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归猛的睁开眼睛,道:“今年,就攻陈?”

燕君行道:“对。”

棋归顿时就有些惶然。燕国并没有打算这么快就攻陈,为的是最大限度地降低燕国兵士的伤亡。虽说陈国迟早要攻,可是这攻陈的时间,却生生提前了…这,都是因为她的缘故啊!

若不是她和陆展耀的纠葛,最后导致燕君行盛怒之下和陈使翻了脸,这事儿,应该还是能再拖一拖的。如今燕国要分出兵力,同时攻毕和攻陈…

正在她惶惶不安的时候,突然一双有力的,慢慢地扶住了她的肩膀。她抬起头,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

燕君行的眼睛里倒影出她那张有瑕疵的脸,低声道:“你随军吧。虽然边关艰苦一些,但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棋归的心头,猛的震动了一下。

“燕君行…”

她轻声叹息。

提前攻陈自是因为他为她一怒,带她去边关自然是为了保她性命。

燕君行,曾经他心中只有家国天下,便是死,也是挡在燕国的长城之前,守护着这个国家的人民。可是现在,他那颗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她的影子?

她突然不敢再想下去。更不敢想若是以后有一天要他面对两难的抉择她该如何自处…或者他已经面对了这样的抉择。燕王室是不会放过她的。可是他现在试图两全。

棋归再次支起身子,想去吻他,结果又被他扶住了。

他轻笑。

棋归不满地道:“你就是嫌我了。”

燕君行忍着笑道:“你别急着以身相许啊。等你身子好一些再说。”

棋归低下头,也看不见她是不是脸红了,她突然期期艾艾地道:“哎,要不,你把我的脸遮上…不然,把你的眼睛遮上,就好了…”

燕君行看了她一眼,鬼使神差的,呼吸竟然猛的急促了起来。他强按捺下去了,道:“可,你的身子…”

棋归连忙道:“我好着呢,精神很好!”

看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她又有点不好意思,道:“不然你把眼睛遮上吧,我,我自己来…这样我就有分寸了,也不怕我体力不支还要受罪…”

燕君行低下头吻住了她。

棋归呆呆的,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然后突然浑身上下都开始冒热气。刚刚还大胆得不得了,现在突然就蜷缩起来了。

燕君行砸吧砸吧嘴,道:“都是药味儿。”

她抬手要打,却被他抓住了手腕,他另一只手抬手放下了帐子,抱着她滚到了床里。

棋归感觉帐子里很热,好像要喘不过气来一般,因为久病,身上似乎有些发麻,感官不甚敏锐。也说不上多动情。可是心里的感觉却做不得假,感觉他在自己身上,紧紧地抱着自己,吻着自己的肩自己的锁骨…

她忍不住轻轻推了他一下,轻声道:“热。”

下一瞬,身上的衣裳就被他揭了去,露出瘦小的身躯。他的呼吸很重,撑着身子,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道:“现在不热了吧?”

棋归难堪地遮住脸,道:“别看…”

心里又在哀哀叫,要是从前,她还是个小美女,这会儿就该遮住自己的胸口故作羞涩地说“相公别看人家嘛”~现在成了个丑女,还是得先遮着脸再说。

燕君行掰开她的手,笑道:“我就要好好瞧你那张丑脸。”

棋归气不过,把手拿了下来,略有些讽刺地道:“将军啊,妾身总会老的,二十年以后,就会一脸皱巴巴的,还会胖乎乎的,比现在还难看了。您若是要看,不如现在就让您先看个够吧,省得以后倒把你吓着了。”

她顿了顿,道:“当然啦,以将军的权位,别说二十年,就是三十年四十年以后,也有的是年轻漂亮的美人供将军享用的。”

闻言,燕君行不但不生气,反而乐了,道:“终于知道吃味了?”

说着,轻轻蹭了蹭她…那里,搞得棋归又面红耳赤。她又不吭声了。

燕君行笑着去咬她的耳朵,道:“帮我纳妾的时候倒是大方,现在怎么又吃上味了?”

