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不是爹爹不肯,卢不押身后的势力是你我不能想象的,此时凶险,若是处理不当,你手上几万将士的性命将何去何从?”羽战祁皱眉深深叹气,“何况,卢不押不听命于我,岂是我答应他便会去的?”

君阡沉默片刻,父女连心,羽战祁不同意的缘由她早已想到,但想来偏执的君阡认定的事情绝不松手,何况对于卢不押,解决方法有许多种,她甚至想到若是无何奈何她宁愿找个阴暗的角落杀了他当做战死,只是想来要求做事光明磊落的羽战祁是绝不会答应的。

君阡向来认为,无论什么事,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只要结果尽人意,那么过程的残酷无道若是必经,她绝不躲避。

她想了无数种可能,这大批量的粮草绝不会拿到市场上去卖,他一定是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藏了起来,那便不会是玄齐国境内,佻褚国也不可能,方向只有两个,白灵城亦或是乔鄂国,心里总有些奇怪,却不知这奇怪始于何处,似乎有人曾不经意间给她提了些线索。

既然圣旨都下来了,势必是不得有误的。君阡决心已定,便也顾不上羽战祁的反对,“爹爹,我非得托上卢不押不可,我有信心一定能找到证据,扳倒他!”

“阡儿,万万不可鲁莽!”羽战祁心中沉闷,“卢不押敢劫粮草,势必有了退路,你若出手不当令他逃脱,朝廷怪罪下来,可是大罪!”

“哼,我可不怕朝廷怪罪,要真怕他逃跑,就给他戴上手链脚铐,白灵城的艾梵不足为患,我已经想好了对策,言止息倒是个难对付的角色,元帅,大不了我今日立下军令状,非得查到那——”

“谁要立军令状啊?”门口突然出现卢不押的身影,锐利地看着君阡,半响道:“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羽将军,你这是要立军令状做什么?”

君阡的目光越过卢不押不屑一顾的自大脸面落在远处,卢不押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出现,必然也听到了前面的话。知道自己想对付他还这么大大方方出现的,若不是坦荡荡,那一定是留了后手。

此刻君阡看到卢不押,方才觉得哪里不对,很久以前梧桐曾对她说卢不押长得有些奇怪,君阡还斥责梧桐看事物只看表面,如今瞧来,确实有那么点奇怪,尤其是——眼神。

那看过来时的眼神,为何此刻看来有些不同?君阡看了看羽战祁,恨不得那一面镜子来照照自己,他的眼神中尽是嘲讽淡漠,君阡是看惯了的,却说不出异样,是否当日斥责梧桐的话是错的?君阡冷笑道:“卢监军的听力真是不错,老远路就听闻我要立军令状!”

“那是自然的,”卢不押寻了张椅子坐下,抱着胸道:“不如我来猜猜,羽将军是要立何军令状?”

君阡摊了摊手,“随意。”

“想必是为了被劫的粮草?”卢不押摸了摸油光发亮的额头,“我想这是没必要了,羽将军何苦自讨没趣呢?”

“你!”君阡抬起手使了力,恨不得一掌拍飞这个他,手被羽战祁挡住。

君阡手掌握成拳头,愤愤地落下,她分明从卢不押的眼中看见了暴躁的自己。她一直在压抑,这不是自己,那个向来敢作敢为不顾后果的羽君阡去了哪里?是否当一个人担负起重则就会迷失了本色。

“想来也是没必要的,”君阡拍拍手掌,装作毫不介意,没心没肺地笑了笑,“圣上下旨命我前往白灵城,君阡初上战场不懂变故,还请监军不计前嫌同我前往,也好指点在下莫做那些蠢事!”

卢不押起身伸了懒腰,拍着她肩头道:“羽将军有这样的认知本监军替朝廷感到高兴,既然你都发话了,本监军自是愿意成人之美的,只是我向来处事拘谨,还望羽将军莫要嫌烦。我就先行退下了,羽将军,再会!”

