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君铭耳力好,听见他是说:“准备清粥,待会儿公主醒了吃。那药再准备一份。公主若是难受,便让她先睡,不用等我。”

小米笑着答应了。

燕君行这才抬起头,看到站在树下的兄弟,笑道:“十三。”

燕君铭长出了一口气,道:“十哥,诸将已经在书房等候了。”

燕君行点点头,转身绕过他走了过去。燕君铭神不守舍地跟着他。

书房里,军机府的诸位将军已经在席。

燕君行兄弟二人一前一后,大步流星。

诸将起身:“府主,小侯爷。”

燕君行摆摆手,道:“大伙儿坐。”

大家落了座,士兵上了茶,燕君行开门见山,道:“入秋。我要奏请圣上,挥兵攻毕。”

毕国是燕齐边境的一个小国,年年向齐国进贡。虽然是小国,可是却是游牧民族,汉子都在马上长大,地广城散,非常难打。

本来毕国和中原几大王朝的关系都算是和平。要打,就要进入草原,战线长,而且地势莫测,纵有百万雄师,投进那个地方,也像是进了一个无底洞。何况现在中原三国鼎立,要耗费兵力打毕,实在是不妥。

基本上,燕,陈,齐三国,谁也不想把兵力浪费那里,拖累自己。

但是燕君行和李樾一聚,就拿了这个主意,众将都是老道的,互相观望了一回。

终于陈昭道:“府主这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燕君行摆摆手,道:“毕国迟早要打。我们不打,齐国也不会放过。何况眼下三国鼎立,咱们要攻齐,陈,哪个不是要绕过毕国?就算灭不了毕,也该让我师入毕入如国境。那样也省得绕一个大远路。这个道理,大家都是懂的。再则,我听说,天机府这些年,竟已经将势力默默迁到毕国领地内。”

顿时诸将哗然。

燕君铭道:“天机府是想叛国?”

燕君行道:“称不上叛国。唯有一点,我们不能没有天机府的相助。既然天机府已经先行一步,那么咱们又焉能不入毕?”

李樾说的好,其实现在天下,虽然依然是三足鼎立,可是形势已经逐渐明朗。

几个弹丸似的依附大国的小国,留着不灭,不过是因为暂时没有必要。

只有毕国,地理位置微妙,是唯一能影响三国形势的存在。

李樾言,得毕国者,得天下。

燕君行甚同。若是能攻下毕国,不但可以收复天机府的势力,还能让燕国一跃而成三国霸主。以后的统一之路,也就不难走了。

燕君铭站了起来,道:“臣弟,请元帅职。”

他的地位,实力,战绩,都是上上之选。加上良将辅佐,毕国虽难打,可也未必没有胜算。

就是危险了一些…

燕君行是将领出身,自有将领的血性。就是因为是自己的兄弟,才更希望他能去成就一番丰功伟绩。

他看了燕君铭一眼,道:“准。就点你为兵马元帅,陈昭,沈却为左右将军。先锋郎将吴要。张毅之随军领医卫军官职。”

被点到名字的将领,除了张毅之不在,纷纷起身:“是。”

第57章 江山美人

有了决定以后,燕君行也没有拖沓,当晚回到卧室,就起草了奏折。

燕王对这个兄弟非常放心,军权几乎都集中在军机府。他做了决定,基本上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待上了折子,然后进宫与燕王相谈,再然后便是策划出兵。

烛火摇曳下,他把墨迹未干的折子放在一边。

帐内,棋归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伸手掀开帐子,摇摇晃晃地前来。

燕君行道:“醒了?”

棋归道:“嗯,口渴。”

燕君行给她倒了一杯水,让她坐在自己怀里,笑道:“来。”

棋归手无力,一抖就打翻了杯子,整杯水泼在了他刚写好的折子上。棋归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看着那被水晕开的一团字迹,棋归僵住。

这个时候想起之前听过的一件事。

几年前,燕王有一宠妃朱氏,那可真是盛宠一时,连燕王后都要忌讳几分。可是就这朱妃,在御书房服侍时,随手拿了奏折来整理,恰逢燕王后来了。两女冲突了几句,大概是燕王后指责朱妃擅动奏折。朱妃也不知道是气不过还是失手,就把手里的一本奏折扯成了两半。

当时朱妃盛宠,本来也没谁把这当成是一回事。

可是没想到,燕王得知以后,竟然就亲自拔剑砍下了朱妃的脑袋。当时血溅御书房,来往宫女无不变色。只有燕王后神态自若,站在一旁,吩咐以妃礼葬朱妃。

从此再没有宫妃刚碰燕王的折子。

棋归想到这件事,只觉得脑后发凉。

燕君行看到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也有些恼,用力捏了一下她的臀部,疼得她跳了起来。

“将,将军…”

“还不研墨!”