棋归别开了脸。

燕君行在她耳边轻轻地道:“放心吧,你相公别的没有,权位还是有的,有的是便利帮你弄那些养颜的东西,保管你二十年后看起来还跟小姑娘似的…”

“去你的!”棋归打了他一下,却忍不住自己也笑了起来。

燕君行按住她,低声道:“办正事儿…”

她轻轻地娇吟了一声,脸色潮红地看着他。感觉身下被一点一点地撑开,胀满,灼热之中带着些微刺痛。

也许是怜她体弱,或者该说这场欢好,他讨好她的成分要更多一些,果然没有似从前那般恣意,温柔贯穿着始终。

她莹白的身子细细密密地出了汗,反而情动不能自已。

事后,燕君行把她搂在怀里,气息还有些不稳,却还是不忘了调侃她,笑道:“这回该满足了吧?”

棋归在他胸口上拧了一把,道:“哼。”

他翻了个身,捧着她的脸仔细看了一会儿,笑道:“看习惯了倒也不怎么丑。”

棋归不理他。

两人闹了一会儿,直到兰儿在外道:“公主,骑主回来啦。”

棋归连忙起了身,道:“骑主回来了?”

兰儿道:“是。”

“让他等等!”

燕君行把她搂了过来,不满地道:“你不会是想把我赶下床吧?”

棋归心里着急,便道:“李骑主好不容易来一趟,必定是要要事。将军,您…”

说着,她也有点不好意思。人家还光溜溜地躺在床上呢,也没有清理的。怎么好就把人家赶走?”

第90章 兄弟争执

棋归心里着急,便道:“李骑主好不容易来一趟,必定是要要事。将军,您…”

说着,她也有点不好意思。人家还光溜溜地躺在床上呢,也没有清理的。怎么好就把人家赶走?“她低声道:“不如,就让我梳洗一下,出去见他吧。”

燕君行怜她大病初愈,也不和她计较,道:“罢了,我进宫去转哟转悠。”

说着就下了地,一边整理衣裳,一边对她道:“把衣服都穿好,别叫人占了便宜。”

棋归正有些感激,听他这样有生气,忍不住拿衣服去丢了他一下,道:“没个正形。”

丢出去的是一件小衣,被他接住了,还使坏地用力闻了闻,然后他皱眉,道:“都是药味和汗酸味。”

棋归大恼,道:“换你那么多天躺在床上吃药试试,我看你有多香!”

燕君行哈哈大笑,道:“也就只有我不嫌你了!

兰儿开了窗户让屋子里透气,棋归坐起来梳洗了一下,侍女用面遮遮住了她的脸。

李宛一路风尘仆仆,也有些狼狈,进门行了礼,道:“公主。”

棋归点点头,道:“骑主,辛苦你了。”

李宛忍不住道:“公主实在应该小心一些,驸马也太过冲动。要杀陆展耀,只消公主您吩咐一声,自有八部骑兵待其回陈,风声平息之后,将其捉来给公主出气!”

棋归期期艾艾地,道:“我,我也是气急了,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李宛恨铁不成钢,道:“千金之子不坐在危堂,公主您是万金之躯,怎么能这样不小心?”

棋归默了一会儿,低声道:“骑主,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您看…”

李宛不说话。

棋归有些按捺不住,道:“骑主…”

李宛盯着她,道:“那就要问公主了,您自己,怎么想的?”

棋归连忙道:“我,我当然不想平白死在燕国啊!”

