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归冷笑,道:“去给李宛带个消息,我已经,怀孕了。”

百合和兰儿顿时傻了眼,因为情况有些诡异,所以欢喜之中,又有些疑虑…

看公主的样子…难道,孩子,孩子是骑主的?!

下一刻,棋归就咆哮道:“你们去告诉李宛,若是他不来见我,我就带着赵国的血脉,投井自尽!”

“公主!”

最终李宛还是屁滚尿流地滚到了棋归的面前,因为太过匆忙,所以他只好易容成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婢女的模样。百合对门房说的,是她家的师姐,身手了得,想举荐给棋归。

其实他这么做,还有一层意思,就是知道棋归现在心情肯定很不好,指望着能博棋归一笑罢了。

可是偏偏棋归对他的扮相视而不见,见了他,就直接道:“我要你去刺杀燕王。”

“…”

李宛无奈地道:“公主,属下耳朵不大好使,您刚刚说什么啊?”

棋归一字一顿地道:“我说,我要你去,刺杀燕王!”

李宛沉下了脸。

棋归道:“你放心,我不是真的要燕王的项上人头,想来你们也没有那个本事。我只想救出我的驸马。”

李宛道:“救驸马,刺杀了燕王就能救吗?”

“当然不是!”

棋归早就想好了全盘计划,也是以前玩仙人跳玩多了,所以也只能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她的计划是,趁着明天天大白的时候,想个法子把燕王引到燕君行那里去,最好身边还有一些朝臣做见证。然后由李宛策划刺杀燕王。在众目睽睽之下,燕君行奋起护驾。那么燕王…就算是碍于情面,也只能先燕君行去了。

李宛毫不留情地下结论:“馊主意。”

棋归顿时红了眼睛,道:“我不管,我要我的驸马!若是驸马死了,我便和孩子一起找他去,我也不活了!”

李宛冷冷地道:“你现在心里,只有儿女情长,被那个燕狐狸迷得晕头转向,难道把国仇家恨都忘了吗?”

棋归眼泪汪汪地道:“对,我就是这样,我没出息,你们不用指望我了。只是,我肚子里还有一个,若是个男孩子,你们倒是指望得上的。”

李宛的脸,顿时崩开了。

棋归道:“当然,也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福气生下来了。”

沉默。两人都沉默。

最终,李宛咬牙切齿地道:“赵棋归,若不是看你是赵国王族唯一的血脉,我肯定要拿鞭子活活抽死你!”

棋归不为所动,依然坚持道:“我要我的驸马。”

李宛气得拂袖而去。

第97章 意外

棋归在身后喊了一声:“若是三日后,我没有接到驸马回府,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李宛最终还是照她的话去做了。

只是棋归只有想法,实践起来,难度却非常大。首先,要先给燕君行报信。这个倒是容易,燕王宫里就有内线。然后,要再利用朝中的关系,把燕王引到燕君行那里去。最后,李宛挑选了麾下几员猛将,先混入宫中,打算做起那刺杀的勾当。

起初,事情进行得还算顺利。李宛苦心经营多年,在燕国朝中,也有一些颇有渊源的大臣。趁着今日秋高气爽,就把燕王给忽悠到了关押燕君行的大阳宫附近。

然后这个时候,扮成宫女的李宛和扮成侍卫的几个赵国杀手,就纷纷粉墨登场了。

燕国尚武,虽然那天燕王带的都是文官,但侍卫之中不乏高手。然旧赵经过那样的国难,能活下来的都是英雄中的英雄,自然不是几个侍卫能挡得住的。很快就杀到了燕王的面前。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颗石子打中了李宛持剑的纤纤玉手,被软禁在附近的燕国战神燕君行,神一样的登场了。

李宛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抓了个侍卫巡逻的空子,所以一时半会儿倒没有援兵赶来。为的却是能趁这个机会,好好领教一下燕君行的身手,也算是出一口在棋归那里受的鸟气。

可是没想到的是,两人打了几个回合,竟然从四周又冲出了一大群蒙面的杀手来,目标直指燕王和燕君行,连着几个大臣都一顿乱砍,连李宛等人都不打算放过。

李宛大惊之下,立刻做了决定。看着奋力厮杀的燕氏兄弟二人,他叫上自己人,趁乱撤退了。

出了宫以后,几个人换了衣服,直奔出城,销声匿迹了一阵子。

棋归在家里等了大半天,结果等到的是,“武侯爵为护驾身受重伤,王上特旨其在宫中养伤”的结果!

