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归想了想,道:“不行,我不敢。还是得将军回来,自己做决定吧。”

金嬷嬷道:“只怕公主自己想避着,别人倒不愿意让您亲近呢。”

棋归没理她,直接走了。

但是她心里也明白,诚然,金嬷嬷心里有她的小九九。可是她的话,却也不是没道理的。可是她可是真不敢招惹燕君行,若是撞枪口上了,那还不一样是她倒霉。

回到寝居,大米就来了,她照顾独孤单这些天,每隔一天跑一趟复命。

“张军医医术了得,独孤将军的身子已经在好转了,公主请放心。”

棋归道:“那就好。”

大米又道:“独孤将军让属下代他向公主请安。”

棋归道:“嗯。”

大米略有些踌躇,后还是道:“公主,陈国婢人克扣成风,就是一碗粥,送到我们手上也要少几口。就是张军医这样脾气好的,也忍不住发了脾气。您看这…”

棋归黑了脸,忍不住骂道:“这是穷得连屎都吃不起了吗!”

大米被她的言语雷了一下,最终,道:“公主,您还是得想个法子整治一下。”

小米插嘴道:“最好的法子,就是削权。不从他们手里过,不就没得克扣了。”

棋归想了想,自己毕竟顶着陈国公主的身份,虽说她不愿意承认,但是陈昭夫人等她的恶意是很明显的。无非就是看不起她这个战败国公主罢了。

若是把陈国人都彻底削了权,那军机府的那群婆娘恐怕就更嚣张了。金嬷嬷再讨厌,可是在很多事情上,也是能稍微牵制一下陈昭夫人的。

她道:“我想想法子。总之独孤将军的配给不能被克扣下,不然抓到一个打死一个。”

大米看了她一眼,道:“是。”

这时候,红珠进来了,低眉顺眼地道:“公主,是否该吩咐传膳了?”

棋归露出了笑容,道:“好,大米留下来一起吃吧。”

不过没有叫化鸡吃。昨天燕王后旁敲侧击地说了几句,意思是一个侯爵夫人却留恋那种乞丐的东西,怕是不太妥当。当天那个厨子就被耿嬷嬷给赶走了。

棋归挺不高兴的,但是也只能忍气吞声。

摆了一桌子的燕国菜,棋归每样尝了一筷子,觉得都不大喜欢,便也没有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

门口一个侍兵和红珠说了几句话,然后红珠就带着他进来了。

棋归抬头一看,看见那侍兵怀里抱着一只土黄色黑嘴巴的小狗,她眼前顿时一亮。

侍兵行了礼,笑道:“公主,这是小侯爷让属下送来的。”

棋归拍拍手,道:“肉包,快过来。”

“嗷嗷~”回应她的是两声脱奶期的奶狗的叫声,侍兵把肉包放在了地上,肉包就扭着肥滚滚的身子,跑了过来。

棋归摸摸它的头,它就躺下身,翻了个肚皮让棋归帮它挠肚皮。

侍兵笑道:“属下告退。”

棋归道:“帮我谢谢你们小侯爷。”

侍兵行了一礼,就退下了。

红珠站在一边,道:“公主,小侯爷把肉包接了回来,该把它安置在哪儿呢?”

棋归道:“给它搭个狗窝吧。”

红珠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棋归让人给她送了两个大白馒头,她吃一口,肉包吃一口。两人吃得不亦乐乎。

过了一会儿,白夫人来了。

她是个神态冷淡的妇人,丈夫原是燕君行的侍兵,后来战死了。她的儿子也从军,自己就留在尚武居打理内务。虽然身份不如陈昭夫人,可是她也颇为能干,府里的女眷都非常敬重她。

见了棋归,行了礼,她就开门见山地道:“公主,要在府里…养此物?”

棋归和肉包正玩得开心,道:“对啊,怎么了?”

白夫人敛了敛袖子,道:“怕是不妥。陈夫人和陈大小姐是顶顶讨厌这物的。何况畜生野物,难免撒野,耿嬷嬷又爱侍弄花草,虽说只是暂住,若是让此物糟蹋了,怕是嬷嬷会不高兴。王后娘娘也希望您能够端庄一些,少接触…这些东西。”

棋归皱皱眉,道:“不过是养只狗罢了。陈昭将军一家人又不住在尚武居。何况我会让人看住它,不让它乱跑的。”

白夫人道:“劝公主三思。”

这时候,一个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道:“怎么,我十嫂要养只狗,还养不得了?军机府这么大地方,就连这么一个小东西也容不下了?”

