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李元熙觉得这孩子也太实诚了。

和徐惟谨不同,夏冬生这孩子教得细致入微,一个动作要演示好几遍。同样是基础的东西,他教得李元熙就容易接受多了。

第一天学的是七星拳,浅显易懂,适合初学者。

夏冬生教得认真,李元熙也学得认真。仔细听,仔细学,不懂就问,比在家中听夫子授课还要学得认真。

“右手出拳,踢左脚……”

“先抬左脚,再转身……”

……

这第一天结束虽然不像上次那样劳累不堪,全身散架,但总归还是辛苦的,腰酸背痛在所难免。

晚上回去竹雨又给她备了一锅糯米鸡。她在帐子外就闻到香味了。

这练了一整天她早就饥肠辘辘了,没有比一回去就有好吃的更让人欣慰了。

李元熙直接拿了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

徐惟诚每天晚上都回来用膳,但回来的时间总是不一致。开始的时候李元熙还会等他,后来徐惟诚就干脆让她先吃,不用再等他。

这晚徐惟诚难得早早就回来了,外面的天都还没有黑。

他大老远就看到李元熙在桌子上吃饭,竹雨看到他想要知会李元熙,却被他制止了。他比了个手势让竹雨退下。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到李元熙身旁。

因为练武,她穿了一身戎装,一回帐子连手都来不及洗就开始吃糯米鸡了,哪里还记得到换衣服。发髻也因为练武微微有些松动,身上的衣服也滚了不少泥沙,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蓬头垢面。

估计是真的饿坏了,她的吃相委实不太好看。狼吞虎咽,犹如饿鬼扑食。

上次在京城徐惟谨教她,他为了大军入关之事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时间去观摩她习武,因而也就从来没见过她这样蓬头垢面的样子。她在他面前向来服饰洁净,妆容精致,一颦一笑都透着大家闺秀的端庄。何曾会这样狼狈?

男人探究好奇的视线一直停在李元熙身上。他长身而立,姿态居然是这般气定神闲,好像在看什么享受的事情。

徐惟诚看了会儿,李元熙依然没有察觉,嘴上动作不停,吃得很香。

糯米的清香在空气里回荡,紧紧缠绕在徐惟诚鼻尖,他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馋虫被勾了出来。

他轻咳了一声,希望引起某人的注意。

李元熙此刻饿得发慌,一门心思全在那糯米鸡上面,压根就没听到任何声音。

徐将军感受到了来自自家夫人的忽视,他有些不自在,默默地拢了拢眉心,心里很不是滋味。

“咳咳……”他又假装咳嗽了一遍。

李元熙这才听到咳嗽声,顺着声源看去,看到年轻的男人站在桌子边,身形瘦削修长,宛若白杨。

“你回来啦!”李元熙对着徐惟诚温婉一笑。

徐惟诚还来不及回答她,下一秒她就继续埋头吃鸡了。

徐惟诚:“……”

画风转变太快,杀得徐惟诚措手不及。

徐大将军又再一次感受到了他家夫人的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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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酒(11)

饮酒(11)

李元熙见身旁人久久没有动作,不免有些狐疑。她抬起头来朝那人说:“坐下吃饭啊!”

徐惟诚没回话,自顾脱了身上的玄色长袍挂到屏风后面,然后迈开大长腿在李元熙身边坐下。

“味道如何?”他拿起竹雨事先就备好的筷子,夹了一筷鸡肉放入嘴里。

李元熙嘴里嚼着糯米鸡,忙不迭点头,“不错,很好吃!”