君阡看着卢不押果断决断绝决决然毫不犹豫的身体拉长了下巴,不可思议地看着羽战祁,就——那么简单?按理说刚来之时卢不押就吃了君阡的亏,该防着她才是,为何答应地如此利索?

羽战祁叹道:“没那么简单!”

无论简不简单,既然他都应下了,君阡势必会对他加大监视和防御,这此种一定有计谋,君阡不敢轻敌,最强大的敌人,你永远没法摸清他的底线,看来,卢不押比她想象的难对付,“画师,我要画师!”

羽战祁茫然看着君阡,突然要人作画是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君阡看着卢不押时那种异样的陌生感,似乎眼前之人并非玄齐国之人,那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会那么相似却又那么不同?

“我要卢不押的画像!”君阡按着自己的胃,一口闷腥的血搁在喉咙不上不下,“元帅我先去休息会,记得,”她指着他爹,慈爱中带着忧愁的羽战祁,“别忘了,越快越好!”

☆、第24章 再度幽会

回到军营的君阡徘徊在自己的军帐内,一旦到了,却突然又不想休息,白尼玛无聊地在原地打转,忽而跳到君阡的怀里蹭了蹭,又跳回地上。

君阡摸着白尼玛,可白尼玛一脸“我不要甩你”的表情,飘了一个它自认为倾倒众猫的眼神,便跑出帐外。

君阡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失败到连白尼玛都不爱鸟她,在人身上找不到自信难道在猫身上都找不到吗?向来秉持着只可我虐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虐我这条宗旨的君阡冲出帐外,白尼玛敏捷地跳跃在石阶上,一步一步闪躲君阡从四面八方飘来的攻击。

白尼玛若不能称之为高手,那么这个世界上的高手就都变成了老鼠,一个个被白尼玛拍在脚下!

“哼哼哼哼,走不了了吧?”君阡奸笑着靠近贴着城门的白尼玛,前有门后有虎,白尼玛衰了,一生飘柔的白毛拉怂了下来,只想仰天大吼,“非礼啊……”

只可惜,当白尼玛含着泪望向天空正要骂天地不仁之时,它无比萌宠地叫了一声,“喵……”

眼见着君阡的魔爪落在它身上,白尼玛终于举白旗认输,窝在她怀里。

君阡反身正要回去时,脚步却落在原地。

远方有一种神秘,吸引着她,让她突然想出去。

是什么?藏在心底真实的回答,那场梦之后一直不得解,自己曾经救过一个人,说过要娶他,那个人真的是言止息?

守城士兵看着君阡停在远处进退不得的踌躇彷徨,和脸上飘起的红晕,面面相觑?羽将军是在思春吗?

“开门!”君阡反应过来时,冲着那一排盯着她的士兵大吼,若不是抱着白尼玛,此刻她估计要用手遮脸了。这貌似发掘轰动全玄齐的惊天八卦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队长一听君阡下令,立刻拎出钥匙开门,对着君阡的背影堆满了微笑,巴不得鞠躬道:“谢谢光临,欢迎下次再来哦亲!”

她抱着白尼玛,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眼前是曾经何时是一片修罗场,而今寂静似静水湖畔,让人不忍打搅。

走着走着却不知不觉走进那片灌木丛,满地葳蕤,天山一碧,她却不知自己为何要走进这里。白尼玛极度热爱大自然,君阡一走进此处它便挣脱了下来,色眯眯地看着满丛林的彩色蝴蝶翩飞,便撒丫子去追。

她看着白尼玛,突然觉得做只猫挺好,无忧无虑吃饱喝足捉蝴蝶,便坐在一棵树脚下看着它从东边跑到西边,将那些个蝴蝶扑得惊慌。白尼玛突然回头,看着君阡望向它时那羡慕的眼神,低低地叫唤了声:白尼玛的世界你不懂!你只看到我的从容,却没看到我隐藏在身后的无奈,来世你做喵,我做人!

