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阡紧握拳头狠狠砸在树上,吼道:“昨夜布防士兵全体休息,逗留半日,我们,下午进山!”

下午进山意味着半夜方可出山,此时言止息已率人赶往元明县,而自己依旧与他一前一后所差不远,仍有机会追赶上他。

闻言士兵纷纷庆幸,一个晚上被折腾得够呛,能多有半日休憩时间便可恢复体力,虽然士兵们不知君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这些都是她亲自从侑京带出来的,一路看着她如何与言止息过招,昨夜的情形大家看得分明,卢不押坚持要求他们连夜彻查巡逻,而君阡那态度摆明了觉得无人夜袭,此刻佩服君阡神机妙算,便也安心进账休息。

卢不押躺在帐内翻来覆去无法安眠,许是兴奋,许是紧张,君阡对于言止息的了解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想,他甚至怀疑他二人串通一气,否则无法解释这精湛的计算。但此时此刻,他容不得半点失手,那是他一生的梦想,他隐忍十多年,只为这一刻……

众人倒头而睡之时,唯有君阡立于砚山脚下,风姿绰约如吟哦云端的雅士,看穿那结实的土层落在山的那边,带着些挑衅的神色。玩,就要玩得尽兴,你言止息可一日面带微笑与她纵横山林之间一日摆阵意图杀之而后快,那么,我也能,龙争虎斗,看谁决胜战场笑傲到尽头,喜欢你的不羁和骄傲,亦喜欢那相似的与生俱来的争强好胜。

君阡吹了声口哨,良久都没得到回应,大惊之色,白尼玛失踪了!

午时一过,玄齐军队便整装待发进军砚山。

白尼玛性子野,君阡知道定是昨晚她熟睡之际偷偷跑入砚山玩耍去了,只得边行进边找白尼玛。

戍时,佻褚军内,言止息望着爬上天端的冷月,抱着一只雪白的猫,幽幽道:“羽君阡啊羽君阡,你居然毁了絮儿这么好听的名字,非得叫它白尼玛,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白尼玛斜眼瞟着言止息,絮儿很好听吗?这两人真逗,一个非要给它取个高端深入白莲花的名字,一个非要给它取个低俗恶劣纯diao丝的名字,害得它这个史上最强大、最神奇、最独一无二、最绝世无双的间谍整日面对名字产生了精神分裂的症状!

白尼玛伸着爪子挠了挠脑袋上的毛,拔下几撮放在言止息手中,看见没,就为了做你的间谍,我都忧愁的掉发了,若是哪天掉了我一身引以为豪的毛,我就从一只惨无人道的美猫变成惨绝人寰的丑猫,你可要养我一辈子!

它无限忧伤地望着前主人,若是被君阡知道它是传说中的“细作”之一,会不会把它清蒸红烧油焖爆炒猫肉?无限惊惧的白尼玛埋在言止息胸前,没有梧桐那样的胸器,它悲哀忧愁地“喵呜”了一声。

“放心吧!”言止息抚摸着白尼玛,将它放在地上,“她即便发现了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因为那时候,她是我的准‘未婚夫’,嗯?”

白尼玛鄙夷地瞟了他一眼,出来混,话可以乱说,审美不能乱糟蹋!

“呆在这等他,”言止息跨上马,“她机灵得很,故意跟我拖时间,交手机会多的是,我等着她追上来!全军听令,出发!”

☆、第26章 紧急情报

正在深山中行进的君阡一边指挥着方向,一边观察着泥土中的脚印,他人以为她在研究言止息的步兵骑兵分布,实则,她在寻找白尼玛的踪迹。只是小猫若在山中玩耍,谁知它是爬树还是过草坪,竟没留下一点痕迹。

君阡突然觉得,跟在她身边的都是些神物,白尼玛假以时日,必然成为猫精!