徐惟诚打小在军营里吃惯了粗茶淡饭,对吃的一点也不讲究,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这糯米鸡在他嘴里也没觉得有多美味。

李元熙一门心思在糯米鸡上也顾不得给徐惟诚盛饭了。徐将军自己动手盛了满满一碗饭。

“今天学得怎么样?”他问。

“挺好的,那小兄弟教得很认真,就是人好生腼腆,对着我都不敢讲话。”

李元熙面色红润,在火光下漾着醉人的光泽。圆润饱满的双唇上也被蒙上了一圈油光。柔软的两瓣东西一张一合,上下浮动,引人遐想。

“冬生是这样的性格,等熟了就好了。”徐惟诚嚼着饭说道。

军人吃饭大多利索,没两下功夫徐惟诚就已经吃饱了。

他吃饱的时候李元熙也差不多吃饱了。

饱餐一顿后的李元熙心情大好。她搁下筷子起身,不料竟被男人有力道的大手按住肩膀。

“别动!”不容商榷的命令式口吻。

李元熙有些发懵,不知道徐惟诚接下来要干什么。不过她还是听话地坐在凳子上保持不动。

只见男人温凉而略带薄茧的手指划过她的嘴角,成功取下一粒饭粒。

李元熙:“……”

好吧,她承认她的吃相确实不太好。

她有些脸热,不自然地说道:“我去洗澡。”

李元熙在热水里泡了半个小时出来,徐惟诚居然还在帐子里。她有些意外,平时他吃完饭都是要去处理军务或是给将领们开会。

“今个儿不用过去处理军务?”她手里拿着块干帕子绞着头发疑惑地问道。

徐惟诚正在看兵书,听到李元熙的声音后方抬头,“今日无要紧事就不过去了。”

洗完澡后的李元熙穿一件粉色的襦裙,束带系在腰间,腰身纤细,不堪一握。

徐惟诚放下手里的兵书起身,接过李元熙的帕子,说:“你坐下,我来!”

李元熙怔忡一瞬才消化了男人的话,她听话地坐在凳子上。

李元熙的头发乌黑浓密,俨然是上好的泼墨。而她脖颈处的皮肤又极白,黑与白各自映衬,各自凸显。

徐惟诚的动作很轻,耐心也很足,一点一点小心擦干她发间的水珠,一点都没有弄疼她。

李元熙有些意外,在她眼里徐惟诚该是运筹帷幄,上战场英勇杀敌的将军,断然不该会做这般细致的小事。

她小的时候生母杨氏就经常这样给她擦头发,动作很轻很柔,慢慢地,缓缓地,她经常会在不知不觉中睡过去。

母亲常说不能湿着头发睡觉,不然日后年纪大了容易得偏头痛。所以她从小就养成了洗完头要擦干头发的好习惯。只是她的头发又长又多,如果没有母亲和竹雨的帮忙她一个人要擦很久。

徐惟诚也确实擦了很久,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最后她头发干了,他的手都有些酸了。

“好了。”他收好帕子开口。

李元熙昏昏欲睡,听到这寂静空间里突然冒出来的男声,顿时被吓了一跳,心头莫名一紧。

她定了定神后说:“谢谢!”

“去炕上睡吧!”

李元熙点头,她起身往炕上走去,想了想回头问:“你不睡吗?”

徐惟诚本想摇头,因为他还没有睡意,他向来习惯晚睡。但是听到李元熙的问题居然鬼使神差地点头了。

他点头后李元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卖了。

两人一同在炕上躺下,盖着同一床被子,彼此之间只有一拳距离。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在双方都清醒的情况下躺在一起。平时徐惟诚回来,李元熙都已经早早地睡着了。他每晚都看到她横七竖八躺在那儿,睡相不是一般地难看。

虽然两人早已成婚,但这样躺在一起彼此之间都有些尴尬,周围的气氛好像都蒙上了暧昧的色彩。

李元熙有些紧张,身体也紧跟着有些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得诡异。帐子里静得出奇,只听得到彼此之间厚重的呼吸声。

徐惟诚虽然没有李元熙那般紧张,那样不安,但总归是不自在的。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过和女子这般亲密接触。

李元熙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女子的馨香,萦绕在他鼻尖,让他愈发觉得心池晃荡。

平时他晚归,大多劳累至极,一躺下就迅速睡着了,根本没有心思想别的。可是现在他是清醒的,整个感官都异常清晰,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清晰地感知到。