李宛道:“有公主这句话,也就够了。”

这些日子,他虽不在燕京城,可是燕京之事,却也有所耳闻。其中武侯爵夫妇的事情作为谈资在民间就一直没断过。

武侯夫人,陈国公主,连她的母国都要加害她,偏武侯爵把她当成宝,还为她斩了来使。这下倒好了,前些日子她抚恤孤儿的那一点点好名声又丢了个干干净净。现在的武侯夫人,用红颜祸水,声名狼藉来形容也不为过。

就是八部骑兵,就已经替她挡掉了数批燕国民间想要为民除害的刺客。燕国这个地方,怕是真呆不下去了。

李宛不怕别的,就怕她为情所累,到时候把自己的小命给赔进去。

如今有了她这句话,李宛也就心里有数了,也没再多交代,就退了出去。可是棋归是何等聪明的人,哪里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因此等他走了,棋归就有些愣神。

直到兰儿上前来,轻声道:“公主…”

棋归回过神,道:“嗯。”

兰儿道:“骑主他…”

棋归道:“骑主心里有数,咱们等着就是了。”

兰儿看她有些疲惫,便道:“公主,既然觉得累,不如先回去歇着吧。”

棋归点点头,由着她把自己扶到床上去,又睡下了。

只是这一次没有睡多久,就被人吵醒了。俨然是有人隔着帘子在外头激烈地争吵。棋归迷迷糊糊地听出应该是燕君行的声音,有心想听听清楚,可是身子却疲软无力,只好轻轻叫了一声:“将军?”

听到帐内传来的动静,燕君行怒火更炽,直接道:“滚出去!”

燕君铭这次没有听他的,而是直接走到帐子前,大着胆子掀开帘子看了一眼。

棋归猛的看到他的脸,顿时尖叫出声:“啊——”

一边手忙脚乱地想要捂住自己的脸。这些天,除了自己身边的人和燕君行,几乎没有人看到她的脸。猛的被燕君铭吓着了,她就失态了,直接用被子盖住头,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燕君铭愣住了。棋归虽然躲得快,可是他还是看见了。他心里和仙女一样的棋归,怎么变得…

兰儿和小米急忙上了前去,围着棋归轻声安慰道:“公主,公主…”

燕君铭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有些无措地看向燕君行。

燕君行没好气的道:“还不快滚!”

燕君铭抿了抿唇,终还是走了。

兰儿低声道:“公主,小侯爷,走啦…”

棋归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偷偷摸摸地瞧了一眼。

燕君行道:“你们下去吧。”

小米和兰儿连忙站了起来,退下了。

燕君行坐在桌前,似乎有些烦躁。

棋归也知道自己给他丢人了,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道:“将军…”

燕君行不说话。

棋归道:“将军,您怎么了?是不是进了宫,出了什么事?”

总不能是燕王现在就要赐死她吧!

燕君行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告诉了她,道:“十三进宫禀明了王兄和王嫂,说出了你的真实身份。”

棋归一怔,顿时就如惊雷劈下那般,傻在当场。

燕君行道:“王嫂让我对峙,我见事已至此,也只好说了实话。王上让我以假公主之事为由攻陈。我答应了。”

棋归默默地听了,把这个消息消化了一下,道:“那您怎么和复侯爷吵得那么厉害?”

燕君行闻言,沉默了很久,才道:“王嫂认为你是红颜祸水,想要赐…死。十三以死谏。王上,感其有心,答应让你假死遁。十三提出要你,虽被王上驳回,但我看他并没有死心。”

“…”

“棋归。”

棋归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怕,往后挪了挪,道:“是,将军。”

“你随军吧。我带你去打陈国。”

棋归苦笑。她该说什么呢?这个时候,燕君行也变得有些天真。事情,恐怕已经没有办法两全了。

她倒是不恨燕君铭的冲动。因为即使没有他闹这么一出,恐怕事发也是迟早的事情。平生第一次,她感觉到心力交瘁。

她道:“好,我随军。”

燕君行看出她语气里的敷衍,有些生气,可是却更加无力。

他忍不住道:“若是你受不了行军之苦,也没有什么。我可以先把你安置在阳城的别院。”

棋归被他赌气似的的口气逗笑了,道:“将军,我不怕受苦,只怕给您添麻烦。”