一路都没有白尼玛的踪迹,君阡越来越担心,白尼玛在这短短数月中在君阡心里的位置迅速上升,从野猫变成了家猫,只受君阡一人的欺负,那士兵们见着白尼玛,就差没敬礼问好了。

一直到出了砚山,君阡心中急得要命,白尼玛彷佛消失了一半,君阡握着拳头咯咯作响,谁要是诱拐她的猫,她必定要让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喵……”

君阡隐约听到熟悉的叫声,立刻加速出了砚山,那失踪的白尼玛正蹲坐在地上,依旧那么神采奕奕,潇洒自如让士兵们愧疚,想来一只猫翻越了高山依旧那么神色飞舞,一群筋疲力尽的大老爷们立刻振作了精神前进。

君阡抱着白尼玛两撮毛,焦虑全无,听着被拔毛的白尼玛严重抗议地叫声,笑道:“下次敢私自离开我一丈远,就拔你一撮毛,拔完为止!”

白尼玛耷拉着脑袋,无力抵抗,想自己曾经被某美男视为掌上明珠宠着捧着,万人供奉着,如今却在这里遭受不公正待遇,这是种族歧视,它抗议!

君阡抱起白尼玛拭了些地上的泥土,落在地面上的印记杂乱明显,微微有些湿润,看来敌军出发没多久,她起身跳上马,一鞭挥下疾驰而去,身后大军浩荡前行。

卢不押讪笑道:“如今我更好奇了,摆着那么好的天时地利佻褚军不攻击,莫非是那睿宁王跟羽将军有私交?”

君阡头也不回道:“我跟卢监军算有私交否?”

卢不押思索了片刻,论说私交,他们自然是谈不上的,他不知君阡和言止息之间的关系,此刻若是两军主将有私交,他堂堂监军,即便是被她威胁过,那么也称得上是私底下的恶交。

他一边驾驭着马,一边道:“算有吧!”

“是么?”君阡冷笑道:“既然监军跟我有私交,不妨教教我如何片刻间随意伪装敌军,向来日后若是碰上什么难处,还能浑水摸鱼保了性命!”

卢不押明显一愣,随即掩去那瞬间失措的表情,未料到君阡埋藏了那么久,突然不经意间将矛头指向那几批失踪的粮草。他算得上老谋深算,故作不解,“难道羽将军也怕死?”

君阡冷哼一声,顾着前方的路,一边计算着和言止息大军的差距,一边应付着卢不押:“怕,当然怕!怕死得不得其所,怕死前没人垫底,若是能拉个身上皮糙肉厚却没脸没皮的大细作,便也就不怕了!”

她偷偷地瞟了一眼故作淡定的卢不押,想让她羽君阡陪着送死,简直就是痴人做梦!十个卢不押,也抵不上一条侑京小霸王的性命。这年头,能赢她的人不少,能杀她的人却不多,从前在侑京无恶不作,难免有失手之时,这一身逃跑的功夫是实打实逃出来的,可不是吹出来的!

卢不押自然心中清楚君阡的意思,莫说是君阡,羽战祁在想什么他也很清楚,他知道羽战祁不会随意查他,他会顾着士气顾着人心,是以只要不露出破绽便可做得心安理得。可君阡不一样,她不会像她爹考虑这么多,她出牌不按照规矩,卢不押担心她偷偷搜集了自己的证据,想来那几次安排得天衣无缝,君阡就算要动他,也要说出个所以然来。

卢不押那谨慎的表情让君阡颇为得意,她抽着鞭子笑道:“我若要死,必然不会白死,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一个,若能杀上个千百个,此生不枉走一遭。可你要知道,对于小兵小将,我从不亲自动手,死在我手上的,好歹得是个人物!卢监军,可有兴趣?”

卢不押心中大惊,面上依旧不露声色,“羽将军说笑了,不过定论别下得太早,刀枪无眼,谁也不知道明日会不会做言止息的刀下鬼剑下魂!”

老狐狸!君阡腹诽道,想要转移话题,怎不知她是从小跟沈书庸这只万狐之王混得,那沈书庸转移起话题来的技术才叫一流,即便被人拉扯着主题不放,他还能一遮口鼻,清唱一曲戏剧,站在街头还能赚几个赏钱!