棋归不敢耽搁,连忙手忙脚乱地动手研墨。燕君行又摊开一本新的空白折子,趁着思绪还在,下笔如飞。

棋归有些愣神。

他写字的样子非常专注,字也和人一样,力透纸背,苍劲隽朗。洋洋洒洒的一大篇,措辞妥当工整,带着将领特有的干练整齐。

到他写完,棋归染了一手墨。

燕君行把折子晾得远远的,瞪了棋归一眼。

棋归已经不怕了,只有些心虚,呐呐地站在一旁。

燕君行道:“你弄脏折子,这可是死罪。”

棋归又一个激灵,憋了半天,道:“你…你的折子,又还没有递上去。”

燕君行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道:“还敢顶嘴了是吧?”

棋归连忙护住脑袋,道:“不打头,要打笨的。”

燕君行最终挑肉多的小臀部拍了一下,好气又好笑,道:“本来就够傻的。”

他拉着她的手,让她重新坐下,在他腿上,道:“还渴吗?”

棋归点点头,拿了水杯子,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将军,您要打毕国啊?”

燕君行享受着温香软玉在怀,也没有在意她的逾越,只道:“怎么?”

她只是想了起来,石头好像是毕国人。

想到那亡国之痛,她不由得叹气。

燕君行搂着她,低声道:“你该知道,赵国的铁血八部骑兵。”

棋归一怔,道:“知道。”

铁血八部骑兵,是赵国亡国以前,王室的特卫兵,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到王国前,人数已经发展到万人。只有一点,虽然个个精锐,打仗却不太行。但是作为护卫队,绝对是见神杀神,见佛杀佛主的主。

亡国后,赵王室齐齐自尽殉国。铁血八部骑兵也失去了消息。

燕君行道:“我得到了消息,铁血八部骑兵的残部,流落到了毕国。”

毕国地广城稀,实在是藏匿势力的一个绝佳之所。恐怕除了军机府,旧赵的铁血八部骑兵,还有不少秘密都藏在那里。

燕君行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铁血八部骑兵死忠赵亡室,恐怕还在想着报仇复国。

“你是赵公主,也是赵王室现在唯一的血脉。他们理应为你效劳。”

棋归一怔:“您是打算把他们找出来?”

燕君行道:“他们想要报仇,出山拱卫赵公主,也就是我的侯夫人。并可借燕国之力为赵报仇。这等好事,他们也没有道理拒绝。”

八部将领虽然已经死伤大半,但是活着的不乏奇人异事。若是能收编,是再好不过。

棋归盯了他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这个?这才是你要我的原因吧?”

燕君行坦然笑道:“不完全是。不过有此良机,我也不想错过。”

棋归苦笑,忍不住抱着他,道:“将军啊,你把什么都算计好了。真是聪明啊。”

燕君行搂着她,对她的话并不在意,只调侃道:“江山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他拉起她的脸,吻了下去。

事实上,不管燕君行的话听着怎么生冷,可后来她想起来,这段时间,应该是燕君行最宠她的时候。

第二天一大早,她又是在燕君行怀里醒过来的。

燕君行让人递了折子,没有去上朝,转而和她厮混了一个上午。

棋归在他的怂恿下喝了点酒,也有些发痴。到燕君行被人叫了出去,陈依灵这个讨厌鬼又到她面前来晃。

陈依灵看她还在睡,就生气地道:“不是你自己要参与酒会的事的吗?结果又天天躲懒不干活!”

棋归头疼得很,道:“你和你娘这么能干,还找我干什么?”

陈依灵道:“你以为我想来找你?要不是我娘让我来,我才不屑来看你一眼!”

又小声嘀咕:“陈国狐狸媚子,就知道躲懒。”

棋归有点醉,身上又像被拆过一样难受,勉强爬了起来,道:“我不看,你们自己决定吧。”

陈依灵倒是来脾气了,直接冲到了帐子里,道:“不行,你就得看!我娘说,这些事儿你都得做!免得得闲了又去勾引侯爷!”

棋归被她气乐了,道:“将军是我的夫君,我服侍我的夫君,有什么不对?倒是你,你说谁小狐狸媚子呢。你一个没出嫁的大姑娘,也不知道害臊!”

不发脾气还真当她没脾气了是吧!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死丫头片子!

第58章 帮谁

闻言,陈依灵瞪圆了眼睛,结巴了半天,道:“你,明明就是你躲懒!你还敢说我!你起来,你给我起来!”

说着,就上前去拉棋归。

棋归没想到她这么野蛮,火气也上来了,一把把她推开到一边去。陈依灵人小力薄,被她推了一个大跟头,翻在地上,然后就捂着头,哇哇大哭起来。一会儿的功夫,腮帮子就挂满了眼泪。

棋归的酒醒了一半,然后瞪圆了眼睛,道:“你哭什么?谁让你拉我来着!我现在浑身都疼呢,我都没哭!”

陈依灵边哭边撒泼,道:“你,你这个陈国小狐狸媚子,你敢打我!”

棋归道:“我哪里打你了!明明是你来拉我的!”