燕君行道:“说得倒好听…”

但火气倒消了大半。

棋归下了床,走过去搂着他的脖子,低声道:“将军您不要再忧心了。复侯爷不过是年轻不懂事。说不定,他今天看了妾身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早就吓坏了,哪里还会对妾身有什么非分之想。”

燕君行摸摸她的手,不说话。

棋归笑道:“这天底下,跟将军这样不以貌取人的已经不多了。就是妾身病得那么重的时候,将军也没有抛弃妾身。妾身可不会做那等没良心的人。这辈子,生是将军的人,死是将军的鬼。”

燕君行被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脸颊,道:“这话可是你说的,可别只有一张嘴,说得好听。”

棋归偏过头亲了他一下,笑道:“妾身不但说得好听,心里也一直是这么想的。”

燕君行大大的满足了一把,搂了她来坐在自己怀里,笑道:“你这话我可都记着了,以后你若是违背了今日的誓言,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抓回来。到时候,日子可就没有现在那么好过了。”

棋归把脸埋进他怀里,道:“哎,你别看我的脸,还没好呢。”

燕君行搂着她亲了好几口,才笑道:“早就看习惯了。前些日子,还要更丑呢。”

棋归扭扭捏捏地,道:“不过我还是想劝您,不要和复侯爷吵闹。他还是孩子,您可不是个孩子了。你们多年兄弟,感情一直很好,若是再吵下去,我就真成红颜祸水了,只怕不死也没用了。”

燕君行顺了顺她的头发,道:“你说得对。是我欠考量了。”

这些日子,他有许多事情都做得欠缺考量。他自己也很懊恼,从小到大,他还没有像前些日子那样,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过。

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好好想想要怎么补这些缺口漏洞了。

他在她耳边轻声道:“等天下定了,我就去把赵国的旧地要来做封地。等我封了王,你就是我的王妃。我们就呆在那儿,起一座大王府,让你和孩子们天天都在一起。”

棋归听着听着,眼前果然浮现出那样一座王府,依稀又梦回了当年旧赵王宫的情景。眼睛不由得就有些湿润。

“你别哭啊,我好好地跟你说呢,你可得高高兴兴的。”燕君行抱着她,笑道。

棋归低声道:“嗯。”

而此时,在军机府的另一个地方,烛火下,坐着另一个神思恍惚的人。

棋归那张阴阳脸一直在脑海里晃荡,燕君铭也有些魂不守舍的。

他一直喃喃地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的女卫佳女实在看不过,一边替他剪了烛花,一边道:“公主那不是病了吗?谁病了能好看的?咱们府主一直在旁边守着,更难看的时候八成都见过了。这不是马上就要好了吗?”

燕君铭深吸了一口气,道:“对,我不能这么想,不然棋归知道了,是要难过的。何况,这病马上就要好了,她一定能变得和从前一样的。”

佳女撇了撇嘴,心道,就你这样,还想去和府主争呢。

第91章 祸水

燕君铭道:“佳女,明儿我就看她去,告诉她我不在乎她那样子。你帮我想想,我要带什么东西去,她才会高兴。”

佳女叹道:“我的小侯爷,您就饶了属下吧。属下虽然生了副女人的身子,可是打小就不知道那女人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您要是问我,还不如去问大刘呢。”

大刘也是燕君铭的暗卫之一,虽然是个大男人,可是却嗜好缝补和绣花。

燕君铭倒是真找大刘去求出谋划策了,不过第二天一早,他就被召唤进宫,商量攻毕事宜。燕君行和他一起点兵,准备授以兵马大元帅,以陈国背弃婚约为由准备挥兵攻陈。

不过由头倒是找得不错,可也不能你说公主是假的,就是假的吧?

而且假公主的消息一传出去,满朝文武都沸腾了,纷纷表示燕国的武侯爵绝不能担这样的奇耻大辱,非得把那冒名顶替的女子捉去斩于三军阵前,以壮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