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变(50)

兵变(50)

李元熙的这一番话里刻意咬重“皇家血脉”,聪明如叶世佳,她又如何不懂这话中深意呢?

果不其然,她话一说完,叶世佳那张精致姣好的瓜子脸便沉了下来,阴云密布,不再有之前的笑容。

只见她理了理有些微凌乱的发丝,沉声道:“夫人这话是何意?”

李元熙看着面前的女人笑了笑,反问:“娘娘觉得呢?”

叶世佳冷哼出声,“这深宫大院,多的是眼睛和耳朵,夫人说话可得慎重!”

冰冷的语气,警告的意味分明而直接。

她似乎没了耐心,不愿意再陪着这个女人继续演戏了,索性将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娘娘和随先生是故交吧?”

这个“随先生”一经李元熙的口中说出,叶世佳的脸色顿时大变,难以置信,又惊慌失措。她的手不断捏着裙摆处那块单薄轻盈的不料,那是紧张无措时人常有的表现。李元熙定神注目着,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原来一切都如自己所料。随宁远和叶世佳之间一直都不简单。

但到底是在后宫浸淫浮沉多年的女人,叶世佳很快便恢复如初,脸上又浮现出精致而温婉的笑容,“随先生?哪个随先生?”

明知故问,聪明地和李元熙踢起了皮球。

李元熙冷眼看着,勾了勾唇角,“随宁远,随家三子,随皇后的胞弟,如今是娘娘您的乐师。”

叶世佳一听大笑,“笑话,本宫怎么可能和他是故交!”

周围突然暗淡了下来,她抬起头看到天空中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一大团乌云遮挡住了,无数银光穿透云层,日光咋现。

这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天就变天。

“这一切不过只是民女的推测罢了,娘娘说不是便不是。刚刚是民女唐突了,还望娘娘恕罪。”

叶世佳:“……”

“娘娘您也说这深宫中多的是眼睛和耳朵,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还望娘娘三思。民女还是那句话,徐李两家忠于皇室,天地可鉴。至于公公和家父日后作何抉择,那断然不是民女可以左右得了的。若是娘娘没有其他事情,就请恕民女先行告退。”

话一说完,李元熙就欲拔腿先走。她是一刻都不想和这个女人多待。她对于这些党争毫无兴趣,自然能躲则躲,一点都不想沾染其中。

她原本只是猜测,但现在看到叶世佳这般惊慌失措的表情,她就知道她的猜测没有出错了。随宁远这样瞒天过海,骗过了所有人,步步为营,所谋何事?她不用猜也能知道是为了随家一案,为了含元殿里头的那一把龙骑。

如今皇帝病重,有多少人为了这把龙骑蠢蠢欲动,各方势力在私下较量,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私底下已经波涛汹涌,暗涌橫生。只是她想不到这其中也包含随宁远。

在她眼里,他那样玉树芝兰,翩翩佳公子,该是最不屑于卷入这朝堂纷争的。她果然还是年轻,识人不佳,看不懂人心,被随宁远的表象骗了。如今看来当日在普宁寺,她和徐惟诚看到的那个男人就必然是随宁远无疑了。

她突然觉得心寒,他们夫妻二人真心待随宁远,把他当成重要的好友。随家倒台时,他们不惜得罪皇帝,铤而走险,也要救他出狱。他们那般煞费苦心,不曾想到头来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的圈套。人心叵测,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等等。”

李元熙堪堪迈了两步,身后便传来叶世佳的嗓音,“你是如何知晓这一切的?”