“哎,”她深深叹了口气,“监军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明日里死在言止息手下的,除了可能是我玄齐士兵,还有可能是那白灵城的项族人!此刻不如担心着白灵城被两军夹击会是个什么滋味?”

卢不押突然沉默,与君阡争论简直就是浪费口水,她分明句句带刺在将他拉入无底深渊……

**

“方将军,敌军已占据元明县,我们该怎么办?”

方刃决一拳敲在桌上,茶杯震了震,晃出些透明的水。一旁的人被吓了一跳,低头站着不吭声。

君阡让他务必赶在佻褚军之前赶到元明县,无奈方刃决最近老犯着女人,君阡就不必说了,梧桐弄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偏偏敌军主将还是他的手下败将,那个看起来比君阡冷上好几倍的蓼斐清。

女人这种生物无法预测,尤其是对手比她强大时,她将爆发高于自身好几倍的能量。

蓼斐清一直行于方刃决之前,派出一小股骑兵时不时包抄方刃决大军的后方,只骚扰不作战,偶尔拉几个落单的见见血,等到方刃决回过神来已然跑远。跟在大军后卫的是步兵,无论从速度还是应变都无法与对方的骑兵相抗,致使大军之中人心惶惶,害怕敌军隔三差五的偷袭。

无奈方刃决只能减下行军速度,照顾到大军后方的步兵,却被蓼斐清拉开了距离,率先到达了元明县。

“现在的娘们都是怎么回事?”方刃决破口大骂质问身边的副将,可这种高端深度励志的问题不是人人都能答得上来的,他只得自言自语继续道:“一个羽君阡就够了,怎么一个比一个狠毒?是不是要抢了男人的位置?”

那副将突然轻声回答:“那到也不是……”

“嗯?”耳尖的方刃决看着副将,“比如?”

“床上……”

那副将一个没注意被方刃决一掌拍在脑袋上,原本是觉得这话太露骨了,突然他凝眉想了下,点头道:“也是!”

方刃决充分地运用了一下通感,把蓼斐清压在下面?他打了个寒颤,会不会被她的眼神射杀……把羽君阡压在下面?他倒吸一口冷气,这画面,那势必君阡拿着鞭子勒着他脖子,他拿着钺勾在她胸前,太违和……把梧桐压在下面?嗯,长得不错,身材也好,特别是那大眼睛眨巴眨巴跟说话似的,很有美感……

被打得副将很憋屈,说错了要挨揍,说对了也要挨揍,上司都是黑心的!

“对了!”方刃决突然问道:“梧桐呢?不是说隔着两天便会带人追上来吗?这女人,还得靠女人去解决,女人就是麻烦!”

那副将连连点头应和,上司就像女人,他们说得永远都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经常傲娇,但仅限于对他们的下属(或者男人),只要哄着就没事了,所以说,女人麻烦,上司跟女人一样麻烦!

因为他们的速度已经减到最慢,是以梧桐即便是不想追都追了上来,说曹操曹操就到,方刃决话一落下,便有探子来报梧桐的人马已经到达。

“嘿嘿!”方刃决指着外头对副将道:“还挺迅速!”

梧桐欢快地走进方刃决临时驻扎的营寨,与元明县隔了不到三里地,梧桐与方刃决不同,因着心急方刃决,一路上又没遇上阻碍,比江进九的速度快了很多。见到方刃决时,心情突然开朗,迎上来娇笑着向他打招呼,害得那副将只能羡慕嫉妒恨地闭上眼。

“方将军,蓼斐清的队伍呢?”梧桐一到便毫不忌讳地引起了方刃决的各种吐槽。

方刃决指了指前方。

“糟了!”梧桐大惊之下乱了手脚,原本君阡的军队人数便比较少,分成三份之后也不过每人两万,蓼斐清早先到达了元明县,等到江进九一到便可前后照应两面进攻成包围局势,而君阡和言止息还在路上竞赛,他们一切只能靠自己。蓼斐清对于被擒一事怀恨在心,下手从不心软,他们便是肉夹馍里的肉,等待着被油煎的结局。

梧桐毕竟是从小跟着君阡的,羽战祁在教君阡行军作战时她没少听,跟着君阡那么久,无论哪方面都与君阡有着相似之处,江进九比蓼斐清好对付,于是当机立断道:“江进九还在路上,不日便可到达,蓼斐清一定会固守城池,我们现在立刻返回,中途截杀江进九的队伍!”