她顿时暴跳如雷,把屋子里的茶杯全都摔了个粉碎!

兰儿小米和百合都不敢近前,只敢站得远远的瞧着她。

棋归胸中郁结难平,心道好你个李宛,谁准你对我的夫君下那么重的手的!平时口口声声地说得好听,说什么效忠公主,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把她当个屁啊!连她的驸马都敢砍成“重伤”!

正在暴躁的时候,一个声音传了进来,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棋归回过头一看,原来是燕君铭。她一时倒愣住了,显然是没想到燕君铭竟然被放了出来。

这几天的功夫,或者该说从上次被打了板子以后,燕君行整个人看着都成熟沧桑了很多。整个人显得清瘦了,但反而比从前更加锋利了一些。神貌之间,依稀有些他十哥的影子。

他看了看着满地的狼藉,皱眉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棋归点点头,连忙跳出了这片狼藉之地,跟着他跑到了外面去亭子里。燕君铭身份高贵,相比之下,可以比军机府中其他人恣意一些,两人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说上几句话。

棋归一连串地问道:“你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十哥伤得怎么样?”

燕君铭突然退后了一步,冷笑道:“怎么样,你不是最清楚吗?”

棋归一怔。

燕君铭烦躁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我十哥这么相信你,没想到你竟然…你真是好狠的心!可恨我十哥那么傻,竟然上了你这个女人的胆!还好我十哥命大…”

棋归怒道:“你在说什么!”

燕君铭一副知道了所有的神情,道:“你敢说这件事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当时,燕君铭也是被通知到了这个计划的。可是无奈软禁燕君铭的地方离那里尚远,为了显得真实,他也不好匆匆忙忙地跑过去救驾。

结果却听到燕君行身受重伤的消息。燕王亲自来看了他,神情无比悔恨,言都是自己听信了谗言,坏了兄弟感情。燕君铭虽然冲动,可是却不傻,能让燕王能有这么大的触动,可见当时的情况是真险,不是假险。而燕君行,应该也是真的伤得很重。

直到燕王让他出宫回府,他就更确定了这件事。

战神燕君行,他的十哥燕君行,这个从小在他心中就是神一般的男子,怎么可能会被伤得这么重呢?除非是没有防备对方…

而这一切的策划者是棋归,燕君行最相信的棋归。

想通了这一层,燕君铭顿时怒意滔天,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棋归。

棋归看见他手中的佩剑,顿时明白了。

她慢慢地从担心丈夫的情绪中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是怀疑我?”

燕君铭冷哼。他猛的惊觉这个女人的毒蝎心肠,可是却竟还是舍不得就那么下手杀她,他痛恨自己,可是却还是想听听她再解释。

棋归慢慢地笑了起来,可是那笑却没有到底眼睛里。

她轻声道:“现在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了。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既然佩刀而来,不如就取了我的项上人头吧。”

燕君铭紧紧地握了握手里的佩刀,额前青筋曝露。

棋归看着他,突然悲从中来。若是燕君行在此,他是一定不会怀疑她的…可是燕君行,燕君行你在哪儿呢?你伤得怎么样了?

燕君铭咬牙切齿地道:“你以为我不敢?!”

棋归笑道:“你敢啊,你有什么不敢的?你可是这军机府的小侯爷燕君铭,这世上有谁,是你不敢杀的?”

她低头,轻叹,道:“你动手吧。”

燕君铭心中神魔交战,明明一抬手就可以砍下她那截白嫩的脖子,可是却是迟迟抽不出刀来。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大喊着杀了她杀了她,另一个声音却又在嘲笑,说他下不了手,说他是个懦夫…

最终,他把抽出了一些的佩刀又按了回去,道:“你为什么不解释?”

