我已经有未婚妻了,你不要胡说八道”的严肃脸是怎么回事?

阿梨没忍住,转过头一把就掐住了晏琅的手臂:“晏小二,胆儿肥了你!竟敢戏弄本宫!小心,小心本宫不帮你找人了!”

晏琅想了想,竟迅速低了头,叹息道:“是我错了。”

阿梨:“……”怎么感觉他越来越精神分裂了呢?

一旁的青瑛:“……”没想到晏将军还蛮有手段的嘛!

见阿梨一脸呆样,晏琅忍不住弯了弯唇,这才恢复成原来高冷的样子,淡淡道:“夜已深,殿下早些睡吧。其他事情……无需烦忧。”

阿梨哑然,挠了挠又开始发烫的脸颊,咕哝一声,胡乱点了头。

怎,怎么感觉他是故意在闹自己开心呢?

一定是错觉!?

☆、被绑

?第二十六章 被绑

这厢,晏将军正在温水煮公主,气氛颇好。那厢,四皇子的心情也很是美妙。

只要一想到今夜过后自己就能得偿所愿,他便忍不住想要举杯高歌。

“爷,一切都已准备好,可以开始行动了。”

“很好!”四皇子意气风发地挥了挥手,眼中闪过志在必得,“行动!务必要成功地长安公主带出来。”

“是。”属下得了令,很快就下去了。

“那我便先在这里祝殿下心想事成了。”暗室的角落里,一个身穿紫色斗篷的女子也发出了浅浅的笑声。

那笑声含蓄温婉,柔和舒适,竟好听得紧。

四皇子朝那斗篷女子拱了拱手,哈哈一笑:“若非贵谷出手相助,我这计划也无法进行,还是要多谢姑娘才是。待到日后我成就大业,定将贵谷奉为上宾,与我同享这盛世天下!”

斗篷女子点头,虽看不见脸,但举止却说不出的优雅:“殿下客气了。只是……”

“有什么话姑娘只管说!”四皇子豪气道。

“我听闻你们大秦有位将军,名唤晏琅,不知殿下可认识?”

四皇子有些诧异,但还是点点头:“自然。姑娘不知道么?此次计划有变,就是因为他。”

“因为他?”斗篷女子有些惊讶,但语气却不见半点起伏,显然是个极为沉稳的人。

“对,”说起这个,四皇子便很是不悦,“若非他的出现,我早就出手了。就是因为他如今贴身保护宁初梨,我才特意去信向贵谷要了那东西。否则宁初梨一个双腿残废的丫头,身边即便有几个护卫,我也不至于如此忌惮。”

斗篷女子若有所思,半晌轻轻笑了,语气中是说不出的愉悦:“原来是这样。我先前在别处,得了爹爹吩咐之后匆匆赶来,一时还未来得及了解此间细节,却没想到……呵,如此,倒也是大善。那么,请殿下在行动的时候,顺道帮我一个忙吧。”

四皇子挑眉:“姑娘是想……”

“把那位晏将军也请来吧,我,”她伸出手,搭着身边婢女白皙的手背站了起来,“好奇他很久了呢。”

“好。”四皇子也不问她想做什么,只干脆地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反正他也没打算让那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活着。武力值高又忠心耿耿,这样的人,既然已经注定不能为他所用,那就只能彻底毁掉。

他本想趁此机会杀了他以绝后患,不过既然眼前这女人想要……

那就送她便是。

反正落在她手里,他的下场只会更惨。

女子满意地点点头,露在斗篷之外的嫣红双唇勾起了一个美丽的弧度:“对了,别伤了他。我要的,可是完完整整,全须全尾的晏将军哦。”

这下四皇子不解了:“为什么?”

难道她要晏琅,不是为了炼药?

女子的笑声依旧悦耳温柔,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诡谲:“因为……我喜欢好看的人呀。”

原来还看上了晏琅的容貌……

四皇子的脑中闪过某些龌龊的念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那女子一眼,到底还是答应了。

“如此,殿下稍后行动的时候,带上我这丫鬟吧。晏将军,她知道怎么对付。” 斗篷女子挥挥手,她身边那个一身漆黑却面如白雪的美艳婢女便上前朝四皇子福了福身。

四皇子有一瞬的惊艳,随即翩翩有礼地笑了:“好,那便有劳姑娘了。”

美艳婢女冲他微微一笑,道了句“不敢”。

四皇子心头燃起一阵火热,然到底是有分寸的人,知道这两人自己暂时不能得罪,便忍下了一亲芳泽的冲动。

反正……来日方长。

“阿骨,你便留下助四殿下一臂之力吧。记住,必须要将晏将军带回去,嗯?”斗篷女子满意地拍了拍那婢女的手,再次嘱咐道。

阿骨恭敬地点头。

斗篷女子于是转身离去。长长的紫色裙摆,曳地而行,在昏暗冰冷的地上拖出妖艳的波痕。

夜,渐渐地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