那副将突然上前道:“出来时羽将军千叮咛万嘱咐要赶在佻褚军之前到占领元明县,为何此刻不攻城却要返回?”

“蓼斐清占了城池,若是坚决不出战,我们如何在江进九赶到之前拿下它?大军只需向后撤走几里,蓼斐清便无法预测我们的下一步。江进九的军队刚落脚时疲惫,也绝不会想到我们会回头攻打他,此刻我们以逸待劳胜算很大!”梧桐迫切地看着方刃决,希望他发下命令,他是皇上亲封的将军,此刻君阡不在,他的命令才是军队的最高命令。

方刃决一咬牙一狠心,即便被女人骑在头上,也不能不顾众多将士的安慰,梧桐的话没有错,战争只在乎结局而非过程,当即下令全军后撤十里地,埋伏在江进九的必经之地。

“报——睿宁王出现在江进九的军队中!”

☆、第27章 原来是你

“报——睿宁王出现在江进九的军队中!”

什么?!梧桐和方刃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言止息怎么会这么快便出现在前方?尤其是梧桐,她与江进九同时出发,一路上探马没少打探,她确认言止息按正常速度此刻应与君阡不分前后,为何如此神速?

这怪不得言止息,自从砚山出发之后,他便交代了手下无论如何快马加鞭奔赴元明县,而自己则以最快速度先行离去追赶江进九。那日砚山两岸的暗斗,言止息闻到了一丝火药味。他知道君阡此刻无凭无据不能将卢不押就地正法,但她一定会时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这正好给他创造了契机。即使君阡算到他会立刻离开,也不能留下卢不押孤身一人追赶。

蓼斐清对方刃决,他有十分的把握,可江进九对梧桐,他没有信心。自己的侍卫,江进九脾气时软时躁,遇见从小跟君阡混在一起的梧桐,多加个心眼也不行。蓼斐清提前到达元明县,而江进九则迟了一步,方刃决和梧桐汇合之后必然会合力攻打江进九,所以他必须在这之前追上江进九。

与他所算丝毫不差,当言止息赶上他时,已离元明县不远,飞沙走石飓风狂走,可视范围内的一切影像变得模糊,若是此刻江进九冲进去,正好中了埋伏。

“王爷!”江进九看见如同从天而降般的言止息,一时难掩兴奋,就差没扑倒他怀里。

言止息揉了揉鼻尖,敢扑倒他怀里来的,除了那只现在被某不良少女改名为白尼玛的猫以外,还没出现第二只生物。

黄沙漫漫,吹不进他的帽檐,从一侧飘过,白皙的下颚依旧那么洁净堪比沙漠中的清泉,然而当他伸手握拳的时候,却坚定而果断,沉重的分量,让人无法轻易掷开,“全军听令,原地驻扎,今日不进城!”

江进九慌了,这里濒临乌克拉沙漠,每到晚上风沙狂舞目不能视,此刻不进城更待何时?

言止息淡淡道:“当你面临风暴之时,你的敌人处于同样的困境,只要在他倒下之前你还跪着,那么你便赢了!”

他朝着元明县的方向远眺,不过这几里地,却是步步危机,“他们一定设了陷阱,此时去是自投罗网,阿九,今晚带点人,跟我一起去夜袭敌方军营!”