棋归冷笑,道:“我差点死在你手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是你十哥挡在前头,我才能活到现在。现在你十哥不在,我理当就死在你手上。”

燕君行心中顿时如被利刃穿过,痛不欲生。心中一会儿想起自己从前因为冲动做下的种种荒唐事,每次都是十哥给他擦屁股。一会儿又想起棋归从前巧笑倩兮的模样,想起她受尽了委屈也会咬牙忍下来的模样…

他慢慢地放下了佩刀,冷冷地看着棋归,道:“待我去查清楚,你也跑不掉。”

说完,他就下了石亭。

棋归一下瘫坐在椅子上,苦笑不已。

百合和兰儿冲了上来,急道:“公主,您…”

棋归道:“我可被李宛给害惨了!”

百合抿了抿唇,道:“骑主出城之前,倒是提起过,那次行刺到后来,突然杀出另一群黑衣人。公主还请宽心,此事一定不是骑主所为。”

兰儿急道:“刚才,那复侯爷意欲何为?”

棋归叹道:“想杀我,觉得是我设计陷害了他十哥。不过被我拿话激回去了。”

兰儿心惊肉跳地道:“公主,下次不可再拿话激复侯爷。”

她也看出燕君铭其人非常冲动,若是有燕君行在,多少还能压制住一些。如今燕君行不在…

棋归抬了抬眼皮,道:“你们俩不就在亭子底下站着么。我也不是想死。”

原本,棋归的设想是,若是燕君铭真的要动手,那不是还有兰儿和百合在吗。

兰儿顿时吓了一大跳,道:“公主以后千万不可这么想,要知道杀人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我们姐妹俩就算轻功再好,刚才那种情况,也绝对无法赶到公主身边的。”

“…”

然而现在的棋归,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自己差点丢了小命。燕君行受了重伤,养在宫中,她心急如焚。

思前想后,索性就自己进宫去探望好了。

说起来,棋归以前是能不进宫,就绝对不踏入皇宫半步的。而且以前她的声名还没有这么狼藉,上面也还有燕君行罩着。现在燕君行不知道到底伤成什么样,她这样进宫,早就做好了会被那群内命妇给撕了的准备。

可是现在棋归也顾不了这么多。当天叫人去递了帖子,第二天一早就起来梳妆,打算进宫。

小米思前想后,道:“公主,您不如把翁主也带去吧。”

她的意思是,果果起码能替棋归挡掉一些是非。而且果果进了宫,必定会被王后叫去,那么诸内命妇也不好去围观人家棋归看望受伤的夫君,怎么也该去王后跟前凑凑热闹的。

第98章 看望夫君

棋归想了想,觉得这倒也是个办法,便让人去给果果也梳洗妥当,打算带她一起进宫去看燕君行。

果果受封的时候进过一次宫,是和她的妹妹青青郡主一起设宴庆祝的时候。可是那次却给果果留下了一个比较紧张的印象,倒是她妹妹青青,因为年幼无知,所以颇自得。燕王后护短,就始终觉得自己收养的这个比棋归收养的果果大气一些。

要说起来,棋归觉得燕王后能有这种想法也是好事,起码就不会亏待青青了。

但是果果不爱进宫,也是真的。

这次,母女两人收拾妥当了,坐进了马车。果果紧紧抓着棋归的手,却感觉棋归比她还要紧张。

她不由得就道:“娘…咱们进宫去,会有麻烦吗?”

这孩子,一直都是人小鬼大。

棋归颦眉,道:“我们去看爹爹,果果待会儿就去王后娘娘跟前,和青青郡主说说话。果果想不想青青郡主?”

果果诚实地点了点头,道:“想。”

棋归又嘱咐了两句:“见着青青要叫什么,还记得吗?”

果果道:“记得的,要叫郡主,还要行半礼。”

棋归摸摸她的头,道:“那么果果应该坐在哪儿?”

“坐在青青的下手”,果果不解地道,“娘您不跟我一块儿去见王后娘娘吗?”

棋归思索了一下,道:“娘要去陪爹爹说说话。你一个人怕不怕?”