她转过身来,轻飘飘的吐出话来,“很简单,玉笛和醉红楼。”

拜李元熙的好记性所赐,她第一次看到叶世佳那根笛子上的柳叶纹饰就觉得很是奇特。因为极少有人会在笛子上雕刻柳叶,大多数人雕刻的都是龙凤和牡丹芙蓉等图案。由于它的特别,所以她不经多看了两眼。这一看便记在了脑子里。开始她并没有将这笛子和随宁远联系在一起。后来在叶世佳的寿宴上她又用了随宁远的笛子,那上头刻有一棵精致唯美的杨树。杨柳依依,她觉得这肯定不会是巧合。何况叶世佳对那根笛子视若珍宝,这定然是重要之人所赠。

而叶世佳又两次提及《醉红楼》这首舞曲,这首舞曲背后的典故京城人耳熟能详。她向来福临心至,前后一联系就差不多能猜到一二了。

“民女不知道娘娘接下来打算做什么,但奉劝娘娘最好按兵不动,林国的江山可以易主,但断然不可易姓。”

随宁远,相识一场,言至于此,望好自为之。

***

林国三十八年九月中原地区沦陷,蛮夷迅速挥师南下,不日兵临皇城。同年十月随宁远起兵,意欲逼宫,史称靖安之变。

边关战事告急,京城又祸起萧墙,偌大的林国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谁都不曾想到昔日那个随家落魄的三子,居然暗中积蓄了这么多的兵力。成王临危受命,但却发现京城数十万御林军已经易主,整个皇室无疑被架空。徐定山的主力军经过数月激战损失惨重,一直被敌军牵制在中原一带,远水解不了近渴。李家世代文臣,手里无一兵一卒,自然起不到丝毫作用。最让人震惊的是向来以徐家马首是瞻的沈家突然临阵倒戈加入了叶氏党派。这无异于给了成王一群人致命一击。皇帝如今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成了板上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战事一触即发,一旦爆发战争,繁盛的京城即将毁于一旦。李元熙亲眼目睹这一切,心如刀绞,无奈的同时更多的是心痛。这里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这里有她的亲朋好友,有她最为珍惜的回忆。这样一个在她心中最富饶最美丽的地方,即将被炮火毁灭。她觉得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让人痛心的事情了。她到底还是低估了随宁远的野心,他想要全天下对他俯首陈臣。

皇帝大限将至,听到这个消息,气得差点一命呜呼。

成王府中,所有人皆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徐定山不在京城,徐惟诚依然生死不明,偌大的徐家能主事的就剩下李元熙一人。嘉岩关一战,数十万将士全军覆没,主要的几个将领徐惟诚、杜言之、蒋廷夫、徐惟谨几人皆下落不明。既不曾找到尸骨,也找不到活人,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一般。

偌大的会客厅围坐了一圈人。有成王,李晟,李元辉李元祺两兄弟,还有几个朝中大臣,以及李元熙这个唯一的一个女人。

迫在眉睫的是要想出法子应对反叛军。偌大的皇宫如今已经被随宁远的人层层叠叠包围起来。宫里的人出不来,外头的人也进不去。宫内宫外已经完全被阻隔开了。李元熙他们对于皇宫里的一应情况都毫不知情,也不知皇帝的病情到底如何。

“如今的情况想必大伙儿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不需本王多言。把诸位叫到这里,是想听听大家的想法。”成王坐在主座上清了清嗓子开口。

“徐老将军如今被蛮夷的主力牵制在中原地区,也不知何时才能赶回京城。咱们手里没有兵力,怕是难以抵挡啊!”李元辉面露担忧。

乱世,从来都是以兵权说话的。得兵权者,得天下。没有兵权,不论文臣武将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其实并没有多大区别。

李元祺坐在左侧,收起平日里的放浪形骸,难得一本正经起来,“随宁远造反,首先要师出有名。他必然要依托叶世佳腹中胎儿。当务之急必须要派人偷偷潜入宫里,务必要保障皇上的安危。只要皇帝尚有一口气在,叶家人就不敢太过放肆。倘若皇上驾崩,那么遗昭叶家人是想写就怎么写了。”

成王点头,“大学士说得不错。可是如今御林军将整个皇宫包围地水泄不通,我们的人又如何进的去?”