她耳边听着脚步声,心想你会哭难道我不会哭?行走江湖,没点演技怎么行。翻了个身朝里,挤了两下,就也挤出两滴眼泪来。

陈夫人和白夫人联袂而来,小米也急匆匆地跟了进来。

她们就看见地上坐着哇哇大哭的陈依灵,床上躺着梨花带雨的棋归。

陈依灵不依不饶地往陈夫人怀里扑,一边道:“娘,娘,她打我!”

白夫人连忙去扶她,道:“依灵乖,白姨看看伤着没有?”

陈夫人道:“依灵,快起来,不得无礼。”

陈依灵动了一下,突然惨叫道:“我手腕,手腕疼!”

白夫人连忙上前去抓过她的手来看,一碰她就杀猪似的惨叫。白夫人顿时急得不得了,道:“这可怎么办,酒会可要到了,依灵你可是要献舞的。”

又看了棋归一眼,道:“王后娘娘,和侯爷,可是最喜欢依灵的舞了。”

这时候,燕君行回来了。

陈夫人一边道:“公主…我们敬您是侯爷夫人,才让依灵来把册子给您看看,让您再斟酌着拿个主意。依灵年纪小,不管怎么冲撞了您,我代依灵给您赔个不是,可您,您也不能把依灵伤成这样啊!”

看着她心疼的模样,棋归忍不住想,这就叫有娘的孩子是个宝,没娘的孩子是根草。

燕君行道:“怎么回事?”

又看了一眼床上的棋归,她也挂着泪,便有些心疼。

棋归不看别人,只看他,道:“她说我躲懒,拉我来着…我总不能让她拉下床吧,推了她一下。我也不是有心的。”

陈依灵手疼,想到自己不能献舞了,又听她这样说,顿时就哭得更大声了。

燕君行无奈地道:“都什么时辰了,你还在睡,人家当然要说你躲懒。”

棋归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他非要灌她酒…趁她醉了还玩了不少花样,她至于现在还起不来吗?

燕君行轻咳了一声,也有些尴尬,别开脸,对陈夫人道:“依灵的伤不能耽误,快去瞧瞧吧。”

白夫人有些不忿,道:“可是…”

燕君行看了棋归一眼,道:“公主年纪还小,难免会有不懂事的地方。依灵又是个孩子脾气。以后有什么事,就有劳嫂夫人亲自跑一趟的好,免得她们俩老是冲撞上。”

陈夫人是个人精。白夫人没听懂,陈夫人是看出来了。心中暗叹女儿的手是白伤了。便扶着陈依灵,行了一礼,并道:“侯爷,公主,妾身告退。”

然后就扶着还在哭哭啼啼的陈依灵走了。白夫人气得忍不住瞪了棋归一眼,也退下了。

燕君行斜睨着棋归。

棋归委屈地道:“是她要来拉我的,我这光胳膊光腿的,哪能真让她拉下来…”

小米看这样,是没事了,笑了一声便退下了。

燕君行还是瞪着她不说话。

棋归用被子蒙住头,借着酒劲儿咽呜起来,道:“我就知道你偏心,你还瞪我,她们都欺负我,你也不帮着我…”

燕君行无奈,走过去拍拍她的被子,道:“我哪儿不帮着你了?刚刚不就是向着你的,你没听出来啊?”

棋归把头探出来,眼睛鼻子都红红的,可怜又可爱。她道:“我招谁惹谁了,那小丫头成日见着我就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

燕君行道:“你顶着的是陈国公主的身份,难免大家会对你有一些误解。以后公开了身份就好了。”

棋归心想才不是呢。那小丫头的心思还就是你看不出来。明眼人只要没瞎啊,哪能不知道。

他惹上了风流债,怎么要她来倒霉?偏偏还是这么一个蛮横跋扈的主。

她正自哀自怜,没想到他摸着她的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就笑得很猥琐。

“…”棋归警觉地盯着他。现在她腰酸背痛,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琢磨了一下,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将,将军啊,这个,大白天的,老是胡闹,也,也不好…而且,人家说,这个,这个房事太频繁了,不适合受孕的。”

燕君行笑道:“急什么,缓一缓也没关系,你也还小。”

说着就伸手进被子里把她抱了出来。

棋归的脸憋得通红。

燕君行抱着她,端详了她一会儿,突然低声道:“十三跟我讨要你。说是灭陈之后让你跟了他去。我…是答应了的。你愿意吗?”

棋归大骇,忙不迭地想推开他:“你,你们兄弟俩把我当成什么了?阿猫阿狗,还是一个物件?”

燕君行抿着唇,不说话。

她苦笑,道:“嗯。”

“什么?”

棋归不知道想起什么,垂头丧气地道:“你若是要送,随便你把我送给谁。”

每次一副商量的语气。可是其实他们之间,哪里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燕君行不知道为什么就发火了。

把她丢在床上,也没有再看她一眼,起身整理自己的着装,道:“很好,好的很。”

棋归滚了两下,觉得屁股蛋儿还有点疼。默默地抓着被角不说话。

燕君行的语气有些生冷,道:“不管以后我把你送给谁,你现在是我的侯夫人,每日睡在我的枕边,便要好好服侍我。莫再动什么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