白夫人给燕君铭行了个礼。

第52章 护着你

她道:“前些日子,因为公主嗜吃叫化鸡的事儿,王后娘娘已经颇有不喜之意。奴婢只是怕这野物…”

燕君铭没有听她说完,只是看了一眼那一桌子菜色,道:“怎么弄了一桌子这样的菜色?厨子换人了,连主子的口味也不知道了?”

棋归道:“是刚换了厨子,以后再说吧。”

燕君铭就不高兴地对白夫人道:“厨房的人也太不尽心了。”

又走过去,摸了摸肉包的狗头,对棋归笑道:“吃饱没,要不再叫人做一桌吧。”

棋归看了一眼白夫人的脸色,道:“我有点没胃口,算了吧。”

白夫人看不下去了,收敛了袖子告退。

等人都走了,棋归就道:“你也别这样,树大招风,她们现在一个个,都恨不得扒了我的皮呢。”

燕君铭无所谓地道:“那又怎地?我难道还能看着你受委屈。”

棋归想起燕君行。

她叹道:“陈国公主来燕国,不是本来就是来受罪的吗?”

燕君铭却盯着她,认真地道:“若是连自己想护的人都护不住,我还算是个男人吗?”

棋归怔住。

燕君铭低下头,去摸肉包的头,道:“我不像我十哥,他有太多的顾虑。在我心里,我身边的人,我能护着一个是一个,能护着一时是一时。这人嘛,总是想那么深干什么。挨打了就会疼,挨骂了心里就难受。我只管护着我在乎的人,不让她受委屈,不让她挨打挨骂就好。”

棋归颦眉,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是啊,最简单的道理,不就是这样的。哪来这么多用心良苦,或者身不由己的。

她笑了笑,道:“我们不说这个了。我问你,独孤单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燕君铭道:“陈国赔了银子,没有提独孤单的事儿。”

棋归忍不住道:“真是薄情啊。”

燕君铭道:“独孤单虽然是一员猛将,可在陈国呆着,确实是可惜了。若是在燕国,以他的本事和出身,早就功成名就了,也不是像现在这样,算不得一流将领。陈国人没眼光,抛弃了这等人才,以后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棋归想到独孤单那个掘脾气,有些担忧地道:“你们打算招降…可是他这人,是极有骨气的。本来独孤氏就是叛将投陈,他深以为耻。若是让他再叛,那不是…成三姓家奴了吗?”

燕君铭笑了起来,道:“你倒是不错,还知道三姓家奴。”

棋归嘿嘿笑了一声,道:“我以前在尼姑庵,也看了不少书。”

燕君铭道:“我看得出来,我十哥十分欣赏他。对于优秀的将领,我十哥是很有耐心的。”

他想了起来,又道:“对了,我这趟来,是想来告诉你一件事。军机府上上下下都是将领。你也知道,打起仗来,死伤难免,留下女眷孩童,无依无靠,也是可怜。军机府的女眷有每年去抚恤那些未亡人的传统。”

棋归一怔,道:“我怎么没听说过?”

不过想了想,她们也没把她当自己人,自然不可能告诉她了。

棋归想了想,道:“大概是什么时候?”

燕君铭道:“你去把陈夫人叫来问问就知道了。这事儿,你还在别院的时候,十哥就和陈昭说过了,让陈昭去和他夫人说一声,到时候要叫上你。我今儿看见陈夫人在收拾东西,便想着该来告诉你一声。”

棋归忍不住道:“她才不会告诉我呢。”

燕君铭凑了过去,道:“我告诉你实话,你别生气啊。”

“什么?”