**

夜深人静,梧桐担心言止息会趁夜进入,一直没撤军,让方刃决先行回到营地。

月色深幽,几缕被染红的云朵遮住了原本就清冷的孤月,掩去了唯一的光亮,埋伏在狭口旁士兵紧紧盯着前方的动态,梧桐疑云渐起,却丝毫不敢松懈。

佻褚军队驻扎处,人声鼎沸,这半夜闲来无事,士兵们凑在一起聊天,有早已熟睡的,那鼾声惊天,众人也不过一笑了之。

军营之后,一队人悄悄地潜出大营,折道前往玄齐军的后方。那是言止息为首的偷袭小分队。临近沙漠,水源稀缺,梧桐所率兵马的位置口正好有一口深井,因为要进入乌克拉沙漠数月,所以君阡特地嘱咐要储备水,此刻的水和粮食一样重要。

而言止息,正是冲着那口深井去的!

玄齐军队因着粮草三番五次被劫,早已防备在心,粮草周围派了重兵把守,可方刃决向来做事粗犷,水井旁的防御有缺口,便给言止息制造了契机。

江进九怀揣着言止息给的药粉,心道这主子果然是绝顶聪明,一到便知道敌方的缺口,那羽君阡能跟主子交手这么多场,也不会是个好惹的人物。

三三两两的守卫游荡在深井周围,火把是这黑夜中唯一发亮的物体,天然的暮色为偷袭者做了埋伏,偷袭小分队个个眼神精光,透着狡黠的笑容。即便是佻褚军在这一年里赢了多场,可征战场上无论胜负,时间越久怨气越深,都恨不得将敌军一个个五马分尸。

一个巡逻守卫被悄无声息地拖到井后一掌打晕,立刻有人换上了他的衣服举着火把出现在井边,井上盖着铁盖,钥匙在专人手中,周围被打了桩栏,谁都不能私自进去,那人转身走往玄齐军的粮草囤积处,尾随着一批言止息带来的人。

堆放粮草的帐篷周围形势大不相同,正如言止息所料,重兵把手,士兵们个个精神抖索,每隔一炷香时间便有四队护卫从各个方向巡查交接,几乎每时每刻在此处的守卫都不少于百人,还不算上离这不远随时等待支援的驻兵。

“你,干嘛的?”巡逻兵看见那从深井处走来的“我方”士兵,大晚上不守在自己的岗位突然出现,让人怀疑。

那人捂着肚子一脸内急样,擦着脸上的汗道:“小弟是那边的守卫,内急,嘿嘿,不能污染水源,找个偏远的地解决。”

巡逻队长皱了皱眉,挥着手道:“快去快去!”

那人点头哈腰地走向暗处,而言止息此刻便是打下手的,他只负责以他的身手迅雷不及掩耳地截杀落单的守卫让自己人取而代之。

天干物燥,粮草本就易燃火,此计若是一箭双雕,那可比得上一场大规模的战役。

粮草处很快混入了几个佻褚士兵,言止息则一直站在隐处观察着两方的一举一动,他的手下现在要做的便是趁机将火把丢入粮草堆里,粮草一旦着火,众人必会去神经打水灭火,只要井口铁盖打开,江进九便趁乱将药粉倒入井中。

黑暗中,角落里传来一阵低低的啸声,由远及近,彷佛这偏远之地的幽魂哭泣,令听到的人不经毛骨悚然。

巡逻队长打了个寒颤,问身后的巡逻兵,“这什么声音?”

无人知晓,众人愈发小心,“他娘的这地方真见鬼!”巡逻队长“呸”了一声,一生戎马战场,手下死人无数,况且都是铁打的汉子,四周都是自己人,便也不太防备,只当是远处沙漠中的狼在咆哮,虽然这音调怎么听都来得怪异。

“全部上心着点!”队长大吼一声,许是在给自己壮胆,许是在提高士气,众人气聚丹田齐声应答,“是!”

“不好啦——”突然有人惊叫一声,漆黑的夜瞬间被点亮,粮草之上大火狂舞,狰狞着火星散落在地上,滚滚浓烟,是暗黑的死神之舞,吞噬着粮草。

巡逻队长大惊失色,慌乱地指挥手下,“快!打水!救火!”