直到夕阳西下,天际的晚霞染红了云端,将霞光铺满大地,君阡都一直靠在树角,突然觉得很安心,白尼玛玩累了趴在她身边,一人一猫静静地睡着。

片刻的失魂,却没发现危险渐渐靠近,斜阳下孤单的人影,正一步一步,走向她……

脚步停在君阡身侧,一只手缓缓伸向君阡……

一件白色大氅盖在君阡身上,也盖住了窝在一旁的白尼玛,而那个人,突然笑了笑,坐在她右侧靠着树干闭了眼。

这姑娘看起来警惕得很,怎么今日如此松散的一个人睡在这灌木林里?言止息懒得去思考那么多,按理说练武之人感官通达,似君阡这般武功高强者即便是睡觉也会提防着周围,何况是大敌当前之时?言止息自恋地解释为,莫非是某人对他不设防?

坐在树下小憩的言止息一手摸着白尼玛蓬松的毛,一手握着剑,迎着晚风,莫名的惬意。而他自己都忘了,面对一个敌人,他如此亲昵的动作是否有违职业道德操守?

君阡挑了挑眉间,微微睁开了一只眼,大氅下的手拽了拽白色的衣服,又慢慢睁开第二只眼,嘴角挂起一抹邪笑,揪着白尼玛的尾巴,“咻”地窜起来。

“噌”!

她还未站定,便有宝剑出鞘之声,剑刃正中目标,直抵着她的腰,沿着锐利剑刃往下是青铜坚冷的剑柄,眼神继而往下飘是一双素手,柔白纤长,有点像——泡椒凤爪,君阡默默地咽下口水,再往下是一截露在袖外的手腕,皓质呈露,映衬着墨色的袍子,略微有些苍白。她已然不知道此刻流口水是因为某节比白尼玛的爪子还性感的鸡爪还是眼前的秀色可餐。

反正剑也架着,走不走不了,君阡向来是不介意大饱眼福的,于是顺着手臂向下是肌肉均匀结实的胳膊,一圈洁白的脖颈,接着是胸,虽然隔着布,但是依然可以想象美感,往下是腹部,衣物贴身,很健美,和大腿呈九十度,咦,中间是什么部位?

她正想得带劲,某人闭着眼冷冷道:“看够了没?”

“没!”她脱口而出,确实没看够,看起来纤瘦的身体常年练武是线条立体匀称,蓦然间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似乎有一束光,突然间直射她的眼睛。

言止息被这满腔正气的回答吓住,睁开眼打趣道:“看到了什么?”

“泡椒凤爪、蜜汁烤翅、红糟鸡胸、卤鸡腿、还有……”

“够了!”言止息忍无可忍,他向来引以为豪的身材,原来居然放在某人眼里全是鸡……能吃的鸡,这是他从小到大自信心最受打击的一次,这女子是跟鸡有什么不解之缘吗?为什么不是猪肉鸭肉羊肉,一定是鸡肉?

他手中的剑微微晃动了一下,折射出一道晚光在她眼里,“除了……咳咳……你还看到什么?”

后知后觉的君阡终于发现了问题的重点,她腰间还抵着言止息的剑!

如火瑰丽的万道霞帔,云薄细鳞,点燃灌木林的墨绿,身着铠甲的女子握着手中的白色大氅站在树下,墨衣蹁跹的男子坐在树下执着手中寒光凌厉的剑滴在女子的腰间,唯一不和谐的便是一只雪般洁白的白尼玛在两人之间上蹿下跳……

君阡仰头思考了一下,突然觉得那长剑像一双筷子,自己就是串在筷子上的烤肉,一只白色的苍蝇在旁边飞着,执着筷子的人正要一口咬掉这块肉,她说:“我还看到了一块心不甘情不愿的猪肉……”

身心受到重创的言止息突然被呛到了,猛咳了几声,放下手中的剑,“你爱吃肉?”