“王爷不必担忧。宫里的人脱离外界度过个十天半个月自然是不成问题的。若是时日久了,他们自然要到宫外采购物资。届时我们的人混在队伍里,定然可以进宫去。”

“那么,派谁去合适呢?”成王犯了难。

李元祺的方法听着不错,应该可以一试。只是派谁去呢?这又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皆是沉默。

这个差事不容易,极其冒险,一着不慎,恐怕就会丢掉性命。而且必须派可靠稳妥之人,不然不单任务完成不了,而且还会打草惊蛇,适得其反。

“王爷,元熙可以前去。”

良久的沉默以后,一管温柔清润的嗓音在静寂的屋子里响起。

众人听到声音,纷纷扭头看向李元熙。年轻的女子脸上是无比平静的表情,无所畏惧,无所害怕,有的只是平静。用心如止水来形容也不为过。

“一来我熟悉皇宫,进宫以后也更容易隐藏。二来我于随宁远有救命之恩,就算身份暴露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胡闹,元熙!你从小生活安逸,哪里懂得人心险恶,这样危险的事情哪里是你一个女子可以胜任的。”李晟直接厉声阻止,并转向成王,“王爷,小女不懂事,您别放在心上。”

“父亲,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我知道自己在干嘛,我也知道这件事对于大伙儿的重要性。若是没有把握,我是绝对不可能贸然提出的。这件事只有我去做最合适,只有我才最接近随宁远和叶世佳,除了我谁都不适合。父亲,您就让我去吧!”

“父亲,让三妹试试。”李元祺也相信李元熙的实力,没有人会比她合适。

“亲家呐,本王也认为元熙可以担此大任。我会派两个稳妥的人一路随行,必然能够保障她的安全。您就放宽心吧!现如今我们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再无他法了。”

其实李元祺当时一提出这个法子,成王心里头冒出来的人选便是李元熙。李家的这几个儿女中他最欣赏的便是李元熙。这姑娘聪慧,隐忍,最会审时度势,察言观色,是个能委以重任的人。只是李晟在场,他才不好开口,毕竟让人家女儿去冒险的事情难免会显得不人道。可如今李元熙自己毛遂自荐,开了这口,他正好可以顺着她的请求同意下来。这样一来也能省去他的一番口舌。

经众人这样劝说,李晟才最终同意。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的女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成日里跟着李元祺屁股后头转的小姑娘了。而时过境迁,他也已经老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初三的妹子在看我的文,中考在即,课业如此繁重,仍然时常前来报道,作者君表示很是欣慰。鞠躬感谢!很感谢你们的支持,码字不易,你们的支持,才是我莫大的动力。

☆、潜宫(51)

潜宫(51)

如李元祺所料,宫里的人和宫外隔绝了大半个月以后终于坚持不住了。宫内派遣了一队人马出宫采办物资。成王提前得到消息,让李元熙等人假扮出宫采办物资的小太监混进入宫的队伍。

为了保证李元熙的安全,成王特意挑了两个训练有素的手下随同她一起入宫。一个叫陈岩,一个梁健。

宫门把守的侍卫都是随宁远的人,守卫异常严格,所有出宫采办物资的人员都要一一核对身份。确认没有出错后才放人入宫。

李元熙冒充一个叫“小圆子”的小太监,年方二十,生得很是白静。她女扮男装,穿上太监服,丝毫没有违和感。最关键的是小圆子为人低调,平日里不受人关注,她冒充他也不容易暴露。而真正的小圆子自然被成王提前请去“喝茶”了。

她混在冗长的太监队伍里入宫。而随行保护她的两人也在这队伍里,时刻密切注视着她。

在玄武门外,其中一个侍卫将她拦下,反复打量了好几遍,问:“叫什么?”

“奴才小圆子。”

“在哪里当差?”

