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帝便回头道:“太子,你这么做,当年到底为了什么?”

如此一问,太子脸上便又现了犹豫之色,其实此时,他陷入了两难境地,如果说了原因,便自打嘴巴,因为他送墨子寒到永乐帝身边,自称是不知道永乐帝为什么会找一位优怜的,说了原因,便告诉永乐帝,其实他早就知道永乐帝为什么找这位优怜了。

不错,他想让梅夫人侍候的人,便是永乐帝了,当年,他偶在身毒商团里见到桑容,喜欢他的美丽清纯,便将她带回了太子府,虽因她的出身低微,并未给其名分,在却是度过了一段极为美好的时光,桑蓉还为他生了一女,但桑蓉又一次外出,被微服出巡的永乐帝见到,却让他念念不忘,便撒忍受查找桑蓉的下落,此时被太子得知,感觉奇怪:桑蓉并不是什么天姿国色,父皇后宫美女如云,为何偏偏对她另眼相看?他想讨永乐帝欢心,也想弄个清楚明白不是,于是,他便暗地查访,哪知让他查出一个多年前的皇室隐秘,原来,永乐帝未作太子之时,极喜四处游历,古,赵,陈三位大人就是他游历之时结交的,永乐帝面容英俊,人有年少,如果不发生点才子佳人的故事,那就不正常了,可他好遇不遇,与上课却是西夷偷潜入中原玩耍的公主,此公主名唤西玛,其母是西夷可汗侧室,很得宠的,彼时西夷势涨,边疆战事一触即发,一个当朝太子与敌国公主相恋,其结果可想而知,当时的皇后,如今的太后自得棒打鸳鸯了,可永乐帝年青之时也是一个极固执的脾气,宣宁要美人不要江山的誓言,居然连皇帝都不想做了。。。。。。后来嘛,江山还是被送到了他的手上,西玛公主消失无踪,听闻西玛消失之时已有身孕。。。。。。

太子此时才明白,为什么父皇非要找到这桑蓉不可,桑蓉也是西疆之人,从容貌上看,与西玛公主却有些相似。。。。。。他自是知道桑蓉和西玛确实没有什么关系的,但只要父皇对他有些留恋,封妃自是不在话下,再用些手段,江妃娘娘只怕更是入不得父皇的眼。

太子没有回答,梅夫人却冷笑开了口:“皇上不知道知道太子为什么要将奴婢送给您吗?逢郎欲语低头笑,比喻搔头落水中。他正是见了这幅被您藏在御书房的画,见奴婢和那坐在船头的女子有些相似,才叫奴婢入宫的!”

永乐帝大怒:“朕岂是此等禽兽不如之人,你是朕的儿媳,朕怎会强求你入宫?”

话才说完,他才恍然:“难怪,他要你了无牵挂。。。。。。”

桑蓉这样的身份,太子自是不会让永乐帝知道,这样的心思,到底引起了永乐帝的不满,虽是为了讨好自己,但将一个他自己的妾室送至老父身边,这算是怎么回事?这不是乱了伦理吗?

他不看太子,仔细打量了一眼桑蓉,冷冷地道:“你有什么凭仗,能如此?”

桑蓉抚了抚面额,叹道:“妾身被那人请大夫磨骨削皮,只是为求和以前容貌不同,再在脸上刺上刺青,虽与李沐非容貌不甚相似,再只要脸上有字,再以乱发遮面,身高和她相差不了多少,在军营之中不过待了三两日,还未被李家家奴发现不妥之处时,便被人救出军营,蹍转来到宁王府中,在除掉脸上刺青,有事一番折腾,自是再也不与那船头女子相似了。”

第九十六章 如果不止如此,你还能被原谅吗?

太子送桑容入宫,自然没安什么好心,不过为了宫中的局势倒各皇后那边而已,但在永乐帝看来,却是全为自己着想,想讨自己欢心,所以,他倒是真觉着可以原谅太子这一回了,朝中大臣,自己的母后,谁不这么干?当然,没有人有太子这么绝,将自己用过的妾室都送往老父处。

可这不是没送成吗?

永乐帝开始还感觉太子极为可恶,认为他瞒了自己许多事,可被他一辩解,待到弄清了所有之后,心里已经准备原谅太子这一回了,转头又询问皇太后:“母后,您看…?”