“就是陈家,依灵那小丫头,打小就爱跟着我十哥打转…可惜年纪小了些。我十哥不是一直没成亲吗?就你来的前一阵子,还有人说笑说要把依灵说给我十哥呢。那时候也就是在府里传传。我看那个架势,倒是真要说亲了。后来没想到王上就把你赐给了十哥。”

说起来,这也是陈国的一大耻辱。当时献上公主求和,本来是想给燕王做妃子的,不然也该嫁给太子。可是没想到最后嫁了臭名昭著的燕君行。

大约大伙儿也没料到这事儿会落到燕君行头上,所以竟还在乐呵呵的要给燕君行说亲。

棋归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我早就看出来她喜欢你十哥。我倒是想成全她,把她说给你十哥做侧夫人的。”

到时候她是正室,那小丫头片子是侧室。正室是可以安排侧室侍寝的日子的,想给点小鞋给侧室穿,那是更容易不过的了。

想到她就开心的磨牙。

燕君铭一副见鬼的表情:“你…已经开始给十哥张罗女人了?”

不是刚…

棋归回过头,道:“按规矩来说是这样的。可是我问过你十哥,他好像不大高兴,我便也不敢再提了。今儿还烦着呢,若是我不安排,说起来又是我的错,大伙儿都要说我小气呢。可是安排吧,你十哥又不高兴。”

燕君铭忍不住笑了起来,突然觉得心情极好,道:“那就过一阵子再说吧。”

结果那天下午,他回来的时候,就偷偷摸摸塞给棋归一只叫化鸡。

棋归正饿得有些头昏眼花,闻到那香味就受不了了,连原本躲在床底下的肉包也跑了出来,在她裙腿边直蹭。

小米懂事的把门关上了。

燕君铭就给她敲了壳,拔了个鸡腿先给她。

棋归抓过来直接大快朵颐。

燕君铭且惊且笑,道:“你怎么就这么爱吃这种叫花鸡?”

棋归含糊不清地道:“好吃!”

燕君铭托着腮帮子,笑眯眯地看着她,道:“要是你跟着我,我一定能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棋归转了个身不理他,只管自己吃得满嘴留油。

燕君铭道:“今天下午我亲自去看了独孤单,如你说的,他倔得很,我倒憋了一肚子气回来。”

棋归道:“你不会想叫我去劝他吧?我可不想去自讨没趣。”

燕君铭摇摇头,道:“倒不是想让你去劝他。只是他现在还是待罪之身,若是等他好了,还没有找到一个安置他的法子,难道又把他送回大牢里去?”

第53章 军机府的旧例

棋归一怔。

这倒是个问题。现在的独孤单,已经被陈国人给选择性的遗忘了,他就算回到陈国去,也是爹不亲妈不爱的。而他又不肯归降大燕。所以,他现在的处境非常尴尬。

棋归想了半天,道:“他不是陈国公主的送嫁将领吗,那就让他呆在我身边好了。”

燕君铭道:“陈国的编制,他是不能要了。难道,让他留在你身边做侍卫长?”

棋归摊摊手,道:“那能怎么办,他又不肯接受燕国的册封。何况现在册封他也不合适吧。”

就是独孤单这个倔性子,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折腾过来的。

隔天,棋归起了一个大早,然后就把陈昭夫人,和白夫人还有金嬷嬷都叫了来。

“听说将军之前特地交代过,说是军机府历年都有抚恤未亡人的习惯。陈夫人您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怎么也没人来知会我一声呢?”

陈夫人和白夫人对视了一眼,还是陈夫人道:“这件事儿…是燕国的传统。公主新嫁,所以没来得及和公主说。”

白夫人也道:“是啊,哪有一嫁过来,就要公主受累的呢。”

金嬷嬷哼了一声,道:“看来军机府的诸位夫人真是好通情达理,奴婢还是第一次听说新夫人过门就不用操心的。”

陈夫人看了她一眼,道:“对陈国公主,总要特殊一些的。”

棋归一点也不生气,道:“我也不想操心的。但是将军既然吩咐了,那总还是要请各位夫人来问一问的。”

端出了燕君行,陈夫人和白夫人便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抚恤未亡人,首要的当然就是银子。国库每年都有一笔专款拨给军机府的,然后陈夫人等人每年还会向诸权贵世家募捐一些。军机府是每年都要办一场酒会,邀请诸府夫人和小姐光临,以募捐更多的银子和物资。

这些,陈昭夫人循往年的例,已经在操办了。

既然棋归问起,那么少不得要把详细都一一说给棋归听。

“循例邀请了三品以上官员正妻,还有一个陪客的名额。酒会就摆在百花园,到时候还会从宫里选送一批宫女出来专门服侍,以免人手不够。”

能从宫里调配人手,这手笔是陈夫人最最得意的。

棋归听了,道:“只邀请正三品以上的夫人吗?那每年能募捐到多少?”