火盆里的炭火慢慢地燃烧着,帐子里还算温暖。可是帐子外面却是北风怒号,隐隐听着就像有人在低声啜泣。这塞北大漠的夜晚总是这般让人胆战心惊。

“夫人睡了吗?”良久之后徐惟诚才打破沉默,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李元熙睁开眼睛看着帐子的顶部,黑漆漆的一片也看不清楚,她答:“还没呢。”

看来装睡也是睡不着的。

本来是睡意婆娑的,这会儿反倒是毫无睡意了。

“既然睡不着就起来好了。”徐惟诚一股脑翻身而起,迅速就点燃了根蜡烛。

烛光瞬间就将帐子点亮了。

李元熙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也披了件毛裘起来了。

“夫人你先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徐惟诚扔下话就出了帐子,也不知道是去干嘛。

不过他的速度倒是挺快的,不过片刻功夫,他就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坛酒和一碟下酒菜。

这大半夜的也不知是哪里弄来的。

男人摇了摇手里的酒杯笑道:“秉烛夜谈,当然不能少了美酒。”

李元熙盯着酒坛子有些晃神。

徐惟诚给她斟了一杯继续说:“这酒不烈,夫人尝尝无妨的。”

李元熙未出阁以前几乎没怎么喝过酒。一来李晟家教严,他不喜女孩子家饮酒;二来李元熙自已也不喜欢饮酒,她不喜欢酒的浓烈味道。

李元熙伸手端起酒杯,她葱玉般的手指被烛火拉出一道细长剪影,漂亮非常。

她轻轻抿了一口,那酒倒是不烈,反而甘醇味浓,令人回味无穷。

“味道如何?”

“挺不错的,这是什么酒,居然这样香?”

“七里香,香飘七里,是这边关有名的好酒。”

李元熙不喝酒,自然对酒没什么了解,这七里香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徐惟诚喝了一口向她解释道:“这酒选取边关特有的大麦,取用仙女湖最底部的湖水酿制九九八十一天而成。味道和香味自然是没得挑剔的。若是碰到那些尘封多年的七里香,那味道更是一绝,堪称酒中仙品。”

“这么好的酒将军从何而来?”

“言之是酒鬼,专门负责搜罗各种好酒,这是从他那里偷来的。”

“偷?”李元熙很是诧异,堂堂驻边大将军还需要去偷一坛酒?

徐惟诚看出她眼中的诧异,微微一笑,“这是言之埋在地下珍藏的好酒,刚我去把它挖了出来。”

李元熙:“……”

难怪她刚才隐约看见酒坛外层沾了一些细泥。原来真不是她眼花。

“若是杜校尉发现了可如何是好?”李元熙有些担忧。

“无妨,他暂时想不到那里去,就算发现了也没关系,顶多我下次再还他一坛。”

她突然好同情杜言之,他还不知道他小心珍藏的好酒已经进了两个“小偷”的肚子。

“其实我二哥也好喜欢喝酒,我还小的时候就经常看到他偷偷买酒喝,屋子里老是一大堆酒罐子。我爹不喜欢我们兄妹喝酒,他老说喝酒易误事。于是我二哥总是瞒着我爹去买酒喝,他那些钱都贡献给了酒坊。没钱买酒喝的时候,他还找下人借过钱。我的月钱好多都被他骗走了。”

“不过二哥很疼我,对我比对元萧还好。小的时候一有什么好吃的,他总是第一个想到我,然后才是元萧。其实元萧才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子,但他总是对我更好。因为这个二娘没少骂他。我出嫁的时候二哥去了江南公办,他回来没看到我指不定该多伤心呢。这一路走来没什么机会细想,如今再看原来已经离家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

喝了酒的李元熙话都多了起来。若是在平日里这些话她定然不会说的。

徐惟诚自小被徐定山扔到军营,几乎不怎么着家。长大后跟着叔父南征北战,更是长年累月回不来家。他是早就习惯了分离。

但李元熙不同,她是李家养在深闺里的三小姐,爹疼娘爱,兄长护,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从未离开过家。现如今第一次离家,还是到这般偏远荒凉的边关,自然难以适应。虽然她从来不说,但是心里还是很想念亲人的。