皇太后叹了一口气,道:“太子虽有不对,但正如诸位大人所说,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事,那墨子寒虽说有点胡闹荒唐,但到底没闹出什么大事来,贬为庶民就算了,此事便作罢,继续往下审。”

太子还待责己之罪,装模作样地想要争辩,才刚开口唤了一声:“皇祖母…”

皇太后便打断了他的话:“行了,好好儿对你的女儿就行了!”

堂上对比鲜明,皇太后的确是非常地不喜欢这位太子的,永乐帝却是喜欢这个儿子的,看来,永乐帝和皇太后确实在拧着干。

不过此事多多少少在永乐帝心底投下了阴影,这太子连这事儿都敢算计,还有什么不敢的?

审案的院子,是一个三进的院子,最后一进便是案审正堂所在,审案之时,外面的大门是关着的,此处厅堂之中,更有一个屏风挡着,此件事既已告一段落,梅夫人和媚月便被带了下来,墨子寒也被送进独间看守,因而,堂上只剩下了我,夏候商,太子三人。

我自是明白得很,太子之所有这样轻易地被永乐帝等原谅,皆因他所伤害的,所利用的,不过是地位卑微之人,并未对他人造成什么伤害,但如果,他害的人,不止如此呢?

跪在地上的膝盖,与坚硬的大理石相接,已经感觉不到痛楚了,在听到古莫非指责君犯“唱邪谋以误国,挟虏势以要君”之后,我便感觉不到了痛楚,多场征战,万千将士的死伤,换回来的,只是这两句评语而已,我忽然有些赞同老父的话了,他说过我的计谋策划强过他许多,但为人却太过柔软,是不是当真只能“挟虏势”才能保得君家性命?

听到堂上惊堂木响起,我才忽地惊醒,抬起头来,古莫非冷冷地道:“花氏,要不要曹大人再来指证…?”

我有些茫然,反问于他:“指证什么?”

他大怒,终于有了一些官气,道:“大胆…”

此时,却有小黄门从侧门匆匆地跑入,行至廊柱下站着的管事之人身边,附耳向他说了句什么,那公公便匆匆地跑上堂,行至永乐帝的身边,低声向他奏报:“皇上,皇后娘娘驾到,在门外跪着,请求您接见…”

“她怎么来了?”永乐帝皱眉道,“真是什么事,她都要凑上一脚!”

皇太后便道:“算了,让她进来吧,她这个做娘亲的,不见自己的儿子,自是不放心的!”停了停又道,“江妃对她这个儿子倒是放心。”

如此一说,潜在的意思便是心中有鬼自然不放心,心中没鬼的,那自然放心了。

皇太后的话,永乐帝自是不接的,只对那公公道:“让她进来吧。”

中门大开,皇后由两名宫女扶着,走了进来,一进门,没有行礼,首先朝太子那边望了两眼,见他好端端地坐着,先松了一口气,这才跪下行礼,待皇帝叫她平身,她又不起了,反而连磕了两个头才道:“皇上,母后,太子是臣妾自己的骨肉,敏儿是臣妾的远房侄女,谁受了委屈,臣妾心里都痛,可启茹既然已经去了,臣妾求母后,皇上放过太子这一次,逝者已亡,母后…”

她这番话,听得堂上之人如坠云雾,不知所措,太子一急,便叫了出声:“母后,你说什么?”

可两人之间不对劲,已被皇太后看在了眼里,她冷冷一哼,目光扫过太子,太子便如遭雷击,不敢再出言,她笑了笑道:“皇后,你可要做祖母了,太子早年生的女儿找到了,都有八九岁了呢…”

皇后抬起头来,喜道:“母后,您不怪责太子?”

皇太后叹道:“启茹去得早,也没给太子留下一儿半女的,虽说她的去世,确是因为太子…但皇后说得好,逝者已逝,他怎么都是哀家的嫡亲孙儿,哀家怎忍心让曾孙女长年颠沛流离之后,再遭家变,这个女儿就过在死去的太子妃名下吧?”

皇后松了一口气:“母后,有您做主就好了,您不必担心,臣妾知道启茹是您的侄孙女儿,臣妾定会好好安抚,有您做主,想来他们也不敢大闹,事情都隔了这么多年,既使他们开棺验尸,又能查得出什么?