君阡异常严肃的点点头。

“还爱吃什么?”

她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到:“鱼、虾、蟹、白菜、萝卜、鸡蛋、水果、豆浆、油条、大饼、糕点……”

言止息愣在原地,断断续续道:“你……不爱……吃……什么?”

君阡的眉毛拧在一起,迟疑道:“豆……豆腐?”

言止息怔了怔,随即点头道:“嗯,我爱吃!”

“唔……然后呢?”她歪着头,忘却了眼前这个仇家,那眼角的飞舞多了份柔美,倒不似战场威严。

她学着他靠在树边,却学不来他的慵懒和魅惑,肚子却“咕噜咕噜”地叫起来,吃的想了太多,终究是耐不住口水的诱惑,出来的时间又久了,过了晚膳。

言止息和白尼玛惊呆了!虽然,白尼玛也很饿!

君阡瞪了他几眼,吃喝拉撒睡,人生五大件,一天不可少,很奇怪吗?打架是体力活,指挥是脑力活,脑力活需要体力支撑,大晚上没吃饭饿了,很奇怪吗?天南海北山珍海味地讲了一通,脑海中飘过无数美味佳肴,很奇怪吗?所以说,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不懂女霸王的人生,千娇百媚的伪娘炮不懂女汉子的心声。

言止息的神色从诧异到鄙夷到理解到感同身受,只半柱香功夫,他默然发现,肚子饿也是会传染的,而略有洁癖的他,饿了。

“走!”他站起身,顺便把君阡拽了起来,“还有这只白……白……”

“白尼玛!”君阡插着腰啧着嘴,白尼玛纵身跃上她肩膀,她总觉得,言止息看白尼玛的眼神——很温柔,莫非有恋猫情结?

跟着言止息一路向灌木林深处的羽君阡,在设想了无数种被谋杀分尸抛尸或是强|奸抢劫之后,看着深幽的小林子,问道:“我们去干嘛?”

“打猎!”

虽然其本质还是谋杀分尸剥皮,但目标不是她,突然步履轻快了,忍不住还想哼个小曲的君阡觉得,白尼玛正在用鄙视的眼神望着她,眼中写满了“花痴”!

“我们是要打一只野鸡吗?”君阡满是兴奋地问着,在侑京时,她跟梧桐没少去打猎,只不过她们打猎时背着弓箭,而现在莫非要拿着剑去戳?

言止息倒吸一口气,弱弱道:“你能别一直想鸡吗?”

“能!”君阡晃悠着,猝不及防地问道:“那这里能打到野猪?”

言止息将她从头看了个遍,忍不住道:“这里能打到蛇!”

“啊——”山林间的飞禽走兽被一阵如群魔乱舞的吼叫惊得乱跳,白尼玛几近惊悚地看着君阡差点没跳到言止息身上,深深地低下头,我真的真的不认识她!

言止息坏笑道:“如果你这么怕蛇,我不介意某天晚上让人倒一箩筐蛇进你的军营。”

“言止息——我杀了你——”

远处,羽战祁突然惊掉了手中的地图,抬头问副将,“你可听到了阡儿的叫声?”

副将默默地摇头。

怪了,莫非是老了幻听了?羽战祁继续看着模拟阵型,心中有些不安,为何听到了君阡喊言止息的声音?

一路“打猎”的结果,君阡捧了满怀的野菜蘑菇,极不情愿地做了苦力,蹲在一边听言止息道:“女孩子应该吃得清淡些,天天吃肉会脸上会长疙瘩,你看你本来就长得这样了,以后谁还敢要你?”

“你才长疙瘩,你全家都长疙瘩!”君阡看着他将野菜串在树枝上,“莫非你这般如花似玉大姑娘般的样貌全靠吃的清淡?”