可是一旦入了这蛮荒之地,归家之日就遥遥无期,堪比头顶星辰,遥不可及。他看过太多人来时义气少年,归时满头银发,老态龙钟。有很多人甚至穷极一生都没有机会归家,最后抱憾终身。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其实就是条不归路。

“放心吧,会有机会回去的。”徐惟诚知道这话太过违心,但也只能这样安慰李元熙。

李元熙笑笑,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既然命运将我带到这片土地上,我就不能辜负它的安排,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

这七里香真是数一数二的好酒,即便是李元熙这种不会喝酒,也难得喝酒的人喝了一杯过后,她也对这酒欲罢不能了。她一连喝了好几杯。

但总归是酒,就算不烈,也是会醉人的。李元熙很快就醉意朦胧,意识模糊了。

她本就生得好,五官端正清秀,加之近来食补到位,面色红润,皮肤娇嫩。现在又因为醉酒,一张脸愈加明艳动人,勾人魂魄。一双大眼睛眸光清亮,潋滟着水光,在灯下越发波光流转,熠熠生辉。

徐惟诚也喝了酒,但是意识还是清晰的,这样的李元熙是他以往不曾见过的。

他微微愣神,待他回神时发现李元熙已经扒在桌子上睡着了,速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快。

他哭笑不得,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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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今天喻先生去市里参加一个考试单单报名费就700多块,于是我跟他说:“要是你没考上那700多块就白白浪费了,可以给我淘宝买一堆儿衣服了。所以你一定要考到,千万不能浪费这钱。”

我的本意是让他好好考。结果他回我说:“娶个老婆还要十几二十万,难道为了省这十几二十万我连老婆都不要了吗?”

我:“……”

好吧,直男的思维总是异于常人,我竟无言以对。

☆、出丑(12)

出丑(12)

宿醉后的李元熙有些头痛,太阳穴肿胀难耐。她使劲拍了拍脑袋起身,竹雨已经给她备好了早膳。

桌上还搁着一碗黑色的汤汁,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她洗漱好后才注意到桌角压着一张字条,“醒酒汤,空腹喝。”

字迹清隽,是端正的楷体。笔力苍劲,一笔一划都堪称完美。

不用想她都知道是徐惟诚的手笔。

她端起瓷碗喝了一口,味道称不上好,有些苦涩,她舌尖都有些发麻。

那汤里隐约有生姜和陈皮的味道,是李元熙最害怕的两样东西。

她硬着头皮才将那碗东西喝下肚子。

用完早膳,夏冬生就来给李元熙授课了。

少年那日穿了一身灰色戎装,腰间是同色的腰带,整个人看起来瘦弱又挺拔。

昨个儿学的是七星拳,只学了上半部分,今日学那余下的一部分。

李元熙的领悟能力强,昨日学的东西都已经掌握了要领,只需再多演练演练。

在李家,李元辉和李元祺都会武功。小的时候李晟就专门请了师傅来府里教授两兄弟习武,李元熙常常听到师傅夸奖兄弟二人根骨好,是练武的好苗子。想来同为李家人的李元熙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徐惟谨上次说她根骨不好,其实应该是她第一次入门还没有适应。

有了徐惟谨上次的锤炼,这次学东西李元熙要容易上手许多,再也不是初次的笨拙。

七星拳是最基本的功夫,那余下的一部分李元熙只学了半日就差不多了。

中途休息,她和夏冬生一起找了个干净地儿坐下。

李元熙汗涔涔的,一坐下就喝了大半壶水。

“冬生你日后有什么打算没?”她抬眸问身旁的少年。

“我会一直待在军营,等我成年了,我就让将军带我上战场杀蛮夷,替我爹娘和姐姐报仇。”少年迎着日光,一张稚嫩的脸透满毅然决然的神情。

“你恨蛮夷吗?”

“当然恨了,他们杀死了我亲人,屠了我全村,我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李元熙知道在这边关有太多像夏冬生这样的孩子,被蛮夷杀光全家,成了孤儿。国仇家恨,是再也算不清了。

“冬生你还小,我不希望你满心都是仇恨,那样你会很不快乐,报仇固然重要,但也不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