他们说太子用毒,终是道听途说,能有什么证据…?母后,您自是向着自己的亲孙儿的…”

堂上众人听了她话,各现出不同的颜色来,永乐帝的表情冷冷的,还夹了一层意思便是:这个蠢妇,果然蠢。而太子则脸色惨白灰败,可让我奇怪的是,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媚月;至于那三位大人,又开始盯着桌上的砚台死瞧了。

听到这里,皇太后刚刚还和煦的脸瞬间便沉了下来,太子更是顾不得礼仪,利声而喝:“母后,您胡乱给儿臣栽些什么赃?”

皇后原是唠唠叨叨地说着不停,也没抬头望上面望,一望之下,人人脸色冷冷地看着她,她这才知道不妙,祸原来从自己这张嘴里出的。

“皇上,你们不是在审启茹病亡这单案子吗?怎么…不是的…?”

皇太后连声冷笑两声:“哀家今儿可大开眼界,怎么也想不到,哀家倒真养了一群好儿孙!”

第九十七章 杀妻灭子,又能如何?

她这一骂,将堂上所有皇家之人全都骂了进去,永乐帝脸上就有些挂不住,脸色沉了下来,冷冷地望着太子。

宁启茹出身于皇太后母族,虽不如宁启瑶那么得宠,但到底是宁家人,此案如果属实,当真是皇家一大丑闻。

永乐帝转过脸望了皇后的时候,露出了厌恶之色,心底可能在想:如果不是这个蠢妇,这样事私底下解决便算了,还能遮掩得过去…

太子哪里还顾得身上的伤,一咕噜就滚了下地:“皇上,皇祖母,母后受人蒙骗,儿臣绝没有做此等事!”

如果有乌木齐在这里,他肯定会惊讶地问:“真没做?你连自己的女儿都差点杀了,再杀一个,手不会软?”

永乐帝好不容易才把对太子的失望压了下去,又被他掀了起来,他语气又疲惫了:“太子,你能说句实话吗?”

他这句话当真比对他严词逼供更让太子心慌,太子一向依仗的,不过是永乐帝的宠爱罢了,永乐帝有点和皇太后唱反调,皇太后喜欢宁王,他就喜欢太子,太子也识趣,将他哄得极为高兴,加上宁王对他冷淡疏远,他便将所有对儿女的希望全放在了太子身上,只要太子不犯大错,有皇帝的爱护,皇太后也不会逆了永乐帝的意思的。

所以,如果失掉了永乐帝的心,太子的地位当真是汲汲可危啊…

永乐帝虽则不喜欢宁王,但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扶宁王上位了。

那一瞬间,我能感觉到太子心底的惊慌,他声音颤抖:“父皇,那毒,当真不是儿臣下的…或许,或许…是她们互相争风吃醋…”

“皇后,你怎么说?”皇太后冷冷地道,“别打掩护了,此事既然能传到你的耳里,你以为人家就没有准备?你还能遮挡!”

她意思是说,你们没有机会对口供了,此事并非偶然,恰巧在审案之时闹到了你皇后那里,指使着你来这里闹,时间控制得恰恰好,那操纵此事的人暗地里肯定留了一手,不会轻易让你们灭口的,事实真相会传至我这里的!

皇后虽然不太聪明,但在宫内多年,到底历练了些心计出来,略一想,便想通了,不敢看自己的儿子,只垂首道:“母后,有人作证,启茹那年冬天得了寒症,太子每日亲自端了药给她,说是…说是每日里下微尘大小的砒霜,连御医都查不出来她的病症…只是开棺之后,有一节尾骨呈黑色…”

皇太后叹了一口气,声音忽然变得轻柔了,让人听了身上寒毛立立:“那你告诉哀家,那人说太子为什么会毒杀太子妃?”

皇后冷汗如浆:“说是太子妃得知太子欲送自己宠幸过的一名女子入宫,有一日和太子吵架,威胁太子,说是要将此事告之皇上…太子为了不让其破坏,所以…”

太子额头在地上猛磕,抬起头来,额头已见青肿:“母后,不是的,父皇,祖母,不是的,儿臣怎会因此事就杀妻?那不过是一位奴婢而已…既使儿臣做错了,父皇,祖母不也原谅了儿臣?”

他在说你们现在不是原谅了自己了吗?我知道你会原谅我的,所以,我怎么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杀妾呢?