“奴才是御膳房张公公手下的人。”李元熙的手心有些冒汗,一直埋着脑袋。

那侍卫看看她,又看看手里头的画像,转头对另一个侍卫疑惑道:“怎么看着不太像?”

另一个侍卫将面前的人和手里的画像又对照了一遍,说:“你傻啊,一个戴帽子,一个没戴帽子,当然看着不太像了。”

那侍卫一听恍然大悟,“我说怎么不太像呢。”他对上李元熙,“进去吧!”

“这宫里的画师技术真是越来越差劲了……”

“可不是么,他们成天对着一大群美女,那些个竖子连眼神都不好使了……哈哈……”

……

有惊无险,李元熙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脑袋里那根紧绷的弦也紧跟着放松下来。若是这第一关就被抓包了,那她的运气未免也太背了。

小圆子是御膳房张公公手底下的人,平日里切切菜,生生火,负责给御厨们打打下手,在这宫里丝毫不惹人注目。这让李元熙倍感轻松,最起码她不用应付其余不相干的人。

入宫以后,她一直在御膳房忙活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时分,含光殿那边传话过来让御膳房送晚膳过去。估计是成王事先打点过,她被临时派去和另外的三个小太监一道去送膳食。

据她所知,随她一同进宫负责保护她的两人一个留在她身边,另一个已经成功打入含光殿。

含光殿的外头也有层层重兵把守,单单一个殿门就有一队御林军看守。

张公公在最前头和守门的御林军交涉。她排在队伍的第三位,和另外三个太监静静地等候。

七月初,即使是傍晚,天气依然炎热无比。张公公和侍卫说话的这档子时间她便已经热得汗如雨下了。身上的太监服也被浸湿,紧紧贴在身上,让人很不舒服。她拂了拂额间细汗,吐了吐舌头。心里暗自责怪这鬼天气。

过了一瞬,张公公终于交涉完毕,转身挥了挥衣袖,“进去吧!”

他们这才迈着小碎步进了殿内。

偌大的含光殿死气沉沉,毫无生气,而且还寂静地诡异。置身于这样的环境里,李元熙不禁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帘子内,龙床上皇帝还吊着最后一口气,命悬一线。他已经不会咳嗽了,双眸紧闭,除了还会呼吸,已然和死人无异。

帘子外,两个侍卫站得笔挺,面无表情,腰间的佩剑分外显目。

除此之外,整个内殿再无其他人。没有太医,没有宫女,没有太监,更不会有嫔妃美姬。皇帝如今已经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李元熙微微抬头,不动声色地将周围的环境扫视了一遍。奇怪,怎么没看到陈岩?不是已经打入含光殿了吗?难道出了什么纰漏了吗?

“动作都给我麻利点!等下贵妃娘娘可是要过来用晚膳的。”张公公翘着兰花指,尖细无比的嗓子在后背响起。

叶世佳要来?

李元熙的心一沉,心下觉得情况不太妙。不过如今她也顾不得其他了,走一步看一步,先应付好眼前再说。她悄无声息地又将衣袖里的东西藏紧了一些。

她和另外三个小太监一起将食盒里精致的膳食一一摆在奢华的檀木桌上,动作小心谨慎,唯恐有什么差池惹人注目。

终于将所有的膳食都摆放整齐,碗筷也都就位。她和另外三个太监这才退到一旁。

张公公亲自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说:“退下!”

“是。”

衣袖里的东西沉甸甸的,就像一块其重无比的大石头压在李元熙心里。没时间了,她必须想个法子,不然出了含光殿怕是再难有机会了。

不管了,赌一把吧!她在心里下定决心一搏。

在即将出含光殿的时候,她大叫一声,“哎呀,我东西掉了!”

众人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张公公拧着眉沉声问:“怎么回事?”

“回禀公公,奴才的玉佩掉在殿里了。”

“什么玉佩?”