果果虽然年纪小,可是从小经历得多,倒是比一般孩子早慧一些,她想到了一种可能,就道:“娘您放心,果果不怕,果果一定会想办法,让娘您和爹爹多待一会儿。”

棋归搂了果果在怀里,低声道:“娘果然没有白疼果果。”

果果不自在地道:“娘,您别搂果果,人家说,娘有了身孕,不能再老是这样了,怕动了胎气。”

棋归被逗笑了,道:“搂搂果果怎么了?让果果先和娘肚子里的弟弟或者妹妹亲近亲近。”

很有宅斗头脑的果果认真地道:“娘一定会生个弟弟的。”

棋归:“…”

棋归容颜初复,进了宫以后先去给王后请安,倒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说来也奇怪,她原来就是个还算娇媚的美人,中毒也不过是短时间的事情,可是大家不约而同的好像都已经把她之前的容貌给忘了,光记得她的丑陋模样。哪怕她毁容那阵子,连门都很少出。

或许该说,大家心目中的那个红颜祸水,就该是那个丑样。

燕王后看了她,倒是笑了,道:“养胖了些,倒是好看了。”

果果乖觉地去给燕王后请安。

燕王后看了果果,倒是想起棋归之前一直为燕国孤儿奔波的事情来,心里倒是软了软,叫了果果来自己膝下,道:“果果就在本宫这儿呆一会儿吧。小十伤得不轻,你去和小十诉诉衷肠。”

说着还煞有介事地问果果:“跟着本宫可好?”

果果看了棋归一样,软软地道:“谢王后娘娘恩典。”

小大人的模样倒把王后逗笑了。

一面生的宫妃凑趣地笑道:“看来侯夫人照顾翁主倒是尽心,起码该教的规矩一样没忘。”

果果立刻道:“娘对果果很好。”

这话说得,倒是扫了那宫妃的面子。好像她刚刚说了多傻的一句话似的。

棋归四下扫了一眼,发现大多数宫妃眼中都是一种幸灾乐祸的神色,便暗自揣测着这宫妃的身份。起码她在宫里的人缘还真不怎么样,连燕王后都看她不大顺眼。一个名字就在她心里呼之欲出了。

燕王后果然道:“冯昭仪,按品级你倒连坐的地儿也没有,怎么敢跟侯夫人这样说话呢?”

冯昭仪到底老精,立刻站了起来,含笑给棋归赔礼,道:“倒是臣妾唐突了。”

按理说,她品级不如棋归,但因是内命妇,所以比较微妙一些,不用给棋归行礼。但要较真,她说的话确实不怎么妥当,倒像是居高临下的。

但是她站着的,一些品级和她差不多的宫妃又不好坐着了。说起来,倒是只有燕王后和苏贵妃能坐着了。

燕王后竟然不大不小地吃了一个瘪。

棋归连忙道:“昭仪娘娘言重了。照顾翁主本是臣妾的本分,所幸不辜负王后娘娘所托。”

燕王后这才哼了一声,道:“坐下吧。”

冯昭仪这才坐下了。

因为有这么一个乱子,燕王后就对棋归道:“你快去瞧瞧小十吧。”

免得在这儿又给冯昭仪钻了什么空子惹出什么是非来。

棋归连忙答应了,临走的时候又看了冯昭仪一眼。却看她神色淡淡,但是面容似乎长得比其他宫妃要…锋利一些,有一种冷美人的意味。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棋归的错觉,总觉得冯昭仪在看着自己的时候,眼中有一种难言的光芒。

直过了好久,棋归才想起来,这种眼神,在燕君行身上倒是常见的。那便是杀气。

不过眼下,她也没有心思管这许多,只是匆匆忙忙地随人到了大阳宫。

寝宫内大约有十多号侍女,连医官都守着,见了棋归,便有一屋子的人出来行礼。

棋归顿时心如刀绞,心里揣测着燕君行的伤势。然而进了内殿,所见之事却让她傻了眼。这副景象,和她想象中的卧床昏迷,气若游丝,实在是相去甚远。

只见燕君行穿着白色的中衣半靠在床上,一个美貌的侍女正在喂他吃粥。

燕君行一侧头,避开了侍女的勺子,看着棋归笑道:“你来了。”

棋归怔怔地看着他。

燕君行笑道:“傻站着干什么啊,还不过来?”

棋归这才调整了一下,走上前去接过侍女手里的碗,笑道:“我来吧,你们先退下。”

那侍女看了她一眼,又看看燕君行,最终还是退下了。

“棋归…”

棋归的眼泪就在眼眶子里打转,道:“你伤着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