皇太后冷冷地道:“那是因为,你事先并不知道,哀家和皇上会不会原谅你,渊儿,你一向力求完美,又怎么舍得在皇帝的心底留下此等劣迹!”

永乐帝失望透顶:“太子,人无完人,既做错了,改过来便是了,你是人子,并非当真的天之子,怎么会没有错处?”

皇太后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平日对他期望过高?”又道,“宁王就不同了,你对他却是没有期望…”

永乐帝被皇太后气着了:“母后,怎么又是朕的错?”

三位大人脑袋被一连串的变故震得脑袋反映不过来,对皇帝和皇太后的当堂扮嘴,也没有反映过来,隔了好一会儿,听到堂内一下子安静了,这才有人反映过来,轻轻地道:“此事当真蹊跷,如此机密这事,也被人传了出去?”

众人的神经都绷得有点儿紧,陈涵义的声音在堂内就大了一点,屋子里面的,都是人精,经他一提醒,全都反映了过来,对啊,皇后来得真是来凑巧了,不知道有人做了多少的布置,才让她相信皇上和皇太后在暗地里审问太子,更是准备废立了,所以才让她慌了手脚,闯了进来。

永乐帝更是用冷冷的目光望了地上跪着的皇后一眼:“脑袋不知长到了哪里!”

皇后望了望跪在椅子下边的太子,又抬头望了望龙椅之上坐着的永乐帝,秀发之上虽是满头珠翠,脸上脂粉薄布,却也遮挡不了其脸色的灰败。

皇太后叹了一口气:“平身吧,你先立于一旁,启茹之事另案再查,等三位大人审完此案,早做计较。”

皇后虽是被准许进入厅堂,可自己也知道兹事体大,因而将贴身宫女全都谴在门外同,皇太后叫她起身,无人扶着,她唯有自己站起身来,众人瞧得清楚,她勉力想站起身来,却双腿打颤,几乎又跌坐了下去,幸好皇太后瞧侍候太子的那名公公望了一眼,那公公非常有眼色,马上绕了过来,扶了她,这才勉强起身,在堂下站着了。

而太子也被扶上椅子,脸上有痛苦之色,浑身微微颤抖,也不知是因伤口痛,还是因事被揭发而恼怒痛苦。

至此,此案已如一锅混水,堂上的宁王,太子都有了嫌疑,宁王的事昨天没弄清楚,太子又被揭出杀妻灭女之事,两人半斤八两,没一个好的,可因为如此,也让永乐帝转移了视线,对宁王所犯之事便没有那么怒气凛冽了。

在古,赵,陈三位大人看来,太子所犯之事,虽是杀人之罪,可这只是民之小罪,而宁王犯的却是大罪,如若坐实,每一项可都有谋朝篡位之嫌啊。

第九十七章 此起彼伏,怎生得了?

可因为皇后明显的被人指使自暴了太子的罪行,三位大人便顺着往下想了,莫非宁王真是被人栽赃的?而此时,永乐帝被太子之事一闹,头脑也冷静下来,想起宁王昨日的辩解,如果是昨日,他必是一点都不相信的,可经过这场变故,他望见了案台上古莫非的那张条幅:唱邪谋以误国,挟虏势以要君。

那君犯是行武之人,小小年纪就懂得李代桃疆,安排下这枚棋子,让太子犯的事今日才暴了出来,莫非宁王也被中了圈套?

我暗暗揣测着在上位坐着的几位贵人的想法,虽处于危地,心情却有几分激动,我一向只擅谋战场之策,从未象如今这样地揣测过人心,可战场也由人组成,万变不离其家,归流到处,不也一样?

夏候商收藏李士元孙女,可此“李沐非”却非彼“李沐非”那么金矿之事便要大打折加,同理,蔡箐身上玉佩,收有君家的阵图,也就有可能是被人栽赃了,如果蔡箐并非蔡志和之女,那么,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么落在她的身上?可见这栽赃之人只怕原来也不知道蔡箐并非蔡志和之女!