言止息一愣,自己的人还未动手,为何这粮草便自燃了?有诈!

远处的驻兵看见火光立刻赶了过来,愣在原地看着几经不易方才运达的粮草,突然有人在人群中暴喝:“全部站住!”

巡逻卫兵愣在原处,看着那人脸上带着的银色面具,不知何时军中出现了这么个人,可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音调都让人无法抗拒,气度雍容沉着招架,镇定指挥赶来救火的士兵去井边打水,“巡逻兵中混入了敌人,全部站着不许动!”

看着士兵们似乎对这个人及其服从,巡逻兵们想着大约是军中有高人,也不敢反抗,他看过来时的眼神威严有力,那纤瘦的身材如松竹坚韧,举止间从容有力。久经沙场的士兵们突然安静下来。

很快士兵们打水救火,言止息看着玄齐军有条不紊地将水扑在粮草上,即便销毁不了,粮草受潮不易封存,也是莫大的打击。

是谁下的手?

玄齐军中何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不是君阡,不是方刃决,不是梧桐,莫非自己失算了?这样的人出现在敌方军营,为何探子没有来报?此人,不简单!

想着江进九大概已经得手,准备反身回去的言止息猛然间看见一条黑影从他眼前闪过,而那带着面具的人彷佛视而不见。言止息骄傲,却不自负,对于这突然出现的神秘人,这意图引走他的黑影,颇感兴趣。只是紧要关头,他又怎会顾着一时兴致忘了重要的事。轻轻退了几步,从事先安排的出口遁了出去。

明显感到有人跟随着自己,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是江进九,而是方才那一闪即逝的黑影,出了玄齐军的控制范围,言止息便不在那么谨慎,转身负手而立,等待着那个人靠近,像黑夜中的狼王,星光揉碎在他的眸子里,迸射出黯淡天边微红云层般的肃杀之意,手中的剑嗡嗡作响,在黑影停住脚的瞬间出鞘。

他执着宝剑,来者同样蒙着脸,一身夜行衣,手中却没有兵器。言止息便又将剑送入剑鞘,淡淡道:“恭候阁下多时!”

那黑影一晃眼便出现在他背后,掌风排山倒海霍霍冲向他背后,言止息何等敏锐,稍一侧身便躲过攻击,一手招架住对方一手打向那人腹部,那人一蹲一站从下攻击,一不小心掌风从他某处翩然而过。黑衣人愣了一愣,言止息也同样一惊,原本他不想出剑占便宜,只是未料此人出手便是下三路,大有让他断子绝孙之意?一向心高气傲的睿宁王怒了,命根子岂容他人染手,于是下手招招夺命,直奔对方死穴。

黑衣人伸手不凡,动作敏捷,步履轻快灵活踏草无痕,他未下杀手大约是想活捉言止息,只是言止息哪是那么好抓,一时间黑衣人竟落了下风。

言止息伸手触到对方面巾,黑衣人占着身材矮小,趁势撞进他怀里在他片刻的怔忡之际一手拉下了言止息的面纱,而此刻自己的面巾也被他扯掉。

两人突然脱口而出:“原来是你——”

☆、第28章 看谁压谁

两人突然脱口而出:“原来是你——”

言止息揉了揉鼻尖,杀气全无,反而温和地笑了笑,“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君阡瞪了他一眼,嘟哝道:“只准你单身前来,不准我加速追赶?”

“你不是应该盯着卢不押?”言止息找个快干净的地,坐了下来,大有“我不走了我们一起在这谈谈心”的架势。

君阡狠狠地盯着他,看着他的手指了指旁边的地面,勉强坐下,“我为什么一定要盯着他?他能把我的人马安全带到。”

“是吗?”言止息双手插在后脑,望着天上突然消散的红色云霞,“看来你查到了他的身份!”

“干嘛告诉你?”君阡托着下腮,突然间醒悟过来,从地上窜起,“你在我军营里做了什么?”

言止息摊了摊手,无辜道:“做了你想的那样!”

君阡似乎是不大介意,“哦”了一声又坐回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