言止息郑重道:“其实,这主要靠遗传……”

原来不止娘炮还自恋,君阡默默地鄙视了他一把,两大集团元首聚在一起吃烧烤,这若是被手下将士知道了,非得挥着斧头追杀她不可,只是不知为何,她心底有那么些微弱的好感,告诉她这个人可以接近。

“给,”言止息递过一串烤熟的野菜,一手搭在膝盖上,对着迢迢月色,“你觉得,白灵城的局势如何?”

“打不是上策!”君阡突然闭上嘴,这是军事机密,从邵奕炆即来的书信中她已然知道了对策,但是无论她对言止息有多么不设防,这也不可随意透露。她呼了口气,低下头啃自己的菜。

言止息笑笑,两国政事,开战是下下策,无论如何,有不战之策谁也不愿开战。白灵城的局势他分析过,如今被君阡这么一句话,点开了雾障,突然明白她要做什么。白灵城是不会就这么臣服于任何一方,围攻是假,政治布局才是真。

对于野菜毫无兴趣的白尼玛恹恹地趴在脚边,作为一只不长疙瘩的猫,它要吃鱼!

只可惜,那两人似乎再一次无视了它。

“什么时候真地打一场?”

君阡迷茫地抬头,对着他含笑的眼神,“难道以前都是假打?”

他别过她的话,自言自语道:“我想,很快!”

☆、第25章 谜底揭晓

一匹黑色的骠马“聿聿”地嘶吼,几万兵士身着统一铠甲拿着刀枪剑戟整装待发,之前方刃决和梧桐总共带走了四万人马,君阡举兵两万挥师东进,羽战祁戍守边关不得抽身,而佻褚一方自会令派将士前去领军,言止息本就是冲着白灵城的问题去的,估摸着双方出发的时间差不多,君阡一声令下,大军出发。

“报——前方发现大军行走痕迹!”

君阡挥了挥手,探马便跑回去继续探路,看来言止息比她早了那么一会出发,行军作战,哪怕只早一刻,那意味着沿途的埋伏、陷阱,先发制人,一路上少不了“礼尚往来”,不知方刃决和梧桐那边怎么样了。

卢不押骑在马上捏着指头笑道:“言止息早出发了一步,看来羽将军路上是要费点心思了,也好让本监军见识一下羽将军的作战风格。”

君阡摸着手中的鞭子,看着与她并驾齐驱却让她无比厌恶的卢不押,她关照了手下监视他的一切动向,可至今位置卢不押未曾出手,且不论武功高低,怕是一路上比言止息还需防备的便是他了。

君阡仰望东方明日,“最大的风格,就是没有风格!”

卢不押抚掌大笑,“此言有理,没有风格是以对方无法捉摸,不过我好奇的是,这言止息作战也同样无法预测,羽将军你是怎么发觉的?”

君阡瞥了他一眼,想套话,哪有这么简单。莫非是卢不押发现了些什么,亦或是佻褚军中也有卢不押那一方的细作?君阡来不及多想,掣住马,他们已然到了砚山脚下。

山上瘴气氤氲缭绕,夜晚不宜上山,一来瘴气伤身体,二来若是佻褚军早已进入,那么夜黑风高,敌暗我明,山中小道不宜大部队扎营,只是山脚亦不适合驻扎,君阡此刻担心今夜佻褚军偷袭,蹲下捡了一颗石子,在手上掂了掂,“来猜猜言止息会不会派人偷袭?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卢不押冷笑道:“夜幕已至,我军未占据有利地形,今夜偷袭,必得事半功倍,山脚之下,五行之攻皆宜,他为何不偷袭?”