两单栽赃之事,却让人不得不想到了太子身上,因太子自己也承认,他不动李沐非,更不动蔡箐,就是为了给宁王埋下一个炸弹。

看了太子惨白的脸色,我心想,这不过是第二步而已,我的布置安排,还不止如此,等你明白过来的时候,所有一切,都已经晚了。

“花氏,本官问你,你既是花家养女,对花家必是熟悉之极,本官连夜询问了一应相关人等,更是听取了那花家真正的女儿林姑娘的证词,现有几样事要问你,如果你真是花家养女,必清楚无疑。”

我暗暗地想,一夜的准备,有了皇太后的坐镇,便事无大小巨细,事事皆理得清楚明白,她并没有昨天在堂上与皇帝争执,因她知道,皇帝那时正在气头之上,处事未免失了分寸,甚至没有仔细去盘查我的真假,更明白昨日那些人针对的是宁王,她任众人尽心尽力地倾情演出,却在暗暗思索布置,甚至连审案的前后顺序都安排得合理适当:她放下宁王之事不理,先让皇帝诘问太子,问清之后,皇帝心中有了比较,才会冷静地处理宁王之事,不会象昨日那样怒火冲顶,此时,再让古莫非问起我的身份真假,既使我的身份为假,皇帝有了前车之鉴,也会仔细地盘问对证,查找其中不妥,而不是象昨日一样,不分青红皂白便将所有推到了宁王头上。

太子深深了解自己的父皇,但他不了解皇太后,他能轻易地让自己的父皇怒火中烧,如果没有皇太后在场,那么,他之计谋,便成功了…就象多年前一样,皇太后的一场伤寒,养病不过月余时间,便让西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皇太后对皇帝真是苦心之极,如果她略强势一点,她昨日便可以直接指出疑点,驳得皇帝脸无颜面,可她没有这么做,而是暗地里与皇帝商议,第二天再由皇帝出头审案,旁人只会感觉皇帝的英明神武,虽受短暂蒙骗,但不失为一名圣明天子。

我心里却有点冷冷的,可惜,如果皇太后略打一个盹儿,这皇帝便要出一点儿差错,有时只是朱批上的一句话而已,便会使得生灵涂炭。

我一边思索,一边抬起头来,向古莫非道:“大人,您尽管问,妾身言无不尽。”

古莫非道:“你既为花家养女,自称年少之时便居于花家,对花家定是十分熟悉,花家发生的事,事无大小巨细,你想必也非常清楚了解,那本官问你,你养父身上冬日里常穿的那件黑色毛背心,是他猎得何物所织?”

我愕然地抬起头来:“大人所说可是家父那件唯一的貂毛背心?可大人为什么说是他自己猎得?此物乃是家父有一日入城卖了猎物,在城中购得,家父喜爱之极,一到冬日,便穿于身上…”

古莫非诤诤善诱:“那你的养父有没有说过,这件皮裘皮心,是在哪家店购买?”

我思索半晌,摇了摇头:“家父未曾提过,实在不知。”

古莫非一拍惊堂木:“满嘴慌言,连冯国栋都知道,这件背心是他的女儿看中了,便买来送给他的,你却毫不知情?”

我摇头道:“大人,既是家父亲女所送,家父不告诉我此事,想是怕我产生误会,才骗小女这件背心是城中购得!”

他这个问题问得极为刁钻,很明显,这件背心或许是随着母亲远居苏州的花凝昔所送,但此等事情,自是不会在养女花凝昔面前提及,但养女常年居于花家,养父或许不会向她说,但偶向村里人提起,或多或少会传至养女的耳内,所以,说不知道也不对,说知道却也不对,怎么都会让人怀疑,最好的答案,也许就是我这种回答了。

古莫非再问:“那好,本官问你,你说养父教你武功,你的经络才会被冯国栋查觉有异,那本官问你,你养父不过一名猎户,后虽从军,也不过官至百夫长,一名百夫长所教武功,能称得上武功高强之极吗?”

我颤颤地道:“小女不知,这武功高强的概念在哪里?养父教了,小女便学…”

我如此答话,自是破绽百出,古莫非见事情越是明朗化,便一声冷笑,回头向永乐帝道:“皇上,可否依前议而试?”

永乐帝点了点头,略一挥手,我尚在茫然之间,就见面前黑影一闪,一支手忽地伸向我的脖颈之间,如在平日,我自是百般提防,可在公堂之上,众人望着,事发突然,我自是做了最基本的自然反映:不自觉地将脖颈一拧,自头至颈而下,脖颈便如蛇一般地滑出了那双手。

我这才反映过来,跌坐于地,脸色倏地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