“是奴才的娘临终前留给奴才的,奴才一直带在身上,丢了可不得了!”为了逼真,她还特意抹起了眼泪。

张公公平素里也挺疼惜手下的,看到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心下有些不忍,但面上却是一脸严肃,“还不快回去捡!贵妃娘娘马上就过来了,你给我小心点!”

李元熙大喜过望,忙不迭点头,“谢谢公公,您先带人回去,奴才捡了玉佩马上就回去。”

张公公沉着脸,“我们走!”

待张公公一行人走后,她又立即跑回殿里。

殿里有两个侍卫把守,看到李元熙折回去立即就将她拦了下来,“干什么?”

声音浑厚,满脸凶神恶煞的神情。若不是她心理素质好,不然还真会被吓破胆。

“侍卫大哥,你们行行好,我玉佩掉在这里了,让我找找好不好?”她开始死命装可怜。

“不行,赶快出去。”其中一个说着还欲拔出手里的佩剑,“再不出去,别怪我手里的剑不长眼睛。”

“别啊,大哥,这是我娘留给我的玉佩,对我很重要,你就让我找找好吗?一找到我就马上离开,绝不多待!”她继续装可怜,“这块玉佩陪了我好多年了,我娘死了以后它就一直跟着我,我可不能没有它呀!”

“大哥,就一下子的功夫,你行行好吧!”

那两个侍卫被她弄得没办法,最后无奈地点头,“动作麻利点!”

“谢谢大哥,我马上找!”

两个侍卫背对着她站着,她躲在地上假装在找东西。目光却落在帘子内皇帝的龙床上。

“站了一整天,脚都站麻了!”其中一个侍卫抱怨道。

另一个安慰他,“再坚持一会儿,入夜后就有人来替换咱们了。”

“听说等会儿贵妃娘娘要过来?”

“好像是,随先生应该也会一道来。咱们得精神点,可别出什么纰漏。”

“我晓得的。”

……

趁两个侍卫说话的空挡,李元熙偷偷潜进帘子内,以最快的速度往皇帝的嘴里塞下一颗东西。

做完这个,她又蹑手蹑脚地溜出,蹲在地上继续装模作样地找玉佩。

“好了没?”侍卫扯着嗓子大叫,已经不耐烦了。

她迅速起身,“好了。”

“好了,就快滚!”

“好好好,我这就走。”

任务完成,她如释重负。希望那颗续命丹可以延续一段时间皇帝的性命。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她还没真正放松下来,外头便传来一阵有规律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

叶世佳这就来了?

怎么这么快?

果不其然,她很快便听到叶世佳的声音,“成王那边有什么动静没?”

“暂时还没有。”温润低沉的男声,是她所熟悉的。

随宁远怎么也来了?

她几乎快哭了,这才刚进宫就和他们两个狭路相逢,要不要这么背啊!

她慌乱地环视四周,周围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可以藏匿的地方。回去么,里头又有两个瘟神把守。进退维谷,横竖都难逃此劫。

怎么办?

怎么办?

这该如何是好?

她觉得自己已经被逼上了绝路。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滑落下来,掉在她的脖子上,一阵潮湿。她使劲地掐自己的手心,想以此让自己冷静一下。由于太过用力,手心里顿时出现了几条血丝。

“进去看看狗皇帝死了没?”

“哪有那么容易死,他命硬着呢!一口气吊在现在还没断。”

……

两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近,脚步声也越来越近。那鞋底踏过路面的声响,一声一声,好像就是从她心底踏过一般。她脑袋里的那根弦几乎快崩断了。

她很快就看到了随宁远白色的衣角。隔着一扇门,转角处就是那个男人。

下一瞬,她又看到男人的黑色短靴。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

千钧一发的时候,她无处遁形,索性一股脑跪在地上,低着头,将脸完全埋在帽檐下面,只露出瘦削的下颚轮廓。

她在心里默念,“没事的,没事的,他们不会注意到一个小太监的……”

“别想太多,不会有事的……”