陈夫人道:“去年一共募捐到折合银两四千两。”

棋归笑了,道:“那办这个酒会,又花去多少?辛苦钱打点费啊什么的,又花去多少?夫人,将士们为国捐躯,他们的妻小,说不定正在等着这一两银子救命。”

陈夫人颦眉。

白夫人道:“每年,王后娘娘和多位娘娘都会驾临军机府参加酒会,抚恤军机府众将。酒会除了为了募捐,也是为了迎王后娘娘圣驾。”

陈夫人却道:“公主考虑得周全。我等位卑言轻,不敢擅改传统。不如就由公主出面,向王后娘娘求了这个恩祉来。今年就先将邀请名单扩大到四品以上的官员夫人,公主您看如何?”

“…”棋归没料到会惹臊上身。她怕燕王后怕得紧,考虑着要怎么回绝。

无奈金嬷嬷已经道:“公主也该进宫向娘娘请安了,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去向王后娘娘提一提吧。”

棋归语塞。可是想到和燕君行正式同房以后,也是时候该进宫向燕王后请安了。只是金嬷嬷还是太过急功近利了。

陈夫人和白夫人福了一福,就退下了。

金嬷嬷就在棋归耳边嘀咕道:“公主,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王后娘娘亲自把您从别院迎了回来,就知道您在王后娘娘心中是不一样的。若是能去和王后娘娘求了这个恩祉来,那在军机府,可就没人敢小瞧您了。”

棋归好笑,道:“谁小瞧我了?”

不就是你吗?

金嬷嬷抹了抹眼睛,道:“公主您的苦处,奴婢都看在眼里,也非常为您心疼。可是无奈是嫁到了燕国。若是在陈国,让王上给您选一个好驸马,哪里能叫您受这种委屈。”

棋归白了她一眼,道:“那也得陈国能打胜仗啊。”

无奈已经应了下来,棋归也不能推脱。只好收拾了一下,准备进宫。

隔日,她起了一个大早,盛装打扮,按照燕国一品侯爵夫人的装束,甚至咬牙了穿上了抹胸长裙,大片春光泄露在外。没有陈国女子的白皙孱弱,也不如燕国女子丰满泼辣。好在身段还算玲珑有致,妆容下勉强也称得上是雍容。

昨天已经进宫打了招呼,今天直接带着小米和金嬷嬷,还有蒋公公在轿前小跑,就要出发。燕君铭临时调了自己的贴身骑兵给她。

棋归哪里敢要。

“我这可是进宫呢,若是让我瞧见我带着你的贴身侍卫,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我。”

燕君铭听了,神色间有些黯然,道:“我毕竟不比十哥,王嫂待我也隔了一层。我再去帮你调其他侍卫吧。”

燕君行和燕王是一母同胞兄弟,他是庶出,差了一层。这个关系自然也反应到了燕王后对他们兄弟俩的态度上。有时候他也不是那么肆无忌惮的。

他自己也知道,若是他抢了燕君行的老婆,燕王后会破口大骂。但若是燕君行抢了他的老婆,恐怕燕王后就会来安抚他兄弟为先莫要为女人伤了和气了。

想着这些,又看看盛装下显得愈发妩媚的棋归,燕君铭自嘲地笑了笑,又去重新调了一批女暗卫给棋归。

全女性的队伍,还都是一群武骑女暗卫,自然是显眼的。

棋归也知道燕君铭是想为自己造势,便没有再拒绝。

得到一众人马出了军机府,进了燕王宫,棋归还了软轿,看着宫中教养良好的侍女和低阶妃子一一给自己行礼,或者和同样乘轿的妃子互相礼让而过。想到威严的阎王后,难免有些忐忑。

那位王后性情乖张,妻归知道她绝不是真心把自己当成弟媳妇来看的。更谈不上有多喜欢她。

第54章 请安

燕王后住在翎坤宫,这是棋归第一次来,也是第一次正式进宫给燕王后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