“是吗?”君阡笑道,“有劳监军今夜布置人手巡逻,必要阻止他夜袭,我困了,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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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止息的大军半日前便通过了砚山,手下纷纷上谏要求设下埋伏,却被他一一推掉。

但凡在外作战,一看砚山地形,众人便会想到偷袭埋伏,只是按这寻常思维,玄齐军既不敢连夜过山,必然会加大防守力度。

善战者,见利不失,遇时不宜。察其天地,伺其空隙,野外有偶发性和不确定性,微利无法预料。两方皆可计算者,对方必然防御,一旦防御,偷袭的成本便会加大,程度便会减小,言止息向来不做利少之事,既知此,何必花费力气去做达不到预期效果的事。

“吩咐下去,众将士晚上务必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我们的主场不在今晚,而在明晚!”言止息拉下帽檐,如果他是羽君阡会怎么做?答案明了,原地休息,美美地睡一觉,明早登山,开始寻找自己的利机。只是想得很好,她带上了卢不押,阻力同样也很大。

言止息将赌注放在,卢不押一定会与君阡背道而驰上!

一众精神极度紧张的士兵在一晚高度戒备之后提心吊胆地经过砚山,却发现敌军根本没设下埋伏,此刻心神一并放下,正是状态最松懈的时刻,这才是他言止息要埋伏的时候。事半功倍?他不在乎,只要利益越大,为什么要管几倍呢?

砚山,一座山脉,划开了两方军队,一方是平地,卢不押正指挥将士布防巡逻,一方是草坪,过去不远路便是树林,必经之路,正好挡住了前方视线,使得言止息可以安全将人藏在里面。弓箭手埋伏在山脚两侧,羽君阡的部队一踏出砚山范围,便从其后翼射箭,令其不得不加速前行,精锐骑兵隐藏在树林中,军队一靠近便冲出来杀敌。步兵垫后,逃一个砍一个,看羽君阡如何应对!

卢不押不似羽君阡和言止息有过交集,自是无法思量言止息的心思,只是看着羽君阡那么坦然的在帐篷中休息,一并将布防交给了他,他心中有些窃喜。

暂且不论卢不押是什么身份,只要人马在他手上,他便要两败俱伤。君阡此中两万多人马,言止息所带人数稍多,只要消耗掉两方各自的一部分力量,便是他的目标。

天端一丝幽暗的深红,将渲染的夜色拨撩的诡异谲绝。流苏般的月色光华,云朵缠绕成海中的漩涡,是这平静表层下的暗潮汹涌。

月光下,卢不押挂起阴险的笑容,偷袭?他还怕言止息不来偷袭呢!

很快在砚山山脚筑起一道防护栏,卢不押派遣数队巡逻士兵彻夜巡逻,临时驻扎营的士兵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时刻监视着砚山上的动静,只可惜,到日照三竿,砚山上依旧是那么安静,卢不押盼望了一个晚上的佻褚军一直都未曾现身。

君阡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出了帐篷,自有手下替她收拾一切,看着周边一堆黑眼圈,揉了揉眼睛,笑着像卢不押作揖道:“卢监军好生厉害,想必昨晚佻褚军偷袭以被监军击败,难得我睡个好觉!”

卢不押一脸黯淡神色,回敬道:“羽将军神算,如此好的地形佻褚军尽也不偷袭,想必是羽将军威名在外,另敌军闻风丧胆,故而不敢来之!”

“过奖过奖!”君阡亲手替卢不押掸了掸身上的衣着,“监军一路劳顿,昨夜又坚守本职,想必是累了,不如去休息片刻?”

卢不押闻言大惊,不知君阡想要做什么。

君阡冷笑,此刻越过砚山,言止息早已在守株待兔,用两万士兵的生命去赴险,她宁愿拖延一天的时间来迷惑他。言止息心中同样着急,前方蓼斐清和方刃决两边局势不清不楚,多逗留一日多一份危机,如果君阡没在他计算之内到达他预计的范围,应当会立即走人。

大军翻越砚山需要一天的时间,君阡此刻发觉自己着了言止息的道,他分明不是比她提前片刻出兵,而是提前了一天,那么探马汇报的路面状况应是他派人故意整的。他那一句“什么时候真地打一场”指的便是现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